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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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劫-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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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妙法平日一言一行,俱不敢逾越了规矩,其加于心头之约束,实已较他同辈师兄弟妙空、妙雨多了十倍。

在一刹那间,叫一个平日连目光都不斜视之人,骤然来犯下此等重大之戒条,给予妙法心头刺激震惊之巨大,实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而这小小一只酒杯落地时所引起惊震之巨大,亦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

酒杯落地,酒沫与碎片四下纷飞。

百维身子立刻一震。

妙空面上颜色本已被烈酒烧的通红,此刻一下又变得苍白如死。

吴四娘亦自立时变色道:“这是怎么回事?小英雄们眼中纵无贱妾,但瞧在南宫世家面上.也不该如此无礼!”

四条黑衣大汉,立时也脸现怒容,双拳紧握,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妙法心头又是惊惶,又是羞恼,讷讷道:“在……在下并非故意。”

吴四娘冷笑道:“并非故意?哼哼!难道……”

那愁眉苦脸的青衣妇人冷冷接口道:“他说并非故意,倒是真的,有些自幼出家之人,见了此等大荤大腥之物,委实难免受惊。”

百维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嬷嬷说笑了,谁是出家人?”

那青衣妇人道:“你!”

你字方出口,突听一阵大笑之声,自槐树后传了过来。

四条锦衣华服,敞着胸膛的彪形大汉,随着这豪迈的笑声,自树后转出。

百维等全不识得这四条大汉。

哪知这四人却先自齐地向百维躬身一礼,道:“冯大叔可好,小侄们许久未曾拜候大叔起居了。”

百维纵然阴沉,此刻也不禁为之愕住,方自强笑一声,还未想出该说什么话来,这四人竟已齐地转向妙法。

其中一条浓眉浓目,满面虬髯之大汉,伸手一拍妙法的肩头,大笑道:“自从长白一别,又快半年了,不想今日竟在这里见着你,妙极妙极!”

连百维都要愕住,妙法更被这四人弄得张口结舌,目定口呆。

四条大汉瞧见他面上之神情,偷偷与他做了个眼色,用魁伟的身子,有意无意间将他面目挡住,好教青衣妇人们瞧他不见。

那虬髯大汉转过身子,面向青衣妇人,哈哈大笑道:“俺这冯老弟,不但年轻面嫩,而且见酒就怕,昔日在长白山中,为了别人要*他喝酒,也不知得罪了多少朋友,闹了多少笑话,不想这笑话竟闹到千里之外来了。”

另一条大汉笑的声音更响,道:“就是为了他不肯喝酒,还有人替他起了个外号.叫做老山羊,只因唯有山羊是不喝酒的……哈哈,俺一想起这名字,就忍不住要笑断肚肠。”

四人一齐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似是所说之事,每一件事都是真的。

百维呆了半晌,亦自哈哈大笑起来。

妙法却是满腹疑云,暗暗忖道:“这四人在弄什么鬼?莫非他们是认错人吗?…不对不对,他们必是在暗中相助于我,但我等与他素不相识,他们又为何要伸手相助?”

忽见百维口中虽在大笑,目光却向他瞪了一眼。

妙法虽然拘谨,终究亦非笨人,立时会意,也大笑起来,但笑得却不免勉强得很。

青衣妇人们相互换了个眼色,面色又复大见缓和。

吴四娘展颜一笑,道:“原来长白山中四条虎,与这三位是认得的。”

那虬髯大汉笑道:“不但认得,而且还是情如兄弟般的知交好友。”

另一位面上带有一条自左额直达下额深长刀疤之大汉抢口接道:“长白山左,望日崖采参冯家,数十年来,急公好义,慷慨好客,长白山中的哥儿们,有谁未曾受过冯家的款待,有谁没有喝过冯家窖藏的美酒,精制的腊肉。”

还有一条大汉,满面俱是钱眼般大小的麻子,哈哈大笑道:“何止是美酒腊肉而已,我们兄弟们少了银子使,有几回不是往冯老爷子那儿去挪动挪动,又有几回还过人家。”

另外一条大汉面如锅底,满腔俱是络腮胡子,骤眼望去,谁也分不清是胡子黑,还是他脸黑,此刻咧嘴一笑,接着道:“又何止是挪动银子,上次老二被人家一刀划破了脸,还不是冯老爷子令他的子弟兵为咱们出的气。”

那虬髯大汉最后哈哈笑道:“总而言之,统而言之,冯家子弟,不但是咱们弟兄的朋友,也是咱们弟兄的恩人,咱们弟兄能在这里见着他们,真是他…***什么……什么知…”

那满脸大麻子的彪形大汉,捋须笑道:“他乡遇知己。”

虬髯大汉敞声大笑道:“不错,正是他蚂的他乡遇故知,俺坐山虎吴德真是***高兴极了。”

抢过酒壶将一满壶酒都喝的干干净净。

他四人不但说的像煞有介事.那表情更是活灵活现.*真已极。

这不但令青衣妇人们听得深信不疑,甚至就连妙法、妙空自己都有些怀疑,有些分不清他们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吴四娘嫣然一笑,道:“贱妾们方才也不是对冯老英雄有什么怀疑之心,只是觉得以冯少英雄如此品貌,如此人物.居然会在江湖中声名不响,不免有些奇怪而已。”

那面带刀疤之大汉笑道:“长白冯家只是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中,是以一直不许子弟在江湖中厮混。长白冯家这四个字在中原、江南一带,声名或许不响,但白山黑水间的哥儿们,提起这四个字来,不伸大拇指的却委实没有几个。”

虬髯大汉接口笑道:“咱们这位冯老弟如此怕酒,若非咱们这样的知交好友,教别人见了,委实要拿他当做出家的和尚道士。”

吴四娘银铃般地娇笑道:“不瞒各位说,贱妾们方才真有些疑心如此,只因咱们这招亲之会,委实不能容和尚道士混进来。”

那愁眉苦脸之妇人,轻言细语.缓缓道:“但长白山中四条虎既然如此说话,这三位想必不会是出家人了。”

坐山虎吴德哈哈大笑道:“不错,咱们弟兄是什么样的朋友,都愿意交上一个,唯有和尚道士们,咱们弟兄当真不敢领教。”

吴四娘咯咯娇笑道:“只怕那些出家人也不愿和你们这样的人儿……”

忽然间,又有一阵喧哗争执之声,自道路那边传了过来。

众人情不自禁,转首望去,只见十余个身着异样黄色袈裟,肤色也深黄如土,看来形迹极是神秘诡异之异方僧人,一行站在路口。

这边便有七八条黑衣大汉,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些身穿黄色袈裟的异方僧人,执意要走入传声驿,黑衣大汉们执意不肯。

于是,双方便发生争吵,而且争吵的十分激烈。

再加上那些黄衣异僧诡谲的神情,难懂的语声,这争吵便显得更是精采。

黄衣僧人们固是在暴跳如雷,那些黑衣大汉也被激得勃然大怒。

双方似乎都已有些箭在弦上,随时都可动手。

正在饮酒的武林豪士们,已有不少放下杯筷,围过来瞧热闹。

坐山虎吴德大笑道:“妙极妙极,方才在说和尚道士,就有和尚来了。”

那黑面大汉沉声道:“瞧他的神态,想必定是藏边一带,黄教中的喇嘛高手,不想此番也来到中原,却不知为了什么?”

刀疤大汉笑道:“莫非这些喇嘛也思春了,想来结亲不成?”

只听那为首黄衣喇嘛*着异方口音,锐声道:“小僧们西行以来.纵然皇宫大内,也曾去过,这小小—个传声驿,又是什么了不起的禁地,你们凭什么不许吾等进去?”

这些异方僧人,显然在江湖中混迹已久,是以说话之间,已有了江湖豪杰的口气。只是那奇异的腔调,一时间还未改的过来。

吴四娘微微皱眉道:“那些奴才只怕还应付不了这些大喇嘛,还是咱们过去瞧瞧吧!”

那年纪最长之青衣妇人,一直站在那里,含笑不语,此刻方自缓缓道:“正该如此。”

转目望向百维,微微一笑,道:“那边有些小事,必需料理,贱妾们方才既多打扰,此刻又不能招待三位,但望冯老英雄恕罪。”

百维连忙说道:“嬷嬷说哪里话来,在下难道还不能照料自己吗?”

吴四娘笑道:“幸好长白山中四条虎对此间已熟悉得很,这招待冯老英雄之责.便要相烦你们四位代劳了。”

坐山虎大笑道:“俺兄弟自是义不容辞,嬷嬷们只管请吧!”

只听那边争吵之声,已越来越是激烈。

那年纪最长之妇人含笑道;“如此便失陪了。”

行了一礼,带着青衣妇人匆匆赶了过去。

百维、妙法等人.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四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一齐向坐山虎吴德兄弟四人投视了过去。

他四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有着一句话,只是未曾问出来。那句话便是:“四位究竟是准?为何要如此相助我等?四位是否已知道了我等之底细来历?四位是否受人所托而来?”

只听坐山虎吴德笑道:“四位等在这里,莫非也想瞧瞧那边的热闹?”

百维强笑道:“自己的热闹方过,哪有心情去瞧别人的热闹?”

吴德捋须大笑道:“好,好,既是如此.此刻不走,尚待何时?”

百维笑道:“是该走了。”

吴德道:“俺兄弟在前带路,但请三位相随在后,莫要走散。”

百维目光闪动,道:“正是如此,在下等今后何去何从,便都要照四位的吩咐了。”

他语带双关,言下自还含有深意。

那麻面大汉回首笑道:“彼此既是同路人,本该一齐走的,阁下只知道俺兄弟在前带路,可知俺兄弟还有带路人哩!”

这麻面大汉在长白山四条虎中,不但心计最是深沉,口才也最是便捷,此刻说话之间,显然亦是语带双关,别有所寄。

百维心中一动,忖道:“彼此俱是同路人?前面还有带路人?莫非这兄弟四人,昔日本是任无心旗下之好汉?是以此刻瞧出我等来历后,便将我等自困境中解救而出。”

但此刻四面道路拥挤,人声吵杂,他心中纵有千百疑问,也无法问出口来。

只见坐山虎吴德等四人把臂前行。

有这四条彪形大汉前面开路,街上人群纵然再是拥挤,百维、妙法等人行走也不致受阻。

街道两旁,家家户户,俱是张灯结彩。

每家门户之旁,都有黑衣大汉在一旁企立,明虽是在招待来自四方之宾朋豪杰,暗中却显然在负监视之责。

而原来居于传声驿的善良人物.此刻竟已都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而最妙的是,满街人丛中,竟再无一个女子。

只见人人俱是雄壮剽悍之武夫,虽然俱都在极力镇静,但仍掩不住眉宇间所流露出的那一种兴奋激动之情,而且彼此之间,虽是昔日交情不错的朋友,此刻也在相互含笑为礼,但却也掩不住眼神中所流露出的那一种敌视之意。

只因各各心里俱都知道.凡是今日来到此间之人.便俱都是与自己争夺同—目际之对手。

目标为一.逐鹿之人却不知有多少。

这一场激烈的争夺下来.究竟鹿死谁手.谁也不能预料,是以群豪彼此间那种敌视嫉恨之情,自是可想而知。

这其间唯有妙雨等人乃是为着另一目的而来,冷眼旁观,瞧见众豪此等神情,心里委实忍不住要为之暗暗好笑。

只见那长白山中四条虎在人群中相识并不甚多,极少与别人有所招呼。

但那满街之上熙来攘往的英雄豪杰,瞧见这四条铁塔般的彪形大汉,却都不禁为之侧目而视,有的甚至在远处指指点点,似是在谈论这四人之来历。

要知长白山中四条虎足迹亦不出白山黑水间.是以在中原豪杰眼中,亦属陌生之人。

这四人武功究竟是深是浅,他人亦不知情。

坐山虎吴德首先而行,三两个转折后,竟笔直走入了一间贩卖鸡鸭的店铺。

一笼笼活生生的鸡鸭,铺满了前堂后院,只剩下中间一条窄小的通路。

四下鸡鸣鸭呷,吵得人心神难安。

百维一走进去,便觉一股难嗅已极之气味,扑鼻而来,不禁皱眉道:“此间便是四位兄台之居处吗?”

吴德回首道:“不错.俺兄弟便住在这后面一座小小院落中,只因这传声驿两家小小的客栈早已住满,南宫世家便将所有的民房也征用了,作为四方豪杰之居处。”

百维苦笑道:“在下只是奇怪,四位怎会选中了此地?”

吴德微微一笑,道:“兄台可是觉得此地又脏又臭又吵?却不知在下选中此地,就正是瞧中了此地之脏臭与吵闹。”

百维奇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吴德面上笑容似是十分神秘,目光上下瞧了百维几眼,压低了声音,沉声道:“这是为了什么?兄台难道还会不知道?”

百维是何等人物,瞧见他神色间的诡秘之态,听到他这句虽然简略.但显然含有深意的问话,腹中立时雪亮,恍然悟道:“这四人来到传声驿,必定大有图谋,他们选择此等肮脏吵杂之地,作为居处,正是要以此地之肮脏吵杂,作为自己行动计划之掩护。不想这四人看来虽然都似是胸无城府的鲁莽男子,其实行动却周密仔细的很。”

心念一转,又忖道:“这四人想必已将我等认作他们的同路之人,是以才会对我等施以援手。此刻我等既已知道他的秘密,便只有将错就错,且瞧瞧他们所图谋之事,究竟是什么?”

抬头望去,只见吴德面上已现出怀疑之色,目光中也渐渐现出敌意。

百维赶紧含笑道:“你我行事必须谨慎,纵然知道,还是莫要说出的好。”

吴德面色立和,展颜笑道:“兄台说的是,有什么还是进屋再说吧。”

穿过鸡笼所在之地,后面果然还有一重小小的院落。

只见院中虽仍湫溢潮湿,但已略具花草,后面几间瓦舍红窗绿瓦,紫漆门户,看来也已显然颇为清爽干净,显然乃是昔日主人所居。

虽然那一阵阵鸡鸭身上独有的臭气不断随风飘来,但百维到了这里,心胸已大是爽快,回首与妙法、妙空使了个眼色.紧跟在吴德等兄弟四人之后,走入那紫漆门户中。

吴德与那刀疤大汉立在门后,一见他四人走入,立刻紧紧关起了门户,将上下两道门栓,一齐插地.又将后面一扇支起的窗户.放了下来。

吴德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道:“此刻无论咱们说什么话,都不怕别人听去了,若是住在别的地方,哪有这般隐秘?”

刀疤大汉沉声接口道:“是以诸位若打什么话要说.现在只管说吧!”

兄弟四人,目光俱都紧紧*视在百维脸上,身形却在有意无意间断去了百维等人之出路。

百维深知自己此刻只要一句话说错,必定又会惹出麻烦.一时之间.哪敢随意说话。

但在如此情况下,他势必也不能闭口无言。

心念闪电般转了两转,含笑说道:“在下等多蒙四位相助,实是……”

吴德接口道:“咱们既是同路人,这些感激之言,兄台最好莫要再说了。”

百维强笑一声,又说道:“但四位高姓大名,总该见告,也好让在……”

吴德兄弟四人,面色突然一变。

那刀疤大汉双目之中.更是凶光闪闪,厉声道:“三位原来连咱们是谁都不知道吗?”

百维道:“这……这……”

他虽然善于随机应变,但骤然之间,还是想不出妥善应付之词。

刀疤大汉语声更是森厉,—字字道:“如此说来,朋友们并非与我兄弟约好在此相会之人了。”

兄弟四人,脚步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八只手掌,紧握成拳,显然随时都可发出致命之一击。

第二十四回以诈欺诈

百维自也早已觉察出这情况之严重.只要一个应付不好,立刻便是一场生死搏斗。

而自己无论胜负,后果俱是十分严重。

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妙雨突然一个箭步自后窜出,冷冷道:“我等是否与四位约好在此相会之人,朋友们自己难道也不知道?”

吴德兄弟对望—眼,虽然未曾说话,但神色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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