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凤夜澜问道。
“宋千里。”燕洛雪说道,“表哥可还记得,他原是皇上身边暗卫营的统领,是周化风亲自培养的一员虎将,对皇上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若是他,皇上绝对会同意,即使他在南郡统兵。”
凤夜澜站了起来,看着燕洛雪,问道:“这是你今日来的目的吗?难道你不怕日后夜花会谋划谋反吗?”
“不会,夜花之天性温润,没有野心,就像明……就像你母亲。”燕洛雪说道,“宋千里绝不是女人所能左右的人,夜花嫁给了他,衣食无忧是可以保证,但要是想要他对你千依百顺,怕是难了。”
凤夜花闻言,脸红了,神情忸怩,燕洛雪说道:“半月后,宋千里会回京祝贺南郡王与吉祥公主大婚,届时我会安排你们二人相见,同不同意,到时再说。”
“只怕皇上未必肯放人。”凤夜澜说道,“你是他儿媳,他不敢随意表露,但夜花是亡国公主,是他征服后的奴仆,他就少了很多的尊重,若他心里动了那念头,该如何防范?”
“这一切还要看夜花表妹自己了。”燕洛雪说道,“皇上为人,律己甚严,情感也压抑,若不饮酒,一切都不会发生,若饮酒,夜花表妹决不可近身服侍。”
燕洛雪想起了秦慕萧的母亲水茵儿,当年固然是因为柳儿有意设计,但也是因为秦柯喝了酒的缘故,秦柯饮酒会无所顾忌,想必酒品不会太好。
照理说,她是秦柯的儿媳,本不该帮着外人防备,但谁让他盯上的人是凤夜花呢?更何况若是真心喜欢也就罢了,还是移情替代,这怎么行呢?舅舅身死,娘至今都没有原谅他,在凤氏皇族的处理上,她已经对不起凤夜花了,怎么还能够让凤夜花的名节受损呢?
她今日非要与凤夜澜和凤夜花见面,正是听秦慕霜无意中听到宫女们私下议论,说宫中不久也许就多了一位娘娘了,她才警觉起来,她一定要阻止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她不想让她爹娘再埋怨她。
三人计议好后,便下了楼,出了忘忧茶庄,燕洛雪带着凤夜花上了车,而凤夜澜步行回宫,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忘忧茶庄的不远处,有几个人鬼鬼祟祟,他们见三人分形两处,也分成了两拨,暗自尾随。
燕洛雪回到东宫不久,秦慕萧亦下朝回来,二人正检验着弦歌和花舞随豆娘练习的易容之术,宫中传旨,宣二人进宫,燕洛雪看着秦慕萧,秦慕萧看看他,燕洛雪脱口问道:“会是什么事?”
“不应有事啊,我刚刚从大成殿中出来啊。”秦慕萧说道。
燕洛雪心中有些不安,难道会是因为她与凤夜澜、凤夜花见面的事?皇上不是知道吗?
燕洛雪换了太子妃的礼服,随秦慕萧去御书房去见秦柯,实际上燕洛雪一听接见地点是御书房,心就一哆嗦,为什么凤夜花刚刚回宫,皇上就宣他们进宫?是凤夜花说了什么吗?
进了御书房,燕洛雪和秦慕萧向西秦武帝秦柯行跪拜礼,口尊父皇,秦柯微微颔首,“赐坐。”
秦慕萧和燕洛雪坐定,等着秦柯发话,燕洛雪心中紧张,因为她已经看到凤夜花眼圈发红,而秦柯显然也是面色不虞。
秦柯说道:“朕听说太子妃今日见了朕的女史,竟然做起了媒人,是吗?”
燕洛雪没想到秦柯竟然单刀直入,不由慌了神,站了起来,“父皇,雪儿是见夜花表妹越长越美丽,心里想着……”
“她是宫中女官,只要她在宫中一天,她就是朕的女人,难道你不知道?”秦柯变了脸色。
“父皇息怒。”秦慕萧跪了下去,“雪儿年幼,又没在宫中生活多久,行事难免欠妥,请父皇莫要生气了。”
燕洛雪也忙跪了下去,凤夜花扑通一声也跪下,“皇上,不怪太子妃,是奴婢相求太子妃,太子妃才那样做的,请皇上责罚奴婢吧。”
“责罚你,朕怎么舍得?朕这些年来还从没有过一个像你这样温婉端丽又知书达理的女子,朕这几日正想着如何赏赐与你。”秦柯笑着,但笑容极冷,让凤夜花眼圈中的眼泪都不敢掉下来。
燕洛雪有些愤怒,她说道:“父皇,雪儿鲁莽,你要罚便罚,不要迁怒别人。”
“谁给了你和朕这么说话的权利?”秦柯狠狠盯着她,“在南郡之时,朕就觉得你变了,你以为朕会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容忍你的放肆不成?来人啊”
“父皇”秦慕萧叫道,“父皇休要发怒,雪儿,还不向父皇请罪,你忘了弦歌和花舞吗?”
燕洛雪不知秦柯会因为凤夜花之事发这么大的怒火,真是皇上的颜面别人绝伤不得,可是,秦柯若对凤夜花赏赐,若是她所认为的那种赏赐,那皇上的颜面何在?
燕洛雪心里寒凉,不由说道:“父皇,臣媳有罪,臣媳也是凤氏亲属,却居在京中,臣媳请求居顺安城,在顺安城反思己过。”
“雪儿。”秦慕萧悲愤叫了一声。
“好,好,你竟欺朕如此。”秦柯气得站了起来,“你不许去顺安城,就给我呆在东宫中,禁足一月,太子,你去顺安城,将明瑜及其那两个皇子一起带入咸安城,朕倒要看看,你还敢不敢放肆算计朕。”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却是西风凋碧树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秦慕萧忙叩头,硬拉着燕洛雪出了御书房。
两人谁也不说话,一直走到御花园,秦慕萧对燕洛雪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哪都别去,我去去便回。”便向御书房方向奔回,燕洛雪想叫住他,但却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
秦慕萧去而复返,并没有马上进入,他看见秦柯将身边的太监宫女都被撵了出来,连侍卫都退了很远,侍卫见到他,躬身行礼,他摆手示意免礼,并让他们噤声,然后,向御书房门口走去,他在门口停了下来。
里面传出茶碗碎裂的声音。里面传出女子的惊呼声。
“你很怕朕?你也认为朕看上了你?”秦柯的声音冷酷讥讽。
凤夜花没有回答。
“哈,哈,哈。”秦柯大笑,随后是阵阵咳嗽,秦慕萧每听一次咳声,眉毛就跳动一次。
“皇上,奴婢去叫御医”凤夜花这回喊了起来。秦慕萧听见,脚向门里跨了一步。他刚才就见父皇虽是态度强硬,但脸色却非常不好,他熟悉医术,怎会不留意,父皇虽然自解了金蚕子母盅,身体大有好转,但毕竟身体早年损耗太大,尤其是两年前他深入南郡,南郡湿热,对他身体大有损伤。
却听见秦柯吼道:“不用你多事”
“皇上你都咳血了,不服药怎么行?”凤夜花说道,“奴婢去……”
秦柯又笑,“你认为朕这样的身体还有可能对你产生什么想法?朕已经风烛残年,去日无多了,可笑,她竟然还这么妨朕,当朕是那东齐幽王吗?她这执拗性子,她这柔中带刚,偏执起来怎么和她娘这么像?都是一样的决绝,也不知朕这破败的身子能不能等到她来。”
“皇上的意思是让姑姑来京里吗?”凤夜花问道,又惊又喜。
“她心里怪朕,连女儿都狠心不见了,但若女儿受了委屈,她还是会心疼,尤其是因为凤氏受委屈,她更会忍不住,她一定会来的,她一定得来,不然朕死不瞑目,朕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朕要跟她说柳儿的事,朕要跟她说明月的事……”秦柯断续的话止住了。
秦慕萧出现在他的面前,跪了下去:“父皇,既如此,为何不保重身体,好歹也要按时服药。”
“没用了,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这几年有你好生调理,多活了几年,朕已经知足,朕自从南郡回来后,身体就每况愈下,沉疴再也压制不住,所幸四海现已安定,东齐国虽在,但以不足为虑,朕也没什么不放心的。”秦柯闭目说道,神情委顿,与刚才的色厉内荏判若两人。
“父皇,你派儿臣前往顺安城,可是要儿臣前往东齐国?”秦慕萧问道。
秦柯睁开眼睛,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摇摇头,说道:“不,你就去顺安城带回明瑜和那两个孩子,将消息传到东齐国即可,将太子妃为此受到惩处之事一并传出,她若有心,即会来见朕一面。”
“好,儿臣即刻就去办,但请父皇按时服药,儿臣会交代御医。”秦慕萧说道,“若不然,儿臣怎放心离开?”
秦柯颔首,挥了挥手,秦慕萧退出御书房,一言不发带着燕洛雪急匆匆回到东宫,然后就当着东宫上下,宣布皇上旨意,将燕洛雪禁足,任何人不得探望,任何时间皆不得出东宫,燕洛雪不知秦慕萧为何突然不为自己说话,气得勃然变色,却不能当着众人发作,好不容易挨到四下无人,秦慕萧却告诉他他要前往顺安城,要连夜出发。
“为什么?如今他们娘几个能再兴起什么风浪,你们爷俩个这么防着,既然无容人雅量,当初为何不一刀杀了?”燕洛雪又急又失望,口不择言。
秦慕萧脸色阴沉了下来,问道:“你真这样认为?”
燕洛雪也知自己许是说重了,但她也不知秦柯竟会因为她为凤夜花谋算终身而对她大发雷霆,还会牵连到明瑜母子,她跑过去抱住了秦慕萧,说道:“夫君,你和父皇说,千错万错让他只惩处我一人,若再伤了舅母,我娘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求你了。”
秦慕萧将燕洛雪的手掰开,冷冷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若想见你母亲,你就安安分分呆在东宫,你不要忘了上次珍宁寺的教训,父皇毕竟是天子,惹怒他,岂是你能承受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平静,切不可意气用事。”
秦慕萧说完,就走了,留下燕洛雪看着自己的寝殿周围布满了暗卫,她愣愣半晌,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豆娘不一会儿领着弦歌和花舞走了过来,说道:“娘娘,太子殿下命奴婢陪着娘娘。”
燕洛雪见此情景,心想,这哪里是陪我?分明是怕我出东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柯为何如此反应?难道他真的有那个心思,恼羞成怒了?让明瑜进京,莫不是想用明瑜逼迫凤夜花就犯?哼,什么清心寡欲,什么对她娘一往情深?怎么一瞬间都变了味道,饱暖思yin欲,这话真是不假
秦慕萧不会料到燕洛雪在那边如此腹诽他父皇,只顾昼夜兼程,赶到了顺安城,来到了顺安王府,明瑜及凤夜歌、凤夜琛就住在这里,将他们送至这里,实际上是对荣华公主的示好,他们可以随时过来探望。秦慕萧来接明瑜进京,消息必很快传至东齐国。
秦慕萧行雷霆之事,命令明瑜带着凤夜歌和凤夜琛立刻上路,明瑜脸色平静,并无反抗,倒是凤夜歌对着秦慕萧冷眼相向,秦慕萧看了看他独臂立于马上,说道:“你如今康复,兄甚慰,兄送你见长兄,你怎么反而不高兴?”
凤夜歌立刻变了脸色,以为凤夜澜出事了,喝问:“你们将我皇兄如何了?”
秦慕萧带马向前,走到凤夜歌身边,贴近他的耳边,说道:“皇兄?你胆子不小?如今你哪里还有皇兄?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就可以将你满门抄斩?上京后,可不许这么口无遮拦,京城里多得是好事之徒。”
凤夜歌寒着脸,这话虽刺耳,确是逆耳诤言。因此也不敢再说什么,秦慕萧微微一笑,说道:“马上颠簸,还是请夜歌随母亲坐车吧,车外自会有人保护。”
秦慕萧逼凤夜歌去坐车,凤夜歌更是心有忌讳,但在秦慕萧的冷冽眼神之下,凤夜歌不知秦慕萧到底何意,也不敢再坚持,只得也上了明瑜的那辆车。秦慕萧见诸事妥当,说声出发,领队出了顺安城南门,所行方向却是枫岭。
入夜,秦慕萧命令队伍露营,明瑜母子就在车中歇息,而他自己则趁夜色掩盖,经由隧道,去了无情山庄,偷偷将自己的母亲水茵儿带至车队中,随行的还有无情山庄的几名手下。水茵儿冰雪聪明,见秦慕萧坚持让她回咸安城,眼神悲戚,知道许是秦柯病重,想到自己对秦柯一腔心意,这“不去”二字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路上,无情山庄的人员向秦慕萧禀告最近江湖事宜,提到最近晓宁楼在江湖中似乎悄声匿迹,至少在南郡没传出什么动静,对于秦慕萧一直苦苦寻找的宋千里之部将宋安亦是毫无消息。
﹌﹌﹌﹌﹌﹌﹌﹌﹌﹌﹌﹌﹌﹌﹌﹌﹌
西秦皇家别院养心堂。
昔日的平南王秦昭一家就被圈禁在养心堂。养心堂外是秦柯的三千禁卫军,秦昭的三个儿子皆已经成人,长子、次子皆已成亲,圈禁当年,长媳产下一子,被秦柯抱走,说是要送往别处抚养,长媳思念成疾,很快辞世,从那以后,秦昭便命次子不可使媳妇有娠。
闻萱若疯癫了几年,终于到了强弩之末,临终之时突然清醒,心境甚是凄凉,见秦昭昔日之富贵沦落到如今落魄,连自由都已失去,见三子大好年华,就要这样暮鼓晨钟,死气沉沉般度过,真是不甘心,以至死不瞑目。
秦昭上报秦柯,欲葬闻萱若于祖陵,秦柯以闻萱若曾暗害太子,且企图杀害侧妃碧莲为由予以驳回,闻萱若被送至闻家,闻家亦不敢收,最后被送至一家寺庙,在有道高僧的念经声中,火葬,收残骨,骨灰送还养心堂秦昭身边。
秦昭对这一切默默忍受,但已是恨之入骨,他原本期待柳儿可以在南凤国有所作为,谁知柳儿最后也尸骨无存,消息传来,他强忍着愤恨,不敢让自己的愤怒、憎恨落入秦柯眼中。他一直在等待,他知道柳儿绝不可能不将晓宁楼的后事交代,晓宁楼是秦徵的地下势力,楼主必奉秦徵之后裔,而如今,秦徵的直系后人已经没有,只剩下了和他一母同胞的他了。
这一天,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自称叫宋安的人说是奉了柳儿之遗命,前来投奔。宋安害死了一名禁卫军,假扮成那人的模样,留在了禁卫军里面,伺机与他会面,宋安说,柳儿遗命,命令晓宁楼必杀死明月与明瑜,将此事嫁祸给西秦武帝秦柯。
现在似乎有了机会,晓宁楼手下跟踪了太子妃与凤夜澜,探听到明瑜及两子要奉旨进京,到时,明瑜必会与明月见面,晓宁楼定会暗中计谋此事,必将燕重垚辅政的东齐国与西秦国的同盟分裂,那时,就是北燕国都会重回燕重垚手中,秦柯一统江山的美梦就会就此落空。
有迹象表明,秦柯最近似乎身体不好,若此时再给秦柯下一剂猛药,秦柯定会招架不住,若只剩下了秦慕萧,秦慕萧为了燕洛雪有可能连江山都不顾,那样的话,西秦国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吗?
秦昭以为自己的心思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秦柯对他的不臣之心早有预料,当年就是因为知道又柳儿和晓宁楼这一势力才未对他赶尽杀绝,才对他法外施恩,虽然存了让他回头是岸的希望,但更多的是放线钓鱼,如今,这鱼饵终于被轻轻碰触了,虽不知大鱼隐在何处,但显然鱼已经在水里泛起了波纹,至于这浪能被泛起多高,这饵是否能够被吞进鱼肚子,是否这鱼钩是会被挣断,还是将大鱼钓起,尚未可知。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人如陀螺转不停
在吉祥公主秦慕霜与南郡王明嘉诩大婚前一天,秦慕萧带着水茵儿及明瑜等人赶回了咸安城,明瑜等被安置在宁王府,与明月共同看管,水茵儿则被秦慕萧使人秘密送至东宫。
燕洛雪咋见到水茵儿,她想要向秦慕萧兴师问罪的心软了下去,同时疑问渐生,她看着乔装改扮的水茵儿,上前见礼,水茵儿伸手相扶,水茵儿的手苍白中透着青,燕洛雪感到她在颤抖,情绪激动,忙说道:“母妃远来疲乏,快快进房休息。”
燕洛雪安顿好水茵儿住处,得了空闲,询问秦慕萧派来之人,那人简单说秦慕萧入宫向皇上复命,片刻即回。燕洛雪在寝殿中来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