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儿微一福身,她还以为今晚会在牢狱中度过,能有一间像样的屋子,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谢过公公,德妃娘娘……今晚会被免罪吗?”
蒋福摇了摇头,面色是少有的沉重。
“老奴也不知道,皇上没有旨意下来,没有人能揣摩皇上的心思”
“是”
林絮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失望,还有些庆幸,她希望慕容翔可以失了一切,这样,他就能看见她的好,可是,她又担心慕容翔会恨她。
蒋福看着女子走远之后,不由叹了口气,小声对着身旁的人吩咐。
“你,去请宁妃娘娘过来”
小太监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昭帝都许久没有召过宁妃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公公?”
“五皇子和林夫人进宫的事都别说,就说……皇上召宁妃娘娘来侍寝就行”
蒋福知道,慕容翔的成归功于宁妃,可这败,也与宁妃脱不了关系,一个女人,成了父子俩心中的一根刺,这根刺要是不除,以后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波折。
就像莲妃,引得昭帝父子反目,手足相残,最后却还是一场空。
宁妃这两日闲来无事,都是画画花草,看看书,日子过得虽然简单,可她却感觉到充实。
风玺的事情她听说了,不过只要是与慕容翔无关的事情她都不关心,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唯一让她有些担忧的是,云妃竟也被昭帝禁足在风和殿。
如果连云妃都失宠了,那这后宫之中也就真的没人了,到那时候,昭帝会不会又想起她来。
她现在的心里就只有翔,真的不愿再与昭帝同床,说她矫情也好,说她做作也罢,她真的忍不了。
“彩萍,彩萍……”
宁妃放下手中的书,在屋里找了一圈,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略有点娇嗔的味道。
刚刚她明明看见彩萍在这边整理着东西,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娘娘”
女子听到宁妃的声音,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她原本轻松的面容此刻已经变得僵硬,宁妃却没有发现。
“把床铺好吧,今晚也是奇怪,眼睛干涩的厉害,想想还是早点休息算了”
“娘娘……”彩萍欲言又止的抬头,看着眼前女子好不容易找回了以前的样子,实在不想来传这句话,这对现在的宁妃来说,太残忍。
“怎么了?彩萍”宁妃终于发现了彩萍的不对劲,原本弯着的嘴角突然就沉下来,往门外淡淡瞥了一眼,轻扇着睫。
“有什么人来了吗?”
彩萍不敢去看宁妃的脸,只是垂着头,福身。
“娘娘,皇上召您,侍寝”
三皇子府
慕容翔坐在前厅的主位上,面色黑沉,放在桌上的手因为用力,隐隐都能看出几条青筋。
地上洒满了瓷杯碎片,跪在那里的两个人已经都扑在了地上,全身都在抖着。
他们晚上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人绑在了床上,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床上滚过去把门推开,才知道原来是林夫人她们搞的鬼。
以为这两人是不想离开皇子府,所以才想背着他们跑回去,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驾着马车疯狂的往回赶,可他们回来了,林夫人却根本没有踪影。
最可怕的是,三皇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发雷霆,就差直接取他们的命了。
叶江脸上也都是沉重,他就说林絮儿不能留,可他也是想着林絮儿既然那么爱慕容翔,肯定也不会做什么真的对三皇子不利的事,所以连着他也松了警惕。
看着慕容翔狂怒的样子,叶江也不去顾地上的瓷片,直直跪了下来,暗色的衣裳里瞬间透出一片浓色。
“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找?”男人的声音紧绷着,像是马上就会断掉“现在慕容恒都该进宫了,你要去宫里找吗!”
“请三皇子责罚”
第三十章 抵死缠绵()
慕容翔抬眼,自跪着的两人身上扫过,他的三皇子府真是太久没有清理,这样的草包都能留下,再不动动,早晚有一天被慕容恒一锅端了。
“他们,一人五十大板,丢出府外!撄”
“三皇子饶命,三皇子饶命”
两人没有想到,明明是林夫人自己跑的,却要处罚他们,不由拼命挣扎,匍匐着就想往前去拽慕容翔的衣角,可手指头还没有碰到,就被人整个提溜起来,驾着往外走。
两人都傻眼了,拼命挣扎,可这一左一右被人箍着,根本挣脱不开。
慕容翔猛地拍了下桌子,怒气已是不可抑制,他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最后难道要折在一个女人手里偿?
他不甘心!
“备马!我要进宫?”
叶江听见男人的话,怔然抬头,眼睛里都是难以置信,这种时候进宫,这不是把自己往皇上的火气下送吗。
“三皇子?”
“还不快去!”
蒋福多少是知道,慕容恒与慕容翔在宫里肯定是有自己的消息网,尤其是慕容翔,慕容恒以前有德妃帮着,大部分的人可能都是与德妃挂着的,慕容恒自己出面的时候少,可是慕容翔就不同了,他要想知道宫里的情况,肯定养着自己的人。
今天慕容恒带林絮儿进宫这么大的动静,慕容翔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这种时候让他进宫,他还真不一定会愿意来。
所以去请慕容翔的事,蒋福自己做了,没想他才刚出宫,还没走多远,就看见慕容翔骑着马,急匆匆的往这边赶,心下不由一阵唏嘘,慕容恒与慕容翔相比,真的差的太远。
“三皇子,三皇子”
慕容翔也看到了蒋福,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能让蒋福亲自出宫,这林絮儿怕是什么都跟父皇说了。
“蒋公公,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太监笑着摇头,对着慕容翔一拱手。
“三皇子,皇上召您进宫”
“是吗?我也正准备进宫,倒是合适了”
蒋福把慕容翔带到了御书房门口,见去请宁妃娘娘的小太监已经回来,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略微上前了一步,在男人耳边小声提醒。
“三皇子,宁妃娘娘也在”
“是吗”
慕容翔稍仰起头,看了眼已经黑透了的天,浅浅勾唇,他早就猜到了,林絮儿肯定会连着舒儿的事一起说,也是注定,如果她进宫那日没有碰到舒儿,德妃不会如此轻易被废,舒儿也不会被扯进来。
“蒋公公,也不知过了今夜,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三皇子福泽深厚,只要您愿意见老奴,又岂有见不到之理”
男人仰天而笑,似是极为高兴,他本来就不是容易认输的人,今晚又怎会轻易就败了。
“好,借公公吉言”
御书房里,宁妃穿了一件藕色流水纹的袄裙,外面却披着一件牡丹红的披风,看起来极不相称。
慕容翔却知道,宁妃入冬以来,一直想要一件素色的披风,可是,没了恩宠,内务府的人又怎么会去理睬,所以她没有去自讨没趣。
想到这些,再看到她这样跪在冰冷的地上,心不期然的一痛,眉也紧紧锁了起来。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帝在慕容翔迈进这御书房开始,目光就一直黏在慕容翔身上,他在观察,他要知道,他的儿子到底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的宠妃,用情多深。
不过这结果显然是让他失望的。
“想见见你的侍妾吗?”
慕容翔略微抬头,佯装不懂的问“父皇说的是林絮儿?”
“怎么,你还有别的侍妾?”
“回父皇,儿臣已经将她送往江南修养,不知父皇何出此言啊”
“朕倒是不知道,朕的正阳宫何时到了江南”
“父皇……”
昭帝的声音很沉,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怒意,慕容翔突然觉得,也许今日昭帝召他来,并不是为了德妃之事。
“慕容翔,你是朕的皇子,你的心思,朕又怎会不知,朕告诉你,德妃,既已被废,断没有复位的可能”昭帝顿了顿,眼睛倏然眯起“你不是想要太子之位吗,朕今晚,就给你,如何?”
男人的话在空旷的御书房里显的格外清楚,也让跪在地上的两人瞬间怔住了。
从进来到现在始终没有什么表情的宁妃,在此刻终于抬起了头,好看的眼睛里盛的却都是怀疑。
慕容翔也缓缓直起了身子,紧紧盯着主位上的人,放在袖中的手也握的死紧。
在昭帝知道林絮儿小产的真相之后,却要将太子之位给他,他又怎会相信。
他争了这么久,夺了这么久,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
又伏下身子,匍匐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儿臣不敢”
昭帝眸色渐深,更是肯定了他的选择,作为一国之君,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难猜,都是必须的。
只可惜,这些,慕容恒一样都没有。
甩手,把平铺在桌上的明黄锦缎扔了下去。
“看看吧!”
男人抬头,那落在他手边的颜色狠狠刺着他的眼,慕容翔心里一震,猛地拽过那道圣旨,目光快速的扫过。
短短的十几个字,却让他的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立三皇子慕容翔为太子,传位于三皇子慕容翔,男人反复读着这两句句话,心里早已波涛汹涌。
他筹谋了十几年,等了十几年,为的不就是这样一张圣旨吗,如今,这就在他的眼前,如何让他不为之激动。
手紧紧攥着,努力控制住自己狂跳的心。
他没有忘记,这道圣旨,还没有玉玺。
“儿臣,谢过父皇”
“你不先想听听朕的条件?”
“儿臣,洗耳恭听”
没有盖玉玺的圣旨就还不是圣旨,看来今晚,父皇真正的目的只是这个,慕容翔想着,心里却隐隐作痛,这条件,怕是舒儿吧。
昭帝起身,缓缓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在宁妃面前站定,一手捏住女子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你不是爱他吗?为了他在朕的身边这么多年,现在,没有什么想说的?”
昭帝的声音很冷,捏着女子下颚的手也暗中施力,他相信,他的意思,女子一定明白。
宁妃跪在冰冷的地上,寒气侵入了她的身体,周身都散发着凉意,侧过脸,微微垂眸,看着那道明黄的圣旨,心止不住的疼。
翔盼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她怎么忍心剥夺,这些日子,已经算是她跟老天借来的,她感激。
终究,他与她还是有缘无分。
转过眸,迎着昭帝的目光看到他的眼里,深深勾起了一抹笑。
“皇上,您想让臣妾怎么做”
死吗,那就来吧,用她的命来换翔一生的安稳,那也是很值的。
“你呢?”
昭帝那平静的声音此刻就像一条毒蛇,紧紧缠上慕容翔的身体,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看清自己的心之后,这样的逼他,他不是皇子吗,身份尊贵,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却连他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男人跪趴在那里,眼角缓缓滑过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地上,无声无息。
屋里一时安静的可怕,慢慢的,女子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宿命。
“皇上,臣妾的命从来都是皇上的,一切,任凭皇上处置!”
昭帝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慕容翔,显然是在等他的答案。
他要知道,在他这个儿子的心里,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还有,他要看看,他到底有多狠。
良久,久到昭帝都以为慕容翔会放弃到手的位子,他才终于说话了,默然抬头,深深吸了口气。
“为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问昭帝,从小时候,他自己一个人被扔在皇宫里,到昭帝一直不肯将太子的位子传给他,他从来没有问过原因,但今天,他真的想知道。
昭帝松了手,任由宁妃倒在地上,也吝啬给她一个眼神,如果当初宁妃没有进宫,他又怎么会去管他们是否相爱难分,可是,没有宁妃,一样没有今天的慕容翔。
“旬国现在需要一个太子,你确实比恒儿更适合这个位置,但是翔儿,只要宁妃在这世上一天,这太子之位,就绝不可能是你的”
风玺的出现,让他必须早立太子,趁着现在朝局还没有乱,他还来的急杀了风玺,给慕容翔清除障碍,不过,这得在慕容翔成为太子之后。
“父皇,宁妃没有错!”
慕容翔的嗓子沙哑的厉害,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声音,可这话,却让宁妃倏然流下了眼泪。
够了,这就够了,他舍不得她,这比什么都要让她高兴,坚定的扬起头,任由泪顺着脸颊滑落。
“皇上,臣妾愿意死”
“对!”昭帝没有理睬女子,一甩袖子,将手负于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他脚下的慕容翔“宁妃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因为你慕容翔,可是那又怎样,你是朕的儿子,是这旬国未来的天子,你的错,只能让她来承担,除非……”
男人猛地将手指向书案后面,金光灿灿的龙椅,提了声音。
“这个皇位,你不要!”
他为了莲妃,拭父杀兄,就绝不允许他的儿子,也走跟他一样的路,现在,他才是天子,所有人的命都是在他的手里,他要彻底断了慕容翔的念头,让他完全臣服。
男人收回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直接扔了过去。白净的瓷瓶砸到地上,一声脆响之后,轱辘轱辘的滚到了慕容翔的眼前,又渐渐停住,好像故意要在他的面前示威。
“给你一晚上的时间,你好好想想,明天一早,要么用宁妃的尸体换朕的玺印,要么,这个皇位,你以后都不用想了!”
屋里的炭火已经快烧完了,发出啪啪的响声,慕容翔和宁妃都不知道昭帝是什么时候走的,两人都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个侧坐,一个跪着。
宁妃抬手,拭尽了自己的眼泪,然后带着笑,缓缓爬到男人身边,双臂环上男人宽阔的背,紧紧抱着。
这个温度让她安心,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慕容翔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以后的每一天,必将与这个男人瓜葛在一起。
因为他,她尝到了爱的甜蜜,体会到了被人珍视的感觉,这都是她之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是他,给了她再一次的生命,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生命。
进宫,她是不愿的,可那段日子,她亲眼看到了他生活的窘迫,明明是一个皇子,可是,连一个小小的官员都敢爬到他的头上,只因为他不得皇上疼爱。
他是天之骄子啊,他该是站在云端的人,怎么能受人侮辱呢,他的落寞,他的隐忍,她看着好心疼,所以,她心甘情愿的入宫,为他的未来趟出一条路。
看着他越发的意气风发,大臣也都开始敬重他们的三皇子,她别提有多高兴了,觉得做的一切都值了。
“翔,你会忘记我吗?”
女子的声音很轻,可却没有丝毫的埋怨,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慕容翔还是一动不动,泪却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眼前的这个瓷瓶快要把他逼疯了,他不想让舒儿死,真的不想。
女子浅笑着,其实,她最怕的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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