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萧和秋婆婆、秋月怜,鸣蝉回到了西秦国秘密营地,与西秦武帝秦柯密谈了很久,就独自一人悄悄出来,悄悄来到了东齐国临淄王所在驻地附近,找到了一直在附近监视的周化风。
周化风说道:“太子妃已经回到水茵儿帐中,现下没有危险,这里的卫士训练有素,换岗出恭都不单独行动,解决他们很难悄无声息不被人发觉。另外我发现这附近有另一伙人曾在此出没,我偷听了一会儿,好像在找叫嘉兰那个女子。”
“明嘉兰吗?她不是南凤国凤夜澜那小子的人吗?莫不是凤夜澜也来了?”秦慕萧问。
“这却不知,但那个叫嘉兰的女子此时却在东齐营中,似乎是卓将军的人啊?”周化风说道,“明嘉兰是明月的什么人?”
“是他亲女。”秦慕萧说道,“凤夜澜在搞什么鬼?怎么又和东齐国扯上关系?不能这样干等下去,叫雪儿出来一趟。”秦慕萧望着夜色渐沉的天空,学起了鸟鸣声,仿佛是归巢的鸟儿在呼唤同伴。
在水茵儿帐中的燕洛雪坐直了身体,凝神细听,“这鸟鸣声怎么这么像药王谷中‘黄儿’的叫声?莫非是秦慕萧学鸟叫,要我想办法出去?”
燕洛雪站起来,说道:“贵妃娘娘,我要去方便一下。”
正在对裘许穆冷言冷语的水茵儿扭过头,看看燕洛雪,她起身,掀开帐帘,向外看了看,然后向燕洛雪一努嘴,燕洛雪见明嘉兰仗剑站在帐外,燕洛雪一笑:“明姐姐,你陪我去方便吧,我不会让你为难。”
明嘉兰点头,燕洛雪出了水茵儿大帐,跟在明嘉兰身后,向坡地山林中走去,秦慕萧和周化风远远见了,刚想悄悄向那边移动身形,谁知却看见临淄王悠哉跟在后面,两人蹲了回去。就在这时,林中突然出现五个蒙面人,围住了明嘉兰和燕洛雪,明嘉兰横剑在手,问道:“找你的?”
燕洛雪看着蒙面人,蒙面人却看着明嘉兰,终于一人一把扯下面巾,低声喊道:“嘉兰姐姐,我是夜花,皇兄让我来救你。”
“夜花,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你快回去吧。”明嘉兰退了一步。
“嘉兰姐姐说什么胡话,现下机会正好,你快跟我走,这人是谁?若有用就带走。”凤夜花说道。
“小姑娘好大口气,我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临淄王站在稍远处,戴着面具,摇着扇子。
燕洛雪向四下张望,临淄王看了她一眼,笑着问道:“我还以为又是你那位夫君登门。”
燕洛雪故作不解,说道:“将军真是太无耻,难道女子方便你也要跟在身后?”
临淄王折扇一收:“日间这几人就鬼鬼祟祟,我怎么放心让两个姑娘家在夜间进入密林,我这回可是护花使者,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龌龊。”
明嘉兰趁临淄王注意力放在燕洛雪身上,直向凤夜花使眼色,脸都快抽筋,凤夜花就是不走,临淄王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凤夜花,说道:“莫非公主也想上我的大营做客?”
“本宫是来寻人,这明嘉兰是我南凤国明月将军的千金,如今既找到了,本宫一定要带回。”凤夜花倔强地看着临淄王。
临淄王刷一下展开折扇:“既是南凤国公主亲自前来,又开了尊口,本将军倒也不好驳回,但公主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哪三个?”凤夜花面露期待。明嘉兰的身子有些僵硬,她腰板挺直,转过身,不再看凤夜花。
临淄王说道:“第一,你可以带走她,但另外一个不行!”临淄王的手指落在了明嘉兰身上,明嘉兰的大眼黯淡了,在这夜色中,燕洛雪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凤夜花没见过燕洛雪的真面目,也不知燕洛雪的身份,所以立即点头,临淄王收回注视明嘉兰的目光,说道:“第二,你回去转告凤夜澜,他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人情需要一本书还,让他派人和我联络。”
“什么书?”凤夜花问。
“这个你不必知道。”临淄王淡漠说道,“你只负责传话就好。”
“好,一本书而已,应该不难。第三呢?”凤夜花问道。
“第三,我要他替我杀了晓宁楼楼主。”临淄王恨声说,“不过,这第三条不急,眼下,他只要办到了第二件事,明嘉兰会立刻回到他的身边。”
“好,我立刻回去,你不要言而无信。”凤夜花手一摆,五人飞快奔出山林,消失在夜色中。
明嘉兰冷冷看了一眼临淄王,说道:“多谢你这些日的收留,你不留我,我自有去处,不需要你为我安排。”
明嘉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临淄王冷冷说道:“你现在还不能走,你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燕洛雪看到突然紧张起来的两人,不知是闭上眼堵上耳,还是充当和事佬,她有些急,她有些怕,秦慕萧一定就在附近。她假意咳了一声,说道:“二位,你们去那边商量,给我行个方便,我有些内急。”
正较劲的两人都瞪着她,燕洛雪无辜地耸耸肩,明嘉兰转身就走,临淄王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燕洛雪知道,他一定会花言巧语哄骗明嘉兰,明嘉兰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对临淄王这么看重?临淄王冷血得很,不像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啊。
燕洛雪又向前走了几步,一身夜行衣的秦慕萧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将一个瓷瓶递给她,然后又悄悄退走。燕洛雪有些失望,秦慕萧为什么不悄悄带她走呢?她将瓷瓶收入怀中。
第八十三章 枉为他人做嫁衣
夜,深深。东齐潜入北燕的这支队伍在一阵急行军后,宿营于一边境村庄。燕洛雪坐在帐中,并未成眠,她不知临淄王究竟会把她和裘许穆带往何处。临淄王行事出人意表,日间不知在何处弄来华服丽裳,非要她们换上。燕洛雪本想将衣裳撕掉,临淄王双眼闪闪发光,凉凉一语:“你若想光着身子见人,你就撕好了。”说罢,扬长而去。
燕洛雪就以换衣为由,支开了所有人,她换装之后,偷偷拧开了瓷瓶,瓷瓶内有两粒丸药,上方有一纸团,她展开一看,竟是她爹燕重垚的手书:故人之子,汝可安心,护裘氏女,静观其变。若生异变,大呼即可。此药内服,三天之内,百毒不侵。
燕洛雪知道,或许是她爹爹,或许是秦慕萧,始终会在周围,她心中又欢喜又担忧。
临淄王这个狡猾的狐狸真是非同一般,实实虚虚,始终镇定自若,进退有度,明嘉兰次日仍对他毕恭毕敬。
裘许穆这几日沉静得让燕洛雪害怕,她从不理会水茵儿的调笑,也不似先前恨恨咒骂燕重烨,每日只和燕洛雪闲聊些昔日往事,述说她在裘娘娘一家被灭门后如何沦落江湖,述说如何在单孤山和明阳相识,又是如何分离,燕重烨如何蛮横抢亲等等,燕洛雪心中隐隐不安,她让裘许穆服下丸药,试探着劝慰,裘许穆捏了捏燕洛雪瘦了一圈的小脸儿,笑道:“我怎么舍得死,我怎么也得再见他一面。”
燕洛雪无语,不知道这“他”指的是燕重烨还是明阳。
这么多纷乱压在她心头,她不敢睡,不能睡,大睁着一双眼望着帐篷口,只盼有什么机缘巧合,让她们逃出生天。
帐外真的有了动静!马蹄声,呼哨声,人仰马翻,打斗声,有人飞快朝这边跑来,几名卫士冲进来,架起了裘许穆,就往外拖,燕洛雪上前阻拦,卫士大喝:“将军之令,谁敢不从?”
水茵儿一直坐在床沿儿,静静看着一切,此时她站起上前拉住燕洛雪的手,说道:“你急什么,如今她心里正得意,她如愿以偿了,我们就跟着看场好戏。”
水茵儿拉着燕洛雪,跟着卫士来到村中空地,卫士们全副武装,手中高举火把,围成圆圈,圆圈中心,站着仍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北燕太子燕重烨。燕重烨一身夜行衣,一头黑发在暗夜中随风飞扬,更衬得他面色苍白,那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盯着被推搡着走近的裘许穆。
他张口就骂:“裘许穆,你这该死的女人,你就是想逼死我!”
裘许穆挥开卫士,冲他喊道:“我逼死你?是谁冒天下之大不韪?是谁罔顾人伦天伦?是谁一直胡搅蛮缠?你一直都是这样,你来这干什么?你现在在这干什么?你是来救我吗?不是吧,你是来看我死!”
这对身份尊贵的怨偶当着东齐人的面互相指责,燕洛雪却丝毫不觉得突兀。也不觉得难堪。她的心里躁动着一种似乎感同身受的同情,那种无奈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她望着茫茫夜色,夜色中仿佛有火光在烧灼着她的记忆,她狠了狠心,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燕重烨和裘许穆身上。
她知道,裘许穆恨燕重烨,却不是无情无义;燕重烨愧疚裘许穆,却混着不为人所察的迷恋。当燕重烨进入她的视线之中,她明白了,燕重烨是深爱着裘许穆的,这场赌博,水茵儿是赢定了。
燕重烨笑了,笑声疯狂,笑出了眼泪,他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许穆还是许穆,什么时候都不肯示弱,我就舍不得你这性子,让人宠也不是冷落也不是,却不忍苛责,现在好了,老天逼我做出抉择,裘许穆,你自由了,你走!愿意去哪就去哪,孩子你若喜欢便带走,不喜欢便留下。水茵儿,你满意了吗?让裘许穆走,我燕重烨做你们的人质!”
水茵儿盈盈眼波蕴出笑意,正要说话,临淄王阴阳怪气说道:“太子爷健忘,你咒杀父皇,本是北燕罪人,又为咒术反噬,性命垂危,东齐要一罪人、废人做什么?”
燕重烨眼眸狠厉,看向燕洛雪,燕洛雪下意识说道:“我没说!”
裘许穆说道:“你看看吧,你以为天衣无缝,你早就在别人的算计之中了。”
燕重烨仰天长叹,看向水茵儿,说道:“好,好极了,没想到我燕重烨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如今你要复仇,冲我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扔给裘许穆:“从现在起,裘许穆不是我的太子妃,她的一切均与北燕毫无关系。”
裘许穆身体僵硬,看着那叠纸,面上无喜亦无悲,她抬眸看了看燕重烨,跪下伏在地上,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恩典。”
燕重烨缓缓点头,随后看向水茵儿,却笑了,那笑容淫邪,燕洛雪不知燕重烨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这种笑容,他要羞辱水茵儿吗?他命在旦夕,又何必呢?
燕重烨说道:“茵儿如今在东齐宫中如日中天,念及前缘,本应感谢本宫啊,怎还恩将仇报?若非本宫慧眼识珠,在齐远面前盛赞你风骚入骨,你怎能获得他的青眼有加,又怎能将你献给他父皇品尝,然后又荣升贵妃?”
东齐皇室丑闻,天下尽知,却从没有人公开宣扬,燕重烨此时当着东齐将士说出,分明是断水茵儿今生后路,分明是公开羞辱东齐,阴损至极,水茵儿却只柔媚一笑,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她袅袅婷婷,走到燕重烨面前,施了一礼,说道:“殿下大恩,没齿难忘,午夜梦回,常想让殿下感同身受,如今殿下可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什么叫屈辱?什么叫无助?什么叫恨了吗?”
燕重烨无赖似地一笑,伸手摸了一把水茵儿的秀脸,笑嘻嘻地说道:“本宫只知道茵儿更美了,那日没能和茵儿重温旧梦,心中遗憾,不如就让我……”他一把扯过水茵儿,吻上了水茵儿的红唇。
燕洛雪惊呆了,这燕重烨真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她瞥一眼裘许穆,裘许穆眼中有泪,脸上却在笑;而临淄王脸上不是愤怒,而是冷酷的无动于衷,就如路人旁观。
燕重烨一声闷哼,松开了水茵儿,水茵儿手里握着长长的尖尖的发簪,发簪上染了鲜血,水茵儿厌恶地看着燕重烨,燕重烨却将手伸到胸口,沾了自己的血,送至嘴里,邪笑道:“这才够味儿,只不够深,不够痛彻心扉,本宫帮你好了。”说着夺下簪子,狠狠扎进自己胸口。燕洛雪的血流静止了,仿佛相思树下血红花瓣向她飘落,缓缓飘落,她耳边响起惨叫:“不要啊!”
那,是裘许穆。
裘许穆冲上去,接住了摇摇欲倒的燕重烨,喊道:“你这个疯子,你这样不就是要我死吗?我死给你好了。”
她说着拔下燕重烨身上的发簪,燕洛雪大声喊叫:“裘许穆,你不要孩子了吗?”
燕重烨也举手擎住裘许穆下落的手臂,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找他吗?你去吧,这样我下辈子才会心安。”
裘许穆嚎啕大哭。手捂向燕重烨汩汩出血的伤口,燕重烨望着她,眼神逐渐迷离,喃喃着:“那一日重见,你在那树下,也是这般哭泣思念于他,我好恨,我好……不,你不可以去找他,我不许,我……”语声戛然而止,想要为裘许穆拭泪的手无力垂下。燕重烨,这个让人无法认同的北燕太子至死都没有闭上眼,痴迷怜爱地看着裘许穆。
裘许穆抱住他,坐在那里,带血的手探向燕重烨的眼,却又缩了回来,她低头看另只手中的那把簪子,咧嘴笑了笑,她突然抬头,睫毛上泪珠闪烁,她看着水茵儿,问道:“你知道当年他为何会将你送给东齐太子吗?”
水茵儿怔怔摇头,裘许穆笑了,笑容是从没有过的温柔,她轻抚着燕重烨的眼,脸颊和紧闭的双唇,说道:“他的女人真的好多,充斥着太子府,也没见过他对哪一个真好,却都养着,混我的眼,只你一个,被他给了人,你猜猜,这是为什么?”
水茵儿站在那里,头发因没了发簪而在风中散乱,她眼里含着恨意,说道:“你是在告诉我,燕重烨对我动了情,怕我将来撼动你在他心中位置,才将我送走?”
水茵儿瞧着燕重烨,微笑说道:“是啊,他啊,就是这个别扭性子,你对他好,他不领情;你恨他,他就非要招惹你;你不要他报恩,他非要替你报仇,他啊,就像是想要糖吃却总吃不到嘴的孩子。今天我就依他好了。”她手起簪落,扎进了自己胸口,鲜血,溅到了水茵儿白色貂裘上。
燕洛雪冲过去抱住裘许穆,裘许穆说道:“孩子有爷爷,有叔叔,我不担心,我只怕他寂寞,在地府也会出乱子,我答应过他,死后同葬一室。我生前没有好好待他,死后一定要陪着他,省得他担心我,合不上眼。”
燕洛雪心中一片哀伤,燕重烨大错铸成,愧对北燕,不得不死;而裘许穆为了替燕重烨救赎,不愿成为东齐要挟北燕的人质,也决然赴死。
从始自终,临淄王就如一个看客,燕重烨、裘许穆在他面前自刎也没见他有何表情,莫不是他把赌注压在了她身上,燕洛雪想不通这其中奥妙。临淄王命令手下为燕重烨和裘许穆收尸,燕洛雪忍住悲伤,忍住惧怕,说道:“死者为尊,请将军以礼相待。”
临淄王淡然点头,说道:“小郡主放心,希望小郡主保重,不要学那痴人所为。”
燕洛雪冷冷施了一礼,说:“这个不劳将军费心,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明示?”
“小郡主请说。”临淄王望着燕洛雪,眼中有着敬佩,燕洛雪似乎成长了不少,如此气度,令人心折。
燕洛雪转身看着水茵儿,说道:“自打北燕出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贵妃娘娘会跟来北燕,刚才我听见卓将军提到燕重烨对我皇祖父下咒,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圈套,是你们策划好的圈套,我不明白的是,你们是怎么让燕重烨实施的咒术?他堂堂一国太子怎么会咒术?”
燕洛雪心中已经大致了解,只不过是想让水茵儿看清现实。
“啪啪啪”一阵拍手声,一人身披着华贵貂裘大氅,走上前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燕洛雪,燕洛雪心中立时生出一身冷汗,这人是东齐幽王无疑。是啊,水茵儿是贵妃,皇上怎么可能不在附近!
幽王身边一人,慢慢走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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