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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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劫-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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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吗?”

田秀铃更是惊诧,睁大了眼睛.讷讷道:“还……还好!前辈你……你可是……”

独臂人大笑道:“老夫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并不认得她。”

他不住仰天长笑,似是要借这大笑之声,遮掩了心中激动之情。

田秀铃只觉他每一句话,都问得奇奇怪怪,不禁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时也忘了说话。

独臂人仰天大笑了许久,忽然纵身跃到那棺木边.道:“这任无心是你什么人?”

田秀铃略一沉吟,强做笑容,说道:“乃是小人的公子……”

独臂人忽然回过头来,怒喝道:“胡说!南宫世家子弟,岂有为人奴仆之理?”

田秀铃只觉一股寒意,直涌上来,身子微微一颤,道:“前辈怎会知道?”

独臂人似也呆了一呆,讷讷道;“老夫自然知道……”

忽又仰天大笑数声,接道:“世上之事,又有几件瞒得过老夫?”

田秀铃长长叹息一声,道:“任无心与我情如兄弟,义共生死。”

独臂人垂首凝注着棺木中任无心死一般的面容,冷冷道:“真的是义共生死?”

田秀铃道:“不错,前辈方才虽然救了我的性命.但……但任无心若是伤重不治.在下也……也只有相从于地下了……”

说着说着,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目中清泪,又自夺眶而出。

独臂人目光疑注着任无心,呆呆地望了半响,忽然俯下身子,翻起任无心眼皮看了两眼,又探他的脉息,仰首向天,默然无语。

田秀铃心中一动,脱口道:“前辈武功绝伦,医道想必也是不错的了?”

独臂人道:“不错。”

田秀铃大喜道:“前辈看来,他……他的伤势可还有救吗?”

独臂人长长叹息一声,道:“此人平时积劳积瘁,体内早已伏下病根,只是仗着深湛的内功,勉力还可支持,是以外表也看他不出……”

回身瞧了田秀铃一眼,道:“我说的可对吗?”

田秀铃黯然长叹道:“前辈虽末目睹,但说来却有如眼见一般。”

独臂人接道:“他此番中了别人一掌,若以他内功看来,本不致十分严重.怎奈他早已心力交瘁,此刻内外交攻.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禁受不得。”

摇首长叹一声,倏然住口不语。

田秀铃心头一凛,宛如当胸被人击了一掌,身子已不禁微微颤抖起来,目中更是泪如泉涌.一时之间。只觉双膝发软,踉跄后退了两步,颤声道:“如此说来……他……他是无救的了?”

独臂人双目一瞪,大声道:“谁说他是无救了,有老夫在此,他怎会无救?”

田秀铃悲痛之中,忽又惊喜,这乍悲乍喜,情感的冲激,使得她身子再也禁不住,扑地跌坐地上,目中泪痕未干,口中大喜道:“老前……前辈你……你老人家真的要出手救他?”

独臂人缓缓道:“老夫自能救得活他,但……”

仰天一笑,接口道:“但老夫平生,从不愿平白出手救人,若是救活了他,你又当怎样?”

田秀铃流泪道:“前辈若是肯出手救他,便是要我赴汤蹈火,我也愿意的。”

独臂人目光凝着,缓缓叹道:“方才老夫救了你的性命,你看来并未十分感激,而老夫此刻还未见能救得活他,你已肯赴汤蹈火了,唉,看来他能交着你这样的朋友。当真是幸运的很。”

语声顿处,微微一笑,接口道:“老夫救活了他后,只要你肯跪下叫我两声爹爹,也就是了。”

田秀铃呆了一呆,道:“就……就只是这一件吗?”

她做梦也未曾想到,这独臂人提出之条件,竟是如此怪异,又是如此简单。

只见独臂人仰天—笑,道:“不错,就只这件事,你肯答应吗?”

田秀铃破涕一笑.道:“前辈对我两人,本已恩同再造,何况前辈之年龄:也本可做我爹爹了,莫说前辈只要我呼唤两声,便是要我呼前辈千声万声,我也愿意的。”

当下翻身而起,便待拜倒。

独臂人挥手道:“且慢且慢.等老夫救活了他,你再拜也不迟。”

突然伸出独臂,笑道:“此刻你先替老夫挽起袖子。”

田秀铃喜出望外.举手拭了拭面上泪痕,将他那只破烂的衣袖,整整齐齐,扭了起来。

独臂人望着她为自己整理衣袖,眉宇间似又泛起一阵悲怆之意。

过了半响,方自轻叹一声,道:“过去加添柴火.莫要使火堆灭了,也莫要回过头来.天亮起来,老夫便将活生生的任无心交给你。”

田秀铃只觉心中充满感激之情,只是喉头哽咽,反而说不出话来。

躬身一礼,转过身子,蹲在火堆旁,默默地添加柴火。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响声,接着是一连串骨节响动声.密如珠炮,历久不绝。

忽然间,所有声息,俱不再闻,身后竟变的死一般寂静。

夜色越来越深,寒风吹窗,吱吱作响,寒意也越来越重,但田秀铃身后,仍然寂无声响。

她心头突觉一凛,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噤,暗暗忖道:

这独臂人行踪这般奇诡怪异,与我本是萍水相逢,我先前亦未对他有恭谨之态,多礼之言,他为何要如此善待于我,这……这一切莫非只是他用出的手段不成,为的只是要杀害任无心,此刻他或许已将任无心劫走,或是残害而死……”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便要回头去望上一眼,但心念转处,又不禁暗叹忖道:“以他的武功,要加害我等,岂非易如反掌,又何必用这些手段,人家如此相待于我,我岂能怀疑于他……”

暗咬银牙,加了块木柴,立下决心,绝不回头。

但她越是不愿对那独臂人有怀疑之心,心中的疑难便越多,她越是立心绝不回头,便越是忍不住要待回头去望上一眼。

要知事不关己,自是安闲,若是关心太甚,谁都难免要患得患失,心绪大乱。

田秀铃纵是聪慧绝顶之人,也未能例外。

一时之间,她心头当真是充满了痛苦与矛盾,不知不觉间,将掌中木柴.摇得片片碎裂。

但是她终于忍住未曾回头。

焦急等待中的时光,似是过得分外缓慢,凝目望处,祠堂外风雨已歇,远处东方,已微微露出一丝鱼青之色,群山之巅,已现曙光。

突听身后传来一阵呻吟喘息之声。

那呻吟声似是发自任无心,而那喘息之声,赫然竟是那独臂人发出来的。

田秀铃双眉微皱,心头大是惊异。

只听那呻吟喘息之声,延续了许久,呻吟越来越见微弱.那喘息之声却越来越见粗重。

忽然间,只听那独臂之人一声大喝,喝声有如霹雳般震人耳鼓。

田秀铃心头又一震,独臂人已大声喝道:“好了!回过头来吧!”

话声未了,田秀铃已翻身跃起。

转身望处.只见那独臂人立在棺木之畔,身上衣衫,竟已被汗水湿透,额上已布满了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胸膛不住起伏,犹在喘息。

赶上一步望去,棺中的任无心,虽仍紧紧闭着双目,但呼吸已自甚是安适均匀,看来有如熟睡一般,探手摸去,掌心也有了温热。

田秀铃知道那独臂人方才显然不惜损耗自身功力,来为任无心疗治伤势,此等舍已救人的侠义之情,使得田秀铃喉头又为之哽咽难语。

她心中虽在为任无心复生而惊喜,但对那独臂人之感激,更是难以言喻。

忽然伏身拜倒在地,颤声道:“前辈大恩大德……”

独臂人双目一张,大声道:“你怎地还要以前辈两字呼唤于我?”

田秀铃目中充满惊喜感激之泪珠,泪眼模糊间望去,只觉眼前这衣衫褛褴,形容丑怪的残废之人,当真比世上任何男子都要崇高伟大,自己若能做此人的女儿,当真可算是今生最最光荣之事。

当下反手一抹面上的泪珠,伏身唤道:“爹爹,爹爹……”

她这两声呼唤虽然轻微.但呼声却当真乃是发自内心,绝无丝毫勉强之意。

独臂人呆呆地望着她,有如鹰隼一般的双目之中,似是也自隐隐泛起了泪珠,口中喃喃低语,似在说道:“儿子,儿子…—今日我终于听到你的呼声了……”

忽然仰首大笑数声,独臂向天挥舞,嘶声大呼道:“我好高兴……我好高兴。”

田秀铃抬起头来,大惊道:“爹爹,你……”

独臂人仍自大笑着道:“我好高兴……”

飞起一足,将那酒葫芦踢出门外。

他魁伟的身形,亦自凌空翻了个身,追着那酒葫芦,嗖地掠出门去。

他虽是残废之人,但身法却快如闪电。

田秀铃大惊跃起,追到门外,只听四面群山回应不绝,似乎都在大笑着高呼:“我好高兴.他终于唤了我爹爹……”

但凄凉的晓色中,那神奇的独臂人与他那朱红的酒葫芦,却早已失去踪影。

田秀铃遥望群山,呆呆地怔了半晌,目中突又流下泪来,颤声低语道:“爹爹,我……我连你老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你老人家便去了吗?”

四山回应寂绝,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方自缓缓转过身来,缓步走到棺前。

任无心睡得仍然十分香甜,田秀铃怎忍惊动于他,流泪低语道:“你的确该好生睡睡了。”

倚着棺木,斜坐了下去。

火光未灭,闪动的火焰,烤得她微生暖意。

她忽觉一阵浓厚的倦意袭来,眼皮变得十分沉重.不禁缓缓合起眼帘,斜坐在棺边,听着任无心安详的呼吸,她也渐渐入睡了。

阴霾密布的苍穹,竟渐渐露出阳光。

伏尸在地上的慕容飞,突然悄悄移动了一下身子,侧首偷偷望了一眼。

田秀铃也未想到事变又生,幕容飞竟未被她一掌震死。

连日的劳累下,她此刻睡得更沉,嘴角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似是正在做着好梦。

而此刻,慕容飞已悄悄爬了过来。

他嘴角却带的是一丝狞笑,目中更充满了杀机,一分分,一寸寸,爬向田秀铃。

田秀铃睡得仍沉,棺木中任无心的睡意,也仍然十分均匀。

慕容飞手掌已触及那柄长剑,渐渐抓起了剑柄。

门外阳光满地,已晒干了昨夜的雨水。

田秀铃梦中带笑,睡得更甜。

慕容飞手掌紧紧捏着剑柄,撑着长身而起,充满杀机之目光,望了望田秀铃,又望了望棺木中的任无心,似是未能决定先向谁下手!

他只觉掌中长剑,似是十分沉重,知道自己虽然侥幸未死,但真力却已所剩无几,这一剑刺下,是否能致人死命.已成疑问,能否在刹那之间将两人一齐在睡梦中刺死,更无把握。是以这一剑究竟是先刺向谁人,便成了他心中绝大问题。

只见任无心鼻息沉沉,胸膛起伏,果真是未曾身死的模样。

他这一剑若是先向田秀铃下手,任无心醒了,他还能逃得走吗?

他这一剑若是先向任无心下手,田秀铃醒了,又当如何?

一时之间,慕容飞心头当真是左右为难,这一剑竟刺不下去。

他虽是凶险狡猾之人,却无当机立断之心。竟生生将大好机会错过。

他这一剑若是毫不迟疑,便向田秀铃下手。

任无心重伤方愈,气力尚未恢复,怎会是他敌手?

但良机稍纵即逝。

阳光穿窗而入,映照在慕容飞掌中斜举着的长剑之上,剑锋反光,映上田秀铃双目。

闪光耀眼,田秀铃只觉双目一阵刺痛,霍然张开了眼来。

眼帘方开,便瞧见了身前那面带狞笑,高举长剑,鬼魅般的人影!

慕容飞惊喝一声,长剑直刺而下。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田秀铃和身一滚,滚开了数尺。

左肩虽被划破一道血口,但却已避过要害之处。

慕容飞一剑不中.还待追击,怎奈心虽有余,力却已不足。

回身一剑划去,剑尖不住颤动,显然毫无力道,哪里还能伤人?

田秀铃惊惶之下,虽然闪避不及,但她不退反进,微一侧身,左手奋力一拂,拍出一股潜力,人却已从那颤动的剑光之中,闪穿过去。

这等奇奥之学,正是南宫世家秘传救命三招,举世也没有几人能够破解。

慕容飞微微一怔,田秀铃已到身侧,右手连绵而出,直向慕容飞左胸乳、玄机两处大穴拍出。

慕容飞右手长剑,早已被她一拂之势荡开,左臂更早已齐根而断,此刻眼见田秀铃一掌拍来.哪里还能闪避,情急之下,忽然触动灵机,大喝道:“且慢!”

田秀铃手掌已按在他玄机大穴之上,含劲未吐,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慕容飞知道自己生命已捏在对方手中,额上汗珠滚滚而下,索性抛去了掌中长剑,忽然大喝道:“五夫人,你道我当真不认得你吗?”

他暗思对方武功身法,那般怪异奇诡,正如传闻中南宫世家的武功一般。

又想起耳中隐约听来,有关五夫人田秀铃之事,情急生智,忽触灵机,暗道:此人或者便是五夫人乔装改扮亦未可知。

一时感触,便冲口而出,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猜的究竟有几分把握。

但田秀铃听得这一声大喝,身子却不禁一震,按住对方的手掌,也微微颤抖起来。

慕容飞心头暗喜,知道自己猜的不差,当下心念又转了几转,大笑道:“总算夫人鸿运当头.教在下终于认出了夫人的真面目,否则……”

故意摇头一叹,闭口不语。

田秀铃忍不住问道:“否则怎样?”

慕容飞哈哈大笑道:“否则慕容飞固难逃夫人掌下,夫人你只怕也抱恨而终了。”

田秀铃变色道:“此话怎讲?”

慕容飞嘿嘿冷笑了两声,仰面向天,冷笑道:“夫人若是要听这段隐秘……嘿嘿,嘿嘿……”口中只是冷笑,再也不说下去。

其实他心中哪里知道什么隐秘.此刻心中正在连连运思,要想出一件足能要挟田秀铃之事。

田秀铃五指加劲,在慕容飞玄机上一按,怒道:“你说不说?”

这玄机大穴,乃是人身三十六要穴之一,平时被人轻轻一触,已是痛楚不堪,何况此刻田秀铃掌含内劲。出手又极有分寸,虽按在此等死穴之上,但只要他痛苦,并未使他晕死过去。

慕容飞果然疼得满头冷汗,但仍然咬紧牙关,嘿嘿大笑道:“说是自然要说,但却无这般容易。”

要知他心性阴险、深沉,知道这一句话,便可决定自己生死。

自己若是轻易说出,对方必不相信,自己若是故意不说,反而会使得此事加多几分真实性。

是以他虽然身遭巨痛,但仍咬牙不说。

他越不说,田秀铃心中果然越是怀疑,越是想听。

左手急伸,捏住了慕容飞右臂曲池大穴.厉声道:“你还不说吗?”

慕容飞只觉一阵难言的痛楚,由手臂直钻心头,当真是酸、麻、疼、痛兼有,目中已不觉疼得流下泪来,口中仍是嘿嘿冷笑不绝。

田秀铃暗暗忖道:“他宁可忍受这般痛苦,也咬牙不言,想来这隐秘必定关系甚大。”

—念至此,手掌又自加劲,厉声道:“你若再不说,我先拧断你这条手臂。”

慕容飞故意做出忍痛不过之态,颤抖着长叹一声,道:“夫人请……请放开手掌……”

田秀铃冷笑道:“不怕你不说……”

五指微松,但手掌仍不离对方要穴。

慕容飞长叹道:“夫人此番背叛了南宫世家.果然是胆大包天,但夫人就不怕太夫人的手段,能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他在南宫世家属下已久,目观耳闻,也有不少,此刻这句话,虽也是衡情度理,猜测之言,但却正说到田秀铃心中要害之处。

她心头一凛,暗惊忖道:祖婆在我等体内暗下的毒药,只怕绝不会要我等一死便罢了,以她的心性,想必是要我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忍受了千般痛楚,万般折磨,才算罢了。

心念一转,又忖道:“但此等下毒之事,就连我等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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