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萧伸出已成肉呼呼的手,在燕洛雪脸上拧了一把,暧昧说道:“小安安,快随本王回府。”
燕洛雪激灵灵打了好几个冷战,这秦慕萧在江湖上都学了什么啊?
时近正午,几人启程,燕洛雪与秦慕萧坐在豪华的大轿之中,因顺安王是代表西秦出使东齐国的特使,为显西秦国皇威,那大轿非常气派,横四人,竖八人抬着,轿内布置也让人瞠目,那里竟摆了一张床榻,旁边还有书案,案几上一套茶具,几本书籍。
燕洛雪暗想,东齐金鹰城距顺安城虽说不远,但若靠着轿子,也太劳人体力。真是极端剥削!但秦慕萧一幅心安理得模样,还颇为享受,上得轿后,就让燕洛雪倚在床上,他枕着燕洛雪的腿睡着了,燕洛雪忍着腿的酸痛,不敢大动。
轿子近城门,秦慕萧还面有得色下了轿子,与前来送行的东齐官员哼哈道别,燕洛雪在轿中暗暗观察,见东齐守卫状似无心,实则暗暗留心,这东齐惠昌公主和临淄王真是行事缜密,下了索魂香也没放松警惕,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慕萧和燕洛雪就这么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出了金鹰城,一路舒舒服服回到了西秦国顺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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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镇,济世堂。
惠昌公主望着断壁残垣的济世堂久久不语,这济世堂是她故意留下,想要据此寻根溯源,挖出燕洛雪所依靠的根基,不想一场突发大火,将济世堂烧个干干净净,还引得她现了踪迹。
越来越有趣了,这个对手,真是让人心痒难耐,真是让人心生向往啊。
几个黑衣人落在她身边,跪倒身前,禀告:“公主,索魂香失去了踪迹,属下最后在慈恩寺水贵妃住过的禅房中找到了这个。”
惠昌公主一把夺过,只见帛卷上有四个刚毅字迹:假凤虚凰。她拿着帛卷的手颤抖了,她倒退了几步。她阴沉着脸,将帛卷抛到空中,手中短剑挥舞,帛卷化成片片,她眸光魔魅,在几个手下面上掠过,属下俯身在地,抖如筛康,她手起剑落,几个手下顷刻间去见了阎王,她阴阴笑道:“燕洛雪,上天入地,本王也要把你追回。”
假扮成惠昌公主的临淄王郁郁回宫,没回月华阁,而是来到锦阳宫,而锦阳宫的苍耳告诉他临淄王不再宫里,而是去了冰花殿。又去看母后吗?临淄王媚眼一闪,转身出去,向冰花殿走去,他来到冰花殿却大吃一惊,只见父皇的皇辇停在宫外。他心中突然涌起恐惧,他加快了脚步。他甚至不顾太监们拦阻,径直闯了进去。
母后的冰棺依旧,母后的面容依旧,可是,那替他扮成痴傻的临淄王的小姨孟巧悦却衣不蔽体,躺在冰冷的地上,人事不省,而旁边侧卧着衣衫凌乱一脸餍足的父皇。
临淄王呆呆看着,突然发出野兽般哀嚎:“巧悦姨!我害了你,我害了你!你不要死啊!不要丢下隽儿!”
第三十四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燕洛雪随秦慕萧回到顺安城,秘密入住顺安王府,紫霄阁成了燕洛雪的房间,秦慕萧并不住在此地。似乎,秦慕萧有意拉开了与燕洛雪的距离,温文尔雅,谨守礼仪。王府内下人也并不称呼她为王妃,而是叫她洛小姐。
鸣蝉日夜陪伴在她身边,解了她很久以来的困惑。原来在济世堂将她引至翠竹林的竟然是济世堂堂主白靖武。白靖武对秋月怜心存爱慕,见秋月怜为燕洛雪到来而伤心,便对燕洛雪起了杀心。人心真是可怕,人心真是难测,怎么这些江湖人行事都这么毫无顾忌。
燕洛雪探问白靖武的去向,鸣蝉说秦慕萧本是要依据庄规将他处死,秋月怜以死相逼,才保住白靖武性命,但白靖武连降三级,现在做了秋月怜的随从,与秋月怜一同出去执行任务。
唉!情亦害人,情亦救人!其情可悲,其情可悯!白靖武,秋月怜倒也算同道中人,为何爱上不爱自己的人?
回道顺安王府第五天,秋月怜安然返回,一起来的还有天机老人和秋婆婆。燕洛雪此时对他们已无畏惧,直缠着他们为她配些防身之药,秋月怜爽利答应,却说:“毒药易配,只是下药需快而隐秘,不然反害己身,你确定你有那般本事?”
哼!瞧不起人!不过,那也是没法的事,燕洛雪对武功都不是很感兴趣,只习了明家剑法和逃命常用的轻功,怎么有可能去练下毒的手法呢!
但天机老人却兴致勃勃,教了燕洛雪好多阵法机关之类的东西,天机天机,原来是盛赞他老人家的机关精巧,天下第一。至于燕洛雪想知道的天机,他老人家眼一翻,煞有介事:天机不可泄露。
这日,燕洛雪吃过早饭,就找来天机老人探讨制作一个暗器。昨夜她睡不着,辗转反侧之际,想到自己总不能一辈子足不出户,出户了也不能总靠着别人保护,象这次若不是秋月怜舍命相助,自己不能脱身不说,还要累及他人,自己怎么也要多些防身暗器。她所知的最有效、最隐蔽又最不用技巧的暗器大约就是那个什么暴雨梨花针了。
燕洛雪将此想法一说,天机老人大感兴趣,他一生除医术外,最得意的就是制作机关,如今听燕洛雪说起这暴雨梨花针的威力,怎不心动,当下,他让燕洛雪详加解释,并依此绘出草图。此物原为长七寸,厚三寸,扁平如匣,内有二十七只钢钉或者袖箭。但天机老人甚是聪明,决定将它弄成空心圆柱形,这样就可以戴在手腕上。
燕洛雪称赞,外带连声催促,站起来伸懒腰之际,见秦慕萧站在旁边,盯着天机老人的图纸,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燕洛雪心思急转,说道:“师公,你做这机关可要做绝版的,别人都有的我可不要!”
“什么绝版?就是只你一个人有,是不是?好说,好说,你啊,等着吧,你这东西听着简单,实际上很复杂,不到一年半载的很难达到要求,你别心急。”天机老人笑嘻嘻将机关草图收好,瞪了秦慕萧一眼,走了出去。
秦慕萧慢条斯理,坐到椅子上,说道:“你知道要保护自己,你知道不能任人宰割,这很好,但是你这暗器太过杀阀,血腥得很,似乎不是你能想象得出,你是从何处听来?”
燕洛雪无法回答,只得尴尬笑笑,秦慕萧黑眸却不放过洛雪,洛雪笑道:“我是在一本书中见到的,那书很破旧,是本小说传奇类的,说有个叫周世明的,身体不好,但脑子很聪明,制了这暗器防身。你不要问我那书的名字,我早忘了。”
燕洛雪先封了秦慕萧的口,秦慕萧面露讥讽,说道:“你这戒心还真是重,我几次冒险救你,也不见你对我坦言相对。”
燕洛雪听了,敛了笑容,垂了双眼,手指不自觉轻捻起腰间衣襟,秦慕萧站起,燕洛雪扬起忐忑眸子,说道:“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秦慕萧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说道:“那你告诉我,那日你在竹林唱的那首曲子究竟是何人所写?你为什么要对着我唱?”
燕洛雪自嘲一笑,挑眉看着秦慕萧,说道:“若我说,我是做梦所得,你可相信?”
秦慕萧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想要探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假,燕洛雪轻轻挥开秦慕萧的双臂,耸肩,浅笑,低声道:“你不相信,是吧。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默默转身,想要逃离这死寂,想要逃离秦慕萧的质问,却听到秦慕萧低喃:“我相信,那日你的镇魂珠没有挂在胸前,而是在你手里。”
燕洛雪停下脚步,没有回身,只微微侧头,问道:“你不怕吗?我好像真的是妖孽呢。有时我甚至觉得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人的灵魂和记忆,你说得对,我不应防着你,而是应该防自己。”
秦慕萧慢慢踱到燕洛雪身前,双眼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这样才对,我的夫人怎么能是普通人,一定要能引起我的兴致才好,我最讨厌一潭死水,就是死水,我也想让它翻出浪来。”
秦慕萧的话带了令人心颤的狠厉,燕洛雪有些受不了,笑着回了一句:“我却只想做米虫,安安稳稳让人养。”
秦慕萧挑起燕洛雪下颌,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说道:“养你是可以,但安安稳稳就不可能了,咸安城金銮殿上的那位因为我娶了你,气得病了,终于肯诏我回京了。”
燕洛雪微微发冷,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娶我就是为了气他?”
秦慕萧嘴角抿了起来,眼神冷冽,盯了燕洛雪好久,燕洛雪有些气自己不解风情,秦慕萧刚吻过自己,自己就大煞风景,又猜忌他。
秦慕萧面容微露倦意,闭了闭眼,又深吸了口气,淡然开口:“也许吧,不过,你放心,他若是想抢你当你娘的替身,我是绝不会让他的,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卑鄙。”说完,冷冷眼神滑过燕洛雪的脸,似刀锋扫过燕洛雪的心,她此时的血啊,吓得冰凉冰凉的。
为什么?为什么秦慕萧对自己那么掏心掏肺,却消除不了自己的疑虑?这疑虑似乎与生俱来,这疑虑似乎如影随形,这疑虑似乎隐藏在她的灵魂深处。
第二日他们就上路了,燕洛雪本不想与之同行,但秦慕萧解释说这次在东齐弄的动静太大,东齐迟早会怀疑到西秦国头上,而顺安城距东齐太近,她留在府中可能会有危险,再者,明嘉诩就在咸安城,秦慕萧答应,她在咸安城期间,可以住在忘忧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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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陵古道上,缓缓行驶着一辆马车,这马车真是豪华贵气,四匹白色骏马,威风凛凛,车厢巨大雅致,外顶下垂流苏,车夫穿着不俗,沉稳干练,身后两座,分坐两人,车厢后仍有两座,也坐两人,四人均器宇轩昂。车马不远处,还有十几个骑马跟随的随从。
不知这车的主人到底是何人,竟如此气派?西秦顺安王是也。那车夫是秦慕萧贴身护卫周善文,那车前车后四人是无情山庄的四位堂主,其中就有女扮男装的秋月怜。秦慕萧真是享受派,他舒舒服服坐在车里,还不时指挥着燕洛雪端茶倒水,燕洛雪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她此时又成了秦慕萧的书童兼小厮,服侍主人,分内之事!
第三十五章 寂寞青灯古佛旁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咸安那畔行,终于到了西秦都城咸安城。燕洛雪坐在马车里,透过朦胧的车帘,看着咸安城巍峨的城楼,看着咸安城厚重的城墙,不禁出言赞叹:“西秦国都城可比东齐金鹰城有气势多了,少了许多脂粉气。”
然而秦慕萧只轻声哼了一声,面上涌起的不是熟悉,而是陌生;不是亲切,而是疏淡;不是欣喜,而是沧桑。
燕洛雪哪里知道,秦慕萧幼小离家,对咸安城并无太多印象,要说有,那也只是伤痛,绝非言语可以表达。
秦慕萧在城外下了车,与燕洛雪,秋月怜缓步当车,状似闲游。秦慕萧一身月白色绸衫,腰悬翠绿色翡翠玉佩,手中一把折扇轻摇,偶尔对着看直眼儿的小姑娘温柔浅笑,真真玉树临风一少年。燕洛雪和秋月怜跟在后面,交换了一下眼神,均笑着各自顾盼。这秦慕萧一向低调,怎么进了咸安城就张扬起来,还明目张胆勾引小姑娘。
三人行至贤成街,秦慕萧拦下一路人,施礼问道:“此街可有一个叫云裳的成衣坊?”
那路人见秦慕萧贵气逼人,垂头敛目,恭恭敬敬回答:“有的,有的,前走五十步,就能看到招牌了。”
秋月怜低声告诉燕洛雪云裳坊是西秦国最有名的成衣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勾栏歌坊,都喜欢云裳坊,不仅因为云裳坊价格公道,更因为云裳坊的成衣都是仅此一件,绝无重复,满足了那些爱美之人独占的心里。而云裳坊是无情山庄的产业,是无情山庄设在咸安城的秘密分舵。舵主吴元举外表本分,实际上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手中一把银针,杀人于无形。
燕洛雪咂咂舌,银针,不会是像东方不败吧,大男人舞弄绣花针,那情景,还真是,还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燕洛雪奚落讪笑的表情让秦慕萧的回眸所制止,他们已经站在了云裳坊的门前,云裳坊的招牌很具有美感,扇柱截面,周围雕着腾云,中间字体纤细娟秀,云裳坊这三字应是女子所题。秦慕萧瞄了一眼,便意味深长看了燕洛雪一眼,说道:“这墨宝的主人是那位与人私奔的殷晓晓,想不到吧。”
燕洛雪缩了缩脖,与她有什么关系?秦慕萧怎么这么愿意把她和这位殷晓晓相提并论?秋月怜将嘴凑到燕洛雪耳边,冷笑道:“他是说你,面目娇柔,实则心如铁石,硬得很!任他打啊,敲啊,烧啊,就是不化成春水。”
燕洛雪退了一步,与秋月怜拉开距离,抬头见一中年男子迎了出来,那人头戴方巾,身穿上好的深棕色锦袍,身体略有些发福,脸上堆满笑容,正是典型的商人形象。看秋月怜的眼色,燕洛雪知道此人应是吴元举。燕洛雪好奇瞧向吴元举的手,却只看到绣着花边的袖子,那双神奇的手缩在里头,半点都未露出。
吴元举热情地将秦慕萧三人让至坊内,秦慕萧装模作样订做了几件衣裳,吴元举为他量衣时,秦慕萧在吴元举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吴元举轻轻点了点头。
没多久,几人从云裳坊走出,过了几个街区,一辆轻便马车停在街口,车夫躬身向秦慕萧施礼,秋月怜掀起帘子,让秦慕萧和燕洛雪上车,随后也钻了进来。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吱吱扭扭向前行去。
不过是雇个车,还弄得这么神秘,若神秘,又何必招摇过市,真是不懂,燕洛雪看着一到车中就闭起眼打盹的秦慕萧,暗暗摇头。
车子行了一段不能算近的路,在一片古柏林中两米宽的石子路上停了下来。前面是一家寺院。三人走在柏林中,闻着柏树的浓浓气味,听着寺院的悠悠钟声,不由得心生肃穆。燕洛雪说道:“这里真是安静,人一到这里,心灵都会得到净化。”
“你这么认为?”秦慕萧停下脚步,回身认真地看着燕洛雪,“我倒不这么认为,佛法自在人心,若心中有佛,在哪里都是一样,若心中有魔,就是日日聆听梵音也是枉然。”
秦慕萧的话有着不容忽视的苦涩,他是说自己吗?他为什么一到咸安城,就巴巴地前来寺院,礼佛?佛曰:不可信!更何况燕洛雪乎?
柏林尽头,一座清幽古寺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寺院叫做珍宁寺,从那斑斑驳驳的围墙,从那尖塔上长着的茅草,燕洛雪知道这寺院香火并不鼎盛。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秦慕萧看着珍宁寺,脸上的表情让燕洛雪心里莫名难过,那是不容辩驳的悲伤。
秦慕萧举手扣动寺门门环,一名女尼前来应门,那女尼身穿灰色缁衣,头戴僧帽,年龄不过二八,她双手合十,低眉顺眼,说道:“几位施主,不知到本寺来是来敬香礼佛还是求签问卜?”
秦慕萧摇摇折扇,说道:“敬香礼佛是当然的,但还需麻烦您将这个交给贞宁师傅。”
秦慕萧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了过去,女尼接过,又施了一礼,说道:“施主请进。”
秦慕萧带着燕洛雪、秋月怜进寺焚香,见过住持,被让进一间禅房内,秦慕萧静静等候,留下了秋月怜,却将燕洛雪赶了出来。燕洛雪在禅房前充当起了门卫。
燕洛雪正无聊之极,一名身穿粗布缁衣却留着头发的女人朝这边走来,那女人满头白发,面容憔悴,身子羸弱,走起路来竟踉踉跄跄。她见洛雪站在门前,便停了脚步,深陷在眼眶的双眼死死盯着燕洛雪,燕洛雪被看得直发毛。怎么,秦慕萧到这佛宁寺就是来见这个女人?她和秦慕萧是什么关系?
禅房门开了,那女人的目光在秦慕萧的脸上流连了很久,但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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