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尼斯失去了力量,弯刀早已脱手。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努力的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却看到蕾丝裙,做工精细,纤尘不染。她的目光随着漆黑入夜的裙子向上,闪亮铜扣的皮束腰,纤细的腰身,雪白的领花,幼稚而精致的脸蛋,是个小女孩。
她灰眼睛一眨也不眨,用童真而轻柔的声音说道:“书卷会向您呈上诚挚的死亡问候,叛徒。”
阿卡尼斯盯着她,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名高大威武的元素骑士,披着红色的铠甲,手持滴血的大剑,缓缓从阶梯上走下。身旁的一切开始模糊了起来,没有气派的大楼,茂盛的大树变成了枯木,花圃只是个枯草地,更没有小鸟。
她终于明白了过来。所谓士兵,帝国的一个团,都是假的,都只是这个小女孩的幻术。就像那晚一样。只不过那晚小女孩太过自信,意外被阿卡尼斯一刀破除了幻术。
小女孩微笑着抬起脚,小皮鞋踏上阿卡尼斯的额头上。阿卡尼斯艰难地扭过头,痛苦撕咬着她,她疼得吐了口血沫。
“您这个背信弃义的囚犯,杀死马琳娜姐姐的凶手,看您这下贱而卑劣的样子。”她说着,蹲了下来,戏谑地看着阿卡尼斯,就好像一名盯着手中虫子的孩童,想着怎么从它身上获得更多乐趣。
“真肮脏。”她拢了拢裙子,以免被血沾染到。吐了一口唾沫到阿卡尼斯的脸颊上,苍狼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因自尊受辱而生的怒火在她胸中翻腾。
“我发誓”阿卡尼斯努力地把喉咙的血给吐出,“一定要砍死您。”
“您是永远等不到那天。”小女孩脸上露出了微笑,她掏出一支魔杖,对着阿卡尼斯的头,“让我轰——”
“小心!”洪亮的声音传来。一只淡蓝色的魔法触手卷住了小女孩,一下把她拉向了元素骑士。与此同时,阿卡尼斯身上散发着淡蓝色微光,某种拖拽魔法抓着她,飞快地拉走。
阿卡尼斯在晕过去时,看到了帝国的蓝色旗帜。
在此之后,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阿卡尼斯确定了自己不在现实世界后,大喊:“卡兹卡兹给我出来!”
“亲爱的脑子,我还得冬眠呢?”
卡兹卡兹头朝下的出现在她面前,一束光打在它身上。
“你能摆正自己的姿势吗?”
“太失望了,脑子你居然没觉得幽默。”它转过身,紫色复眼盯着她,“你被书卷会摆了一道。”
“我不会为了你的那个服务套餐贷款。”
“那棵巨树还真是可惜。你要买什么?你的余额还剩345金币。”
“增强我的恢复。”她说,“我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你那个骨肉杂糅的弱小身体局限度太大。”卡兹卡兹的口吻就好像是设计师一般,“你的恢复速度,与你低效的消失系统所摄入的营养挂钩。为此,我给你个套餐,强效进食系统加上——”
“我不想多长一张嘴巴,更不想拜托一只虫子帮我吃。”
“脑子真聪明。”
“我想要一个能消化任何植物与肉的胃。”
“三个金币。”
“十七个金币让我身体恢复得更快就这样。”
卡兹卡兹能精确的明白她的意思,也不会玩什么文字游戏。
一阵痛苦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一盏可怜的油灯在上面摇晃着。浑身都在疼,但伤口已经得到初步的护理,嘴里还有治疗药水的苦涩。她感觉脑袋晕沉沉的,好像里面烧着碳。
阿卡尼斯侧过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狭小的单人牢房中。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她落入了帝国的手中。不知道见到已经被邪神控制的弗洛吉萨怎么样?
弗洛吉萨,她在心底轻轻地念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缓缓闭上眼,眼前浮露出温和微笑的火精灵,她依稀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夏天,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金发上。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她心底升起。
可怕饥饿感袭击了阿卡尼斯。她的胃绞在一起,她忍不住呢喃着“饿,饿,饿。”眼前的弗洛吉萨消失了,替而代之的是灰尘四起的逃荒之路。在饥饿与痛苦的双重折磨下,她又晕了过去。
再次苏醒,她却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一场注定破灭的梦。
第五十四章 烂种()
阿卡尼斯睁开眼睛,没有漏冷风的天花板。彻骨的寒风与肮脏发臭的空气。。。。这么说吧,如果你也躺在这,不会有一丝一毫机会想到它们。阿卡尼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温暖而华美的床上,绣银的柔软床被温柔地托着她。金色的阳光透过飘动的丝绸窗帘落在床上。
阿卡尼斯以为现在是夏天。
她坐了起来,手扶着额头,手腕上有淡淡的奶香味。头脑一片混沌,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饥饿、死亡与帝国,如闪电一般劈开了混沌。她猛地警觉了起来,瞟向自己左肩。柔软的薄被微微一滑,露出了雪白的肩膀,没有怪物般的左手。
“梦吗?”她美丽的面孔上带着几分迷茫与期望。
薄被顺着她光洁的手臂滑下,手肘以下空空无也。她似乎不敢确信,洁白的左手碰了碰,确定左手早已不再。她靠在床头,闭上眼睛,一会后睁开了眼睛,快得像仅眨了个眼。碧眼中的迷茫与柔软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拉多维德伯爵阁下。”她看着坐在窗前轮椅上,正翻阅着一本书的年轻伯爵,“请告诉我,人生三个问题,我在哪?我从何处来?又将到何处去?”
“艾莉娜小姐你的幽默是动人的美德,尤其对于我。”他毫无血色的手指翻过泛黄的纸页,“你在我府邸中为我未来妻子准备的房间,我利用我的权威将你从地牢带来,而你要到何处取决于你的决定。”
“我身不由己。”她说着缓缓的握紧拳头,一种怪异的麻痹感遍布全身,“我现在就连一只兔子都掐不死,您想要什么?”
“很高兴看到我的魔法愈合药剂在你身上如此管用。”他的轮椅转了半圈,面对着阿卡尼斯。拉多维德看着阿卡尼斯,一向阴郁的脸露出微笑,“由于埃布草有麻痹作用,因此它唯一的后遗症是麻痹。一小截就能让一只大象麻痹一天,但你总是给我惊喜。”
“惊喜?我好得太快了吗?”
“它令我惊讶不已,仅仅一天,你大部分伤口愈合完毕。”他说,“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比起另外一件事它只能算是微不足道。如果你多昏迷一天,我就永远的失去你。我们结合,是一件自然而美丽的事。我不应该怀疑这点,数小时的焦虑是对我怀疑的惩罚,美丽的小鹿。”
“如果能多昏迷一天的话是一种美妙的解脱。”
“你的堂哥要来了。”拉多维德合上书本,“他坐着维德号战艇向卡莫尔城出发,最快明天夜晚到。”
“他?”阿卡尼斯瞳孔惊讶地扩大,声音有些颤抖。声音里蕴含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弗洛吉萨,现在是帝国检察官。”他说,“他发誓要关你一辈子。”
“所以您一定不会好心地放我走。”
“不,不。艾莉娜小姐,虽然我非常仰慕您,坚信您是无辜的,但如果帝国检察官带着象征帝国权威的文书来时,我也只能将你交出去。”他说,“甚至,我也不能违抗帝国情报局。如果您身上的伤口好了,我只能忍心将您送回冰冷的地牢里。原谅我,我只是个小小的伯爵而已。”
“对,小小的。”她露出嘲讽的笑,“是不是如果我成为一个小小的伯爵夫人,那一切就大不同?”
“你只要戴起它,就是我家族里的一员。”
银盘上,阳光下精致的戒指发出璀璨的光芒,能唤醒女人心中对闪耀之物的热爱。
“不。”阿卡尼斯说。她没有在拉多维德的脸上看到任何一点失望的表情。
他拍了拍手,洛娜端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上乘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臂,她神态高傲,看都不看阿卡尼斯一眼,放下盘子转身离去。
“请原谅我自作主张,我已经把你扭曲丑陋的左手烧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这份小小礼物。”
阿卡尼斯看都不看一眼。
“带我出厂的一男一女是书卷会的人吗?”她问。
“不,他们被利用了。他们一直在追查您的下落,但被书卷会蒙骗。”拉多维德说,“书卷会出乎我意料,他们竟然在城市里搭建了一个幻境。”
“然后误导两个狗男女带我进去。”
“艾莉娜小姐,我希望他们说的是错的?”
“错的?”
“虽然我是您的仰慕者,但是我绝对不会包庇一名在我城市内散步混乱与恐惧的凶手。”他说,“我诚挚地希望,您不是那种人。”
“恐怕是的。”阿卡尼斯说,“为了为我朋友复仇,为了十万人,我愿意付出鲜血。”
“你太执著了。”他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宁愿把那晚的报告烧了,也不让你看到。因为它们会使善良的你内心迷茫。女人内心都是一个小孩子,向往着天真的善良。他们不值得您同情。他们野蛮、愚昧、肮脏、丑陋,是疤痕,是疾病,是污秽。”
拉多维德的轮椅,带着他到书桌前。他拉开了抽屉,拿出一个小布袋,
“我之前也与你一样,因他们与我们相似的外形而同情他们。直到我父亲带着我,到他们的聚居地目睹他们的丑恶,我才明白他们道德败坏、心智低下,不知道美,是吮吸帝国鲜血的蚊虫。最令人厌恶的是,你还不能消灭他们,因为一些天生的高尚人诞生在他们其中。”
“一些天生元素亲和度高的人罢了。换个漂亮的名称,只能让您更虚伪。”
“他们就像挟持人质的匪徒,要挟着那些天生的高尚人,让帝国忌惮只能那些无用的人吸血。”拉多维德嗅了嗅手中的布袋,露出恶心的表情,“他们就是劣质发臭的小麦种,却因为其中混着几颗良种,而让我们不得不忍受它们的恶臭,耐心地一颗一颗筛选。”
“怪物。”他的语气让阿卡尼斯心胆颤。
“您有着女人一向的愚蠢,您无法理解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善良。艾莉娜小姐,我很失望,我原本以为您是一名聪慧的女人。”
阿卡尼斯盯着他,窗外树枝缓缓摇摆着,不知过了多久。
“您的森林动物真多。”阿卡尼斯生硬地转移话题。
“的确,那些美丽的生物,他们让我相信人世间还有美好存在。”拉多维德目光变得柔和,看向窗外,“为了让这些美丽的生灵不被它们玷污、毁灭,我几乎把所有动物都收留在我的森林,度过这个冬天。”
它们?阿卡尼斯知道他指的是外面的难民,难怪自己逃难时,一只动物都没找到。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多看一眼年轻的伯爵阁下,以免自己呕吐。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人,脑子中有着扭曲的价值观,爱动物远过于同类。还费尽心思地把人饿死,把人送进屠宰场,他难道不是人世中最丑陋的恶魔吗?讽刺的是,这恶魔逼得人吃人,却以吃人为名判人死刑。更可怕的是,帝国还给予他支持,又或者说帝国专门培养了他。
“以前帝国视他们为两脚羊。”阿卡尼斯声音愈来愈低,“我发现我错了,他们只是草籽,连羊都比不上。”
她疲倦极了,睡了过去。
她梦到了阿卡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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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梦境()
白发少女梦到了伯威克城的阿卡尼斯。他脸色阴沉,把装满弩矢、毒药与药剂的腰带绑上,扣紧皮甲,短剑入鞘,拉起兜帽,跨出密门,出现在伯威克黑洞洞的小巷。一位面容隐于兜帽下的青年,靠在潮湿的石墙边挡住了路。
“阿卡尼斯。”他说,“今天月色正好,我们一起到城外去吹爆蛤蟆如何?”
“小虫子,把你蹩脚的笑话留给**听,你即使指着正放屁的屁股说:这是我从半身人老师那学来的笑话,她们也会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小虫子捧腹大笑,“笑死我了,阿卡尼斯你他吗是从哪里学到的。”
“在你身边呆久,谁都会成为他吗的世界第一幽默家。”
最近小虫子努力地学习幽默,不放过任何一个展现他蹩脚笑话的机会,这可正是个折磨,“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要么帮我,要么滚开自己去玩蛤蟆。”阿卡尼斯继续说道。
“阿卡尼斯,别他吗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去惹一个男爵,我看过他家,大得惊人。据说他家不仅有三十二个从北地而来的蛮子护卫,而且池塘下面还藏着一只发誓保护他的巨龙。”
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阿卡尼斯一下想起了那双如蓝宝石般纯粹的眼睛,它仿佛刻在了影贼的脑海深处。自那夜之后,他总是在睡梦中看到她,梦是那么的美好,每次醒来时都会感到深深的失落。他下定决心要忘了她,于是他找到一位宝石商,说:“我要买一对最璀璨的蓝宝石。”但他忍不住再次偷窥姑娘儿之后,他哭嚎着把珍贵的蓝宝石丢进了水沟里。
他也找过牧师。牧师确定他不是中了什么魔法,而是患上了“爱情病”。
“你可以找更美丽,更漂亮的妓nv。”牧师建议。
“可她们在按摩时,不会拿着手弩对着我脑袋。”
阿卡尼斯曾多少次想从阴影中走出,自然地跟她打个招呼,交个朋友,可他不能。他知道如果高洁固执的她,如果知道自己被一名影贼偷窥,这份美好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他来说,有时间在暗处偷窥下,看看,就满足了。
但这小小的愿望落空了。他很久没在熟悉的地方看到她,后来打听才知道,她父亲的船遭遇了风暴。而她到了男爵府邸上做了女仆,已经好几天没回家。那位男爵的名字阿卡尼斯知道,是公会的“合作伙伴”之一。
“她不是那种你每天都能草到的女人。小虫子我再说一遍,你的笑话,连一个屁都不如!”
“阿卡尼斯,你疯了,梅毒进脑子了吗?”小虫子摆开双手,“讲道理,男爵是我们公会“黑莲花精华”生意的大主顾,也算是个黑白通吃的家伙,被大佬庇护。你怎么能向他动手呢?”
黑莲花精华是提纯的黑莲花。普通人吸一口,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阿卡尼斯听说善神的牧师称它为“毒品”,他觉得非常贴切。虽然他为了抢到黑莲花精华,而身负重伤,也因此遇到了蓝眼睛的姑娘儿。
“所以他就可以骑在影贼的头上拉屎吗?就可以抢老子的女人?”阿卡尼斯说。
“你们又没不上过床。”
“这是帕什么图爱恋,我说是就是。”
“你会毁掉大佬们的秩序的!”
“秩序?”
阿卡尼斯当了影贼后才知道,原来各个盗贼工会与帮派与贵族们有一种协议。加入协议里的贵族不会成为帮派与工会的目标。作为回报贵族们提供庇护,所有破坏协议的人,都会遭到双方的惩罚。
“他就是一名该死的贵族,别忘了小时候我们因为狗屁的贵族而差点饿死。”阿卡尼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做贼要有理想。而实现理想的第一步就是,给他点颜色瞧瞧。”
“你疯了!你会死的!”
“没人知道会是影贼干的!只要我不被发现!”
“你疯的不彻底。”小虫子抱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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