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这睡,我每天都在这睡。”临淄王做饿虎扑食状,扑到了床上,随即转过身神气活现看着燕洛雪,说道:“小美人儿,快来陪本王睡觉。”
宠儿,可倒是真宠!谁稀罕!燕洛雪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她问道:“王爷自己寝殿不住,干嘛住这里?”
临淄王偏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皇妹说住这里好,说住这里,对了,说住这里就像和母后在一起。”
“和母后在一起!”燕洛雪心中一动,莫非这里曾是这临淄王与惠昌公主母亲的房间?
“王爷想母亲?”燕洛雪问,她实际是在问自己,她也想她娘,想她爹爹,不知他们在离山是否平安。
“不想!”临淄王的回答让燕洛雪奇怪,“她从不陪隽儿,只冷冰冰躺在那个透明的箱子里,不说话,还总让皇妹哭,有一次,隽儿爬进去,推她起来,父皇还骂隽儿。”
他母后死了?透明的箱子,应是冰棺或者水晶棺吧?临淄王痴傻,又没了母亲,身世堪怜啊。燕洛雪对这位傻王爷更多了一份同情。
燕洛雪剪了剪烛花,说道:“王爷,不如奴婢弹琴给你听,这首曲子就像娘亲对孩子说话,您听着听着就会睡着了。”
“不信!以前也有人弹,我反而睡不着。你过来陪我,拍我睡。”临淄王嚷嚷着。
“王爷不试怎么知道呢?奴婢的琴弹得很好,要是骗您,您就罚奴婢好了。”燕洛雪信誓旦旦,只求临淄王打消那个可笑念头。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执拗,秦慕萧与她同床,她就安心,而这临淄王明明就是痴儿,她反倒抗拒得很。
“那好,就一会儿,我没睡着,你就得过来。”临淄王仰面躺下,突又坐起,喊道:“给隽儿脱衣服。”还打了一个大大哈欠,显然已经困了。
燕洛雪走过去,将临淄王外衫脱下,临淄王方又倒下。燕洛雪走到窗前案几边坐下,调了调音,微微将内力灌注指尖,弹了一曲“摇篮曲”
这首曲子燕洛雪曾在现代非常渴望,并曾听过古琴版的演奏。到了这异世后,她爹是天琴老人的徒弟,天琴魔音名动江湖,自己功力虽浅,但用此曲催眠应该不难。
琴音歇,临淄王没了动静,睡着了吗?燕洛雪走到床边,掀开床帐看,却对上临淄王那双如水般潋滟的眸子,临淄王笑面如孩童,说道:“果然好听,你唱给我听。”
“王爷怎么知道有词?”燕洛雪惊问,这王爷不是傻子吗?
“你不说了,这曲子像对我说话。”临淄王侧身说道,“你快唱,不说停就不要停。”
好嘛!那就不要怪我不敬!燕洛雪将床帐放下,唱到:风儿静,月儿明,树叶遮窗棂,蛐蛐儿叫铮铮,好像那琴弦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一遍,两遍,三遍……燕洛雪唱着唱着,鼻子有些发酸,语声便有些哽咽,但床帐中并未传出动静,她过去掀帘一看,临淄王睡着了,还轻微打起了鼾声,她长舒了一口气,坐到了地上,心想:“你倒好了,占了我的床,让我去哪里睡。”
燕洛雪站起,悠悠晃出里间,来到外间书案旁坐下,今夜只能坐着睡了。
燕洛雪不知,有一人实际上与她同甘共苦,她在留香阁,而秦慕萧在留香阁后一棵高树上,听见了她的琴声和歌声,便如入梦一般,在这树上傻傻站了一夜。
第二日,一宿好眠的临淄王心满意足的走了,去寝殿更衣,后来不知被惠昌公主带到了哪里。燕洛雪一上午过得都很清静。临近晌午,苍耳进来,领进了一个人,说道:“瞧吧,她活得可好好的呢。”
那人是水茵儿身边的一名太监。他躬身向燕洛雪打了个千,递了一个盒子,说道:“贵妃娘娘惦念姑娘,让老奴来看看姑娘。这是贵妃娘娘给您的礼物。”
水茵儿的礼物?燕洛雪刚要接过,苍耳一把手夺过,说道:“锦阳宫宫外的东西都要检查。”
说完,便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内是一对耳环,燕洛雪苦笑,摸向自己耳朵,她没有耳洞,怎么带耳环?
那太监也笑了,说道:“姑娘是女孩子,怎么没有耳洞?我们这里的女孩儿可是十岁之前就穿了耳洞的。”
燕洛雪笑笑,不知答什么才好,那太监将盒子拿回,送进燕洛雪手里,突然意味深伸长眨了眨眼,说道:“姑娘在此,小心侍候王爷,你姐姐担心着你,生怕你有什么闪失。”
苍耳说道:“你回去告诉她,没几日我家王爷就厌了,自会将她送回,惦记什么。你老是宫中老人了,还没听说过我家主子脾性吗?”
老太监眼眯了眯,瞅了几眼苍耳,然后对燕洛雪说道:“姑娘保重,老奴告辞。”
苍耳跟了下去,留下燕洛雪微微发愣,送她耳环,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九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燕洛雪盯着耳环半天,又思索了半天,仍是一头雾水,让她注意苍耳?苍耳有什么好注意的?苍耳时时刻刻在她周围,还用注意?还是她多心,水茵儿送耳环本无深意?那为什么老太监要使眼色,还特意提及秋月怜?
燕洛雪正百思不得其解,楼下传来临淄王兴高采烈喊声,“小美人儿,快来看,这是父王命人给我做的燕子,能飞好高,快下来。”
燕洛雪从窗子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临淄王手里拿着一个燕子形的纸鸢,正仰个脸儿向上看着,看见她,兴奋地朝她挥了挥燕子。
燕洛雪下楼,到外面,说道:“放纸鸢需要开阔地带,还要有风,今天好像不太适合啊。”
“不,我要放,我要放!”临淄王吵着闹着,苍耳过来,说道:“王爷,奴婢可以将这纸鸢放起来。”
苍耳拿过纸鸢,将线轴拿在手里,快步在院中跑了起来,她边跑,边将纸鸢抛高,一边加速了脚下步伐,纸鸢逐渐升高,临淄王叫道:“好,好,它飞了,哎呀,它飞出去了,快追。”
纸鸢飞出了院子,升上了高空,临淄王跑出了锦阳宫,宫女太监们忙跟着,燕洛雪自然也跟了出去。纸鸢在空中忽上忽下,并不是很稳,但临淄王一直跟着,脸向空中望着,燕洛雪心生不安,喊道:“王爷,小心脚下。”
也不知临淄王听见了没有,仍是叫着,追着,眼看就到了河边,燕洛雪白了脸,紧追了几步,喊道:“王爷,前面是河了,别再跑了。”
别的宫女太监也纷纷劝阻,哪知这时空中纸鸢猛砸了下来,在临淄王眼前一晃,斜斜略向水面,临淄王下意识猛伸手,脚下一窜,“扑通”窜到了河里。
这河水并不太深,但临淄王平日养尊处优,哪里会水,人又痴,冷不丁掉水里哪里会不惊,一时间,胡乱扑腾,嘴里叫道:“小美人儿,救我,救命!”
燕洛雪这时已经跳下,但燕洛雪也不会水,燕洛雪因为那湖水而来到这个世界,对水有着天生敬畏,到了水里,也不知怎么反应,临淄王却一把抓了她,死死不撒手,燕洛雪脚下一滑,一下子倒在水里,这下,临淄王的身体重重砸在燕洛雪身上,燕洛雪呛咳起来,心想:“我和水真是犯相,这样,我小命儿要交代啊。”
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拎出水面,迎面是惠昌公主怒气冲冲的粉面,还有临淄王昏过去的惨白的脸,临淄王头发浸湿,散乱贴在颈后,映得耳朵分外白皙,“耳朵?”燕洛雪打了个激灵,她刚才见到了什么?临淄王的耳朵似乎穿了耳洞,燕洛雪伸头欲看个清楚,惠昌公主一掌将她推开,喝道:“贱人,你要害死他吗?”
惠昌公主抱起临淄王,上了岸,众人七手八脚将临淄王抬回锦阳宫,惠昌公主也跟了进去,燕洛雪从水中慢慢出来,河水不过腰,要不是临淄王大惊小怪,根本不会有事。
燕洛雪上岸,回到锦阳宫,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仔细分辨,竟是临淄王昨日要送她的的那块玉佩,燕洛雪看了看玉佩,想起刚才临淄王那耳朵,是自己眼花?她应确认一下。若是,临淄王一个男子为何会穿耳洞?
燕洛雪举步向临淄王的寝殿走去,旁边的人没有拦阻,她进了大殿,方想起她不知临淄王在哪个房间。大殿里,两名当值的太监站在那里,燕洛雪施了一礼,说道:“王爷的玉佩掉了。”
那两名太监直着眼半天,燕洛雪突然醒悟,自己落水,此时纱衣裹在身上,纤体尽显,不觉大窘,也顾不得什么“玉佩”“耳朵”,急急回了留香阁,换了衣衫,这一换衣衫,她发现那瓶燃香不见了,是掉在了河里?还是?她有些不敢想象。
玉佩未还,不知那太监禀报了没有,燕洛雪强打精神,又下楼,到大殿,大殿的太监不在,殿内静悄悄,燕洛雪打量着这座大殿。大殿有些阴森,也不怪临淄王不爱住,这时大殿西侧传来动静,燕洛雪走了过去,过了一道红色圆月门,里面一排房间显现,那个大些的应是临淄王的寝殿了。
燕洛雪举手,又犹豫了,正迟疑间,猛然被人推了一下,她一下子扑进门来,屋内一幕让她目瞪口呆。
惠昌公主伏在临淄王身上,姿势暧昧,他们?啊!燕洛雪不敢再看,回身就逃,却一下子被一道轻纱缠住,拖了回来,燕洛雪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公主,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给王爷做人工呼吸,王爷溺水昏迷,你在给他做人工呼吸!你在救他!”
“人工呼吸?是—啊,本宫情急之下,也只有如此,但毕竟我二人是兄妹,传出去可不好听,不如由你来做?”惠昌公主手一抖,将燕洛雪身上轻纱收回。
“天!这怎么行?”但燕洛雪被惠昌公主一把推到床边,燕洛雪看着临淄王,心都哆嗦了,“还不快点儿!”惠昌公主声音酷厉,让燕洛雪又一哆嗦。
燕洛雪为难,微微将身子俯下,眼睛不敢看临淄王嘴唇,却看到了临淄王的耳朵,临淄王耳朵并没有耳洞!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
燕洛雪看向临淄王的脸,结果见临淄王突然睁开眼,乌蒙蒙大眼望着她,临淄王笑道:“小美人儿,你也要学那帮女人,想爬上我的床吗?”
燕洛雪跳了起来,摇头说道:“奴婢是来还王爷玉佩的,在河里时,奴婢不小心把它扯了过来。”
“你扯了去,就是你的了,如今,你见了不该见的,你还能脱干系吗?不如由我担保,你做皇兄的女人,这样本宫就不再担心你会出去乱说。”惠昌公主将玉佩按在她手上,说道。
燕洛雪急忙跪倒,说道:“王爷说刚才奴婢也想上王爷的床,这说明以往一定有人这么做过,如今公主这么说,是试探奴婢吗?奴婢指天发誓,奴婢绝无此心,奴婢已经嫁人,心里只有夫君一人。公主若不信,奴婢干脆一死。”
“夫君,夫君,你进宫几天了,也没见你夫君有个动静,可见他不能护你周全,你还是不要想他了,现在两条路任你选,一是不要再装腔作势,乖乖做皇兄的小美人儿,从此绝了出宫年头,二是随了我,我三日后离京,你随我去,你有我看着,也自是不敢妄为。”惠昌公主蹲下身子,抬起燕洛雪的脸,看着燕洛雪,轻声说道。
燕洛雪扭头避开,心一横,说道:“奴婢愿随公主。”
临淄王大喊,“不要,小美人儿是我的,皇妹你不要和我抢!”
“皇兄,妹妹先给你调教好了,再还你。”惠昌公主的手轻浮地滑过燕洛雪的脸,“那就这么说定了,洛丫头,你三日后随我离京。现在,你可以出去了,你可以去找你姐姐告别一下。”
燕洛雪晕乎乎离了锦阳宫,到了锦华宫门口,门口太监进去通报,那名老太监出来,见燕洛雪失魂落魄,急忙将燕洛雪带到了秋月怜房里。秋月怜和冯英都在,燕洛雪刚想张口,却见老太监手指弹了两下,秋月怜和冯英倒下,昏了过去。燕洛雪大惊,回身欲跑,老太监喊了一声:“回来!”
燕洛雪停住,那声音不再苍老,而是清朗的秦慕萧的声音。
燕洛雪回身,望着老太监,老太监将人皮面具一抹摘下,秦慕萧的俊脸出现在燕洛雪眼前,他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燕洛雪说道:“那个惠昌公主让我三日后随她出京,让我来同秋姐姐道别。”
秦慕萧哼了一声,说道:“明晚后我们就离开了,你不用担心,这惠昌公主倒很难缠,对了,你可注意到临淄王穿没穿耳洞?”
天!果然是看临淄王,燕洛雪问道:“为什么?你怀疑什么?我没有看清楚。”
秦慕萧沉默,飘忽一笑,方说道:“我怀疑临淄王装傻,或者是与惠昌公主交换身份,总之,这里有古怪。昨日夜里是你弹琴吗?”
“是啊,”燕洛雪有些跟不上秦慕萧的思维,“弹琴也有问题?”
“你注入了内力?他反应如何?”秦慕萧问道。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唱了几遍他才睡。”燕洛雪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按说临淄王痴傻,没有内功,应该很快入睡才是,难道……
“这其中肯定有鬼!”秦慕萧说道,“不过,这也不关我们的事,他们装他们的,对我们也无坏处,我们暂且不用理他们,明日夜里我去接你,你开窗等我,知道吗?”
燕洛雪点头,秦慕萧说道:“回去吧,他们斗不过我,放心。”说完,拉起燕洛雪的手,亲了一下,转身,弹开秋月怜和凤英穴道,催促她:“走吧,快走。”
燕洛雪返回锦阳宫,临淄王和惠昌公主都不在,她有了难得清静,便把这两日的事情仔细思考,尤其是临淄王兄妹,若真如秦慕萧所说,那这东齐皇宫真是可怕,是什么使得他们费尽心机?
入夜时分,苍耳传话,临淄王被灌多了酒,就不到留香阁了。燕洛雪刚要上床睡觉,月华阁的宫女又来了,说惠昌公主请洛雪姑娘过去,燕洛雪不能违逆,立刻随着那名宫女,来到月华阁。
果然是公主居所,寝殿云纱罩顶,垂下镂空花枝烛台,花枝上开着金色玫瑰,玫瑰里燃着红色蜡烛,烛火映照,室内虚幻若梦。
惠昌公主纯白色丝质衣裙,上绣着银色菊花,浅蓝色的肩披,手臂弯处挽着蓝色长纱,满头青丝披在脑后,只用红丝带一拢,她慵懒地半倚在床头,眼微微眯着,看燕洛雪紧张地绞着双手,局促站在那里。
燕洛雪施礼,问安,惠昌公主坐直了身体,浅笑问道:“你去道别,你姐姐怎么说?”
燕洛雪故作迟疑,说道:“姐姐自然还是希望公主能高抬贵手,放我们出去。”
惠昌公主沉了脸,冷笑数声,没有说话。燕洛雪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她因何事冷笑。
惠昌公主却没再提及此事,她起身将肩披卸下,上床半躺,并放下床帐,说道:“去弹昨日那首曲子,边弹边唱。皇兄既然说好,本宫也欣赏欣赏。”
看来今夜也不得休息了,她坐到瑶琴边,边弹边唱,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脑中渐渐昏沉,手臂沉重再也举不起来,趴在琴上睡着了。
“皇妹,皇妹,你还我小美人儿,你还我小美人儿!”吵闹声惊醒了洛雪。
燕洛雪一时间有些发懵,自己怎么睡着了,这是哪里?她环顾四周,天已大亮,自己正躺在惠昌公主的床上。她吓得一激灵,一下子跳了下来,她理了理头发,突然觉得有些异样,耳垂儿有些隐隐作痛,她伸手一摸,她的耳朵上竟带了东西,她拿起案上菱花镜子一照,一对金珠闪闪发光。
怎么睡得这么死?连被穿了耳洞都不知道!这,是何意?莫非是对昨日秦慕萧送耳环的“回馈”?
燕洛雪心中大乱,惠昌公主心思难测,临淄王身上也迷雾重重,昨日她本相当警觉,为何还会昏睡过去,她身上的燃香?燕洛雪打了一个冷战,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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