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冷哼道:“你还以为银子能通鬼神不成?也不看看蟠儿现在的样子!那神医最爱云游四海的,我如今还不知道去哪里寻他。只记得他依稀说过要去哪里的,如今我正要去巡边,说不准就能遇着。”
说着,又看了薛姨妈一眼,只冷笑道:“若你要蟠儿好,须得舍了他同我去。若要他留下,说不得一辈子也好不了的。”
说得薛姨妈又低泣不止,只哭着伏在薛蟠身上,几乎要哭死过去。她既不肯要薛蟠离身,却又想要薛蟠病好,只是京中大夫对薛蟠都束手无策,纵是拿着贾家的名帖请了太医瞧过,也都是摇头不肯再看的。薛姨妈一想到要把薛蟠叫王子腾带走,心里便有如刀割一般。
王子腾见她这样,只冷哼数声就要拂袖而去。王夫人忙拉住了,只说:“二哥也别生气,到底她膝下只得蟠儿一个,偏疼些也是有的。”
这话却像是点着了爆竹,王子腾便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喝道:“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待要问你,宝玉如今都长到j□j岁的年纪了,还人事不知的。读书读书不成,学武学武不行,你倒要说说,日后他靠什么安家,靠什么立业!”
王夫人被王子腾这样一说,很有些脸上挂不住的意思。按照王夫人的想法,宝玉纵一辈子不显达也无不可,反正有老太太上面照顾着,又有贾家这么大的家业撑着,难道还能饿着宝玉不成?可听着王子腾一番话,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那里薛姨妈渐渐地止住了哭音,只对王子腾福了福身说:“哥哥是为着蟠儿着想的,我再没有不知道的时候。只是心里有些舍不下他,还望哥哥好生地照顾他。”
“这点不必你说。”
薛姨妈眼圈儿一红,又道:“我是个妇道人家,再怎么拘着他也是不能够的。待得他好些了,只求哥哥你帮我管教一番,也是我们兄妹间的情义了。”
王子腾听她这样说,心里不免也勾起了兄妹之情,只叹息一声点头应下了。薛姨妈又看顾了薛蟠几日,终究因着王子腾事务繁忙,不能久待,只好垂泪送行。眼见着马车越行越远,薛姨妈的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下。
“这事儿倒是巧得很,我也料不到那薛大呆子这样的不济。”
水溶笑着擦掉了脸上的荷花粉,又向林泽笑道:“怎么着,这薛家和王家送来的东西你挑挑拣拣的,也该剩些好的给我罢?否则,岂不是我白白地演了一出戏却什么都没落着么!”
林泽白了他一眼,把那一叠子厚厚的银票锁进了随身带着的小箱子里,只笑道:“你一个王爷,什么好的没见过没用过,偏着眼在这些个不值钱的东西上面。”
水溶听了更想笑。这话说得正像他不讲理一般,岂不知道,就眼前这人,一来府里,就把王家和薛家送上门的礼物都翻了一遍,精致好玩的要带走,真金白银的要带走,有趣的好吃的也要带走。哎呦呦,真跟个土匪是没差别的,也不知道林如海是怎么教养的,怎么把个林泽养成这样一个性子来。
“这薛家还真是个暴发户。”数了数手里的银票,怪怪,足足要有三四万两罢。再瞧瞧那小盒子里装的东西,哎呦,居然还有些字画古董的。真不像是薛家有的东西。
水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那箱子里装着一幅字帖,正是宋徽宗的宋金体墨宝,便笑了笑说:“这薛家倒有些雅意,虽则是商户出身,可听说他们家姑娘也有些个意思。”
林泽冷哼了一声,见水溶看向自己,便笑道:“哪一家大户的姑娘不是养在深闺的,难道还有整日里把姑娘拿出来说道的不成?”
水溶便笑了笑,说:“哎,你不知道,那贾家有个叫贾宝玉的,听说是衔玉而生,有大造化呢。可是我瞧着不尽然罢,微服出去撞见过一次,听他和冯唐的儿子说起家里的姐妹,那叫一个不避讳。”
林泽一听,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这大嘴巴的贾宝玉,真是见天儿的不给人省心!
瞥了一眼水溶,林泽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你瞧上薛家姑娘了?”
水溶笑着啐了他一声,才说:“那薛家姑娘有什么,我听着贾宝玉话里提到的,那个‘林妹妹’才是真绝色呢。我纵是慕少艾的年纪,也是要去求那‘林妹妹’的。”说着,还不怕死地给林泽抛了个媚眼。
林泽冷笑了一声,抬手拿起宋徽宗的墨宝就往水溶的脑袋上一磕,狠狠地骂道:“就凭你也惦记我妹妹,不怕我揍你!”
等林泽卷走了大半的好东西,被砸得脑袋发晕的水溶才回过神来。
啊呀,可不是么!那什么“林妹妹”的,又是贾宝玉的亲戚又是妹妹的,一定是林泽护得紧紧地妹妹了!哎呦,他怎么就这么上赶着作死呢!
与此同时,贾家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大老爷贾赦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着王夫人不好的脸色,一边对同样脸色不大好的贾母道:“老太太,儿子也不是无理取闹,这下跪的奴才正是二太太的陪房,家里那钱财,可比咱们做主子的都多。他一个奴才秧子,哪来的这么大能耐,这才多少个周年呢,就攒了这么些体己银子,说出来要谁谁都不信啊!”
王夫人怒道:“大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贾赦冷冷一笑:“没什么意思!我只想把这公帐给查明白了,别不明不白地整日里喊着‘寅吃卯粮’,偌大的一个国公府,怎么自从你二太太嫁进来以后,就花用的这么快了?”
说着,便怒喝道:“你这个瞎了眼的黑心混账奴才,还不快把话从实招来!”
且说那下跪何人,却要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喜欢借着贾家的手干掉贾家。
大家猜猜下跪的是王夫人哪一个亲信,其实不说也能猜到。
原著里说到贾家的奴才,我心里那一个想抄了他们呀!哎呦喂,现在好了,贾赦美大叔,您上吧!
打发了薛大呆子,我们的林家小爷又狠狠地揍了水溶一下,剩下的林妹妹的归宿,啧,我正在琢磨呢。
第六十二章()
从前在贾母跟前最得势的赖嬷嬷自打被贾敏打发回来之后那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贾家又换了掌权人;虽然王夫人等人还得看着贾母的脸色,但是下面的奴才们却已经渐渐地变了风向。从凤姐管家开始,那些个势利眼的奴才就已经调转了方向跟在了二房的屁。股后面。
这一切难道真的能瞒过贾家的老太太吗?
依贾赦看来,那是不尽然的。
他老娘在贾家摸滚打爬这么些年,什么坎坷波浪没经历过;这些个跳梁小丑干的事儿;要说贾母什么都不知道;打死贾赦他也是一万个不相信。
贾赦忍气吞声这么些年,好不容易如今和林如海连成一线,为着自己的地位不被动摇,贾赦觉得是时候出招了。
而第一个撞在贾赦枪口上的;那不是别人,正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
要说起周瑞和周瑞家的,那也很有些意思。这两人都是从王家陪嫁过来的人,又做了管事和管事娘子。不得不说是王夫人得力的左膀右臂,比起凤姐这个站在自己这边却又嫁给了大房的不定时炸弹来说,王夫人对周瑞两口子,那可是信任多了。
可问题就是,王夫人对这两位太信任了,以至于周瑞家的步上了赖嬷嬷的后尘。贪婪敛财虽然也没到十分可恶的地步,但是足以成为一只被枪打的出头鸟了。
贾赦在接到林如海的信之后,那心情可倍儿好。而这好心情,在得知林泽又给贾琏支了招,让贾琏祸水东引,把薛家的那起子破事儿都扣在了王子腾头上时,那心情可就乐坏了。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贾赦觉得是时候放个大招出来让老娘和二房都瞧瞧,他大老爷还没升天呢,别每日都惦记着荣国府的继承问题。
“这刁奴家里的银子可恁多,怕二太太你还不知道呢。来人啊,给二太太看看账本,也瞧瞧这黑心的奴才都已经做大到什么样子了!”一边冷笑着,一边淡定地吃了几口茶。贾赦开口闭口的查账已经让王夫人脸色灰败了。这会儿瞧着周瑞家的账本都被查了出来,那脸色可就更不好了。
贾母瞧着王夫人一脸雪白,耷拉着眼皮子也冷哼了一声。“老大,这后宅的事儿终究也该让娘们儿料理着。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里为着这些事儿,怕不大像吧。”
贾赦一听就乐了,敢情他老娘是嫌他多管闲事了?瞥了一眼王夫人回了几分血色的脸,贾赦掩住眼中的一道冷厉,只恭敬地对贾母道:“老太太如今是上了春秋的,这些事儿原也不敢来烦劳老太太做主。可这奴才毕竟是二太太身边的人,若叫二太太处置,重了又要人寒心,轻了又让人觉得偏袒。所以呢,儿子这不是也为着老太太分忧的意思么。”
瞧见没,这还是迫于无奈才出手的!
老太太一口气哽在胸口,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王夫人被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只好哆嗦着嘴唇说:“大老爷,这事儿既然我不便处置,不如要大太太来办。”
贾赦嗤笑一声,只说:“她哪里镇得住这些个刁奴。这些个贱东西原都是被惯坏了,不狠狠地整治一番也不像!”说着,就厉声对跪着的周瑞两口子道:“快些个把从主子家里占去的钱银还了回来,不然,就去衙门里说事儿!”
说着,又瞥了一眼脑门上都是冷汗的周瑞,凉凉地提醒说:“可别怪我没提到这事儿呢,你家女婿叫什么冷子兴的,那古董店倒是开得好。我使人去瞧过,里头好些东西都十分眼熟的。要说呢,咱们家的东西那都是在册子里一一记着的,二太太,您说是不是呀?”
王夫人咬了咬牙,原来大老爷打这么个主意呢!可是大庭广众的她怎么能否认呢,只好咬牙切齿地说:“自然都登记在册的。”
贾赦拍掌一笑,只说:“那便再好不过了,先把这周瑞家的和他女婿家的物业家产都全数比对了,哪里有出入的便寻明了故事原委。若是从咱们家里私自带走一样的,便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哼哼,若是没钱偿还,便拿你们的月俸抵罢!”
吓得那周瑞家的两口子连连告饶。周瑞家的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伏地抽泣不止。她原在府里最有体面的,自打凤姐称病不出,王夫人重新料理管家之事,虽说有探春和宝钗帮衬着,可就是姑娘们瞧着也要叫她一声“周姐姐”的,如今被大老爷这样发作,只觉得几辈子脸面都丢尽了,再没脸待的。
贾母瞧着下面乱哄哄的一片,二媳妇儿显然是被大儿子给镇住了,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当下便冷哼数声,只道:“我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事!”她这是惯用的招数,向来这么一说,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那都得上赶着过来尽孝,别的什么事儿都要依着她的意思行事的。贾母这一招用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话一出口就蹙眉捧心只等着贾赦过来表孝心呢。
谁想这一回招数失灵了,贾赦也就调转了个身子朝她行了个礼,嘴里说着:“都是儿子的不是,劳累母亲了。”说罢,头一转手一挥,竟然是派人把周瑞家的两口子都提溜了出去,然后行了个礼也告退了。
贾母被贾赦这一番动作给弄得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原本是装得不舒服,竟真的有三分不快来了。再一看王夫人愣愣地站在那里,更是堵着一口气道:“你也回去罢,既然大老爷有心整顿,便也随他去。左右也无碍,若有什么大事,总还有我呢。”
这算是变相地给了王夫人一个定心丸,王夫人忙福了福身回去了。
可老太太这里显然放心得太早了,她是完全就没料到贾赦居然动作这么大这么狠,把王夫人面前第一的得意人给拉下马之后,手居然就伸到了她身边来。看着贾赦恭恭敬敬呈上的账目,贾母恨不得狠狠地啐他一口。自己身边统共七八个嬷嬷,现下倒要被贾赦打发走了五六个之多。更别提有些失势的赖嬷嬷,早在贾赦干掉了周瑞家的之后,那赖嬷嬷就被打发去庄子上了。
贾母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也没了表情,只冷冷地笑道:“大老爷好大的手笔呀。”这账上的确充公了不少银子,可是以贾母的精明又怎么瞧不出,那账上填的可不是全部抄出来的银钱物件。怕有不少早进了贾赦的私库,亏他现在有脸在自己面前卖乖!
贾赦也不管贾母的想法,只把账本一合,又对王夫人笑道:“二太太,如今公帐上也有了周转,那些个心大的奴才也一并打发去了庄子上待着。此后若要再传出什么寅吃卯粮的话来,可别往别处找原因了。”
说着,便笑着把那手里的账本放在了小几上,自己闲适地吃了几口茶。他这一番大动作可不单为自己呢,那好歹二房也要跟着吃甜头不是?他可看明白了,老娘的偏心是种病,这辈子他怕是看不到老娘痊愈的那一日了。既然是这样,那他总不能为着孝心让出了荣禧堂再让出荣国府罢?这道理说出去给谁听都站不住脚呀!
咂了咂嘴,贾赦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唉,说到底还是林如海舒心啊,家里半点子牛鬼蛇神的事儿都没有。哪像贾府里,这一出儿一出儿的,堪比那戏台子上唱得还精彩呢!
贾母见贾赦这样心里就一肚子的火气,只闭着眼睛胡乱地挥了挥手说:“你回去罢,我累了,要歇下了。”
贾赦见贾母实在心烦,他可不愿意在这里添堵呢。赶着回家抱着自己的孙女儿玩一会儿那也是好的,谁乐意和二太太在这里嚼蛆呢。当下也不矫情,略说了两句话表了表孝心就回去了。留下王夫人一脸的青白。
要说贾赦这一个大手笔下来,公帐上的银子不要太多喔!从前每天瞧着就觉得要用尽了的感觉立马就没有了,反而突然一下子就往上面塞了四十万两出来。可是王夫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不为别的,只为着贾赦第一个就拿着她身边的周瑞开了刀。
要知道那周瑞家的为什么能穿金戴银一脸贵气,那还不都是托了主子的福气?她的主子是谁?可不就是王夫人本人嘛!王夫人的私人体己比起老太太来,那可能还差了一个档次。可这些年她私下敛财聚钱的,攒着私房可也不少啊。这些钱放在自己身边那是白招眼呢,所以王夫人就分出了一部分给了周瑞家的拿着。
周瑞家的女婿又开了个古董的铺子,专把贾家公库里那些个不常摆出来的物件拿出去卖,卖来的钱财还不都是王夫人的私房么!这本来是最妥帖不过的事情了,眼瞧着这么多年也没出个好歹万一来,谁想那个成日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大老爷就这么蹦跶出来,还一出来就干了这么一票。
公帐上的四十万,那也就是个小数目!单说周瑞家的体己私房也就能值当这个数字了,那其他那些不比周瑞家差的嬷嬷手里的钱银,可也不是小数目罢!王夫人看着那公帐的账目就一阵怄气,这大老爷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贾赦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明面儿上填补了四十万两的空缺在公帐上,人人都得赞一声贾恩侯的确是个英明的人。而他自己手里呢,又攒了一本小账册子,这事儿嘛,贾赦也没打算瞒着贾琏夫妻两个。而且按着贾赦和林如海的想法呢,这钱啊,是为贾琏攒着的。
荣国府再风光,可也瞧不见日后的光景啊。虽然在贾赦心里觉得妹夫有点杞人忧天了,可架不住瞧着老娘那偏心的程度啊。宝玉的确是衔玉而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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