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正想着,又听贾母低叹道:“我原想着,这里是玉儿的亲外祖家,她若能嫁给宝玉,知根知底的难道不好?况且宝玉素日习性儿也最好不过的,再没有别家纨绔子弟的那些习气,对待姊妹兄弟更是温柔体贴。”
“玉儿住在这里的时候,我瞧着他们虽偶尔有气,不过略哄哄也就过去了。因而我更想着,他们两个再合适不过的。如今娘娘在宫里得了圣宠,她原最疼爱宝玉不过的,我若把此事在她跟前略略一提,她必肯开这个口。”
“如今,却是不能够了。”
鸳鸯一时听得怔住,忙问道:“老太太怎么这样说,许是日后还有机会呢?”
贾母便拍了拍她的手,只叹道:“你不知,这姑老爷已经来了信,说是玉儿年纪还小,谈起这事儿太早了些。言下之意已经婉拒了,我已经开了一次口,姑老爷既把话岔开了去,日后若要再提,怕是不能够的。”
鸳鸯便道:“老太太,姑老爷这话说得也不错呀。林姑娘如今才多大,这年纪谈到这些也确实早了些。”又笑道:“老太太别急,左右还有几年,姑老爷想必是要把林姑娘多留几年的意思。”
贾母听她这样说,却只是皱着眉头道:“傻孩子,你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姑娘十一二岁就结亲的也有。何况玉儿是我的亲外孙女,和宝玉若成了,那是亲上作亲的大喜事儿。若能成,姑老爷一准儿就给我回信了。他如今既回了这话,我日后也不好再提。”
说着,便慢慢地合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道:“我这几日闻得几句闲话,别人不说,怎么你也不来告诉我?”
鸳鸯一惊,忙问何事。贾母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着鸳鸯道:“怎么我竟听说,咱们偌大的一个国公府,却要一个商户家的亲戚姑娘来管家呢?”
“啪——”
林泽顾不上脚边的碎瓷,只瞧着门口的人惊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林如海笑了一声,指着他脚边的碎瓷对林福道:“叫个人把这里打扫了,我和大爷别处说话去。”说着,便对林泽点了点头,示意林泽跟上。
等到了书房,林如海便道:“我提前进京述职,这事儿待会儿再说。且先说说你妹妹的事儿。”林泽正要撇嘴说这事儿不是已经谈过了么,却又听林如海道:“那贾宝玉你瞧着是怎么个样子?”
林泽冷笑一声,道:“他能是什么样子,都说他是最知冷知热,曲意姜承,温柔小意的。”
林如海闻言,把眉头一挑,笑道:“哦?果然如此?”他可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最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那贾家的人那样慢待他们三兄妹,这孩子不回报回去已经难得了,竟然帮那贾宝玉说好话?
林泽便又冷哼道:“自然了。只可惜呀,他那些个温柔体贴却不是对一个人,对谁都是如此。他身边的丫鬟,倒要比小姐还娇贵几分呢。再有,他不通世故,既享受锦衣玉食,又嫌弃读书上进的人是禄蠹。想来老爷必也知道他说过什么话了。他每日里都说读书上进之人乃是国贼禄鬼之流,这句话可不是连咱们家都骂进去了?说起来是只比我小一岁,我瞧着呢,他怕是连四书都还没读完!”
林家五代列侯,书香世家,林如海又是科举探花出身,林泽日后也要走科举仕途一道,这贾宝玉此话当着别人说也就罢了,偏偏在林家人面前不止一次的说着。林泽那时候就在想了,这贾宝玉是没脑子呢还是没脑子呢!
林如海便也叹道:“我虽早已经使人打听了,却万想不到如此。”
林泽撇了撇嘴,这没想到的还在后头呢。那贾宝玉结交戏子,调戏母婢的事儿要是揭了出来,还不知道怎么个闹腾了。还有一句话,林泽可没敢跟林如海说,那贾宝玉已经通了人事,这要说出来,林如海怕是要气得胡子都掀飞!
过了一会儿,林如海才要说话,就听林福过来回禀说:“贾家的老太君下了帖子,请大爷、二爷和姑娘过去玩呢。”
玩泥煤!林泽和林如海心里同时飘过这句话。
林如海便道:“去回了他们,就说……”看了一眼林泽,见他眉目清秀长身玉立的站在自己跟前,不觉笑道:“就说大爷要备考科举,这段日子都不出门了。另闭门谢客,不拘什么人,都不见。”
林泽看了一眼林如海,默默地别开了脸,腹诽说:想不出理由就拿我当借口,探花郎,你的机智去哪里了!给你一个差评!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基友代发,作者君因为停电,0点无法更换章节,推迟到明日上午,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君说他爱你们╭(╯3╰)╮
我想说基友君是我部分读者的熟人你们猜得到吗?
昨晚停电一直到凌晨三点,于是我……好吧,我承认电来了之后我只顾着把动漫看完然后就呼呼了。
结果一觉睡到今早……咳咳,大家别客气,这章份量补得很棒我才是真绝色!快点赞!
顺便给想不出理由拿林哥哥当借口的林爸爸一个差评!【咦?林爸爸什么的,真的不是在说林爸比吗?】
第六十六章()
第二年八月;桂花飘香。林泽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就可以下场一试。八月九日、八月十二日、八月十五日,连考三场。林泽和另外三个同样是蔚阳书院的学生互相作保,考完了三场乡试之后各自回府;等待放榜之日。
放榜那一日;林如海早已经打发了林成在那里等着,故而不过一刻多钟,林成便已经回来禀明了消息。彼时,林泽还在自己屋里睡着,浑然不知他如今已经中了解元。林如海大喜;就连黛玉也难得的面上笑意不散;阖府上下的下人都拿了两个月的月钱。
等林泽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黛玉因歇的早;又因那时林泽又还没醒,便写了一封贺词要青梅转交。林澜虽不大懂这解元之说,却很明白府内的欢喜气氛,知道哥哥这是考试通过了,也笑眯眯地也把自己最爱的点心分出了一半来放在林泽屋里。
林泽醒来以后,第一个瞧见的就是脖子上挂着黛玉亲笔所写的贺词的唧唧正趴在自己枕边打瞌睡。轻轻地解下唧唧脖子上的红绳,林泽细细地看了黛玉所写之贺词,不免有些恍然如梦之感。
他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能下场一试。
虽说他今年已经脱孝,可按理今年是无缘秋闱的。毕竟秋闱每三年才举行一次,须得逢子、卯、午、酉。要算起来,他怕要再等一年才能下场。可这样巧的事儿,偏因着老圣人今年六十春秋大寿,当今乃是第一孝子,瞅着老圣人高兴,更是加开恩科。林泽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水湛和水溶又反复强调了好几次,他怕是还不信呢!想到那两人,为了这事儿连着好几天把他逮到水湛在京城的那间宅子里,名义上说是温习功课,其实就是带着他放松心情。林泽勾唇一笑,多亏了他们呢!
摸了摸黛玉的贺词,林泽笑眯眯地拈起手边装满点心的小碟。哎呀,可难得瞧着澜儿那小胖墩这么舍得的时候呢。一面想着,一面吃得更开心了。他家的小胖墩这么大方,林泽已经开始思考起了,明日是不是应该给小胖墩多点零食和点心了。
鼻尖嗅着甜香袭人的桂花香气,林泽低头摸了摸唧唧的小脑袋,光滑的皮毛在手心里搔过,让林泽笑眯了眼睛。虽然说,他并不介意何时走上经济仕途,可在他心里想来,那是越早越好。这样他才有保护家人的资本,才有能处身立世的根基!他可不想事事只依靠着林如海的身份地位,就是这样,那时候在贾府也未必见得有人就买这帐。说到底,还是得靠着自己站直了腰板子才好呢。
正想着,却忽闻得一声轻咳。林泽转头一看,原来是林如海踩着月色进来了。
见林泽刚睡醒,头发还有些凌乱的样子,林如海不觉一笑,在床边坐下道:“怎么了?中了解元还这副样子,仔细被你妹妹瞧见又要笑你。”
林泽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中了解元,也有些吃惊,只笑道:“我原也没想到自己能中解元,这是我的造化啦。”
林如海却摇头道:“这是什么话,你勤勉刻苦,努力用功,花在读书上面的时间和精力可不少。偏推说是‘造化’,岂不是要人笑话了?”
说得林泽也笑起来,难得憨笑着说:“我这不是想着要谦虚一下吗,哈哈。”
林如海被他逗得一笑,转眼去看林泽房间窗外的那一株月桂,只叹道:“夫人故去时,还挂记过你的功名仕途。倘或她天上有知,也该欣慰了。”
林泽一怔,便道:“太太必知道的,老爷别太忧心了。”
林如海便笑着拍了拍林泽的肩头,又道:“等你金榜题名,再说这话不迟。我想着,等春闱之后不久就是你太太的忌辰,到那时我们一家去拜祭拜祭你太太,也好要她宽慰宽慰。”
说得林泽连连点头,想到次年三月的春闱,不免有些紧张起来。他向来少年老成持重,说话做事都是小大人的模样,林如海何时瞧过他这样忐忑不安的样子,便笑道:“怎么?还有几个月的时间给你准备,现在就先紧张起来了?”
林泽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老爷当年春闱时,可有紧张么?”
林如海听罢,只斜睨他一眼,轻笑道:“我当年自然是胸有成竹地去应试,哪里有什么紧张之处。下笔临文都因胸中自有丘壑,这皆非一年一月一日能有的,自然是积年累月,将从前看过的书读过的诗写过的文都在心里装着,才能应用自如了。”说这话时,林如海眉眼清隽,目光清亮,竟让林泽都恍惚地瞧见了当年那个俊美飞扬的探花郎。
一夜促膝长谈,林泽也把心态重新放好。第二日,林如海上朝,林泽左右无事,便往蔚阳书院去找沈愈。谁想路上竟又巧遇一人,你道是谁?原来是闻希白!
闻希白见林泽也往蔚阳书院去,不免凑过来笑道:“好一个林解元,这里给你有礼了。”
林泽笑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只笑道:“就知道打趣我呢,不想想你如今的身份和我的身份啦?”说着,便抿唇笑道:“打量我今年没给你送贺礼,就拿这话来噎我呢!”
闻希白闻言嘿嘿一笑,揽住林泽的肩头就往书院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不忘提起某个越发沉默寡言的老朋友。“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虽然已经是进士出身了,可心里憋闷极了。哎,要我说呢,这书还是要读的,可这官呀,不做也罢了。”
林泽闻言只笑了笑,说:“听你这话的意思,竟是我不去考比较好了?”
闻希白忙摇手说:“哎哎哎,可别说是我的意思。我不过白发一句牢骚,偏你要记在心里,那就真成了我的不是啦。别说你老爷要知道了得恨得我牙痒痒,就是你那个三哥,怕也饶不过我!”
二人一面说笑一面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蔚阳书院。进去之后自然先去找裴子峻,三人坐在一处又说了几句。就听裴子峻问:“你如今既已经秋闱过后,自然要备考春闱了。可有紧张的坐立难安?”
林泽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闻希白已经接口道:“啊呀,你还担心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最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就他还有忐忑不安的时候,那才真是稀奇啦。”说着,便冲着林泽眨了眨眼睛,分明说的是“瞧我,多懂你呀”!
弄得林泽很有些哭笑不得,便笑道:“之前也有些不安的,因今年是加开的恩科,故而有些吃惊,也有些恍恍惚惚的。只是昨晚和老爷说了一宿的话,如今已经好多了。”
裴子峻便点了点头,不再问了。只闻希白像是听了很稀奇的话,忙不迭地凑过来连声问道:“怎么?你当真有这种稀奇的时候呢!啊呀啊呀,我没瞧见那可当真可惜极了。要我说呢,你昨儿个就不该让你家老爷开导你,好歹留着那忐忑不安的样子也来给我瞧瞧。”
林泽便斜睨了他一眼,虽不说话,可眼神略犀利,让闻希白自动地把后面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只打了个哈哈,把话题一转,笑道:“对了,听说你们家和荣国府是姻亲呢?”
林泽正奇怪他冷不丁地怎么就提到荣国府了,但是也点了点头说:“没错,亡母正是荣国公的小女儿。”
“啊呀,那就是说,荣国府是你的外祖家了?”
林泽皱了皱眉,他一丁点儿都不想和荣国府沾亲带故的怎么办?可不等他说话呢,闻希白已经笑着径自道:“听说荣国府出了个贵人娘娘,他家年下又有个亲戚犯了事儿,被逮进了五城兵马司衙门,幸好有这贵人娘娘求情说话,才得放出来呢。”
林泽眉头一挑,被关进五城兵马司衙门的亲戚,说的不会是薛蟠吧?可是年下的事儿,那薛蟠好像是前两年的事儿了罢?林泽心里疑惑,便问道:“可听说了是什么亲戚呢?”
闻希白便摇了摇头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亲戚,谁还打听这些!我不过白听到这么一句风声,又想起你和他家沾亲带故的,才说起来呢。”说着,便又笑起来,只问林泽说:“哎,要我说呢,正经的你还是好好地念书,等来年开春金殿应试一举夺魁才好呢。”
说得林泽笑了,只说:“你这话说得倒吉利,只是也不想想,你们虚长我几岁尚没能金殿夺魁呢,怎么偏到了我这里,就那么寄了这样的厚望来?”
闻希白也不羞恼,只笑了笑,拿着手里的纸扇敲了敲手心,十分潇洒的样子。“我们原也想夺魁来着,可偏没人肯给我们寄厚望呀。”说着,便拿眼去看林泽,看得林泽都不好意思起来,才又笑道:“说真的,以你的手笔,拿下状元那也不在话下呀。”
林泽便笑了笑没说话,裴子峻只以为给他压力太大了,忙补上一句说:“就是拿不了状元,那榜眼也极好的。你也别听希白这些话,那状元多难得才有一个呢,你只尽力也就是了。”
闻希白却摇头晃脑地笑道:“啊呀呀,这话可就错啦。纵得不了状元,好歹得当上探花才是。这自古以来么,也就只有探花郎须得有才有貌,你瞧瞧,哪一回的琼林宴不是探花郎最抢眼的?”
一句话把裴子峻和林泽都说得笑了起来,林泽更是探身过去抢了他的折扇握在自己手里,一下一下地敲着椅背,只笑道:“这话说得不假,自古以来不都是俊彦才得以做探花郎么。”见闻希白和裴子峻相继点头,林泽忍住唇边的笑意,拿起折扇挑起闻希白的下巴取笑道:“怎么不见我们闻大公子有这名头呢?”
闻希白被他这样一调。戏,脸色登时涨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红着脸说:“好呀,从前都是我取笑人的,今日也有你取笑我了!”说着,便要过来和林泽打闹。
三人又笑闹一阵,因听说林泽来找沈愈,裴子峻便道:“沈先生今儿一早就出去了,也没说何时回来。怕你等,可有急事?”
林泽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急事,不过就过来看一眼。便对裴子峻笑道:“能有什么急事,不过是想着许久不见先生了,心里怪挂念的。既然先生不在,便等下回再见也就是了。”说着,便要起身告辞,闻希白也站起身笑道:“这么早走,不如咱们一起。”说罢,又去看裴子峻。
裴子峻只摇了摇手说:“你们自去罢,我还要看会儿书呢。”
闻希白便笑骂了一声:“好一个书呆子,亏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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