车子停了下来,有人在车外说道:“庄主,快到城门口了,已经见到了,他们就在城门口。”
秦慕萧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那玉佩颇精致,上面雕有一只鸟头蛇身,似龙非龙的怪物。秦慕萧将玉佩递了出去,说道:“将这个让守城将领看,记住,一定要大声些!”
那人携了玉佩,去了一会儿,便回返复命,将玉佩还回。秦慕萧说道:“走吧。”
秦慕萧坐到燕洛雪身边,将她扶起,让她倚靠着他,说道:“你向车窗外看!”说着,手一伸,揭开车帘。
说揭开,是指对燕洛雪,燕洛雪能看见车外,而车外的人并不能看见车内,因为还有一层特殊的丝幕。
“你,是南凤国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妖孽,你爹娘保护不了你,你也保护不了你爹娘,长痛不如短痛,如今,我替你做个决断,这个情你要连本带利还我。”秦慕萧在燕洛雪耳畔幽幽说道,“我,就做降妖人,降伏你这个小妖精好了。”
燕洛雪心中惊涛骇浪,此刻也不可能回应,她的眼里都是她爹娘的身影,都是他们期盼焦急的神情,他们在看着这辆车,可只是看,却并不上前,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为什么?他们看见了那个玉佩,看见了书信,相信了秦慕萧的花言巧语吗?娘啊,爹啊,他不值得信任,他骗了我!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不想再像在现代一样做个孤女,身边没有亲人,我不想,不想呆在这个喜怒难测的变态身边!
车就在她爹娘身边经过,如慢镜头,揉人心,却势不可挡,决绝而又决然。
再见,我的爹娘!我会……燕洛雪想说她会坚强,她会勇敢,可是,她,真的舍不得,舍不得……
燕洛雪默默流泪,秦慕萧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看客一般,车出城,立刻就将原来的帘子拉上。
车子开始狂奔,燕洛雪听见车外有古怪声音,却又不知是何事,干着急,她看向秦慕萧,目光头一次露出祈求。
“放心!”他伸手拂去燕洛雪的眼泪,轻声说道,“故布疑阵,耍耍南凤国人罢了。”
车外传来打斗之声,马嘶之声,碰撞之声,还有人的惨叫之声,燕洛雪所坐的车子转向,飞奔,简直如飘起来。秦慕萧始终神色如常,手臂如铁箍抱着燕洛雪。打斗之声渐远,车内逐渐昏暗,终于,车子停了下来。
秦慕萧掀开帘子,燕洛雪看向车窗外,车在山间密林处,车前跪着数位身穿青衫,身背弓箭的高壮武士,他们齐声喊道:“属下恭迎庄主回山。”
第八章 扑朔迷离辨身份
喊声声震山间,山风推波助澜,秦慕萧得意地扬起下颌,说道:“诸位兄弟一路辛苦,快快请起。”
“谢庄主!”武士们起身,一个个面含喜色,眼睛不断偷偷瞄向车里,然后对视嬉笑,又说:“恭喜庄主!”
燕洛雪突然如坐针毡,这情景怎么让人觉得莫名熟悉,新媳妇上门好像有这种轰动效应。不会是她神经过敏吧?还是这些武士觉得“她”是他们庄主抢回的“压寨夫人”?
“好了,赶路要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回庄。”秦慕萧俊目在那几位武士脸上扫过,沉着说道,边说边将那特制的丝幕拉上。
“穿过这座山,我们就到了东齐地界,听说过阳帝山吗?我的山庄就在那里。”秦慕萧说道,“希望你能习惯那里。”
他拿出解药,喂燕洛雪吃下,片刻,燕洛雪感到力量逐渐恢复。她闭上眼,不说话,开始思索逃跑的可能性。
“这山地处温热潮湿之处,终年瘴气缭绕,若无特制解药,绝不会平安出山,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头,即便你逃,也不会成功,不过是多玩儿几次猫捉老鼠的戏码罢了。”秦慕萧伸手抚摸着燕洛雪的乌黑秀发,低声警告。
燕洛雪摇头避开秦慕萧的手,坐直了身子,坐得离秦慕萧远远地,可又能远到哪里?她望向车外,见一武士站在山前十米左右,从身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箭搭弦上,张弓如满月,“嗖”箭矢如飞,射向大山,箭身深入山体,只余箭尾。
他这是炫耀?
武士走到山边,一伸手,抓住箭尾,向外一带,一根铁杵竟被拽出,向右旋转铁杵,山发出低沉的轰鸣,巨石转动,一个宽五六米,高四五米的巨大隧道出现了。马车随即进入,隧道入口自动关闭。八名武士在车旁手举火把照明。
隧道内地面铺着青砖石,两旁石壁上绘着各色图案,燕洛雪眼睛都直了,心“砰砰“直跳,“这真的是古代?”那壁画的颜色艳丽,那壁画的技艺超凡,那壁画的气度雍容,她在现代也没见过,是什么人,花了多少时间,用什么工具建了这条隧道?又是什么人绘画了这些令人赞叹的图画?
“傻了吗?”秦慕萧揶揄问道。
“这是何人所建?”燕洛雪问道,她确实好奇,在古代没有先进的工具,真能有这般鬼斧神工的建筑?暂时忘记秦慕萧的讨厌好了。
“这是西秦国前朝太子秦徵秘密命万名工匠三年昼夜赶工所建,七十名画师又花了半年时间手绘彩图。我每走一次这条路,就有一次不同的感受,你猜猜,那万名工匠和那七十名画师如今可安在?”秦慕萧神色突然变得神秘,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邪佞异常。
燕洛雪心中一寒,顷刻间明白秦慕萧为何脸色变了,统治者,永远是视生命如草芥!她为古人的雀跃立刻转变为对权贵的憎厌,她抬眸,沉静地说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史书上太多这样的例子,为君王呕心沥血的将士谋臣尚且如此,更何况区区几个工匠和画师。”
“确实如此,真是一针见血,倒有些见地,不知这话是谁说的,真是振聋发聩。”秦慕萧嘴角含笑赞道。
“嗯,”燕洛雪微愣,忘记这里并无史记,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司马迁太史公。
燕洛雪别过头,干脆来个不理不睬。
“你有了斗气的兴致,我就放心了,这样你会好过些。“秦慕萧闲适地向后一靠,说道。
“我怎会让自己难过,我一向都很阿Q。”爹娘不在身边,她似乎少了很多顾虑,说话随便起来。
果然,秦慕萧皱起了浓眉,又把身子靠近来,问道:“阿Q?”
“你不是聪明吗?就猜啊!”燕洛雪挑衅。
秦慕萧坐直了身子,眯了眯眼,说道:“不就是很想得开吗?很好,我更放心。”
居然猜中了!
“你多大?”话一出口,燕洛雪就后悔了,又犯老毛病,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当年若不是好奇,怎会稀里糊涂来到这异世。
秦慕萧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嘴角扬起,说道:“理当告诉你,我,年长你三岁,今年一十八岁,尚未婚配,可满意?”
“什么话?怎么又换成这种调调!”燕洛雪两眼望天,忍!
“你确定你不是三十八?”燕洛雪突然也换成了嬉笑模样,那自然是皮笑肉不笑,“你天天这样殚精竭虑,忙于算计他人,就不担心华发早生?不过,早死早超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个不劳费心,你这妖孽都活得有滋有味,我这降妖之人怎会先死?”秦慕萧的唇破天荒有了明显弯度,眼神有了温度。
燕洛雪沉默了,“妖孽”二字又将她拖回到现实,这秦慕萧到底是何用意?
燕洛雪的忧虑目光和秦慕萧沉稳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各自移开,一时间,车中沉寂下来。
马蹄踏着青砖,声音有些刺耳,燕洛雪皱眉敛目,缩了缩身子,秦慕萧挪动一下身子,在旁边包裹内拿出一件披风,递给燕洛雪,燕洛雪不理,秦慕萧靠了过来,将披风披在燕洛雪身上,邪邪说道:“你无须发愁,这镇魂珠镇着你的妖孽灵魂,让你不再做噩梦;而我,会帮你杀了那些追杀你的人,那时,即便你没有镇魂珠,还有谁还敢说你是妖孽。
“镇魂珠,杀人?”燕洛雪重复,追杀她的人可是南凤国皇帝!这秦慕萧是什么人?难道?秦,他姓秦!难道他是……
“你是西秦国皇族吗?你是西秦国皇太子?”燕洛雪磕磕巴巴。
“你没听说西秦国武帝秦柯没有儿子吗?”秦慕萧一下子冷了脸,比翻书还快,但燕洛雪却还是注意到他眼神黯淡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力量和一个国家对抗?只凭是一个江湖的什么庄主?”燕洛雪有意贬低他,探他身份。
“还以为你颇有见识,难道你不知道你南凤国先祖凤长天原来就是江湖上一介武夫?”秦慕萧一脸讥诮。
“妄议先人已是不该,还敢口出狂言,须知人应心存敬畏,才不会妄自尊大。”燕洛雪自然捍卫先祖,出言讥讽。
“不识好歹,我可是在帮你,南凤国人要杀你,我为你除掉它,你应该感激我,不是吗?”秦慕萧凑近脸,逼视着燕洛雪。
“那可真要多谢,可是我不愿被人利用。再说岂能为我一己之私让别人做炮灰。”燕洛雪心中隐隐闪过一个可怕念头。
“为你?你倒看得起自己,炮灰?用词倒有些古怪,你以为我不动,天下就会太平吗?你可知,现在顺安城正经历着什么?小小的顺安城,此刻西秦国和南凤国正在角逐,如果不出意外,两国君王都会见面了。”秦慕萧伸手托起燕洛雪的下巴,阴沉说道。
“那你呢?你充当的是什么角色?我爹娘呢?”燕洛雪拍开他的手,本已有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只负责你,如果你爹娘按我说的去做,自然也可保平安,但是我却知他们绝不会按我说的去做,因为他们放心不下你,定会想办法跟踪我,那样他们就会遇到南凤国人,不过那也没什么,自然还会有人出现帮忙。”秦慕萧只说爹娘安全,却没解释为何那么做,耍了一下花枪。
燕洛雪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和你说话很累,我没你聪明,也没有野心,只求平安度日,只求我爹娘平安,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你扣住我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目的?男人留住一个女人,会有什么目的?你不会这么单纯,以为我帮你就不求回报吧?”秦慕萧戏谑道。
“唉,真的如此?”燕洛雪并不相信,因此也不担心,只是故意显露颇失望的表情,说道:“可你似乎不像是这样肤浅之人,我又笨,又麻烦,脾气还坏,只是空有外表,很快就会老,你这么做不划算!”燕洛雪决定送给秦慕萧一顶高帽。
“都对,但是我就想要个傻气一些的,这样我会很轻松,偶尔还可使自己得意,至于脾气,在于以后调教,我相信,调教一个满脑子古怪想法的你会很有趣。”秦慕萧简直有些跃跃欲试了。
鬼话!鬼才相信他会为了她而得罪南凤国,对了,南凤国追杀她,找她爹娘有理由,西秦国君王找有何目的?
“你想知道?”秦慕萧问。
燕洛雪一愣,才知自己已将疑问说出。
“知道得越多,就越会离不开我,你可要想好了。”秦慕萧说道,眼睛看着前面,车子已经快到隧道尽头,光已照射至车中。
死也要死个明白,何况只是离开!“我要知道!”燕洛雪下了决心。
“很好!”秦慕萧手一伸,将她拖至怀里,说道:“这个秘密你本应知道,知道后你才会理解我为何如此煞费苦心,你听好……”
“等等,还是不要了。”燕洛雪看见秦慕萧眼里满是算计,满是得意,知道这个秘密肯定没好处,她使劲推秦慕萧,秦慕萧却越发抱紧她,在她发上轻轻印上一吻。
燕洛雪汗毛都竖起了。
“晚了!”秦慕萧冷冰冰说道,“你娘,曾经作为人质,在西秦国呆了十一年,而西秦武帝秦柯,爱上了你娘这个敌国之女,但是,却未能得偿夙愿,始终耿耿于怀,如今得知你娘就在西秦,怎能不前来一会?”
“这些是西秦皇家秘辛,你怎么会知道?”燕洛雪问道,心中对秦慕萧的身份更加好奇,更惊讶于母亲竟然和西秦国的皇帝有着难言旧事,可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秦慕萧眼神冷凝,却笑着说道:“我,恨秦柯,自然不会放过让他难过的机会,他越是想见你娘,我越是让他见不着,谁让他封我做顺安王呢?顺安城,我说了算!”
第九章 动人心魄表心事
顺安王!他竟然是顺安王?燕洛雪家居洛家庄,地属顺安城,顺安王肥胖的身形,花白的胡须燕洛雪都很熟悉,每年上元节,笑眯眯的顺安王都会登上顺安楼,与民同乐,燕洛雪曾亲眼见过!而现在秦慕萧竟然说他是顺安王!
年少俊朗的面容,善良机智的眼眸,优雅闲适的举止,这一切都昭示着秦慕萧出身高贵,可是顺安王?若他是顺安王,那个胖老头儿?
“那个每年都在顺安楼的老头儿是谁?”燕洛雪推开秦慕萧,深思着问道。
“他姓梁,是我的管家。”秦慕萧傲然答道,然后脸上慢慢浮现得意微笑。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这几天燕洛雪的脑子有些短路,秦慕萧行事风格太过特意,他又是何必呢?莫非他就是喜欢这稀里糊涂的混乱?
“你这么年轻,就被封为王,不是应该心存感激吗?怎么还会恨呢?”燕洛雪看着秦慕萧,想不通啊!
“哦?封我为王我就应心怀感激?那封你做本王的王妃,你会不会感激涕零,跪地磕头谢恩啊?”秦慕萧嘻笑着说道,托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无聊!”燕洛雪一甩手,将身子缩向车角,一边使劲擦手,一边低声咒骂混蛋。
“爪子可要露出来了,我劝你剪短些,不然伤不了别人,反而弄伤了自己,可有你受得了。”秦慕萧神色变冷,出言警告,但并没有生气。
燕洛雪不再理他,他也不再和她斗嘴,而是将目光投向车外。车速很快,行驶在山间小路,小路不算平坦,燕洛雪坐在车中勉强支撑,不至于东倒西歪;而秦慕萧始终稳坐一隅,不见丝毫乱象,可见内功非凡。
若不是他骗她,若不是他这么诡异难测,若不是敌友未定,她真要赞一声“自古英雄出少年!”
终于车驻马歇。武士喊道:“庄主,青枫林到了,请庄主下车。”
秦慕萧先行下车,然后向燕洛雪伸出手,燕洛雪起身,面无表情,对秦慕萧的手视而不见,从车上一跃而下,姿态优雅。
秦慕萧微笑,说道:“你已经恢复元气了,看来一切均可按计划进行。善文兄,你先行回庄,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那先前射箭的武士似乎喜上眉梢,大笑着上了树,像只灵猴一样窜跳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燕洛雪心里发毛,不知秦慕萧又要干什么,想要拉下脸探探口风,那也得有机会不是?她正假意东张西望,秦慕萧过来牵了她的手,说道:“走吧,这段路很陡,过了这道坡,就可以坐轿子。”
燕洛雪想将手抽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秦慕萧的手就像钳子一样,钳住了她。秦慕萧说:“你若想让大家都看你耍宝,我也无所谓。”
燕洛雪一听,眼神飘向一边,见那几个武士个个神情暧昧,似笑不笑,这,还真让人火大!
秦慕萧牵着燕洛雪,走过这道陡坡,倒未再有放肆举动。过坡之后,果然有一顶软轿在那里等候。秦慕萧抱她坐了进去,燕洛雪病着,身体虚弱,也没有精力再和秦慕萧争斗。轿子起起伏伏,她很快睡意朦胧,窝在秦慕萧的身边,入了梦乡。
燕洛雪梦见自己在一汪清澈的湖水中戏水,她时而用手臂击打水面,溅起晶莹水花,时而如梭鱼般蹿腾,泛出阵阵涟漪。忽然,她似发现什么怪事一般,浮在水中不动了,她静静仰头望着天空,等待着,期待着。
天空降下红色花雨。花瓣轻盈,飘飘摆摆,落在清凉的湖水里。她惊讶地张开她的唇,瞪圆了她如水双瞳,举起了手,花瓣悄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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