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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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魅君心- 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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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洛雪回身,将明瑜走了出来,燕洛雪一见明瑜,眼泪夺眶而出,原来明瑜满头青丝,已经化作白发,虽整齐挽起,但却更是触目惊心,燕洛雪跪了下去,说道:“舅母。”

明瑜上前,将她扶起,伸手抚摸她的脸,说道:“多么像皇姐,你道他狠心非要杀你吗?如今,你且说说,若你是他,明知你降生之后必为国家带来灾祸,你会如何?”

燕洛雪伸手抹去泪水,道:“必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明瑜的手颓然垂下,“是啊,正是如此,当年我若识他苦心,他也不会以这样的方式离我而去,这是我的报应,这是我与他不能倾心的报应,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不是你,也不是澜儿,更不会是他。”明瑜喃喃着,“我该如何赎我的罪?他的尸首埋在了何处我都不知道。”

“舅舅停灵在凤氏祖陵,择日以君王之礼以君王之名分下葬,夫君会求有道高僧为舅舅送行,舅母切不可忧思过度,还要以生者为念。”燕洛雪理解明瑜的哀伤苦痛,但却知道决不能再让她沉溺于伤痛之中,或许,西秦武帝秦柯的命令虽残酷,但不啻摆脱哀伤之地的方法,让他们惶惶,总比让他们夜夜垂泪要好。

“是啊,生者。”明瑜说道,“明瑜无所求,只求夜歌能够活命。”

燕洛雪忧虑地看了一眼凤夜澜,凤夜澜避开了她的目光,凤夜澜也不知如何劝慰母后,母后精神恍惚,整夜失眠,他眼见着她青丝一缕缕变成白发,却无计可施,他知道母后心里也是悔恨,不能原谅自己。

燕洛雪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舅母,你是为南凤国遗憾,还是为舅舅悲伤?舅舅说我是妖孽,舅母如今也信了,对吗?既如此,就当我是妖孽,又如何?你们恨我,厌我,我不会在意,这南凤国本是凤长天自大秦国窃取,如今,又回到了秦国,有何不可?南凤国有何遗憾?凤氏有何遗憾?他们享受了七百年的世人尊崇,还不满足吗?”

燕洛雪的话让凤夜澜大怒,让明瑜瞪圆了眼睛,燕洛雪走到明瑜面前,嘴角残忍挑起:“舅母难道不知那妖孽是何身份吗?她可是大秦国的末世公主,大秦国因她而分,再因她而合,有何不可?你要恨,要怨,要打,要骂,要杀,随你们的便。对了,还有一事要请教舅母,雪儿想要去惜珍殿,但惜珍殿被封着,雪儿不知如何进入,望舅母能够解答一二。”

明瑜的脸变得煞白,“你知道惜珍殿?你母亲对你说的吗?”

燕洛雪直视明瑜,“不是,雪儿梦中得见,知道那里曾是秦珍儿与先祖凤长天的寝殿,想要故地重游。”

“你不要吓我。”明瑜后退了一步。

“舅母,难道你以为舅舅错了?”燕洛雪笑道,“刚才你还说他对。所以,你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前世渊源罢了。”

明瑜嘴唇哆嗦着,身子摇晃颤抖,凤夜澜上前扶住了,说道:“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还嫌母后受的苦不多吗?”

明瑜伸手堵住了凤夜澜的嘴,说道:“别胡说。”

燕洛雪见自己的话似乎将明瑜的注意力从自怨自艾中分散,说声“告辞”欲走,明瑜又一次叫住了她,说道:“你已经是这皇宫的主人,镇妖的锁怎么能拦住你,直接让人砸开,进去便是。”

“说的也是。”燕洛雪轻飘飘说道,抬步走出碧霞宫。碧霞宫外,秦慕萧静静站立,看着她泪流满面,看着她委屈地抹掉眼泪,看着她泛起媚笑:“我只是看见夜琛,想起了我们的孩子而已。”

“你连夜琛的面都不会见到,雪儿,你别担心,我会向岳父岳母解释,他们不会怪你的。”秦慕萧说道。

“我不担心,我爹娘不会怪我,两国交战,败了的人的结局最好如此,舅舅自己选了这条路,与我无关,我知道。”燕洛雪说道,“他处心积虑杀我,我对他没有半点同情。”

燕洛雪虽然说着这样无情的话,但眼泪却还是不停地流,秦慕萧说道:“雪儿,我在玄天监发现了古怪,你要不要看看?”

燕洛雪夸张点头,“好,快带我去吧,是什么东西?柳儿的,还是那个国师的?”

“不知道,你看过了再作判断,你熟悉巫族,也许能明白什么也说不定。”秦慕萧说着,招呼随从牵来白马,与燕洛雪共乘一骑,招摇过市,引来胆大出门的凤凰城居民的侧目,燕洛雪的头昂得更高。

两人来到玄天监,在观星台移开,里面有一口深井,深井内已经没有了井水,而是落满枯叶,秦慕萧指着井里说道:“这井壁有小坑,可以下到里面。”

秦慕萧说着,率先下了去,燕洛雪依样画瓢,也平安着地,秦慕萧燃起火把,说道:“雪儿,你看。”

燕洛雪拨开枯草,仔细看,见这井底上面留有字迹:井中观天罡,斗转星移变,匆匆数百年,人心渐沧桑。其下写着四个小字:囚王于此。

燕洛雪的手抚摸着这四个小字,又仰头望了望井口,秦慕萧说道:“这里所说的王是谁呢?会是孟久襄还是以后的陆法?”

燕洛雪没有回答,秦慕萧用手敲击,仔细听有没有回音,燕洛雪说道:“不如我们留在此处,夜观天象,体会一下究竟在井中观天,为什么会心有沧桑。”

秦慕萧抱住了燕洛雪,说道:“好,就如此办,这里安静,无人打扰,我们正可静静享受。”

燕洛雪害羞抬头,却见满天星斗,突然间有些头晕,她垂头看向井底字迹,突然觉得囚字中的人在旋转一般,她惊讶推开秦慕萧,蹲下,手探向了囚字,她用手按了按,那个人字突然弹了起来。

秦慕萧伸手,旋转那个人字,井壁裂开了,燕洛雪和秦慕萧看着里面,那里面并不黑,而是发出温润的柔光,应是夜明珠,秦慕萧和燕洛雪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有张桌子,桌子上堆着几箱开盖的金银珠宝,而桌旁,是张乌木床,床上仍有被褥,燕洛雪伸手抚摸,被褥便化成了碎片。

但这床上的枕头却是完好,燕洛雪伸手拿起,发现竟然是紫玉做的,而且很是斑驳,燕洛雪递给秦慕萧,说道:“这里曾囚禁着孟久襄,孟久襄就是用这枕头的部分紫玉做了情锁。”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远旧事道前情

秦慕萧看着紫玉枕头,说道:“紫玉坚硬,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手中还会有刻刀之类吗?既是囚禁,又怎会允许他有那样的东西?”

“那必是有人帮他了。”燕洛雪说道,“凤长天在《南朝纪事》中没有提及什么吗?”

“没有。”秦慕萧立刻回答,速度之快让燕洛雪多看了两眼,秦慕萧避开了,燕洛雪扭过头去。

秦慕萧将枕头放了回去,说道:“他只是说孟久襄前来寻事,被他捉了,至于招魂术之类的,是在《幽冥录》中略有提及。雪儿,现在再说那些有什么用,我们回去吧。”

燕洛雪听出秦慕萧的紧张,想必是不愿意让燕洛雪再想起当年的恩恩怨怨,纠缠不清,她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回去吧。”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她目光下移,看见了乌木床的床柱,那四个床柱不过数寸高,但上面都被雕成了含苞待放的相思花,秦慕萧也看到了,狠声说道:“明日我找人将这床烧了。”

“时过境迁,还计较这些干什么?”燕洛雪淡淡说道,“你去看看有无古怪?”

秦慕萧看了看床尾靠外的那朵相思花,又看了看床柱,这时他看到床柱上有个小孔,秦慕萧在珠宝箱内找了支金钗,插了进去,花瓣开了,里面掉下白色丸药,燕洛雪弯身拾起,捏开药丸,里面整齐折着一页草纸,上面字迹呈血色:珍儿,兄命恐不能长久,今生无缘再见,甚憾,然则凤贼以陆法欺我,以逼婚辱我,以囚禁毁我,我入地府亦不能谅。凤贼夺爱在先,祸国在后,若此生不能得报此仇,唯待来生。兄只恐来生相见,对面不识,故留下幽冥暗度,引汝相会,相思花魂,兄之情深,今生缘浅,亦待来生。

这是孟久襄的留给秦珍儿的遗书,应该写在秦珍儿自绝之前,也许他认为秦珍儿会回到宫中吧,他没想到秦珍儿会选择了自杀,若是知道,还会不会为秦珍儿提供了幽冥谷那样的地方?还会不会教她制作相思弦?还会不会在凤长天与秦珍儿之间挑拨离间?

燕洛雪手中书信落地,秦慕萧拾起,看了看,有些忐忑看了燕洛雪一眼,燕洛雪说道:“欺骗,逼婚,囚禁?”

“我不知道”秦慕萧将信团成一团,扔在床上,也不理燕洛雪了,又去摆弄另外三朵相思花,床头两朵并没什么,但床尾靠里的仍被打开,里面是血红色的钩钩画画,燕洛雪和秦慕萧都看不懂,应该是巫族咒语,秦慕萧犹豫片刻,将咒语揣进了怀里。

燕洛雪无语坐到了桌边,看那几箱珠宝,这必是凤长天有意侮辱孟久襄的罪证,她伸手探向上面一个美丽的绘有飞天仙女的锦盒,随手打开,里面竟也是封书信,那上面字迹竟然是凤长天的:九襄兄均鉴,长天蒙兄指点,于日前找到珍儿,奈何珍儿恨我入骨,情绝不能转圜,自绝于相思树下,长天悔恨,痛不欲生矣。闻听巫族之王可行招魂之术,特命陆法前来跪求,兄之所藏于床中书信及诅咒,长天已经知晓,数百年太久,长天只愿数天,若将珍儿还我,长天愿复大秦,以慰珍儿今生之苦楚。

原来如此,燕洛雪想起冥王曾说齐隽滥用血魂珠,篡改了很多人的命盘,或许就是缘于此了,秦慕萧藏在怀里的,恐怕就是孟久襄对凤氏王朝的诅咒了。

燕洛雪仰头,却发觉秦慕萧站在他身侧,盯着她手中书信,她笑着将信折起,放回锦盒,轻声说道:“这里,我不想再呆,回去吧。”

“好。”秦慕萧点头,他知道燕洛雪对以前的事知道得越多,就越难过,就越发感到自己不能自主,怨愆更重,虽说燕洛雪对他深情不会改变,但总想着,若不是因为前世渊源,若不是因为情锁,只是因为他们一见钟情,只是因为他们心心相印,不是更美丽?

但世间事总有遗憾,燕洛雪幼年与他相见,被他缚上情锁,但她仍是将他遗忘,若不是多年后机缘巧合重逢,看到情锁,他们亦是对面相逢不相识,他又没有什么幽冥暗度,来提醒她忆起往昔,可见,燕洛雪合该是他的,他一介凡人,只凭本心,让燕洛雪爱上自己,为自己生儿育女,不是上天垂怜他累世孤独吗?

想到这里,秦慕萧握住了燕洛雪的手,“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

“真是霸道。”燕洛雪说道,“你以为老天总是眷顾你吗?”

他们走出这间隐在井底的囚室,旋转人字,秦慕萧还不停问着:“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后悔了吗?你答应过不后悔,你不记得了吗?”

燕洛雪兀自不理,摸索着踩着坑穴爬上井去,秦慕萧在下面又呆了一会儿,几下上来,说道:“先等会儿,看看有无变化,那人字按了回去,仍可旋转。”

他刚说完,只听井底传来流水声,井壁中间以坑穴流出水流,他们坐在井边观看着,只见井水漫到流水的坑穴位置,便不再上涨了,带水波无痕,燕洛雪瞧了一眼,只见水面上映出苍穹星斗,果真是观星台。台上台下皆可观星。

秦慕萧笑道:“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井底的秘密了。”

燕洛雪点头,“是啊,有些事还是要深埋地下为好,一旦泛起波涛,就会兴起风浪的,到时随波逐流,很是不好受。”

“雪儿”秦慕萧叫道。

“怎么啦,我发发牢骚还不可以吗?”燕洛雪嗔道。

“行,当然可以,不过,我不愿意给你这个时间,你不要忘了我们两个小宝贝,我决定很快就将他们接到你身边,省得你胡思乱想。”秦慕萧和燕洛雪缓缓步行,牵着马,絮絮说道,马蹄声清脆,打在燕洛雪脆弱而柔软的心上。

孩子?爹娘?爹娘得知了南凤国的消息,会怎样呢?他们绝不会说出一句怪她的话,但是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呢?怕是这一生一世,她在心底都要背负着祸国妖孽的罪名了,更要背负着对爹娘的愧疚。

她的爹娘,虽然不说,但她知道他们坚信她会设法保全南凤皇族的性命,包括南凤灵帝,她却怎么也料不到会是柳儿劫持了南凤灵帝,柳儿和南凤灵帝也是夫妻,她怎么就能将南凤灵帝这般带走?

南凤灵帝不愿做亡国之君,她可以理解,但是他竟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当着明瑜和凤夜澜的面决绝的与柳儿共赴黄泉,这让她如何想得通?难道他不知道明瑜会为此伤心欲绝吗?明瑜怎么能放心他的黄泉路上相伴的竟然是那么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

他想要反抗什么?想要控诉什么?怨恨她搅乱了天下,怨恨她夺走了荣华公主,怨恨她抢走了他的长子?在她面前,死前还向她伸着手,是想抓住她,还是将她当做她娘?

这几日她一闭眼,就看见南凤灵帝看他的怨恨眼神,他至死也不愿解开对她的恨,想要将这种恨带给凤氏皇族的每个人,她嘴角挑起冷笑,他这么做也没什么,即使他不这么做,她也会让凤氏皇族这样恨她,只有恨得刻骨,才会让他们度过伤痛。

只是苦了她的爹娘,不能恨,只有伤痛,爹娘不会愿意再见到她了吧,只有不见,才不会将那伤痕撕开,才不会让伤口流出鲜血。

燕洛雪所料不错,就在西秦武帝秦柯返京后的一个月,燕重垚和荣华公主随同秋月怜将燕洛雪的一双儿女送到凤凰城外凤氏祖陵,却避而不见秦慕萧和燕洛雪,只留下书信一封,说道,东齐境内尚不十分安定,竹生还需辅佐,此次就不见面了,他们会取道顺安城,探望明瑜等人,如西秦武帝秦柯能将明月送至金鹰城,他们夫妇二人十分感谢。

燕洛雪见到书信,跪地放声大哭,秦慕萧站在一旁,不知如何解劝,他们的弦歌,花舞,成了开解燕洛雪的良药,他们爬着,弦歌爬到了伏在地上哭泣的燕洛雪身上,嘴里咿呀不停,口水流在燕洛雪背上。

秦慕萧将弦歌抱下,燕洛雪起身,秦慕萧将弦歌放在她的臂弯处,自己抱起花舞,说道:“你若想见他们,我就陪你去金鹰城。”

燕洛雪摇了摇头,甩落雨泪纷纷,“相见何意?徒增伤感罢了,他们想必也是这样认为的。”

“雪儿,你不要伤心,他们不想你,还会想我们这对小宝贝,你看,他们这么可爱,我就不相信他们养了几个月,会狠心将他们不闻不问。”秦慕萧说道。

“是啊,太子殿下说的对。”豆娘说道,“荣华公主昨夜里哭个不停,抱着两位小殿下,三皇子怎么劝都没用呢?三皇子说了,荣华公主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一段日子,心情平复了,就会让太子妃去见她了。”

“真的吗?”燕洛雪忍住泪,屏息问道。

“真的。我可以作证。”秋月怜走了进来,“我还帮忙劝说来着,你母亲和你还真像,都是泪罐子一般。”

“四婶。”燕洛雪讷讷叫道,“四婶来了,四叔却随皇上回京了。”

“没关系,我来这里不是看他的,是来看看你们,顺便游览一下久负盛名的离山。”秋月怜随意说道。

“你去了离山?”燕洛雪问道,“那你去没去忘忧谷?”

秋月怜飞快看了她一眼,道:“去了,你爹娘非去不可,还在忘忧谷内住了一宿,不过,明嘉兰没有出现,他们留了一封书信在里面,告诉他们竹生的情况。”

“竹生?”燕洛雪喃喃道。

“竹生情况好转,能够说话了,只是记忆好似遗失了很多,只记得齐隽和你,别人都不认识,平日不大爱说话,仍是酷爱睡眠,一天之中倒有一半时间是打瞌睡的。”秋月怜缓缓说道。

竹生情况好转,齐隽也应该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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