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逃,进进出出的人挤到一起加之滚滚的浓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里谁死了都行,就是她不能,否则你我都别想见着面明日的日头,都听清楚了吗?”玉钦下令道。殷雪嫣知道,他们冲进来只为救她这只金丝雀,更是救他们自己,她也知道今晚这一出必是尚天泽的杰作,便也跟着人群乱晃。只是那羽衣上的一双翅膀着实太重,殷雪嫣拖着羽衣在慌乱的人群里,只觉旁边明晃晃的东西朝自己砍过来,待她回过头看清楚时,那双累赘的翅膀已经掉落在地与蒲草燃成一团。
殷雪嫣回头看对面的男子,那持剑的蒙面人说了句走便一把拉起她就往外冲。殷雪嫣也不管是敌是友只是跟着他一路跑。谢媛那花了千两三个月的羽衣在人群中显得太过扎眼,他们很快被锦寰宫的侍卫紧追。幸运的是那些宾客见四处有刀箭纷纷投将过来,为了活命也纷纷地落荒而逃,着给他们出逃制造了机会。虽身后还是有穷追不舍的人,他们还是顺利出门锦寰宫。那男子将殷雪嫣甩上马,自己却又去与后来的追兵纠缠起来。殷雪嫣身中一箭,昏昏沉沉的半路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便昏了过去。
第十章 如梦初醒()
殷雪嫣微微睁眼,挣扎着坐起来,只见所有的门窗都关着,窗上挂了厚厚的玄色帘子,屋里的光线很暗,不知昼夜。殷雪嫣想,自己不是和尚天泽逃出了锦寰宫吗,怎又会在这里?尚天泽人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屋外一片哗然,男女的声音混作一团。
忽而有人嗲着嗓音道:“哎呦喂,漾公子,她尚未醒,您可要这般求急!”
“闪开,你这老东西,休要蒙我!谁不知昔日锦寰宫的金丝雀今已是你这花苑的魁首!本公子即已以千金在这场角逐中拔得头筹,又有何不可之事!”殷雪嫣便知自己堕入了生平最痛恨最恶心的腌臜龌龊之地。未待她回过神来,门外的男子已破门而入。只见这男子身高六尺有余,一身锦缎青色长衫,脚上一双藏色珠履,右手的折扇在左手掌心随意拍打两下。不等她看清,他已顺势摇开扇子掩住半张脸。
“我说漾公子,老生没骗…你”那个长得像铃铛,声音像幕钟的女人一首扶着腰,一手扶着门框摇嘴里嘀咕着走进来,看见纱幔四垂的雕花床上斜着身子微坐着的殷雪嫣,一时语塞,只是两眼惊奇地盯着她。
“还不将这老东西给我撵出去,坏了本少爷的好事!”那男子话音未落,他身后两个穿着玄衣的侍从便将老鸨架了出去,顺手掩了门。只听得她提高声音道“漾公子,她身子还没好利索,您听老生一言…”
那漾公子收起折扇走到窗边一边将帘子扯掉,放下薄薄的纱帘,一边说:“都说锦寰宫里的金丝雀处变不惊,今日一见算是开了眼界!也是,自古在乱世中出来的女人,在这种境地,这份从容淡定,无论是哪个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无可及的!”说着踱步过去,手里还是习惯性的用折扇敲打着左手的掌心。只见得朱面桃唇,一双浓淡相宜的剑眉下一对细而长的双眼,微重的眼尾有点挑衅的上扬着,鼻梁很挺,是个俊美的男子。他的声音和这副皮相倒是天作之合。
“哼”殷雪嫣冷笑一声,瞥了他一眼。推开身上的鸳鸯锦被,撩开床周的纱幔下了床,光着脚走到窗前,背对着他。
“我已以千金买了你的今夜,这花好月圆夜,你说,我该如何从你身上将这千金值回来呢?”他用左手的食指将殷雪嫣的鬓发撩至耳后,贴近她的耳朵轻薄道。
“下流!”殷雪嫣转身将他的手奋力拨开,右手顺势扇过去,却被他拿扇子的右手迅速卡的死死的。他一个转身,将她按在窗边,身子很沉地压在她身上,道“怎么,还想做烈女呢?要我告诉你吗,从你家破人亡,入锦寰宫被放进金丝笼给男人们看的时候,自尊于你,就是个笑话!”他眼神里和语气中却都是殷雪嫣该有的愤恨,说完便愤力将她甩开。他的话直揭她的伤疤,殷雪嫣收起愤恨的眼神,和他四目相对,眼里全是泪水。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双眼,任泪水滑落。
因锦寰宫“表演”所受的旧伤一直未好全,加之逃跑的时候又中的箭伤,此时又是这般光景,殷雪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过去的。等她再醒来,已不是先前的烟火之地,但是她不知道如今身处何处,她爬将起来看见那男子将双手搭在身后背对自己站着。
“你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爱哭的女人吗?哦对,你的确不知。”那男子道,:“现在知道了?以后别在我面前哭!我告诉你,哭是最无能的表现!”他转过身来对着殷雪嫣说道。
“这是哪里?”殷雪嫣问。
“隐月居!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从那锦寰宫弄出来,谁知你竟如此不争气,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我可告诉你,本公子可是搭了千金在你身上,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自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就范!”。他悠悠地用右手的折扇拍打着掌心,又左手抓着折扇的扇骨,却又迅速打开扇子,眼睛盯着手中的折扇坐在正厅的凳子上悠悠地道。
“千金?…”殷雪嫣疑惑道“那日的蒙面人…是你?”
“是的,公子与天泽君合力将你从锦寰宫救出,却不知你竟受伤晕在半路被人卖进了那烟雨楼,幸亏公子在锦寰宫找到你之前将你从那烟雨楼救了出来。不然…”端着药踱进门的丫头看着那男子笑着说,“以后姑娘就好生在这里吧,等你养好了伤,公子会为你安排一切的!”
“安排?我已然被上苍安排成了一个笑话,他还能为我安排什么?”殷雪嫣苦笑道。
“你先下去吧!”那男子起身接过盘子退了来送药的婢女。
“为什么救我?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丧家之犬,没有一点利用价值!”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却两次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殷雪嫣倒相信他口中的日后要她好好听话这一说辞。
“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叶无漾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既答应了天泽兄,就不会食言。”男子端着药碗座到床边。
受尚天泽所托?他与尚天泽相识,那尚天泽呢?殷雪嫣脑子里太多的疑问。“尚天泽?他人呢?还有我弟弟,谢媛要是知道了我逃出了锦寰宫,定不会善待于他。”她着急道。
“你放心,那谢媛虽狠毒至极,但据我所知,她与那魑魅一样,是从不对幼儿下毒手的。起码现在不会。”那男子一边说着,盛了一勺药吹了吹,送至殷雪嫣嘴边。却并未告诉她尚天泽人在何处。
“但是她说过,幼儿也有长大的一天”殷雪嫣扭过头,失望道。
“那就等他长大,时间足够了!”说完,他将药碗搁在床边的矮柜上,摔门而去。
殷雪嫣知道,这些年能让自己在那生不如死的境况里煎熬下来的,除了谢媛手里的弟弟之外,还有自己对谢媛和魑魅的仇恨。要不是谢媛引狼入室,她又怎会家破人亡,沦落至此,又怎会被以年幼的弟弟相要,像玩偶一样关在金丝笼里整整三年。想到这些,殷雪嫣却想要努力活着,哪怕仇恨是支撑她活着的唯一支柱。
在叶无漾的隐月居修养了半月之久,殷雪嫣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只是尚天泽仍杳无音讯。那日叶无漾走后也再不见他,只是府邸叫月娥的丫头每日过来照顾她。能下床走动之后殷雪嫣不知该干什么,只是每日在叶无漾的隐月居来去徘徊,那月娥也只是拿着斗篷跟在她后面,久了只说“公子交代,姑娘的伤未痊愈,要少劳累”或者“公子交代,谷里的风对姑娘身体痊愈不好,咱们回去吧”之类的话。殷雪嫣几乎每天都问月娥同一个问题“你家公子呢,怎么不见?”那月娥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与她多言语。久了殷雪嫣才知道,这隐月居除了月娥与叶无漾这一仆一主之外,并无其他人。
第十一章 将计就计(一)()
再说自殷雪嫣逃出锦寰宫,受伤半路昏厥,被那流浪的男子卖进烟雨楼,那老鸨一眼便识出了她身上的金丝羽衣,自是喜不自胜,这老鸨待殷雪嫣昏迷之时便放出消息,称自己得了锦寰宫的金丝雀,叶无漾便因此找到了烟雨楼。只是这样的事说于谁也不会相信,为了确定烟雨楼的金丝雀是不是殷雪嫣,叶无漾便以锦寰宫是何许之地,锦寰宫里那两位又是何许之人,怎会轻易让那从不以面示人的金丝雀如此这般轻易地逃了出来的说辞激的人云亦云。那老鸨为了证明,将殷雪嫣身上的羽衣脱了拿去显摆。那羽衣世间只此一件,在锦寰宫里见过她的人都纷纷做了肯定,叶无漾更是知道,只因他是这众多人中唯一一个近距离与殷雪嫣接触过的人。
这世间,肯在美色上掷重金的男人不在少数,更何况这美色是锦寰宫里从不露真容的金丝雀。那老鸨以高价出卖殷雪嫣的初夜,在场的男人都纷纷砸下重金,有的甚至不惜倾家荡产,却都是空话。视财如命的人从来都有一个毛病,就是无论你许她金山银山,她拿到手的,才是真的。最后,老鸨看见叶无漾命人抬入烟雨楼整箱黄灿灿的金子和递与她一摞摞的银票时,再也不哄抬价格,只说这金丝雀的初夜便是漾公子的。只是在叶无漾上楼时这老鸨却拦住他,说这金丝雀伤势严重,恐要耽误一阵子,待身子好了自会亲自交到漾公子手中。叶无漾一心急着救殷雪嫣,哪里肯等,所以后来就有了他破门而入的一幕。
叶无漾知道那烟雨楼的动静如此之大,必不会逃过锦寰宫的耳目,所以在那夜殷雪嫣哭晕过去时,便教自己的手下月娥将烟雨楼中的姑娘打晕了抱进屋里,将这殷雪嫣偷梁换柱地救了出来。
叶无漾将殷雪嫣从烟雨楼带走的第二日,锦寰宫的人果不其然将烟雨楼围了个水泄不通。那老鸨吓得不轻,只叫人去了将屋里的人穿戴好了带出来给谢媛。谢媛是如何细心的一个人,当场便掀开了那女子的面纱,原来这姑娘只是烟雨楼里的一舞妓而已,老鸨见状也吓了一跳,只问那姑娘原来房中的人呢,无奈那姑娘被月娥喂了叶无漾的哑药,二十四个时辰不到,竟不能开口言语。谢媛的耐性,也只有在折磨殷雪嫣这件事上是最好的。见此情景,二话不说竟当即将那老鸨斩杀了,那假的金丝雀,也被她带去了锦寰宫。要说,那老鸨死了,对殷雪嫣来说,也是件好事,因为从此见过这她真容的,除了叶无漾他们,也就谢媛和锦寰宫中的数人。
再说锦寰宫中那位唯一的分宫首领玉钦,当日殷雪嫣逃离锦寰宫,就是他下令,若不能将殷雪嫣困于锦寰宫内,便乱箭射死。虽如此,却也未将殷雪嫣留在锦寰宫。后谢媛追究其实,玉钦只说当日殷雪嫣身中数箭,恐怕凶多吉少。听得如此结果,谢媛大发雷霆,当即将刀架在这玉钦的脖子上。玉钦本以为将殷雪嫣困于锦寰宫中最好,若不然,她死了就是最好的结果。他自以为将谢媛的心思揣测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不知,那谢媛听他此番说辞,却是这般反应,难道谢媛对这殷雪嫣,还有姐妹之情?或者,这殷雪嫣于谢媛,还有未完的作用?玉钦虽有猜测,却不得而知。想想当日锦寰宫的弓箭手,那如雨纷纷朝着殷雪嫣去的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躲开。谢媛觉得这世上已无殷雪嫣这个人。只是就算这殷雪嫣被乱箭射成了筛子,谢媛也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于是锦寰宫的人便整日在驿孤城及周围搜寻殷雪嫣的尸体,特别是在周围的山林中,却毫无所获,除却寻得那刻有“泽”字的石头之外。若不是那烟雨楼的老鸨动静太大,谢媛还真以为殷雪嫣便真就此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以谢媛的玲珑心,她怎会不知当日殷雪嫣逃离锦寰宫是经过精心计划的,再想想她当时自己从金丝笼坠落,谢媛便觉一切明了了,这殷雪嫣当日逃离,肯定是内外呼应的,加之那块刻有尚天泽单名的石头,她便心中如明镜一般。只是这谢媛虽知道锦寰宫中有不忠之人,也知道这人很可能是尚天泽安排在她与魑魅,还有这玉钦身边之人,为了不打草惊蛇,谢媛便想了一计意欲将这个内奸抓出来。
第十一章 将计就计(二)()
谢媛想,既要抓内奸,那就三十六计,先来个抛砖引玉。于是下令将锦寰宫上下封宫,不许任何人出入,就是一只苍蝇,都不可放飞出去,如此,她便断了这锦寰宫内与外界的联系。谢媛将那玉钦招来,将那日从烟雨楼带来的舞姬送至金丝笼,将她悬着挂在那笼上,又通告全宫上下,只说这金丝雀不安守本分,好在从烟雨楼中将她寻到,虽她身负重伤,却也是咎由自取,遂断了她的食粮,要活活将她饿死。后又来个欲擒故纵,将那金丝笼周围乃至湖心亭守卫的尽数撤去。谢媛知道,救殷雪嫣逃离锦寰宫的人,尚天泽必在其中。他三人从小一起,谢媛又怎会不知尚天泽对殷雪嫣的心意。遂命那玉钦放出风去,将在锦寰宫中的说辞又在宫外说了一通,甚至写了通告在驿孤城中张贴。谢媛自认为这一招欲擒故纵使得极为巧妙,只待尚天泽与那锦寰宫的内奸自投罗网,如此她便一箭双雕。却不知,身在锦寰宫的尚天泽,早在她出发至烟雨楼之前,就已经得了叶无漾的消息。
尚天泽心中明白,谢媛这是要拔出内奸,还要引他献身。只是他虽高兴殷雪嫣已脱离了谢媛的掌控,却担心星茹却因此成为谢媛的首要怀疑对象。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何况锦寰宫的这个家贼,还是与她谢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星茹。尚天泽想要救星茹,却谈何容易,自殷雪嫣跌落金丝笼受伤,与她时日最长的,锦寰宫中除了星茹,再无第二个,何况当初还是星茹自向谢媛请了命去照顾殷雪嫣,如此,她的嫌疑自是最大。
尚天泽能想到这些,谢媛早已想到,只是谢媛知道,杀个星茹是易如反掌,但是她要的,却不止是那星茹的死。谢媛想要的,是尚天泽,因为只有抓住了尚天泽,她才有可能寻到殷雪嫣,将她重新困于锦寰宫,而星茹是她找到尚天泽进而寻得殷雪嫣的唯一线索。所以这谢媛才不对星茹下手,只是派人暗地里监视着她,却也不动声色。
尚天泽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两全之策既救了星茹,又不暴露自己,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直接去找了星茹,将她偷送出锦寰宫,若不成,就算搭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她出锦寰宫。尚天泽觉得能将殷雪嫣从锦寰宫顺利救出,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遂趁夜去寻星茹,却发现星茹早已在谢媛的监视之中,无奈,便退了回去。
当晚,尚天泽刚回住处,却又被玉钦请了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尚天泽至了玉钦处,才知道,这玉钦要与他相商的要事,正是他心中所想之事。说这玉钦,虽是锦寰宫的三把手,却是个没头脑的蠢笨之徒,因此在谢媛与魑魅跟前吃了不少苦头。只是自尚天泽到了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为他在那二位跟前驳回了不少赞誉,也因此得了挺多重用。本来,谢媛嘱咐过这玉钦,抓内奸这事,“你知我知宫主知”,只是这玉钦一向是个没主意的,加上他已经习惯凡事都让尚天泽替他出谋略,定方法,他自己只是坐享其成,而且尚天泽又深得他信任,如此,他便将谢媛的话当作耳旁风,只将谢媛所有的除奸计划给尚天泽漏了个底朝天,让尚天泽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