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风玺摸了下景迎的额,探了探温度,把毛巾浸入水里润湿,拧干之后敷在景迎的额头,叹了口气。
女子的唇已经干裂脱皮,都没有了血色,风玺转过身,倒了杯水端过来,从怀中拿出条手帕,蘸上水,一点一点的滴入景迎嘴里,给她润了唇。
小二送来药后,风玺小心的把它吹凉,扶她起来喂下,又反复换过几次毛巾,景迎脸上的红总算渐渐退了一些,可看上去却透着苍白,他在旁边守着,时不时的探探温度。
月上中天,门外一道黑影闪过,烛光一隐一亮之间,玄楚就已到了屋内。
风玺未去看他,只是周身都散发着怒意“你胆子不小!”
“王爷过誉了!”玄楚对着床边的人略躬了躬身,“玄某一届草民,不过是想给王爷效力,王爷怎么拒人千里之外呢!”
“哦?”风玺淡淡出声,“派人跟着……也算是效力!”
倚着门边的男子一甩扇子,两株盛放的桃花在烛光下格外艳丽。
“王爷身份贵重,难保没有宵小之辈觊觎,我跟着王爷,派人给王爷遮风挡雨,不是效力?”
沉睡的景迎似乎被他们谈话的声音吵到,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柳眉紧皱起来,脚踢腾几下,盖在身上的缎面被子也跟着滑落。
风玺眸色一沉,重新将被子盖在女子身上,仔细的掖好,一手缓缓的拍着,就像一个男子在哄着心爱的女子一般。
“王爷什么时候也这么会照顾人了!”玄楚言语里带着戏谑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
风玺的脸色却突然就冷了下来,紧抿的唇拉成一条细线。“本王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玄楚语气里不见丝毫的惧意,勾唇,“是王爷您难过美人关呢还是温柔乡,英雄冢!”
“玄楚!”风玺似是真的被激怒了,猛地吼了一句。
床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女子感受到周围骤降的温度,再加上被这声音一惊,又轻轻瑟缩了下,薄唇轻启,小声呢喃。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何来真()
“渴…”
风玺锁着眉,渐渐收回自己的怒意,脸色恢复了常态,用侧耳去贴女子的唇。
模模糊糊的声音让人听的不太真切,却也能明白,男人一手扶着女子的肩,一手从她颈下穿过去把她揽住,轻轻扶了起来,又把身子向里移了几分,让女子可以倚上他的胸膛,安顿好人之后,细心提起了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
“把水拿来!”
玄楚一愣,看了看左右,惊奇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的问“你在跟我说话?”
“这还有别人吗!”
玄楚不屑的撇了撇嘴,慢悠悠的晃到桌边倒了杯水递过去,看向男人的目光里带着别人看不懂的深意。
风玺细心呵护着把水喂到女子唇边,拭去溢出的水渍。
月色中,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出,似有若无,清雅,怡人,填满了整间屋子。风玺不动声色的把杯子放到床边小桌上,扶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景迎躺下,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该瞒我”
“哦?”玄楚讶异“我和王爷很熟吗?”
“玄楚!”男人脸色陡然冷了下来,透着逼人的气势。
被叫了名字的男人满不在意的回到桌边,翘着腿在椅子上坐下,目光转瞬变得凌厉,早没有了随意之色。
“关心则乱,我既然能看出来的,你又怎么会发现不了!风玺,你别忘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与他相识多年,还未曾见过今日这般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的他,午时,他本已发现景迎面色带暗,行走之中脚步虚浮,显然就是病中之态,最晚也拖不过四个时辰,他不提,就是想要看看,风玺究竟何时能够发现,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令人心惊的地步。
“我在做什么,我心中有数”
“是吗,我看你并不知道”
“她是我的一步棋,你不该动她”
悠然烛光下,两个男子迎面而坐,一黑一白,一正一邪。
“一子下错,满盘皆输,我只是提醒你,千万不要被你自己设的棋局困住,有些事情,你演的,太真了”
“既是演,又何来真!”
玄楚冷笑“你骗的了我,又怎么骗过你自己!”他算过,以他们的速度,四个时辰,正好可以到这个镇子,他与风玺师出同门,一人修毒,一人修医,水平从来不相上下,连自己都可以看出的事情,风玺又何至于等到病发体热才有所警觉,着其中的关窍难道还要逼他点明吗!
黑衣男子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经一片清明。
“相信我”
玄楚眼波一闪,凌厉的目光倏然敛起,柔和面容如沐春风。
“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装了?()
景迎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头轻松了许多,不像昨日那般昏沉,屋里,淡淡的饭香从桌边的碗里飘出,引得景迎咽了口水,一天只是吃了个馒头,喝了几口粥,昨晚又病了一下子,早就饿的难受了,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脸上染了抹尴尬的红。
“饿了?”
熟悉的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让景迎微微撇过头去,没有说话,阖上眼睛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猛地转头,那人白衣胜雪,张扬恣意。抬手揉揉眼睛,再看过去,玩味儿的笑容看的更是清楚,漂亮的柳眉皱起,环顾整间屋子,竟没有发现那抹黑色的踪影,心里一下就有些堵。
“他呢?”
玄楚深深吸了口气,使劲嗅了嗅这久违的香味,品美食要先观色,再闻香,最后入口,才能不负这人间美味,慢悠悠的执起勺子,拂开飘在羹上的花瓣,舀了勺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让它不冷不烫,还冒着浅浅的热气,这时赶紧喝上一口,唇齿留香。
“谁啊?”
“和我在一起的人”
“那就是我啊”
“玄楚!”
景迎心中一急,知道她不说明白,他就会一直带着她绕,她还要和风玺一起回上京,现在真的没有心思开玩笑。
“怎么,不和我装了?”
玄楚心中暗爽,这个女人,从昨日看见他到现在,可一直对他视而不见,现在着急啦?晚了!
“算了!”
景迎赌气的掀开被子起身,可不知是起的太突然还是身体没有好全,头突然一眩,整个人又倒了回去。
玄楚听见声音,也没有丝毫的愧疚,继续品尝着嘴里的羹,看也不看景迎一眼。
“我给你下了药,把你偷出来,你最好不要激动,免得毒发身亡”
“你怎么不说你把风玺毒死了”
景迎感觉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力气,也不再强行起身,只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玄楚却被景迎的话逗得一乐,猛拍桌子,眼睛都亮了“聪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要不,我现在回去给他下点药?”
景迎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不想再和他多说,盖好被子,又闭上了眼睛。风玺不在,她的心有些空荡,这两天,她知道了太多,一切都那么突然,风玺就是她的支柱,似乎有他在,就什么也不用担心。
玄楚见景迎总算安静下来,也乐得清净,接着享用这难得的美食,他都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了,要不是用这个女人做威胁,风玺哪能这么乖乖就范,这么一想,她倒是还有点用处。
吃饱喝足后,玄楚的心情也格外舒畅,想起之前好像听见有人肚子叫了,看来是饿的不轻,心中暗爽,要是依着他的性子,今早就是不能给她饭吃,让她知道他的厉害,不过某人走的时候说了,不许欺负她。
第一百四十章 不着急()
玄楚优雅的拭了拭唇,眼神扫过已经被他吃的干净的菜色,满意点头“这些可没有你的了,要吃什么,我给你叫”
女子闻了这么久的饭香,早就饿的难受,可想起玄楚那副嚣张的样子,一赌气,扭过头不肯说话。
玄楚等了会儿,见景迎没有反应,两手一摊,不屑撇嘴,反正他本身也不在乎她的死活,他还没出够气呢,她自己不吃也赖不到他身上,正合适“不吃还给本公子省银子了,等下顿吧”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
景迎心下一急,咬牙起身,忍不住摸摸肚子,觉着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一连串报出了好几个菜名,却都是之前在风雅颂吃过的。
男人真是越听越上火,这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他怎么不知道这女人还有这本事“你以为这些给菜那么容易做吗,要不是在风雅颂,你能吃到?有什么吃什么吧!”说着往床上瞥了一眼,冲着门口大吼“小二,小二!”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声音笑嘻嘻的冲了进来,点头哈腰的讨好“公子,您吩咐”
玄楚把这客栈包了三日,还给了三倍的价钱,他们哪敢不小心伺候。
“把这些收拾了,再随便上点菜,不过…不用太着急”
“啊?”
小二听的一愣,这一般人都是说越快越好,怎么还有说不着急的呢,不着急干嘛叫他,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得到,还是说这有钱人脑子都不一样?迷糊的点着头,退了出去。
“放心,他出京是奉了召要去江南,现在离了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至于你嘛,就跟着我走吧,说不定碰上个好地儿就把你给卖了换点钱”
景迎听着玄楚的话眉头越皱越深,她还想着风玺只是出去买点东西,又或是办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却不想……
原来他竟是特意来找她的,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冒出,让她有些恍惚。
“你们,似乎很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之前在那个小馆子里,他对风玺的态度,似乎总有一份若有似无的亲密。
男人向后一倒,靠坐在椅子上,随意搭起腿“不是你把我引荐给他的吗?”
“是吗,我怎么觉着你们早就认识”
玄楚心中暗笑,这个女人果然聪明,不傻,难怪那个人如此喜欢她。心里想着,嘴上却大方承认“那是自然,我一个商人,要是不认识几个权贵,还怎么混啊”
景迎被他一噎,又安静下来,也是没有了力气,只好静静的等着饭菜。却不想快半个时辰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都已经觉得有些眼花了,想起玄楚之前说的话,赌气地问“你是想把我饿死?”
玄楚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也知道她真是饿急了,又把小二叫了来,按理说也确实不该这么久。
“怎么这么慢!”
“啊?不是公子您说不着急的吗?”
男人看小二那副傻傻的样儿登时就怒了,一拍桌子“我说不着急又没让你把人饿死,快给我上,要不然我砸了这家店”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起收拾()
上京春华殿
宁妃如往常一般穿着身大红的衣裳,衬的原本就白嫩的肌肤更有股欺雪的晶莹,素白青花瓷里几只月季盛放,散发着浓郁幽香。
很多人都说月季是轻贱的花,因为随意把它扔在哪儿,它都能活,没有梅的清高,更没有牡丹的贵气,可她倒是还挺喜欢,不为别的,就为它成簇成簇绽开时透的那份热闹。她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竟喜欢上了热闹,大概是这宫里的日子太过冷清,冷清的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活着了。
“娘娘”采萍从外面回来,这一声打断了她原本的思绪。
“人呢?”
“派出去的人回话说那个女人来不了了”
“怎么,病还没好?”
花房送来的月季都是紧着她的喜好,全部是最艳的颜色,看上去像是一片红云,煞是好看。
彩萍微微抬头,知道她虽没表现出来,可还是生气了。
“说是,下不了床了”
“是吗?”宁妃正在修剪花枝的手一顿,唇缓缓勾起,上挑得嘴角让人以为她的心情极好,可那眼中的狠辣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之前派太医去看,不都好了吗,怎么就下不了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根本没病,要不是不想让她去即墨,她还能躺到今日?”
“娘娘,这次……好像是真的”
彩萍话说的小心,她也确实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还好,那个女人真的病了,倒也能给主子解解气。
“怎么回事?”
“娘娘,您还记得五皇子妃生产的那一夜是在三皇子府吗?”
“这我知道”宁妃放下手中的花枝剪,把之前摘掉的翡翠镯子又重新戴上,一挥手,让旁边候着的宫女把花拿到了不远处的方桌上“不是说那个娴然正巧去找景迎,赶上了吗?”
“可是奴才听说,本来那个女人是不见五皇子妃的,五皇子一急,就踹了她的门,她的风寒原本就没好全,再被这么一吓,就真的病了,而且好像还不愿见人,找了几个大夫也都不让看,一直吃着以前的药,也不见好”彩萍见宁妃不说话,试探着问“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算了,你们去她有理由不见,派太医,倒是便宜了她”
“娘娘说的是,她病一病也好,说不定一下就……”
宁妃凌厉的目光猛地扫向了彩萍,又不咸不淡的收了回来,她何尝不想这样,只是为了他,不得已而已。“不过五皇子竟敢在三皇子府踹门,他何时也这么嚣张了”自从太子的人选从他转向了慕容翔后,他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的,和他那个母妃一模一样,现在又起了别的心思了?若是不让她知道倒还罢了,既然知道了,就别怪她连着他那装着清净的母妃一起收拾!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帮他()
“你们都下去吧”
采萍把殿里的宫女都支了出去,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宁妃,确定其他人都已经走远,微微向前几步,压低声音“现在五皇子妃的女儿平安落地,德妃和五皇子的希望就落了空,他已经没有了本钱,哪里还嚣张的起来”
宁妃眼波微动,脸上都是不屑之色“他早就败了,却不肯安分,还敢存有希望,果然和他娘一样,愚蠢!”
“娘娘,皇上岁数大了,舐犊之情日重,几个皇子里头又没有一个有嫡子的,这才险些让德妃钻了空子,不过还好,生了个女儿”
采萍的话似是戳中了宁妃的心,让她眼里泛出浓浓痛楚,若是当初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与翔一定已经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他又怎么可能至今没有嫡子呢。
“采萍,我知道,为了他好,应该让他尽早有个孩子,这样他的位子才能稳,可是采萍,我真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宁愿死,都不愿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有孩子……”话说到最后,宁妃的声音都哽咽了,泪又溢满眼眶。
采萍也跟着心中一痛,赶紧上前替宁妃擦拭脸颊的泪痕,安慰着说“娘娘,您别伤心了,他到底还是疼您的,否则也不能至今未动那个女人”
“是啊”宁妃听着,也渐渐止了泪,她知道,他一直没有留宿在景迎那儿,仅有的一次也是不久就走了,心绪慢慢平稳,拉下采萍为她拭泪的手,直直看着她“采萍,所以我要帮他,是不是?”
日落西山,宁妃坐在镜前,轻轻浅浅的瞄着眉,上过粉的肌肤配上胭脂染就的唇,让整张面容看上去格外娇艳丰润“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采萍,我美吗”
“娘娘,您是这后宫最美的女人了”
“是吗?”宁妃放下手中的远山黛,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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