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简单,能够看着他,就觉得好幸福好开心。甚至为了看他一眼,跑了十五分钟到A大,说是来方灵,方灵明明在教室。又或者不小心偶遇,会觉得生活充满了诗意和浪漫。又比如此时,方棋善转个头,将目光投向她,她赶紧转过头,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却还佯装刚刚什么都没做,心里却因为他看了她一眼而甜丝丝的。
“繁星,明年要高考了,好好加油。”他望着她,突然说。
繁星转过头,不敢看他,点了点头,糯糯地说了句只有她自己可听到的话,“我会的,我会和你上同一个大学。”
***
转眼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尧征会追着繁星一起上学,放学后在家,他会趴在她的窗前喊:“阿呆,阿呆……”一会儿带着大黑玩,一会儿又巴拉巴拉跟她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般繁星都不大理他,只有他带着方棋善一起的时候,她会说两句话,也都是看在方棋善的面子上。
这天,繁星又如往常一般背着书包乘公交车。尧征早上安安静静地吃过早饭,趴在窗台,探出脑袋,一见繁星从房间出来,走去后门,他会立刻噔噔噔地下楼。气喘吁吁地跑到繁星面前说:“阿呆,去上学啊。”佯装巧遇,明知故问。
繁星看了他一眼,又抬头望向他的窗子,走得急还未来得及关,太小儿科了,没吱声。
“我也上学。”尧征嘿嘿地笑。
繁星拉了拉书包的背带,糯糯地说:“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一起上学?”第一次跟着她上学时,他没有公交卡,又没有零钱,最重要的是上车没有自动投币的意识,司机提醒他一下,他掏出张一百的,塞了进去,繁星发现时已经晚了。
无奈繁星本来是可以坐到座位的,为了那九十九块钱的找零,她站在门口,说了四十九次,“谢谢,麻烦硬币投给我就行了。”也就是说,尧征亏了五十块钱,他还傻乐着陪着繁星一路站到目的地,繁星将一捧硬币塞给他后就不管他了。
“为什么?”尧征问。
“不为什么。”说完繁星加快步子向前走,几乎是小跑。
尧征正准备追时,一辆车子横在他眼前,方棋尔探出头来,“阿征。”
尧征看着正努力挤上公交车的阿呆,不悦地拉开车门,俯身坐了进去。
***
繁星每天到学校的时间都挺紧的,基本是踩着上课铃声到达教室,今天不出意外地,走廊处,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又递来一封信,繁星这次没接,径直走了过去,前几天因为不知道情况,接了下来,一打开让人面红心跳,是封情书。
字写的也挺漂亮,开篇引用了徐志摩的《偶然》中的一句话。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这使繁星想起来了,在县城时,课堂朗诵时,老师说要有感情的朗读,于是坐她同桌的胖子,站起来,搔首弄姿,对,在她看来是搔首弄姿地拉长音的读诗名:“偶……然”,他一“偶……然”,他身上的肉就抖啊抖啊的,全班都笑了,只有她对着那一堆颤抖的肉嘴角抽搐,完全颠覆了她一直觉得同桌行动不灵活的认知。
此后,胖子如果在超过她在桌子上画的三八线,她也就不用笔头戳他了,因为他肉的有特点,肉能独立活动。
《偶然》过后,就是抒情性散文一般,“你是那满天的繁星,无比璀璨美丽,我是那孤独的月亮,时时凝望着你。你如漫天飞雪坠入大地,如此纯洁,如此晶莹剔透,我像是刚刚升起的太阳,我要融化你。”
洋洋洒洒半张纸都是,你是……我是……我要怎么样你。
然后接下叙述对繁星的喜欢。繁星没看完就把信给合上了,心砰砰地乱跳,收到情书自然是意外的惊喜,主要她不知道李续是谁,而且这情书写的也太装了吧?
方灵都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一地,笑着称其追求者为“文艺青年”。所以这次她就不接了。
下课的时候,有人在门口喊道:“繁星,有人找,在操场等着。”
“哎,我知道了。”繁星想也没想的就去了。
到了操场,除了打篮球,闲聊的人,并没有发现有熟悉的人,或者等待她似的人呀,她应该问清楚的,会不会被耍了?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时,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生,斯斯文文地。“嗨,繁星。”
感觉有些面熟,“你找我?”
“对。”男生笑着说:“我叫李续。”
李续?繁星将这个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那不是写那封情书的人吗?突然感觉到难为情。
“你昨天没有收我的信。”李续笑着说。
“嗯……那个,以后你不要写了……学业为重,我也不准备在高中谈恋爱。”
李续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上大学。”
“不,不用等,我不,不喜欢你。”繁星直接回答,虽然有点伤人,但总好过吊着人家不放,浪费大家的时间。“以后不要送信了。”说完转头就走。
李续含着笑,摸了摸下巴,“繁星,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繁星当作没听见,脚下的步子更快了,直直地向教室跑去。
操场上的李续一点没有因为她的拒绝有难过的表情,或者好心情受到一丝影响。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男生,走到李续面前说:“老大,明天还送不送情书了?”
“那就不送了吧。”李续对着繁星的背影来了一个飞吻,“免得吓坏她了。”
果然自那次后,几天未见李续。她也当这件事情结束了。接着就是方棋尔的生日,连姜辛慧都提前为尧征置办了一身行头。
看上去……,繁星瞥了一眼,人模狗样!他还没大黑好看呢。
那天刚好是周六,不但尧征穿着隆重,连方棋善也是笔挺的黑色西装,温和中俊雅非凡。下午的时候便只身一人来到尧家。
此时,方棋善与尧征两人看着眼前的繁星,互使了个眼色,默契地同时把繁星架起来。
“啊……”繁星没有反应过来,大叫一声。
亲吻亲吻
“咔嚓”一声,化妆间的门缓缓被推开。
坐在门外的方棋善与靠在墙边的尧征,同时将目光移向房间。
只见繁星一袭白色礼服,露出半边圆润雪白肩头,束腰处隐约可见紫色薰衣草点缀,显得身材更加修长玲珑有致,繁星羞赧地从房间缓缓走出,柔软的长发被随意挽起,自然地垂下两缕,得体中不失俏皮,细长的脖子处一条闪亮发光的星形坠子,小巧精致,略施粉黛的脸庞美的让人心口一窒,灵动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
“是、不是,化的都不像我了?”软软地声音,说完不自信的垂下头。
半天不见两人有反应。
此时尧征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光看她露出雪白细长的脖子,粉粉的脸蛋,全然不是他的阿呆了,他看痴了一般,一言不得发。
繁星不知所措地看一眼呆愣的尧征,又将目光调向方棋善,只见他也有些怔然。转身向回走,准备先把脸给洗了,刚刚就觉得这些都不适合自己嘛。
最后还是方棋善反应过来,伸手拉住刚要转身的繁星,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平抚一下自己乱了节拍的心跳,“像你,很漂亮。”他如实说。
“真的吗?”
“真的。”方棋善点头,
***
在所有人都忙着各自的装束与到场什么人时,尧征与方棋善讨论着,不应该把阿呆丢在家里,于是两人商量并私自定了一套礼服。
“扇子,你眼光真好。”尧征坐在副驾驶上,开心地对方棋善,时不时将目光瞟到坐在后座的繁星身上,就在刚刚上车的时候,尧征要坐后座,方棋善硬拉着他坐副驾驶,不然他现在就坐在繁星身边了。
“一般,一般。”方棋善笑着谦虚的回应。繁星的衣服以及化妆师也都是他找的。
坐在后座的繁星,低着头右手大拇指轻抠着左手的食指,来回摩挲,内心忐忑不定。她搭眼看了一下脚上的裸色高跟鞋,不是很高,这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虽然走路没有问题,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出糗。越想越想打退堂鼓。
“那什么……”
“什么?”正好后灯,前排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反问,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向她。
“我、我、能不能不去了呀?”难为情地问。
“不能!”两人又同时答。
“没事,你只当时好友的一个生日派对而已,你这样很好了,自信一点。”方棋善说话,总能抓住重点让她重拾自己。
“可是……我没准备礼物。”
“我也没有!”尧征说的理所应当。“回头我帮你补。”
方棋善轻笑,“棋尔一点也不在意礼物,人来了就好了。”说这话时,他向尧征。
尧征似有所悟,冲口而出,“操,扇子,你看老子干嘛!绿灯了。”
方棋善笑着发动车子,不跟他一般见识。
到达方家的时候,最后一丝光线也落入地平线了。这多少让繁星心里有些安定,黑暗于一些人来说,多多少少起了掩护作用。
刚下车,方棋尔一眼就看到了三人,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开心地说:“呀,繁星,你今天真漂亮啊!”
繁星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才是最美的。”
“谢谢。”方棋尔大方地接受,招呼三人进去。
这是繁星第一次到方家,听姑姑说方棋尔的十八岁生日,不仅仅只是一个生日宴而已,更是生意场上相互沟通的一个平台,尤其方家在本市又是算得上的有钱有势。多少人借着给方棋尔过生日礼拉近关系,套近乎,方家倒不介意,礼尚往来,互利互惠。而方棋善跟方棋尔不可能站在同一个位置来招呼客人,因为方棋尔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弟弟。芸姨希望方棋善最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碰,什么都不懂。方棋善自然知道这一点。
络绎不绝来了很多人,起初繁星的担忧被抛诸脑后,因为压根就没有人会注意她。方棋尔的妈妈当她是方棋尔的同意,特别热情周到。
繁星跟着方棋善与尧征,起初尧征还站在繁星身边,渐渐地就被一些认识的朋友,又是拉又是聊的,走几步,再走几步就不见了。
方棋善从容地带着繁星简单地走了一圈。相对于尧家来说,方家更有派头,尧家估计是受尧老爷子的影响,室内设计及院外都偏向中式,虽说是红瓦白墙,到底还带有中国徽州建筑的余味,院里院外沉稳、幽静中古朴,含蓄中美的稳重。而方家偏向西方,布置得很雅致,名贵的家私都放在适合它的位置,推开窗户入目便是西式花园,绿意盎然地草坪之上一个玻璃花房子,远远便看到花房里有各色各样的花朵,长长的走廊通向这边,串串萤火灯一般的灯火,很是漂亮。
“愿意走一走吗?”方棋善转头问繁星,目光沉静如水。
繁星想了想,点头。
两人远离人群向花园走去,安安静静地长廊,两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你不用去帮帮忙吗?”繁星问。
“嗯……芸姨大概是不希望我出现的。”方棋善说这话时,声音亦如平常的温和。
繁星有些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转移话题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
繁星一愣,接着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次换方棋善微怔了一下。一直觉得自己够冷静从容面对一些事情,被动的接受。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她竟是胜他一筹,乐观地对待。
“姑姑说我是她远方弟弟的女儿,可是家乡很多人都说我是捡来的。我也觉得我是捡来的,不过姑姑很疼很疼我。”繁星说这话时,一点也不伤感,乐观。
方棋善耐心地听着,望向她,她真的很天然。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花房边,方棋善却脚步一转,绕过花房,对她说:“这里东西虽美,却不是我的。所以……”他没办法带她进去看一看。
“没关系,相对花而言,我更喜欢草和树。”
闻言,方棋善轻声的笑,“你喜欢什么草什么树?”
繁星跟着他绕过花房,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没有指定哪一种草,但是树,我喜欢梧桐树,春夏秋冬的梧桐我都喜欢,看!那就有一棵梧桐!”才刚说完,就发现前方有一棵梧桐树,由于太激动,穿高跟鞋又不熟悉,一个不小心,眼开就歪倒。
方棋善伸手揽过她的腰,稍稍用力带动,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繁星双手无意识地抵着他的胸膛,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怔怔地凝望着他。
下一秒,他骤然俯身吻向她,像电流一般流窜全身,如梦幻一般美好,软软地,暖暖地,让人沉醉贪婪其中。他微凉的鼻尖划过她的脸颊,浓密的睫毛暗影闪动,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淡淡地香味,温暖的包围。
不远处,一个人影儿,清清楚楚注视这边的一举一动,不动声色的摸了摸下马,嘴角上扬。
微风徐徐,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梧桐树下,繁星僵硬着身体,学着他的动作回应他的吻,缓缓研磨,他的舌头轻触她的舌尖时,她突然一震,赶紧推开他,往后踉跄了几大步。
“繁星……”
繁星红着脸,垂下头,糯糯地开口,“我、我不会接吻……我先好好学习,明年和你上同一个大学。”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虽然中途跌跌撞撞,心砰砰地快要跳出来了,但是却是从未有过的欢喜,从未有过的鲜活的心跳。
“我等你!”他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她突然脚步一滞,没有转身,“好。”只有她自己听到的声音。
繁星走到方家客厅,四处寻找尧征的身影,转了几圈,终于看到了。他正和几个哥们聊游戏聊装备聊的一头劲儿。
繁星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看也不看的摆过去,继续专注地说:“你那招不管用,要爆早爆了,晚了有毛用!”
繁星又用力扯了扯,他以为是哪个兄弟,转头看正要发火时,一看繁星,转而笑嘻嘻地说:“阿呆,什么事?”
“我要先回家了,你在这里继续聊吧。”说完转头就走。
“喂,阿呆……”尧征立马就要追,硬是被几个兄弟给拉住,问:“快说,快说,那要怎么爆才管用?”
“爆你老婆的腿,老子的阿呆要回家了!”
***
繁星见方棋尔被一堆人围着,她也没有和棋尔说,反正她来不来都不重要的。于是,一人走出的方家,估计也就七八点钟的样子,身上的钱应该够打车的。
走出方家,心里还是如锣鼓一般,停不下来,曾以为她的情感是黑暗里的花朵,独自开放,可是今天他亲了她,而且还说等她。此时,她激动,欢喜,幸福……又觉得这些词儿无法准确地形容她的心情,一直仰视,追求,暗自喜欢的人,也喜欢了自己。比她考了全班第一名还要激动人心。
“嗨,繁星,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繁星抬头一看是李续,见他是一身西装,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想必也是参加方棋尔的生日宴的。可他为什么站在她前面呢?
“你好。”虽狐疑,繁星还是有礼貌的点点头,并不准备停下来与他闲聊,她现在就想回去。
“诶,别走啊。”见繁星要走,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就势靠近她的身体,贴着她耳边说。
繁星一惊,赶紧推开他,“你要干嘛?”怯怯地往一边挪了挪。
“怕什么?刚刚方棋善亲你你都不怕,我拉你一下,你就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吧?小美人。”
他的声音让她听的心头突地一跳,隐隐地觉得不好。当即往回走。
这次,李续直接抱住她,“你只是尧家一个小厨娘的小丫头,老子一而再,再而三,对你爱护有加,你不识抬举!装纯装的一流,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纯,妈的,老子还没征服不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