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儿道:“不能恋战,如是发觉不对,或者敌势太大,咱们就早些突围而去。”
李寒秋回顾了那老人一眼,道:“丢下你师父一个人不管?”
苹儿道:“我想方秀还不至于伤害他老人家。”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很难说,希望他能在方秀未到此之前,回醒过来,也好由他自作决定,应该如何?”
苹儿缓缓说道:“我担心的倒是三位小师弟,会遭方秀屠杀。”
李寒秋道:“除非方秀尽出方家大院中的精锐而来,在下也许难是敌手,如若方秀只是带的一般庄院的武师,在下自信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他们了……”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不过,方家大院中,在下倒觉得有个可怕的人物。”
苹儿道:“什么人?”
李寒秋道:“那位韩公子。”
苹儿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也是这样的看法,我觉得十年后,江湖该是你们两个争霸的局面。”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如果单以武功而论,我并不怕他,在我的感觉之中,他似乎是还差我一筹,但他的博学多才,却又非我所能及,时间,对他有利,但我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时间愈长,他的成就愈高,十年之后,我绝非他的敌手了。”
苹儿望了李寒秋一眼,道:“过去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寒秋道:“现在呢?”
苹儿道:“现在,我的看法有些不同。”
李寒秋道:“哪里不同了?”苹儿道:“韩公子即使比你聪明,但我总感觉到他不及你的稳健,他太博,你却很专,他上通天下,下知地理,星卜神算,无所不晓,但你却精力都专注在武功之上,如若单以武功而论,他永远追不上你。”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一个人,也不能全凭武功取胜,那位韩公子……”
苹儿道:“我自信看的不会错,但这中间,却还有人为问题。”
李寒秋道:“看来你见识渊博,平常人是难以及得了。”
苹儿道:“你这般夸奖我倒不敢当,不过,我从小就学会了保护自己,观察人生,留心周围的事事物物,所以谈起什么事,倒可略知一二。”
李寒秋心中暗道:“此刻在待敌之期,闲着也是无事,倒不如听她谈谈了,是否正确,似都无关紧要。”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那倒要领教一下,人为之力何在?”
苹儿笑道:“我姑妄言之,你也姑妄听之就是。譬如说那位韩公子,警觉到非你之敌,立时就弃博就专,全心全意的学习武功,数年苦功,日后,你们谁胜一筹,那就很难预料了。”
李寒秋点点头,道:“说的倒也有理。”
苹儿微微一笑,接道:“再说方秀,据我所知,他收聚之丰,江湖上只怕很少很少能有人及得。”
李寒秋道:“那是说他很富有了,但不知这位韩公子的武功成就,有何关连?”
苹儿道:“关连很大,我说他收聚之丰,并不是单指他的财富而言,包罗了世间所有的奇药,以及天下各派各门拳录剑谱,和甚多奇才异能的人物,这就是那韩公子沾了很大的光。”
李寒秋点点头微笑,道:“也很有理。”
苹儿道:“他比你有着较好的练功环境,而且又有着很多高人从旁指点,以他的聪明才智,自是不难有较高的成就了。”
李寒秋微微一笑,道:“这么说起来,在下是无法胜得那韩公子了。”
苹儿道:“你们各占一半优胜的机会,现在你强过他,三五年后,他强过你的机会较大,自然,这不是定论,这要看你们的机会了……”望了李寒秋一眼,笑道:“我说的不一定对,但却是心中的话,希望你不要生气才好。”
李寒秋道:“如非我和那韩公子,有过两度交手机会,你这些话,也许真的会激怒我。但我和那韩公子交过两次手后,再听姑娘这番话,感受就大不相同了。”
苹儿道:“怎么样呢?”
李寒秋道:“觉得句句真实,是一篇很中肯的评论。”
苹儿微微一笑,道:“你不生气,我就很安心了。”
李寒秋缓缓说道:“所以,这件事也一直在我的脑中盘旋不去,难作决定。”
苹儿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关于那韩公子的事。”
苹儿道:“韩公子怎么样?”李寒秋道:“我在想是不是该杀了他。”
苹儿道:“杀了他?”
李寒秋道:“不错,单以武功而论,我目前杀他并非是很困难的事。”
苹儿道:“杀了他,你日后可以减少一个劲敌。”
李寒秋道:“苹儿,那位韩公子,有可杀的地方么?”
苹儿道:“你要我说实话呢,还是说谎言?”
李寒秋道:“自然是说实话了。”
苹儿道:“在方秀和韩涛那样的环境中,韩公子可算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他除了聪慧之外,和韩涛有着一份父子之情,对方秀也有着寄养之恩的感激,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杀他的理由。”
李寒秋道:“什么理由。”
苹儿道:“因为,他将来可能是你的劲敌。”
李寒秋垂下头,默然不语。
苹儿两道目光盯注在李寒秋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不曾生气吧?”
李寒秋摇摇头,道:“没有。”
苹儿道:“我说话这样无礼,你一点也不生气么?”
李寒秋摇摇头,道:“生什么气,你说的不错啊!”
但闻于小健高声叫道:“快退回来,不要和他们动手。”
李寒秋站起身子,顺着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于小康和另外一个青衣童子,手执长剑,并肩而立,缓缓向后退了回来,退到于小健身前时,停下了脚步。
紧追于小康而来的,是两个中年大汉,和一个头戴凤冠的中年妇人。
在那中年妇人两侧,各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婢,各佩一把长剑。
李寒秋招招手,低声说道:“苹姑娘,你过来瞧瞧,这是什么人?”
苹儿依言行了过来,探首向外瞧了一眼,低声说道:“紫薇宫的二宫主。”
李寒秋道:“紫薇宫和方秀也有勾结么?”
苹儿点点头,低声说道:“万一你要和人动上手时,小心她的暗器,紫薇宫二宫主外号叫作千手仙姬,全身上下,都是暗器,而且大都是剧毒淬炼之物,中人必死。”
李寒秋点点头,道:“多承指教。”
苹儿怔了一怔,道:“你对我忽然陌生了。”
李寒秋正待答话,却闻于小健高声说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我们就要动手了。”
只听两个大汉哈哈一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夸口。”喝声中两个大汉同时向前行了两步,举掌欲劈。
但见那头戴凤冠的中年妇人,轻启樱唇,发出一缕清音,道:“不可鲁莽。”
两个大汉及时收住了掌势,向后退了一步,垂了手去。
那中年妇人超过两个大汉,挥挥手,笑道:“于老头好么?”
于小健道:“我家老主人很好。”
那中年妇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去告诉他,就说昔日故识,薇花夫人来访。”
于小健道:“薇花夫人?”
薇花夫人道:“不错,快去通报他。”
于小健摇摇头,道:“不行。”
薇花夫人道:“为什么?”
于小健道:“他坐息未醒。”
薇花夫人道:“那是说他在这大厅中了。”举步直向厅中行去。
于小健右手一抬,长剑出鞘,寒芒连闪,划起了一片银虹,拦住了薇花夫人的去路。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小兄弟,你敢和我动手么?”
于小健道:“你如是一定要冲入大厅,我就只好和你动手了。”
薇花夫人淡淡一笑,道:“你如何会是我的敌手呢?”
于小健道:“为了保护我家老主人,虽然战死了也是甘心。”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你很忠心……”微微一顿,接道:“对于老儿,我们也不能太过无礼,你说他几时可以醒来。”
于小健道:“大约还要一时辰。”
薇花夫人略一沉吟,道:“好吧,我们就此地等他一个时辰。”举手一挥,随行的大汉女婢,全部撤退到大厅对面一处屋檐之下。
李寒秋眼看此等情势,心中暗道:“看来,这位于老儿在武林中还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物了。”心中念转,口中却低声说道,“苹姑娘,看此情形。咱们留在这大厅之中,确有很多不便了。”
苹儿道:“为什么?”
第四二章 峰回路转
李寒秋道:“那薇花夫人,对于老前辈似是很敬畏,咱们如是不在此地,她绝不至和于老前辈动手,如是咱们留在厅中,只怕反有诸多不便。”
但闻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道:“你们过来。”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见那黑袍老人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双目。
苹儿当先举步行了过去,李寒秋紧随苹儿身后。
李寒秋低声说道:“老前辈醒过来了?”
黑袍老人点点头道:“你们不能走。”
李寒秋道:“我等不走,岂不要拖累了老前辈么?”
黑袍老人道:“不要紧。”抬头望了厅中的横梁一眼,道:“你们藏在上面,未听得老夫招呼之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那不许下来插手多管。”
李寒秋、苹儿相望一眼,飞身而起,隐入大梁背上。
那黑袍老人,眼看两人藏好了身子之后,才缓缓站起身了,伸展一下双臂,又长长呼了一口气,重新盘膝坐下,道:“小健,有人找我么?”
这几句话声音很大,坐在外面的薇花夫人,也听得十分清楚,不等于小健回报,抢先接口说道:“于兄,认得小妹薇花么?”口中说话,人已奔到大厅门前。
于小健一横手中长剑,道:“慢着。”
薇花夫人双眉一耸,浮升起一片杀机,但不过一瞬间,又放下脸来,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我如取你之命,只不过举手之劳,但你年纪幼小,我也不和你一般见识,去替我通报一吧!就说薇花夫人求见。”
于小健抬头望了薇花夫人一眼,也未讲活,正待推门而入,却听得室中传出师父的声音,道:“小健,不用通报了,让她进来吧!”
于小健一闪身让开去路,心中却暗暗的担心,付道:“那李寒秋苹儿都在室中,薇花夫人进入厅中,岂不是要和两人相遇么?”
薇花夫人举手推开木门,缓步而入。
黑袍老人颔首一笑,道:“咱们二十年不见了吧!”
薇花夫人道:“十九年零七个月。”
黑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你还能记得老夫?”
薇花夫人笑道:“对于兄,小妹一直有着一份很深的怀念,但你如沉海砂石,一直听不到消息。”
黑袍老人道:“你今日到此,又是听何人说出老夫的住处呢?”
薇花夫人道:“方秀。”
黑袍老道:“你受命而来,必有所为了?”
薇花夫人道:“对于兄,小妹也不便撒谎,小妹受那方秀之托,追踪他府中一个逃婢到此。”
黑袍老人道:“方秀本人为何不来呢?”
薇花夫人道:“他在接待几位江湖高人,无暇亲来,托小妹代他一行。”
黑袍老人道:“他能确定那逃婢一定在此么?”
薇花夫人道:“是的,方秀告诉小妹,那逃婢甚于兄的喜爱。”
黑袍老人道:“就算她深得我的喜爱,也未必一定到老夫这里。何况,老夫的处境,她早已清楚,逃亡至此,岂不是自寻绝路么?”
薇花夫人道:“这么说来,那逃婢未曾到此了?”
黑袍老人道:“如若她逃亡到此,你又准备如何?”
薇花夫人道:“于兄把她交出,我带她回到方府,交还方秀……”语声一顿,接道;“如是于兄真的很喜爱她,交代小妹一声,小妹保证留下她一条生命。”
黑袍老人道:“如是把她处置成残废之身,那岂不是比死更为可怕么?”
薇花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于兄之意呢?”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说出来,只怕你也不肯听从。”
薇花夫人道:“于兄不妨说说看。”
黑袍老人道:“你回转金陵,告诉方秀,就说没有追到,人并非方秀的属下,量那方秀对你也无可奈何。”
薇花夫人两道目光,深注在黑袍老人的脸上,缓缓说道:“那是说那逃婢确已到此,于兄存心救她,要小妹放过她是么?”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假如你猜得不错,你是否可以答允?”
薇花夫人道:“唉!就算妹答应了,也是不行。”
黑袍老人道:“为什么?”
薇花夫人道:“这庄院外,四面通路,都被封锁,小妹不能带她回去,她也发法逃走。”
黑袍老人道:“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愿意卖老夫一个面子?”
薇花夫人道:“于兄之意是……”
黑袍老人道:“老夫之意是希望你能放手,不管此事。”
薇花夫人抬头四顾了一眼,道:“于兄,那位姑娘可在这座厅中么?”
黑格老人道:“哪位姑娘?”
薇花夫人道:“方府中的逃婢。”
黑袍老人反问道:“夫人准备如何?”
薇花夫人道:“什么事情?”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道:“薇花,这点小事,你还想和老夫斗斗心机么……?”
薇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实在说,我奉有严命,非要追回那方府中逃婢不可。”
黑袍老人道:“这么说来,你不给老夫的面子了?”
微花夫人道:“小妹想卖你一个面子,不过……”
黑袍老人道:“不过什么?”
薇花夫人道:“小妹作不主。”
黑袍老人道:“这么说来,你是奉命而来了?”
薇花夫人道:“于兄猜对了。”
黑袍老人双目神光一闪,凝注在薇花夫人的脸上,道:“薇花,想不到这些年来,你还是寄人篱下,受人之命。”
薇花夫人道:“不错啊!小妹生就是受人之命的命。”
黑袍老人哈哈一笑,道:“这么看来,咱们数十年的交情,是要付诸流水了。”
薇花夫人道:“小妹情非得己,还望兄原谅……”语声微微一顿,道:“据方秀告诉小妹,那方婢非要擒回不可,因为她知晓的隐秘太多了,而且……而且……”
黑袍老人道:“而且什么?”
薇花夫人道:“而且那方秀告诉小妹,他将尽量抽出时间来,赶来此地,小妹推断,他可能随后赶到。”
黑袍老人道:“唉!方秀告诉过你了,是么?”
薇花夫人道:“不错,他说你身中奇毒,已无能和人动手。”
黑袍老人道:“所以,你才敢对老夫这样无礼。”
薇花夫人道:“那倒不是。”
黑袍老人神情突然转变的十分严肃,冷冷说道:“薇花,老夫虽然中毒,但武功并未完全失去。”
薇花夫人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于兄可是在威吓小妹么?”
黑袍老人道:“于长清几时威吓过人?”
薇花夫人眨动了下圆圆的大眼睛,道:“于兄,难道你真会为了那一个逃婢,和方秀翻睑为敌?”
于长清淡淡一笑,道:“咱们相识了数十年,你可知晓老夫最为擅长什么?”
薇花夫人道:“小妹听说于兄神卦很灵。”
于长清道:“还有相人之术。”
薇花夫人道:“那就请于兄瞧瞧小妹近来的气色如何?”
于长清道:“你的气色很坏。”
薇花夫人格格一笑,道:“会不会死呢?”
于长清道:“诚则灵,你如全心全意的相信老夫,老夫倒可指明你一条去路。”
薇花夫人笑道:“如是小妹相信于兄神卦和相术,小妹就可长命岁了。”
于长清冷笑一声,道:“不信老夫之言,一刻工夫之内,你就有杀身之祸。”
这几句话虽然是突如其来,但回出于于长清之口,薇花夫人也不禁骇了一跳,呆了一呆,道:“一刻工夫之内?”
于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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