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儿的介绍让燕洛雪对东齐幽王的寡廉鲜耻更有了一番认知,也更加警觉。苏雨儿悄悄凑近她的耳朵,说道:“贵妃娘娘让我告诉你,没事切不可到大殿这边来,昨儿夜里,皇上回来,似乎有意探听你们呢。”
燕洛雪连连称谢,连连称是,心想,水茵儿一会儿示威,一会儿示好,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这秉性怎么有点像秦慕萧。但秦慕萧至少有一点现在可以认定,那就是他绝不会伤害她。
秦慕萧现在在哪呢?他说他就在她附近,他把这宫中当什么?也是,竹林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毫不犹豫闯进,更何况是表面歌舞升平的皇宫!
燕洛雪心神飘到了秦慕萧身上,没有注意苏雨儿走了出去,直到吵闹声和哀求声响成一片她才恢复神智。
她没出门,在门缝中向外望去,苏雨儿跪在一个男子面前。那人背对着燕洛雪,但燕洛雪能知道他显然不是太监,他身量颇高,身着深紫色长袍,上面绣有暗纹,头上戴冠,但似乎不是皇冠,最让人费解的是,他的动作有些奇怪,又是跺脚,又是挥手,嘴里也在吵嚷:“我要见新母后,我要见新母后,你们不要拦我,都闪开。”
苏雨儿战战兢兢站起,闪到一旁,躬身垂头,磕磕巴巴说道:“恭送王爷。”
王爷?那这人就是刚才提到的傻皇子临淄王了。燕洛雪好奇探头,想要看得更真切,哪知那临淄王正巧扭头,视线与洛雪对个正着。燕洛雪惊呼一声,随即掩住了口,这临淄王的相貌竟然与昨夜的惠昌公主一模一样!
难道惠昌公主和这位临淄王是双胞胎?那脸型,那眉眼,无一不像。
只是这临淄王一双眼眸如清澈湖水,纯然一派天真,而不像昨夜的惠昌公主那般勾魂摄魄。
临淄王呆呆看了她半天,突然向她这边扑过来,撞开了门,嚷道:“小美人儿,你在这儿玩儿捉迷藏吗?我也要玩儿,我也要玩儿!”
这是什么状况?燕洛雪双手齐出,阻止着临淄王扑过来的身体,临淄王停下,一双大眼眼巴巴看着洛雪,见燕洛雪不点头,低头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燕洛雪,说道:“给你这个,你陪我玩儿。”
旁边的太监,宫女上前,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王爷,您不是要看贵妃娘娘,奴才这就领您去。”
“贵妃娘娘,哦,就是新母后,她比这个小美人儿还漂亮?”临淄王眼神痴迷,仍一瞬不瞬望着燕洛雪。
那太监说道:“当然了,贵妃娘娘国色天香,岂是寻常俗脂庸粉可比。”周围的太监宫女也随声附和着。
临淄王犹豫,看了看燕洛雪,说道:“小美人儿,我先去看新母后,一会儿就回来找你,你别走哦?”
“她不走,她不走。”太监宫女们好说歹说劝走了临淄王,燕洛雪松了一口气,这临淄王也太有眼光了,怎么一眼就缠上了她。不行,赶紧换地方,溜之大吉。
苏雨儿看着临淄王被前呼后拥地哄走,对燕洛雪说道:“这王爷是宫中的魔头,偏皇上宠翻了天,他要是想找谁,那人是躲不过去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想个法子,不要让他口无遮拦上皇上那讨你过去。”
还有这事?她能有什么办法?临淄王刚才这一闹,只怕这宫中出了个“小美人儿”的消息没多久就会传到东齐幽王耳中,她应该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秦慕萧不知在不在附近,知不知道此时情况。
燕洛雪无意识地翻看着苏雨儿借她的书,暗暗思索如何打发那个缠人的临淄王。秋月怜和同屋的冯英走了进来,冯英对苏雨儿一俯身,说道:“贵妃娘娘叫你们过大殿去。”
刚才还托人告诉不要到那边,这会儿就派人来叫,可见水茵儿反复无常,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和那临淄王有关?
燕洛雪纳闷着,一路默默跟随,默默无语,秋月怜走到她身边,耳语:“临淄王天真烂漫,对你无害,若讨你去,你就去,你在这里太引人注目,他放不开手脚。”
这“他”定是指秦慕萧了,这么说,秦慕萧是知道她的情况了?真是刺激。
燕洛雪几人进入锦华宫大殿,殿内香气缭绕,一个三足鼎立的青黄色瓷釉香炉正袅袅升烟。殿两旁分列十数个宫女,她们个个都屏息肃立,水茵儿坐在殿中软榻之上,后面站着林总管和另一名不知名的老太监。两旁的人让燕洛雪低了头,画了魂儿,这两人分别是昨夜的惠昌公主和今日的临淄王。
临淄王一见她,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指着她说道:“皇妹,我没说错吧,她比贵妃娘娘漂亮,我要她,我要她天天陪我玩儿。”这临淄王傻是傻,可是这选美的眼光是否遗传自东齐幽王?
燕洛雪偷偷望向水茵儿,水茵儿装作没看见,扭头看着惠昌公主,惠昌公主缓缓站起,浅笑着看着燕洛雪,食指轻点,招呼洛燕雪到近前。
燕洛雪走到三人跟前,惠昌公主绕着他走了一圈儿,说道:“我这皇兄真是有眼光,但不知贵妃娘娘能否割爱?”说着,笑吟吟地望着水茵儿。
水茵儿用涂满蔻丹的手指轻轻拢了拢头发,笑了笑,说道:“本来王爷讨要个宫女也没什么,但本宫初入锦华宫,连座位都没捂热,就有人眼馋本宫身边的人,本宫日后生活可想而知。”
“贵妃娘娘说远了,皇兄一向少求,今日好不容易有个看对眼儿的,他一个无邪之人,贵妃娘娘何必如此编排他,今儿他要你一名宫女,明儿我让父皇还你十名,百名都行,父皇对我一向是宠爱有加,这你是知道的。”惠昌公主软中带硬,铁了心要为皇兄要人。
燕洛雪却有一层隐忧,比起这个临淄王,她更惧这个惠昌公主,惠昌公主那迷人眼波中的幽暗让她情不自禁想要躲避,隐藏。她没有忘,这惠昌公主要她随传随到,她若去了临淄王那里,怕真的更容易随传随到呢。
第二十七章 万般关注在新宠
水茵儿看着惠昌公主,咯咯笑了起来,手里捏着一方丝帕掩着樱唇,自是风情万种,但惠昌公主只是挑起她那弯眉,不以为然,甚至还向燕洛雪抛了个媚眼儿。
水茵儿止住笑,说道:“不过是个宫女,也值得这般大惊小怪,昨夜里偷着来也就罢了,今儿明目张胆还来讨人,本宫若依了,不更是再无尊严,这宫女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甚是喜欢,想留在身边做个贴心人都不行吗?”
临淄王听出水茵儿不愿,喊将起来:“皇妹你看,新母后对我不好,她不许,我找父皇去要。”
惠昌公主款款走到水茵儿面前,贴近水茵儿耳边,说了一句话,水茵儿脸色变得苍白,身后的林总管皱起了眉,目中有丝寒光闪现。
水茵儿叹道:“一个宫女,何谈势力,王爷喜欢就带去,只是她初到宫中,好多规矩不懂。”
“这些何劳贵妃娘娘挂心,本公主的月华阁毗邻皇兄的锦阳宫,在本宫离京之前一定会调教好她,你就放心。”惠昌公主笑容满面将燕洛雪拉到身边,说道:“既如此,本宫与皇兄就告辞了。”
她笑着施礼,态度雍容,实则盛气凌人。
临淄王上前欲拉燕洛雪,燕洛雪却故意向前一步,避开了临淄王的牵扯,燕洛雪望着水茵儿,问道:“娘娘,这就是你希望的吗?”
水茵儿冷漠一笑,叹了口气,说道:“你见到了,这亦非本宫所愿,你好自为之。”
一句好自为之就推卸了她的任性胡为的责任,一句好自为之就将一个女子送给一个男人,若不是秦慕萧有言在先,燕洛雪真想上前甩水茵儿一个巴掌。
惠昌公主说道:“如今你是锦阳宫的人了,快向贵妃娘娘跪安吧。”
燕洛雪随着惠昌公主,临淄王出了锦华宫,沿着宫中一条小河缓缓步行。小河两岸皆垂柳,柳枝拂动,拂动着人心,河水流淌,带不走惆怅,临淄王一路上几次要拉她的手,都让她避开,临淄王委屈撅起了嘴,而惠昌公主冷了脸色。
“你嫌他是个傻子吗?”惠昌公主声音里带着几分恨意。
燕洛雪一惊,忙说道:“回公主,奴婢怎敢,奴婢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奴婢已经成亲,怎么能再……”
“哼,你想成贞洁烈女,本宫会成全你,不如本宫现在就去父皇那里进一言,让皇兄收了你,封你做个侧妃什么的。”惠昌公主轻蔑说道。
燕洛雪跪下,说道:“公主想奴婢死,就去说好了,反正奴婢被贵妃娘娘抓来,就没想着活着出去,若没了清白,奴婢只有一死回报夫君。”
燕洛雪自己都为这番陈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话肉麻,可别让秦慕萧听见。
惠昌公主那双魔媚眼睛盯着燕洛雪,燕洛雪觉得背上似乎被穿了洞,临淄王这时也蹲到地上,由下往上看燕洛雪,说道:“小美人儿,你起来,我们快点回宫,我有宝贝给你看。”
他只是说,但却不动手,显然是怕燕洛雪在闪躲。临淄王纯净眼眸让燕洛雪觉得有些羞愧,根本不能怪这个傻王爷,自己的思想不纯洁。她抿嘴一笑,点头,说道:“王爷是顶天立地男子汉,不能像小孩儿一样拉别人手,如果王爷能做到,奴婢陪王爷多久都行。”
惠昌公主冷哼了一声,临淄王却拍手叫道:“好!不拉手,不拉手,陪我玩儿。快走。”说着伸手欲拽燕洛雪,突然手又缩回,嘿嘿傻笑。
燕洛雪站起,说道:“王爷,请把。”
燕洛雪跟着惠昌公主和临淄王来到锦阳宫,锦阳宫也很大气,朱门高墙,巨大的青砖石铺地,台阶上殿阁高大雄浑,红木雕刻的飞檐,闪亮的琉璃瓦都在诉说东齐幽王对这个傻王爷的宠爱。
临淄王一回到锦阳宫,宫女们就围了过来,可是当看到身后惠昌公主就都像老鼠见了猫,都寒蝉若禁,可见惠昌公主平日在此积威甚重。
惠昌公主说道:“过来见见洛姑娘,她是王爷的新宠儿,你们小心侍候着。苍耳,你先带她到她该呆的那个房间熟悉熟悉,皇兄,你先回你寝殿更衣。”
此时的惠昌公主就像是临淄王的保姆,而她说出的话却让燕洛雪更加害怕,新宠儿?她沦为了宠儿,似乎临淄王的宠儿专有房间。燕洛雪更愿意和其他宫女住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独住一间房。
燕洛雪住在留香阁,留香阁分两层,上层似女子绣楼,下层一部分是厅堂,旁边两个大屋,住着宫女。而燕洛雪就住在上层。这上层外间中间有张圆形书案,书案上有一盏古旧的烛台,一张雕花座椅摆在一旁,墙上挂一幅仕女图,窗边案几上摆放一张瑶琴。而里间是卧房,紫金色木床,淡紫色床帐,淡紫色锦缎被褥。屋内纤尘不染,似乎主人很爱整洁。
这屋常有人住,这说明什么呢?上一个“宠儿”去了哪里?燕洛雪环看着屋内陈设,心里想着临淄王会如何对待她这个“新宠儿”。
“你是很美,不,是美若天仙,但是,你不要得意,王爷宠幸你,绝过不了三天,你若聪明识趣,就谨守本分,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那个叫苍耳的宫女突然发话,话音清脆,那种清脆似玻璃碎裂,惊了燕洛雪的心神。
她说什么?宠幸?不会吧,那临淄王就似一个孩童,哪里会懂得宠幸一个女人。
吧嗒吧嗒的上楼声提醒临淄王来了,燕洛雪回头,见临淄王换了常服,头发只用丝带缠了一个顶髻,额上坠着一块蓝色宝石,衬得那双眼睛更加纯净。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娄,里面装了些琉璃珠,弹弓,毛球之类的玩具,还有几个憨态可掬的小雕像,当然是金的,银的,玉的。
弹玻璃球,打弹弓,抢窝,都是小男孩儿喜欢的!雕像肯定不能长久吸引人,该怎么陪这位王爷玩儿得开心呢?
这小娄里倒没有折纸,不知道他玩儿没玩儿过折纸,她在现代很孤独,经常一人玩儿折纸,现如今还记得很多,就折个纸飞机吧,飞机是现代产物,这个时代肯定没有,又极容易学会,临淄王也不会有问题。
燕洛雪笑了,接过临淄王的小娄,说道:“王爷,今儿我们玩儿个新的,得上院子里玩儿。”
“好,上院子里玩儿,小美人儿,你笑起来更美,你再笑给我看。”临淄王盯着燕洛雪的嘴说道。
燕洛雪微笑,劝道:“王爷,一会天热了,就不好玩儿了,奴婢还需要些废纸。”
燕洛雪边说便引着临淄王下楼,临淄王喊道:“拿废纸,拿废纸!”
废纸到手,燕洛雪几下折出个纸飞机,然后,拿到嘴边,对着机头,哈了一口气,说道:“飞吧,飞上天。”手一扬,纸飞机飞了出去,临淄王眼睛一直跟随,又慢慢跟着跑,直到纸飞机落地。
他捡起纸飞机,左瞧右瞧,喊道:“这小鸟是假的,这小鸟是假的,它会飞,我也要飞,我也要飞。”
不是要学折纸飞机,而是自己要飞!这可真难!燕洛雪有些哭笑不得,急忙说道:“王爷,它的身子轻,才能飞,我们人身子重,飞不了,你自己折个小鸟,我们比试一下,看谁飞得远,好不好?”
临淄王的注意力马上转移,说道:“好,你教我。”
临淄王思维似孩童,但绝不是一点都不听话,只要方法得当,还是很驯服。燕洛雪教他折了飞机,折了小船,还在纸上画些图形,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晚饭时,宫中传话,宣临淄王入大兴殿伴驾进膳,临淄王还玩儿得意犹未尽,被惠昌公主好说歹说拉走了。
燕洛雪回房,趴在床上,想着晚上这临淄王能不能放过她啊。她有些昏昏欲睡,这时,窗子那边传来声响,燕洛雪起身,推开窗,一个纸团飞了进来。
燕洛雪拾起,看看周围,将纸团展开,纸团中一枚红药丸,一个小瓷瓶,纸团上写着:小心,药丸服下,瓶内燃香。落款是一管长箫。
第二十八章 今夜思念到谁家
燕洛雪依言将药丸服下,然后将纸凑近烛火,纸顷刻化为灰烬。但这燃香?她有些犹豫。若这燃香有毒,而且能杀人于无形,虽说这燃香是那种毒药的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是呢?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秦慕萧是西秦顺安王,他对东齐国的人的生死可能不甚在意,但是她不行,她只是一个逃难中的女子,怎能为保自己就随意害人?
燕洛雪将燃香揣进怀里,静静坐在书案旁,渐渐地,她觉得身体起了变化,似乎有了力量,那药丸应是解药,解林总管的毒药。她有些明白了,这是秦慕萧怕她不点燃香会遇麻烦的后招儿,实在不行,走为上!
苍耳送来了晚饭,盯着她吃完,她那种压迫兼审视的态度还真是让人吃不消,这样突然紧逼盯人,莫不是刚才看到了什么?不,不会,秦慕萧不会这么粗心!
燕洛雪百无聊赖,躺在床上,或许是这两天太紧张,不一会儿她竟酣然入睡。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有人坐在了床边,她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张口说话,却出不了声,那人的温润滑腻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手指勾画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燕洛雪大骇,使劲全身力气,将身子一下翻了过去,她完全清醒了。
“小美人儿,你干嘛突然翻身,我还没画完。”是临淄王齐隽。
燕洛雪起身坐起,见临淄王站着,一脸不郁的样子,撅着嘴,指着她。她赶紧下床,说道:“奴婢睡着了,突然觉得虫子在脸上爬,很害怕,就动了一下,惊扰了王爷,请王爷恕罪。”
临淄王转怒为喜,说道:“我的手像虫子,真的吗,好玩儿,我们再试试吧。”
燕洛雪怎能让他如此胡闹,忙问道:“王爷,您玩儿了一天,不累吗?你若再熬夜,明儿就起不来,起不来就不能玩儿,奴婢看您还是回去早点歇息。”
“我就在这睡,我每天都在这睡。”临淄王做饿虎扑食状,扑到了床上,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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