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多言,安伯尘正欲驾云而去,寻一僻静之地修炼,就听水神君在身后唤道:“居士,你欲双道齐修,却将神仙府弃之不顾,怎么看都有舍本逐末之嫌。”
脚步一滞,安伯尘转身看向水神君,笑道:“本居士岂会不要神仙府?今日既然能够重回神仙府,往后时机一到,本居士自会再来。”
闻言,水神君面露喜色:“居士可是找到了出入之法?”
安伯尘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脚踩云团飞出下方洞天。
他终于知道了为何无法像从前那样按时出入神仙府,原来是两系功法齐修惹的祸,然而,只要能抓住那一瞬间的平衡,也可以像今次这样神游神仙府,如此方能飞速提升修为,早日突破二重天真人境。
至于维持两方修炼体系平衡的关键。。。。。。
“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盘坐星陨,俯瞰周天长气,安伯尘面露思索,脑中回溯起今夜的经历。
“或许可以这样。。。。。。只不过如此一来,那个计划又得稍作改动了。”
低声喃喃着,安伯尘合拢双眼,开始了神仙府中的闭关修炼。
。。。。。。
这已是安伯尘来到镇东峰的第八天,距离西南六洞天出兵北极海也只剩下五天。
七天之前吕风起和无华回转,并且带回来了上头的赏赐三柄从洞天福地缴获的二重天飞剑,战斗时用来补充元气的返元丹二十颗,以及两部道书。
对于这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赏赐”,吕风起并无表示,无华大为光火,直言上面太过吝啬。唯独安伯尘心中清楚,定是前线战事吃紧,飞剑和丹药都已缺少到捉襟见肘的地步,否则上面也不会只用这些来打发吕风起和无华。
吕风起和无华只在峰上呆了一宿,便出山招募人马,临行前问及安伯尘愿不愿意同行,安伯尘自然百般推脱,借故为他们看山留了下来。
“一有动静便唤醒我。”
小楼上,安伯尘对身后的老鬼说道,老鬼颔首应下,命令五小鬼下山监守,他则目露精光扫视四周,警觉的为安伯尘护法。
右眼光影旋转,安伯尘神游而出,飞过镇东峰,飞至东岳群山。
东岳有山峰近百座,个个高耸入云,远远望去仿佛一根根通天立地的青色巨塔。而在群山远端则是一片暗红色的天际,笼罩在成片的灰色云雾中,略显萧瑟。
天空中的暗红色是因年复一年的血水浇灌所致,灰色的云雾则是硝烟和战云,越过东岳百峰便是厮杀惨烈的前线战场。
安伯尘停在东岳群峰前,并没继续向前飞,下一刻,他瞬移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
这里是五镇海渎和洞天福地之间的大战场之一,距离东岳百峰足有万里之遥的北极海,北极海白皑皑一片,海面上结满了冰,再远些的地方有着延绵起伏的冰山,冰山上下驻岗立哨,隐隐能看见五镇海渎的斥候牙将,一边放出神鹰青鸾,一边挑目远观。
即便是斥候牙将也有二重天真人境的修为,北极海战场是前线最关键的战场之一,被派遣到北极海都是能征善战的真人。
“四天过去,那位将军也该想通了。”
安伯尘喃喃自语,遥望远处军营,又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第376章 李九()
安伯尘口中的将军姓李名承,出身东岳李家,乃是正统嫡传。七十年前他从三重天真人境突破到四重天仙人境后,开始踏足李家核心,其后的七十年里他更是屡立战功,一步步晋升到如今的出云旗副帅,在李家的地位仅次于现任家主。
出云旗中,共有四重天仙人三名,都是李家嫡系出身,任旗将,也是仅次于正副旗帅之下的军衔。三重天真人共有十五人,大多是李家旁支,军衔从三品主将到一品主将不等。二重天真人上百,有李家旁支,也有投效李家充当家臣的飞升者,有些是副将,有些是偏将,还有牙将。剩下的便是近千的一重天真人和神师,不是校尉就是都尉,处于将官末流。
除了以上这些将官外,出云旗中还有上千万常备鬼卒大军,修为约莫在天品,用作冲锋陷阵,搬山填海。
光是东岳李家一旗的军力便抵得上北岳三家,这也是为何南北两岳六家有心谋反,却不敢太过造次的原因。
白茫茫的北极海上,李家的出云旗独守北极海东部,北岳华家、南岳王戚两家合兵于北极海西面,与出云旗成掎角之势,互相呼应。
两军相隔一百三十里,只凭神鹰传达军情。
出云旗中军主帐,穿着一身麒麟甲的男子端坐帅席,不时搓揉拳掌,粗浓的眉毛时皱时舒。
“大帅,可要升帐召诸将共商此事?”堂下一白衣男子拱手问道。
李承摆了摆手,长吐一口气,那气乳白而发亮,在半空中首尾相连,变成一个圆形的镜框,镜中光影流转,少时现出另一番景象青年人卧于升阳床上,面色惨白,耷拉着的眼皮不时轻颤一下,容貌憔悴,显然是重伤未愈。升阳床也能算得上一件法宝,乃是军中用来疗伤、恢复元气之物,青年已在床榻上躺了三天三夜,依旧昏迷不醒。
“大帅,不如末将去把李九唤醒,问个清楚。”看向镜中的青年,白衣男子再次进言。
“不必。”李承摇了摇头:“他的气机本该早已断绝才是,而今能吊住性命足以说明他心志坚毅,根骨不凡,若能保住性命,日后我出云旗中必会再多一员主将。你现在强行把他唤醒,对他往后的修行大为不利。”
“还是大帅想的周到。”
白衣男子拱手赞道,低垂眼睑,眸中闪过一抹异样。
这李九是李家的旁支出身,修为二重天真人境,军中资历不算深也算不上浅,遇难之前官拜偏将。说起他遇难之事,还要追溯到四年前,出云旗出兵两百万鬼卒,在一员二品主将的带领下,偷袭北极海彼岸的冰泉谷。然而,不知为何军情泄漏,竟被敌方率先获知,派出四重天仙人一名并三百万茅山铜尸,在冰泉谷左设下埋伏,重创出云旗。两百万鬼卒全军覆没,那员二品主将并麾下的一众副将、偏将死的死,伤的伤。重伤的真人自被敌方斩首示威,至于轻伤被俘的真人则被押返洞天福地,充作奴役。
也正是在那场战役中,李九不幸遇难,众人原本都以为他已被敌方杀死,沉尸北极海底,直到三天前他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出现在岗哨前,并带回了那个令出云旗将帅们无比震惊的消息,出云诸将方才知道他并没被杀死,而是被俘去洞天福地充当奴役。
然而,李乾始终想不明白,那李九如何能从万万里之遥的洞天福地逃回北极海,又那么巧的得到敌方军情。
偷偷瞄了眼自家副帅,白衣翩跹的李乾暗叹口气,强忍着出言提醒的冲动。
正在这时,出乎李乾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镜子中,躺在升阳床上的青年人忽然一挺身,双目陡然睁开,脸上先是浮起病态的红光,随后缓缓褪白,仿佛回光返照一般。怔怔的扫视四周,李九的目光从迷茫变得清明,渐渐记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大帅,大帅何在!来人,快快带我去见大帅!”
李九不顾重伤未愈的身体,挣扎着爬起,双眼通红,喘着粗气大喊道。
“李将军小心!”
伺侯床前的两名随军女修赶忙上前,搀住李九,小心翼翼的将他扶上床,当中一名女修既崇敬又担心的道:“李将军稍安勿躁,等将军伤养好了,大帅自会召见你。”
“我已经昏迷几天了?”李九喘息急促,低声问道。
“回禀将军,您在这已经睡了三天。”看着一副气息奄奄模样的李九,女修满脸不忍的答道。
“三天?只剩五天了。。。。。。。快,快带我去见大帅!”李九面露急色,使力想要推开身前的女修,可他此时身体中的元气所存无几,哪有力气推开女修。
。。。。。。
“可惜了。他大伤未愈,自己却先醒来,本命真元一损耗,从此往后他修为甚难有所提高。”
李乾轻叹一声,偷眼向帅座上的李承瞟去,却见他面色如常,不恼不忧。
正当李乾疑惑间,就听李承笑着道:“即便他李九修为全废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他能活着从洞天福地回来,对于我军的气士已是极大的鼓舞,其余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闻言,李乾心头一凛。
果然,副帅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岂会这么轻易的便去相信李九的一面之词。副帅这么看重李九,只因他是第一个从洞天福地活着回来的出云旗将官,不管李九三天前说的是真是假,将他的事迹传于军中,以他为表率,当能鼓舞军心。
李乾如是想着,暗暗佩服起自家副帅的手段。
“看他这般模样,不似作伪。”
目光投向镜中,仔细打量着急得顿首捶胸的李九,李乾不由生出一丝惋惜,低声说道。
“既然他已经醒了,三日前的谈话又能继续了。李乾,你去将他带过来。”李承轻撸胡须,眼中闪出一道精芒,射向半空中白气所凝聚的镜子,镜子应声破碎。
“末将领命。”李乾应声道,伸手在空气中画出一扇门,随后抬脚走入。
待到李乾走后,李承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抬头望向飘浮于半空中的庞大沙盘,眉头紧锁。
片刻后,空气中隐隐浮现出一扇门,李乾搀扶着面无血色的李九从门中走出。
一眼看到端坐帅席的李承,李九脸上浮起激动之色,赶忙单膝跪下,努力抬高声音道:“罪将李九拜见大帅。还望大帅速速撤离,以免落入敌军圈套!”
话音落下,主帐中一片沉寂,李乾闭口不语,李承更是抚须沉吟,仿佛并没听到李九在说什么。
李九面露急色,瞅向身边的李乾,又瞅了眼堂上的副帅,眼见这两人都无动于衷,不由连连叩头道:“大帅,此事万万拖不得!距离西南六洞天出兵来袭还剩五天。。。。。。”
他还没说完,耳边响起一阵雷鸣般的闷喝。
“你不是李九。。。。。。你究竟是谁!”
来自四重天仙人饱含玄奥的道音炸响于耳边,李九身体狂颤,七孔隐隐溢出血渍。
他努力抬起头,毫不示弱的迎向李承似能射穿北极海的目光,身体虽在颤抖,可神色却坚定无比。
。。。。。。
北极海西北境深处,冰封的海面向下凹沉,露出一个占地将近十里的大窟窿。
窟窿周围是染满血色的浮冰,凛冽的寒风吹来,浮冰围着窟窿左右飘浮。
靠近窟窿的一块浮冰上站着道淡淡的人影,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就在刚刚,他身体猛地一震,轻若无物的脚尖瞬间踩碎了方圆七八里的浮冰。
脚踩海面站稳身形,安伯尘侧过身,举目遥望东方海岸边的军营。
神魂中,八颗雷珠疾速而紊乱的旋转着,半晌方才平复。
“四重天仙人境,果然了得。居然差一点发现我。”
安伯尘低语着,八颗雷珠重新旋转起来,遥遥操控着远方的那颗。
第377章 偷天换日()
出云旗主帐中,李九失望的看向帅座上的男子,一脸疲态,似有些不堪重负。
“末将李九出身东岳李家第七偏房,排行第九。。。。。。”
说着说着,李九的神色渐渐变得平静。从他出生,到参军,再到如何立下战功升任偏将,李九都说得清清楚楚,一应俱全。
一旁的李乾复杂的盯着李九,心中感慨万千。寒风从身后蹿来,李乾侧目看去,只见帐帘翻飞,营帐外已围拢上来不少将士,正透过帐帘打量向半跪于李承面前的李九,目光中有钦佩,有疑惑,也有不忍。
他一出现果然给军中诸将带来了几分生气。
李乾心中暗道,愈发觉得李承的决定英明无比,抬头向自家副帅望去,只见端坐帅座的男子岿然不动,手捋长须,对于李九的话不置可否,却忽然向自己使了一个眼神。
李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低咳一声道:“李九将军,洞天福地一百零八宗,二重天真人往上者不计其数,从那里到我北极海又隔着漫漫路途,不知你是如何从洞天福地逃回来的?”
闻言,李九眼中浮起撕心裂肺的痛苦之色,他长吸口气,幽幽说道:“回禀将军,那年我遭敌军俘虏,一直未降,后被分到一方洞天,名曰三元极真洞天,那方洞天的主掌宗门叫作西玄山。我被抽光元气,充作柴房奴役,终日砍柴,却在三年前机缘巧合的撞上西玄山中一件丑事。”
“原来是三元极真天的西玄山一派。”李承微微颔首,他打了七十多年的仗,自然对洞天福地各个宗门了如指掌。
“你发现了什么丑事?”李乾似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
冷笑一声,李九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似在回忆着半年前的往事。
“那日我在柴房有些犯困,便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看到有人在争吵,我屏息凝神,躲在柴垛后偷偷窥探。柴房外有三人,一个是相貌森然的老者,一个是容貌姣好的女子,以及一个西玄山弟子。那弟子我倒认得,名叫陈太极,据说在西玄山弟子中地位甚高。陈太极和那个老者不知在争吵什么,声音越吵越大,两人似乎都动了真火。突然间,老者对陈太极发难,陈太极措手不及被打成重伤,坠落山崖,至于那个女弟子老者也不曾放过,将她杀死后推下山崖。待到老者走后,我知道我脱身的机会来了,花了八天时间爬下山崖,从陈太极的尸身中找出了西玄山的石山法座,趁夜逃离。就这样,我一路上躲躲藏藏,逃过数片洞天福地,到达洞天福地外的虚空大海时,石山法座已破损不堪,为了保存元气,我只能打造木筏渡海。。。。。。”
“西玄山陈太极,大帅,那个陈太极当初也是一员骁将,可从十来年前便再没见他出现在战场上。原来是被宗门中人迫害了。”
李乾自顾自的说着,对于李九的话已然相信了八分。
抬头看向李承,只见他依旧不动声色,李乾微微思索,又道:“听你这么一说,你能从洞天福地逃回倒也说得过去。可你又是如何得知敌情?”
李九咬了咬牙,看向李承,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实不相瞒,早在李九被俘之时,便从洞天福地的将士口中听说了一个消息。。。。。。我五镇海渎有细作,且不是别人,是南北两岳的六仙家。”
“大胆,你竟敢胡言乱语!”
李乾怒目看向李九,低喝道,可当李乾的目光落到一脸平静的李承身上时候,他身体一震,愠怒之色渐渐变化成浓浓的震惊。
“大帅,这不会是真的吧?”李乾压低声音问道。
“此事你知道即可,切莫说出去。”李承意味深长的说着,随后看向李九,轻捋胡须道:“你继续说。”
“是。”
李九抱拳应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搓揉着腹部,喉咙翻滚,张口吐出一只玉片。
“自从知道南北两岳的逆反之心,李九对他们恨之入骨。从洞天福地逃到北极海后,李九途经冰泉谷,想起四年前的惨事更觉悲戚,心无所念,遂径直前往西面军营想要讨个说法。不料正巧遇上一个二重天真人从军营中飞出,上去问话,不料他竟一言不发大打出手,我拼尽全力将他杀死,得到了这枚玉片。”
从李九手中接过玉片,李乾一脸复杂的走到李承身前,把玉片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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