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要放在从前,凤姐早就要翻脸了。可此时却只苦着脸道:“二爷别气,我也正想着解决的法子呢。”
贾琏怒道:“法子?有什么法子?我和那五城兵马司衙门的人有什么交情,面儿都没见过一个,现在要我去求情跑腿的,也不笑掉了人大牙!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呢,人家怕正眼都不瞧我!”说着,又有些辛酸起来。
凤姐也叹道:“二太太这话说在这里,若我们不帮着,倒像是我们多不近情面似的。二爷只尽力一试,成与不成都不碍的。”
贾琏便冷哼了一声,又想到凤姐说起那二太太的话,冷笑数声道:“二太太这话说得才好呢,只把那薛大呆子当成了个什么人呢!也不想想他是为什么上的京城,平白的为了一个丫头还能把人打了个稀烂。那还是在金陵城里头呢,背着人命官司照样儿要溜到京城里来。可是也不瞧见他收敛的时候,每日里斗鸡走狗的,惟恐别人不把眼睛着在他身上!”
凤姐如何不知薛蟠的性子,只是多少沾亲带故的,心里发苦嘴上又说不出。等贾琏一时骂够了,回头见凤姐早红了眼眶,也不说话,只抿着唇在那里坐着,心里又有些后悔起来。只探身过去搂住凤姐,温声道:“我也知道你素日的为人,如今你这样的好,却有这么糟心的事儿寻上门来。”
凤姐便揽着贾琏的脖子低泣道:“我只求二爷懂我的心罢了。”
说得贾琏心里也是一软,也不忍再苛责凤姐了。只把这一笔帐尽数都算在了王夫人和薛家头上,低头见凤姐粉面垂泪,春意渐生。手里便有些不安分起来。
第二日,贾琏早早地出了门。跑了几腿才见着李仁甫,李仁甫也不等他开口,迎面第一句话就是:“要放薛蟠是没门儿的,须得知道这薛蟠得罪的不是别人!”
贾琏心里一惊,心里只以为薛蟠是得罪了什么官宦子弟。便问道:“李指挥便把他得罪的人告诉我罢,我亲自登门去致歉。”心里却把薛蟠骂了个半死!
李仁甫冷冷一笑,道:“这人却怕你连面儿都见不着就要被扔出来的。”说着,见贾琏脸色微变,才报出了水溶的名讳,说罢也不理会面色惨白如纸的贾琏,径自进去了。
贾琏呆呆地在五城兵马司衙门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天呐,薛大呆子得罪的不是别人,竟是北静王水溶?!这下可让他怎么帮呢!
凤姐得知这消息后,也吓得不轻,只觉得头晕目眩,心里想着薛蟠这一劫是难逃了。
夫妻二人正说着,那边老太太便命人过来请贾琏夫妻过去说话。凤姐和贾琏对视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等到了贾母那里,就见不止王夫人在,连薛姨妈都在。其余姐妹倒是都没来。凤姐拧起了眉头,二人给众人请了安,贾母便让他们坐下。
只问向贾琏说:“薛家大爷的事儿,你可打听好了?”
贾琏便道:“都打听好了。”
贾母便点了点头,又问:“可有法子让薛家大爷出来?”
贾琏摇了摇头,“琏儿无能,怕是没法子的。”
薛姨妈这里已经急不可耐地直起了身,忙不迭地就问:“可是要钱疏通?要多少?是要银票还是锭子?”
贾琏只摇头不语,急得薛姨妈一张脸涨得通红。王夫人也皱起了眉头,看着贾琏的目光便有些不善。只对凤姐说:“如今你大弟弟既有了难,咱们骨肉亲戚之间,自然是要帮一把的。你们若有难处,只管说出来就是了。”
凤姐却不语,贾琏才要开口,就听得外头又跑进来一人,怒目看向王夫人,只喝到:“他们的难处只怕说出来,你二太太也管不了!”
贾琏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冲进来的贾赦,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能。眼前这个雄赳赳气昂昂的贾赦真的是自己那个每天醉生梦死的爹?虽然在凤姐和自己搬去花园子的这段时间里,贾琏也见过贾赦偶尔流露出的几分王八之气,但那也没像今天这样……这么得威武霸气啊!
王夫人被贾赦顶了一句,气得狠狠地捏住手里的佛珠,冷笑道:“怎么,有什么难处都不说出来,怎么就知道我们帮不了呢!”
贾赦懒得和王夫人说话,便向着贾母行了个礼,然后大剌剌地坐在了贾母右下首的第一张椅子上。他一个做大伯的,就这么和做二嫂的吵起来,那别人不都得以为他泼皮了么?摸了摸下巴,贾赦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尝试一下这个路线。
贾母瞥了一眼不请自来的贾赦,也没赶人,倒是顺着王夫人的话问道:“琏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也说出来好叫我们知道呀。”
贾琏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没说话。薛姨妈这里已经急得不行,只问道:“可是得罪了什么官宦人家,若是如此,不能用钱,咱们便上门赔礼道歉。”
贾琏抬头看了薛姨妈一眼,然后低头长叹一声,说:“唉,薛大弟弟得罪的若是寻常官宦那倒也好了。只是,他得罪的,却是北静王爷!”
“嗬——!”
一句话有如平地惊雷,把贾母也吓得不轻。这北静王爷,那和当家的皇上都是堂兄弟呀,四王里头唯一一个和皇家一个姓氏的,就足以知道他们的地位在四王之中多高了。何况,比起其他的三王,北静王历代那都是纯臣啊。又向来是受皇家重用的。
若薛蟠果真是得罪的北静王才被关进了五城兵马司衙门,那贾母可就要好好地考虑考虑是不是该弃了薛家这一门亲戚了。想到这里,贾母的眼底划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恰恰就在这时候,贾赦好巧不巧地就捕捉到了这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啧啧,还真跟妹夫说的一样,自己的老母亲那可不简单呢。把持着荣国府这么些年,熬到祖母去世了,独掌大权呐那是!再次摸了摸下巴,贾赦开始思考起了妹夫信里一而再提到的建议。唔,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瞥了一眼脸上沉静如一片死水的王夫人,贾赦很不厚道的在心里想到:如果按照妹夫的提议,唔,那这个弟妹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贾赦此人如果不犯浑的话,也许能成为一个好爸爸,一个好助力。
表示在本文里,是不坑贾琏和凤姐的,所以对大房也不会坑……按照贾敏临终的话,林爹会尽量帮贾家。
二房是烂泥扶不上墙了【除了环哥儿准备撸一下】,大房还有可为。唔,记得给我留言~【对,我就是赤。裸。裸的在跟你们索要留言没错!】
看在我这么辛苦的撸文的份儿上,就满足我一次吧。今天更新这么早,你看你看,才22:22:22哎!难道不给我点赞吗?!
顺便说……打薛家脸和打王夫人脸什么的,真是不要太开心喔。和贾赦大叔一起摸下巴~~~嘿嘿嘿。
第六十一章()
林泽收到贾赦送来的信的时候;那是感到非常吃惊的;因为他还记得自己在贾府住了这么一两年的功夫里,那是连贾赦的脸都没见着呢;何况是有什么交谈呢?摩挲了一下下巴,林泽勾起了唇角;咦,这么看起来不是很有趣的样子吗?
林澜来找林泽的时候,就看到林泽对着一封信笑得正开心。小胖墩撅了撅小屁股往榻上一爬,然后靠着哥哥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去找环哥儿玩呀。”
林泽侧过头看了一眼林澜;轻轻地笑了起来。还真是想哪儿就来哪儿呢;当下便笑道:“澜儿想环哥儿了?”
“嗯嗯!”小胖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呀眨的,那小模样别提多讨喜了。
林泽故作苦恼地说:“呀,那可怎么办呢,唧唧失宠啦。”说这话时,一早就被青梅带进来放在桌上的唧唧不甘寂寞地叫了两声,勾得小胖墩内心突然生出那么几分愧疚之情来。
林泽便笑道:“这么想环哥儿,也不知道人家环哥儿想不想你呢。”
林澜脸上微微一红,然后大声道:“自然是想的啦,环哥儿还给我写信了呢!”说着,就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封信来。
林泽接过那封信,他可还记得林澜有多不爱写字读书呢,这贾环给他写的信他看得懂吗?
当然是……看得懂了!
看着那信上隔这么几个字就会出现一些具体的动植物和象形文字,林泽觉得自己的脑门子都有些抽痛了。瞥了一眼还颇为自豪的小胖墩,林泽简直就要失笑了。对于林澜和贾环相处得这么好,林泽也有些出乎意料。当初把贾环拢络过来,那也是因为贾环还没长歪很有点可以调。教调。教的意思,谁想他这里还没上手呢,贾环倒是和林澜这里熟稔的这样。
啧!林泽弹了一下林澜的小脑门,笑道:“便依你一次,我这就让长安使人去接了环哥儿过来陪你就是了。”
果然,刚刚被哥哥弹了个脑嘣儿的林澜正要嘟嘴生气呢,可一听见林泽的后面一句话,那还没摆出来的生气表情立马就换成了开心喜悦,就差没失了仪态跑出去撒个野什么的了。
林泽看他那副开心的样子,心里疑惑得不行。
怎么他总有一种,林澜和贾环待在一起,这感情忒好了些的意思呢?是他想多了吧?一定是他想多了!
让长安去接贾环过来,说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罢,其实也不容易。一个庶子,想要自由自在的在府里自由出入,简直大笑话了。况且贾环现在年纪又不大,比起已经九岁的贾宝玉时不时地可以出去和什么朋友走动走动,贾环简直可以说是被王夫人看着在家里抄写佛经。
所以林泽嘱咐长安的话是,先去找琏二爷,然后再让琏二爷带了贾环一起过来林府作客。晚上大不了再一起回去就是了,反正贾赦大老爷的想法也不过如此吧?
摩挲着下巴,林泽再一次把贾赦送来的信从头到尾好好儿地看了一遍。哟,真没发现原来这大老爷声色犬马的外表下还隐藏了这么一颗不羁的心灵,哎呦呦,他差一点看走眼了!还是林爹有本事呀,一句话就把这贾大老爷的潜能给激发了。
得,就帮这一次罢。
长安驾着车往贾府去了,见到贾琏的时候也很意外贾琏对他的客气程度。想当年在扬州的时候,这位琏二爷那是见天儿的不见人影,哪像是现在这样颇有些世家大族的后人样子。长安在心里腹诽了几句,就恭敬地过来行礼。又把林泽的意思说了一遍,贾琏便笑着说:“既然是林表弟的意思,少不得要委屈你在外面等一等,待我去接了环哥儿出来,咱们再一起去罢。”
长安便也谢过,自回了马车上等着。
贾琏因要往二房那里去,总有些膈应,可想着林表弟的话,又难推辞。便家来换了一身衣裳就要去找贾环,谁想正遇着王熙凤从邢夫人那里回来。夫妻二人说了几句话,凤姐听着贾琏的话音,便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难倒了二爷,原来是这个。二爷只放心罢,包在我身上也就是了。”说着,便已经先往二房去了。
贾琏既听得凤姐这样一句话,再没有不放心的,便也笑着回屋坐下吃茶,只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却说凤姐往荣禧堂后面的抱厦里去,绕过一个院子,又走过一条抄手游廊,就见一个小院儿。里面几个丫鬟说笑的说笑,玩闹的玩闹,并没一个是勤快肯干活的,其中一个见凤姐来了,只唬得站起身来请安。凤姐冷笑一声,劈头盖脸地说:“反了你们的,在主子跟前还要挺腰子,也不想想都是什么东西,蹬鼻子上脸的,哪一日也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得那几个丫头脸上都是一阵发白。
凤姐因骂了两句便不乐意再说了,从前她管着家的时候,一向是和王夫人站在同一条阵线上。那时候对赵姨娘这等下流狐媚子是一个眼神都看不上的,说话时也常指桑骂槐夹枪带棒。如今瞧着她院子里的丫头这样的懒散不知所谓,心里又生出几许同情来。
不等凤姐问话,就听得身后一阵香风,回头看时,正是赵姨娘红着眼圈儿来了。
赵姨娘才在王夫人那里吃了挂落,心里正是又委屈又怨怒的时候,谁想往自己这里来了,又见着这么一个厉害人物堵在门口。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口气便有些不好,只瞧着凤姐道:“哟,这是谁来了呢!原来是琏二奶奶大驾光临了,我这里庙小,怎容得下您这尊佛!”
凤姐听她这样冷嘲热讽的,倒也不生气,只看着她身后的贾环道:“我原是来接环兄弟的,姨娘这里我就不进去坐了。”
赵姨娘一听这话,便如护崽的母鸡一般张开了双臂,怒目瞪着凤姐说:“这是什么样儿的道理,才在太太那里好一通说道,回了院子里又有奶奶的好话等着。我们娘儿俩原都是下流胚子,好歹也存了脸面在府里,就这么被人践踏了,我就是一头碰死了也要求个明白。”
凤姐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皱起眉头喝到:“姨娘且住口罢,自己也给自己一些尊重!这府里哪一个的脸面不是自己挣回来的,偏来欺负到姨娘的头上不曾?怎么二房的两个姨娘,那些个作死的东西就都赶着到姨娘你这里来呢?同样是做姨娘的,且不张开眼睛瞧瞧周姨娘怎么做人呢!”
说着,也不管赵姨娘的反应,只对贾环道:“环兄弟,你林家表哥让我来接你过去玩一玩的,你若肯去这就和我走罢。若要不肯去的,只管留在家里,我是不管的。”
贾环一听是林泽来接他,心知必是林澜要见他的。抬头看了一眼还傻站着的赵姨娘,便往前走了两步到凤姐跟前说:“自然是去的。”
凤姐便抿唇一笑,“正是这样呢。”说着,便转身走了,也不管赵姨娘如何。
贾环跟着凤姐的脚步走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姨娘,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贾琏带着贾环到林府的时候,林成已经上来迎了他们,又说大爷正在花厅里头。二人便忙过来花厅找林泽,说了两句话不到,林泽就对坐立不安的贾环笑道:“环兄弟,澜儿就在东边儿的屋子里呢,我让人领了你过去。”说着,便对白果看了一眼。
白果意会,便上前福了福身,笑道:“奴婢带您去罢。”
贾环忙起身辞了林泽和贾琏,就跟着白果去了林澜那里。
林泽看着贾环的背影,直到他出了花厅,才垂着眸子笑道:“琏二哥,今儿个你既来了,少不得咱们也要说几句话的。”
贾琏一听,不由自主地就把腰给挺直了。瞧着林泽慢慢儿地撇着茶沫子的动作,明明云淡风轻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着,听他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神态这样的动作,贾琏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发虚。
林泽勾着唇角微微一笑,想到贾赦信里的话和林如海寄来的家书,只笑道:“琏二哥,我从前在贵府上住着,也是能体谅你难处的。你镇日里在外头跑着庶务,阖府上下都全赖着你一人呢。当真辛苦极了,我也是极佩服的。”
这话真真儿地是戳中了贾琏的小心脏。
可不是么!那贾府里头,就不说不成器的宁国府了,单说荣国府里,大老爷贾赦是个不管事儿的,就是想管那也轮不到他来管呀。二老爷贾政看着是个有能为的,可是真实情况怎么着呢?镇日里头就知道养着一门子的清客相公,每日里谈学问道的,那日子过得倒忙碌的很,却没给家里做过半点贡献。
要说家里最有本事的,那得是二房里的长子贾珠。年纪轻轻地用功读书,好容易中了个举人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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