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走到床边,把自己扔了上去,刚闭上眼睛就突地感觉旁边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袭来,想起身,颈上却突然一凉,剑已经逼近了他。
“谁!”
“六皇子,你的心不静!”
“是你!”
颈上的凉意瞬间消失,屋里也跟着亮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卫凌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父皇身边的红人,禁军统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宫里的防卫都是他在安排,所以父皇从不会轻易放他出来,更何况是来旬国。
“六皇子的武功不在老臣之下,为何刚才没有察觉到老臣的气息呢”
“我在问你话!”
卫凌语调提高了不少,显然已经带上了怒气。
“六皇子,你这个样子,老奴也是第一次见”
疲惫,无力,凌乱,颓废,这些不该在郑国储君身上看到的东西却都出现在了卫凌身上。
“王大人!你就是这样无视,你口中所说的六皇子的话吗!”
“老臣不敢!”男人跪下,把剑放在地上,对着卫凌行礼“老臣参见六皇子,老臣此来,是奉圣意请六皇子立刻还朝”
他就知道!卫凌一时很是烦乱,这几日,为了找景迎他已经上书父皇,请父皇允许他多留几天,可是信递上去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应,原来父皇竟是想要派人逼他回去,这算什么,囚禁吗!
“事情还没有办完,现在不能走,你回去告诉父皇,只要这边都处理好了,我马上回去”
“六皇子!”男人这三个字说的极慢,可字字清晰,用足了力道,“如果你是想要找梁国安定公主,那老臣劝你,还是尽早跟老臣回国为好”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国为好,是他们知道迎儿在哪儿,还是说要逼他放弃。
“六皇子找了这么久,可曾有那公主的任何消息?既然找不到又何必浪费时间,皇子不要忘了,郑国的太子之位还是空着的,要是您稍有放松,怕是其他皇子……”
“王大人,我知道你是父皇身边的人,可你也别忘了你的身份,这些话不是你能说的!”
“老臣自然知道,老臣只是臣子,没有逾矩的权利,可是,若这些是皇上说的呢?皇上让老臣给您带个话,用安定公主挑起旬梁之战的事儿,既然败了,他也不怪你,只是如你再托着不肯回去,就别怪他另选他人”
皇位,又是皇位,从他几岁的时候到现在,从来都是为了这两个字在活,为了这两个字,他不惜背井离乡在敌国为将,不惜伤害自己最爱的女人,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他除了会拿皇位威胁我,还能干什么!”
卫凌觉得自己真的好累,突然间竟不知道自己费心筹谋的这些年都是在做什么。几年前他受父命去到梁国,伪造了全新的身份,有意无意的在军营里展现才能,与郑国的几次小的冲突,因为早有安排,所以他次次都能大胜,终于一步一步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之后,他又有意的去接近据说是最受宠爱的梁国公主,让她依赖自己,爱上自己,最后再用她去打破三国平衡。
只是他千算万算,竟忘算了自己的心。
“他有那么多儿子,又何必在乎我”
“六皇子!”
跪在地上的男人自己起了身,重重叹了口气。几位皇子里,他最看好的就是眼前这个人,有毅力,能隐忍,智谋也是上佳,放眼整个皇室,也确实再找不出这样的人来,这也是当初皇上会选择卫凌来施行这个长远计划的原因。
“老臣相信,刚刚的话并不是您的真心,您在梁国潜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将皇位拱手送人吗,若真是如此,当初你也不会答应皇上来做这个间谍,皇位对谁而言,都是诱惑”
卫凌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纵使不愿承认,可男人的话还是戳中了他心底深处。
“你找了景迎这么久,不是一样没有消息吗,皇上的心思你也了解,不日就会出兵攻打梁国,只要你能为先锋,帮皇上夺下景氏的天下,你还怕这个景迎不出现吗,六皇子,你不妨好好想想,是现在在这里做些徒劳无功的事儿,还是跟老臣回去,日后以天人之姿重新出现在梁国,重拥江山美人呢?”
卫凌的脸色终于有了丝变化,愤懑渐渐敛了起来,也不像刚刚那么冲动,许久,他就只是这么坐着,没有反应,也不说话。
屋里的男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卫凌根本就不可能放下他为之奋斗了这么久的位置,现在不过是一时气,给他点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明白不能逼得他太紧,遂又拱手行了个简礼。
“六皇子,老臣今夜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老臣过来接您回去”
夜渐深,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卫凌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画面,有小时候在郑宫里的,有在梁国。军营练兵的,还有与景迎在一起时的所有,这些都是他拥有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很多,很乱。
的确,他不甘心在这个时候放弃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想要的是两者兼得,很贪心,却也是他最真的想法,等到他攻下梁国,登上帝位的那一天,他会立景迎为后,属于景家的东西还会是她的,一切都不会变。
父皇果然是了解他的。
第二日,王范早早的就在楼下等着了,铃心下来的时候也正好看见他,这个人铃心没有见过,不过,能够出现在这间客栈,还如此随意的坐在主桌上,她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与卫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他的装扮,大概是郑国人。
轻轻移步过去,缓缓行礼。
“铃心给大人请安,不知大人可是在等凌……可是在等主子”
男人转了下眸,只淡淡瞥她一眼就又收了回来。
“铃心?你是什么人?”
“铃心是主子的侍女”
“哦?”男人挑眉,别有意味的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在嘴里咬了口,不紧不慢的咽下。看模样也没有多么出挑,真不知是哪里入了六皇子的眼。“你不是梁国公主的侍女吗,什么时候改为服侍六皇子了?”
铃心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子也说不出的僵硬,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不堪的,即使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人,对她都是不屑的。
忍下心中的痛,勾唇。
“大人原来是知道铃心的,倒真是让铃心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会吧,一个能把自己的主子的男人都收入囊中的人,不是该伶牙俐齿,计谋十足的吗,怎么能不会回话儿呢?”
皇上前段日子收到的奏报之中,都有这个女人,每每看到这个名字,皇上都是不悦的。本来,要继承郑国皇位的人,怎么能够收一个敌国皇室的侍女,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颇有心计的女子。
铃心被男人如此直白的话逼得退无可退,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般,赤果果的站在人前,手紧紧握在一起,努力的给自己力量。
“大人,我……”
“六皇子”
男人突然看向一边,站了起来,仿佛是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到,声音有些沉。
铃心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卫凌已经换好了一身新的衣裳,下颚上的胡渣也没有了,长发以玉冠高高束起,飘逸宁人。
许久没有见过的清秀面容就这么不期然的出现在眼前,泪瞬间就浸湿了眼眶,有些伤心,有些委屈,柔柔启唇,轻轻唤了一声。
“凌……”
他终于肯见她了,他终于原谅她了。
“你走吧!”
卫凌转过脸来,直直看着眼前的女人,根本不顾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冰冷绝情。
女子的身形一晃,募的瞪大眼睛,她刚刚好像听错了,她的凌怎么会让她走呢,一定是她听错了。
“凌……你在说什么”
王范完全不管这两人的热闹,随意的撇撇嘴又坐了下来,刚刚他在和铃心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卫凌在楼梯上,他如此逼迫铃心的原因,也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在卫凌的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而如今的这个答案,显然让他很满意。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卫凌一字一句,说的清楚,他昨晚想过,之前把她留在身边,是不想她告诉迎儿他们之间私下的这些勾当,他害怕迎儿知道了这些之后,会再也不理他。
可是,迎儿消失的那一夜,他与铃心正在……迎儿走的那么决绝,那么彻底,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虽然他想不明白,这些是如何发生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帮了她。
女子不可置信的摇头,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等他,难道等来的就是他要她离开吗,她费了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拥有了他,好不容易赶走了景迎,为什么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上前,小心的拽起男子的袖子,满面疑惑。
“凌,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爱我的吗,而且,而且,我要是见到景迎,我……”
“够了!”
卫凌不等女子说完,就一把将她甩在了地上,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意。都是因为他的懦弱才一直把她留在身边,逼走了迎儿,这次,他绝不留她!
随手扯下腰间的荷包,扔在了女子身上。
“这里有银子,你拿着快滚吧!”
女子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明明已经哭得有些颤抖,还是尽力忍住,眸中绝望里还带着希冀。
手臂撑起上身,缓缓爬过去抓住男人的衣角,低声乞求。
“凌,我是你的女人啊,我不求名分,只要能跟在你身边就
够了,你不要赶我走,好吗”
“我的女人?呵!”卫凌弯下腰,一手狠狠捏住女子的下颚抬起“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吗?给我下药之后再爬上我的床,你能有多无辜?最可恨的是,你竟然敢给我下第二次药,还是迎儿在的时候,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瞬间,女人身上仅有的力气都被抽去了,整个人像是破碎的娃娃,眼神也变得空洞。
她为了他,抛弃了尊严,到头来,他却是这样看她的,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爬上他床的女人,连一个ji女都不如。
绝望的闭上眼睛,一颗泪珠滑过面颊,晶莹。
“我爱你……”
男人不屑勾唇,松手,又把人扔在了地上,却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爱我?你不配!你如果识相,就别再跟着我,否则,郑国的男人很多,随便把你赏给哪一个,都算添个彩头!”
卫凌走了,铃心就这么趴在地上,一呆就是一整天,这间客栈本就是卫凌的,有些与卫凌亲近的人就直接收拾东西跟着他离开,剩下的寥寥几人,看到这样的铃心也都默默避开。
第二天早上,铃心终于明白,原来一切都结束了,她真的永远都得不到卫凌了,泪干了,心死了。
“所以呢?你就来上京了?”
玄楚听铃心说着这些,手里的酒也正好喝尽,美人儿他还是没有见到,却带了这么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回来。
“难道我不应该回来吗,二爷?”
女子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如以前一样的恣意,随性,曾经她也是喜欢他的,可是他却再不见她,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如今想想,他与卫凌相比,才是真的明智。
“你可别叫我二爷”玄楚拿起已经空了的酒杯,放在手里转了几圈,他都已经许久没有在这座院子里好好的自在品酒了,今天算是拖了铃心的福,让他又想起了曾经无忧的日子。
“我记得当初可是你说,要与我们再无牵连,而你也确实让景迎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让她死了心,做的很好,作为回报,你如今就只是你自己,即使卫凌不要你,你也没必要回来”
她当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她的样貌,虽然没有几个人认识,可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上京,他是绝对不许的。
铃心低头,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没错,她只是他们放在景迎身边的一枚棋子,她不该也没有资格对卫凌动情的,可是,他们已经惩罚过她了不是吗,为什么还是要抓住不放。
“二爷,铃心已经受罚了,也知错了”
女子的声音崩的很紧,大概是这几日确实受了苦,可玄楚是什么人,他从来就不懂怜香惜玉。
“你可别这么说,之前是谁跪在我跟前说誓死也要离开,是谁说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非要跟那个卫凌在一起,你自己做的决定,怎么?现在想来跟我讨价还价?”
他还记得那日她说的可是要多决绝,有多决绝,不惜威胁他要告诉景迎真相,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她潜伏在梁宫,立下汗马功劳,也不容易的份儿上,以他和风玺的个性,怎么会留她至今。
“二爷!”铃心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跪了下来“铃心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请您看在当初我为您做了那么多事的份儿上,收留我吧”
她从小就为他做事,他的命令,她从来不敢不从,卫凌是唯一一个例外。
“铃心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让我回来吧”
“唔……”玄楚颇为为难的皱眉,他真的是不想再看见她,可是如今她到了上京,如果不把她留下,让她被别人发现,那就不好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花楼,又别人看见过你吗?”
那种地方,人多眼杂,又是朝廷中人常去的地方,就说平日里景迎进宫都不带她,可成亲那日,去的官员也不少,景迎带了盖头,她又没带。
“没有人见过我的,我是去那儿等主子的”
她知道她自己的身份特殊,所以来了上京之后,她不敢去风雅颂,也不敢去荣王府,只能在早上的时候在通向皇宫的路上等着,希望风玺在上朝的时候,可以发现她。
可是连着两日,风玺每每都是来去匆匆,她明明已经离得很近,他却仍然没有发现,她想要上前找他,又怕被其他人发现。
说来也巧,今日她回去的路上,跑到首饰铺去看了一眼,正好遇上了几个打扮的极为艳丽的姑娘。
她们说前日荣王到她们楼里喝酒,让花魁陪了整晚,还说荣王对她是异常喜欢,答应了以后会经常去那里。
铃心知道,风玺一向是不沾女色,这么多年,身边除了一个花想容再没出现过其他女人,所以对她们的话自然是不信的。可是她都已经到上京三天了,身上的银子也已经所剩无几,再不见到风玺,她就要走投无路了。
下了决心要赌一赌,跟着她们到了花楼,想要碰碰运气,没有想到,风玺没有碰见,却遇上了玄楚。
“哦?她们是这么说的?风玺喜欢蝶汐?”
“蝶汐?二爷是说那个花魁吗?她们是说主子喜欢她的。”
玄楚竟然知道她,看来风玺的确是去过那里,铃心暗想,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这样可不好啊”
玄楚敲着桌子,若有所思。风玺向来是不踏足风月之地的,难得就那么一次,还被人天天放在嘴上挂着,四处张扬,不太好啊。
男人不由摇头,似乎是有些惋惜,可那上扬的嘴角还是显示了他的好心情,明摆着就是想要看好戏的,哪里有一点担心之意。
铃心见男人的态度有些松弛,知道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心稍微舒了舒,试探的开口。
“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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