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了喝水啦!等下大家都有煮土豆吃!”
在坚固木栏的另一边的石质哨塔上,一位军官拿着扩音器大喊着。
阿卡尼斯看着水槽里流动的,混杂着头发、细小漂浮物甚至是虱子的脏水,脸抽了抽。她完全无法接受喝下这样的水。上百米长的水槽,清水在不知流过多少人的嘴脸后,就变成这样呈现在她面前。
“真是省心呢,伟大的帝国。”
阿卡尼斯看向水槽的源头,两百多位难民,伏在水槽上尽情地喝着。在一旁栏杆与钢矛的衬托下,好像牧场归来的羊群般。
不一会儿,钢矛们开始搅动着难民,仿佛划水一般,把难民们向前划去。
“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
有几名试图等待水变清的难民,被“轻轻刺了”几下,跌倒在地,爬了起来赶紧跟上队伍。整个难民群,如身披蓝色铠甲,头顶蓝毛的士兵所愿,快了起来。
在推搡中,阿卡尼斯牢牢地抓住小拉蒙的手,终于来到了下一站。
他们走进了由坚固石墙围成的“站点”。意志坚定的士兵们,手持铁盾与短剑。让难民们老老实实地,走入由铁栏组成的通道,去领一袋袋煮土豆。依然是各种哀求声,他们渴望这多得些食物,发土豆的派发员,早已厌烦了没完没了的恳求。
阿卡尼斯看到了,一位被哀求着的老人弄烦了派发员,他厌恶地皱起眉头,把要递出的一袋土豆,拿了回去。
“走吧!”
“可是您还没给我呢?”
“卫兵!卫兵!”
他喊道,一旁的卫兵就不耐烦地抓住老人的手臂,一扯,把他扯到出口。
“快走!”
老人跌倒在地,刚要哭天喊地,但恰好卫兵们都不是心软之人,个个都是法律卫士。在雪亮的白剑前,老人爬了起来,抱着或许还会发食物的想法,随着人群到下个区域。
“一个个都是懒鬼,用我们的税养懒汉。”
派发员骂了一句,把手中的一袋土豆扔到了阿卡尼斯面前。阿卡尼斯拿起土豆袋,站在那,斜斜地看着派发员。
“怎么还不走?还想要多点?没门!”口水沫子从他嘴中喷出,飘到了她脏兮兮的斗篷上。
阿卡尼斯盯着他,他脸上的神情分明是在说:你们这群乞讨的蠕虫,居然还在挑剔?她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提着沉重袋子手腕上的手镯,开始颤抖,弯刀随时准备出现。断臂少女有一种冲动,好想,好想在他那张,“胖”到看不到颧骨的脸上,来上一刀。
但她不应该这样做,这简直是个军营,一旦暴露身份几乎必死无疑。阿卡尼斯的理智在警告她,让她暂时抑制住冲动。
“杀吧,杀吧大开杀戮吧。”卡兹卡兹美妙的声音响起,“给他一个好好的教训,给那群不拿你们当人看的军人一个难忘的经历,让那些躲在堡垒里的镇民也体验一下死亡的绝望。”
阿卡尼斯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派发员看到她丑陋的脸,大叫着:“丑东西!还不快走!”
她的躯体内部开始颤抖,好像是器官开始异化,变成某种恐怖的东西,这是卡兹卡兹在悄悄的异化她身躯。阿卡尼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变化,因为愤怒占据了她的脑子,她狠狠盯着凶恶的食物派发员。整个世界都模糊了,除了他不断蠕动的嘴唇。。。。
第八章 两脚羊们()
“卡尼斯姐姐。”
小拉蒙叫道,他的声音宛如清凉的甘泉,让断臂少女发热的脑子恢复了些清醒。世界重新清晰了起来,阿卡尼斯看向小拉蒙充满童真的黑眼睛,它是如此的透澈,以致于映出了断臂少女的身影。
杀戮?
这个提议听起来很美妙,也很解气。但那是带毒的糕点,况且,阿卡尼斯不想让小拉蒙透澈眼眸中的自己,变成一只怪物。
她扭过头,不理会粗鲁的食物派发员,跟着人流向下一个地方走去。
石墙如水沟,流进去的人流,在士兵的驱赶与官员高声的命令下,分成几条支流,老老实实地流向规定好的位置。
“三千五百二十一,三千五百二十二。怎么还有那么多?”
石质哨塔上,一位官吏低声抱怨道。
阿卡尼斯从吵闹声中捕捉到了这句话,并没有多在意。他们通过木桥,在石墙、哨塔、士兵组成的迷宫中,转来转去。他们三人,所在的队伍也越来越小。拉蒙渴望地看着城市的城墙,城市对他来说,意味着充足的食物。
“停住!停住!”
一位铠甲武士,从一旁被木墙隔开的空间内走出。他腰间别着好几个元素魔杖,通过他肩甲上蓝金色的花纹,能判断出这家伙是名最低等的贵族——骑士。
“把他们领进来!”
他大叫着,阿卡尼斯颇为奇怪地瞟了他几眼。对于这个“检查站”断臂少女有些疑惑,她总觉得这里的兵力太多了些,就好像要马上出发去与神信徒作战一般。
“爸爸,爸爸。神奇魔杖耶!”
小拉蒙高兴地指着他腰间的魔杖,跳着喊道。
“噢,亲爱的。”拉蒙蹲下抱起了儿子,跟上人群,“那可不是给我们的,它们是分最高玩家的奖品。”
“爸爸,爸爸。”小拉蒙挥舞着小手说,“还有附加赛吗?”
“恐怕没有了。”
人群一进入木墙围起来的“大房间里”,几名穿着蓝色马甲的苦力,就立刻把沉重的木门抬起,关闭。
阿卡尼斯觉得他们就像一群养一样,赶入羊圈中。不过,与羊圈不同的是,在这“房间”中,有一个土质高台。
“木匠、石匠等有一技之长的与经过战斗训练的从二号通道走去。”一位凶巴巴的女人举着会自动发出声音的大喇叭,大喇叭吼道,“元素掌握者,哪怕能放一点火苗的,从一号通道离开。会读书,有工程等知识的从三号通道离开。其余人从四号通道离开!谁想浑水摸鱼干扰筛选的,一律按帝国律法处理!发配到采石场去!”
听着文绉绉的声音,拉蒙很激动。
“帝国在筛选有用的人。”他黑色的八字胡子,因为激动而发抖着,“卡尼斯,我们苦日子到头了。”
“或许吧。”
阿卡尼斯皱皱眉头,觉得还是先混入文明之地去。多准备一些食物,再向西边逃去。
他们走进二号通道,通过通道后,又到了一个广阔的空间。左边关着一群囚犯,他们神情麻木,在木制的跑步机上气喘吁吁地跑动着。跑步机带动起一连串精密的齿轮,给这个巨大的迷宫提供动力,毕竟元素石得用在刀刃上。
“这就是说谎者地下场!”依然是蛮横的士兵,“到木桌前登记,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几十张木桌摆成平行线,拉蒙拉着儿子,迫不及待地在坐在桌子上,对着女登记员露出讨好的笑。阿卡尼斯就站在他身侧。
“您吃过那种肉?”
登记员从高高的登记本中抬起厚厚的镜片,阿卡尼斯注意到桌面上的台灯亮了亮。
“哪种肉。”
女登记员发黄脸上的几条皱纹,组成鄙夷的形状。她瞟了一眼一旁的台灯,它好像宣告死刑的信号。
“看来就是这几天吃的。”她说,“走吧!城市不需要你们这群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您,您在说什么?”
拉蒙眨了眨眼睛,话语因为惊愕而口吃了起来。
“装?我见得多了。”登记员敲着桌面,语调越来越高,“幸好拉多维德公子的智慧结晶,让你们这群连同类都不放过的狂魔,现出原型。否则,不知道这城市还会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
“啊!”
小拉蒙被她吓到了,紧紧抓着爸爸的袖子。
“是羊肉吗?”拉蒙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他站起来,边摸着儿子的头,边带他走,“看吧,我们羊肉吃得太多,多到她生气了。那时他们派发羊肉时说,你的孩子哭得就像一只小狗,所以才给我几片羊肉。”
说着他又刮了刮小拉蒙的鼻子
“我说不行,拿羊肉来。于是给了我们多多的羊肉,多到我忘记了会扣分。”
阿卡尼斯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坐上椅子,桌子上的灯没亮。
“您没有吃人肉?”她看了一眼灯,“我还以为您和那位食人狂魔是一伙的。”
断臂少女没有看她,而是看了看出口。帝国需要有用的人,她计划混入有用的人群中,在夜幕降临时,偷偷地溜入城市。帝国的秃鹰一定找不到她,因为难民如此之多。
“您在看哪里?”
她用笔不满地敲了敲桌面。
“那不是人肉。”阿卡尼斯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是羊肉,两脚羊的。”
说着,她追上拉蒙父子。
“卡尼斯姐姐!”小拉蒙看到阿卡尼斯,高兴地叫出声来。
“我也想得到火焰魔杖,别忘了还有附加赛。”阿卡尼斯俯下身,麻子脸上露出笑容,“我们继续一组吧,只要你别哭,我们一定能得头奖。”
小拉蒙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玩火焰魔杖的时候,给猫给我玩好吗?”
“当然,你这小滑头。”
阿卡尼斯站起来,把发出抗议声的梅莉,递给小拉蒙的怀中,与他交换了他一直视若珍宝的假魔杖。
“我觉得,西方机会更大,听说哪里要打仗了。”
断臂少女习惯性地耸耸肩,对不解的拉蒙说道。
于是他们与一大群难民,被士兵驱赶出了这个“检查站”。在一队队骑兵的驱赶下,难民们就像羊群般在如血的夕阳下,缓慢地在枯黄的大地上移动着。
这条逃荒路,不知已经被走了多少遍,到处都能看到利用枯木与树叶搭成的,仅仅能遮住阳光的帐篷。冬天愈来愈冷,许多没有带棉被的人在夜晚就被寒冷带走了生命。帝国除了一袋煮土豆以外,什么都没有再提供给它的子民。
这庞大的队伍,艰难地在荒野上挪动着身子,留下一具具僵硬的尸体,与一滩滩污秽的粪屎。有的难民受不了,脱离了队伍,朝着城市的方向逃跑。没过多久,他们的尸体就挂在了枯木上。阿卡尼斯才发现,原来帝国的蓝色秃鹰们扮演了恶狼的角色,他们追踪任何胆敢逃离牧羊犬的“两脚羊”。
难怪他们的追踪能力如此之强。阿卡尼斯想,这群对帝国无用的难民终究还有有用的,虽然他们逃跑技术并不专业,但在求生**下,他们会尽全力逃跑,给了年轻的帝国秃鹰很好的磨练机会。
即使这样,脏污的羊群大体上还是听从牧羊犬的命令,朝着远方所许诺的胡萝卜方向前进。
在殴打了八名不长眼的家伙之后,阿卡尼斯的处境相比于大家来说,好不少。
她躺在由干净枯草所铺成的床上,睡了过去,干哑的声音唤醒了她。
“阿卡尼斯,老大,老大。”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个枯瘦的小孩,长得很丑。
阿卡尼斯一下想起了他是谁,他叫小虫子。。。。。。。
第九章 梦境()
“金被吊死了!”
在潮湿发臭的石屋里,这位衣着破烂的小孩喊道。
“哦。”
阿卡尼斯从麦秆铺的床上起身,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没从迷糊中恢复过来。
“老大!洛克要死了!”
小虫子再度叫道。
正当迷糊的阿卡尼斯处理这陌生的信息时,一股愤怒忽然涌了上来,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什么!金被吊死了!”他站了起来,“金不是已经偷溜进黄号子的营地好几次了吗?”
等等,我好像是在梦境中,在过往的记忆中。阿卡尼斯总算意识到,自己处于梦境中。虽在梦境中,但她有着过去自己的一切感受。
“他被吊在小港口上。”小虫子几乎哭了出来,“还在脚上绑了一个大石头。”
“还不错,至少他们让金体面地挂着。”
原来我小时候就有幽默感。她心想,渐渐地融入了“过去的自己”。(以下用“她”称呼现在的阿卡尼斯)
“我们都会死!”
“胡说什么。”过去的阿卡尼斯叫道,“我亲自去。”
贫民区封锁已经持续了两周,任何胆敢逃离疫区的人都被弓箭射死在半路。
“可是如果你死了,胡子帮会把我们全杀的。”
残酷的现实,让疫区孤儿飞快地学会如何抱团争夺资源。
“我不会死的,小虫子。”阿卡尼斯移开床板,这小贼从床边下抽出了一把雪亮的短剑,它很普通,唯一特别的是被磨了很多次。“我杀过人,影贼还教过我几手咧。谁想杀我谁就得死。”
身为一个小帮派的老大,阿卡尼斯深知,如果现在自己不亲自出手,恐怕大家都不会听他的话,而且洛克又是他的好朋友,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因为阿卡尼斯的命令而受伤的。
阿卡尼斯又找到了一个破了好几个洞的斗篷,那是手下上贡给他的战利品。
“以我妈的骨灰发誓。”
这披着斗篷的白发小贼,特意把自己母亲的骨灰罐搬出来,对着自己四名手下喊出从吟游诗人那学来的话,“出师必捷。”
待到夜幕降临时,他偷偷地靠近了位于小港口的营地。
小港口外黑色的海面映着蓝红双月,带着炼金灯的小船扬起的波纹打碎了月亮。吊在小港口路灯上的二十多具尸体在海风中摇晃,其中大多为小孩的尸体。因为这名为“黑私语”的瘟疫,只对十四、五岁以上的大人是致命的。当然,这标准也不一定,因为疾病并不想遵守太多的规则。
在疫区资源被隐藏、被争夺光之后,不少幸存的小孩开始打营地的主意,试图在营地里进行“精巧、刺激而有趣的游戏”。负责封锁的卫兵在工作之余,则要把徒有勇气无技巧者,挂在路灯上,还贴心地绑上一块石头,好让他们体面的挂在那。
他一靠近,狗叫声充斥着营地。吓得阿卡尼斯立刻炮回了隐蔽处。
“该死的狗。”
他低声抱怨道,狗这种该死的生物,足以淘汰一切徒有勇气的游戏玩家,也是游戏的刺激来源之一。
阿卡尼斯耐心等待,在他肚子响了第19声时,终于穿着黄号衣的卫兵们,牵着猛犬冲出营门。机会终于来了!白发小贼眼冒绿光,在饥饿与绝望的折磨下,总有人想冲出封锁,其中集群冲锋是看上去成功率最高的方法。
他盯着牵着狗的黄号衣们,忽然一只黑色的猎犬停住,望向他的方向,鼻子嗅了嗅随后拉着主人,朝着阿卡尼斯的藏身处本来。
“可恶的狗!”
阿卡尼斯低声骂了一句,缩回了头。他这位置虽然隐蔽,但一跑出来必然被发现。
狗叫声愈来愈近,他背靠墙,心脏猛跳,低声向盗贼守护者祈祷,“盗贼的守护者,阴谋之神呀。。。”
他刚念完简短的祈祷,便听到猎犬主人愤怒的叫声。
“快给我回来!”
猎犬发出几声委屈的呜呜声,被着急赶上队伍的主人给拉了回去。
“呼感谢阴谋之身。”
白发小贼吐了一口气,远方闹哄哄的,到处都是狗叫声。阿卡尼斯成功的接近了营地墙下,狗洞早已经被堵住,他记得金说过,墙有一个地方有裂缝,伯威克的水泥总是质量不好。
他摸索了一阵,找到了裂缝,爬了上去。
营地挂着好几个散发橘光的炼金球,于是白发小贼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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