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弃船吧!我们坐救生艇去日本,再找个条船想办法回来,反正钱拿到手了,以后想办法再搞一条继续干!”
“下面的人呢?”船长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大副,面上表情阴晴不定。
“管得了吗?我们只有两条救生艇,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了!”大副看着船长已经心动,指着仍然在外面与风浪进行搏斗的船员说道:“船长,他们都是跟了你十几年的兄弟啊!再不走就全折在这了!这一船人蛇死了,谁他妈知道?不会没了你的招牌!”
八十六 惊涛骇浪(2)
“嗵!”的一声,杨云聪踹断了卫生间里的一截水管,拎起来出了门。
这时船舱内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危险,不仅感觉到了船可能随时会沉,更感觉到身在此间的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抛弃!
事实上,后一种想法,才更让人无法忍受。一时之间,哭泣和咒骂声不绝于耳。杨云聪恍若未闻,走到气压舱前,小心翼翼地张望了一会儿,举起水管就砸。
疯狂的举动,让满舱人的心里更加恐慌,已经有人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起来,几个不甘坐以待毙的年青人纷纷涌过来,七嘴八舌地吵个不休。
黄茹被杨云聪砸窗子的举动吓得浑身颤抖,紧紧地拉住他的胳膊不松,一个大浪打来,杨云聪脚下一滑,差点绊了一跤,黄茹跌倒在地上,终于哭出声来:“杨云聪,他们怎么不开门啊?”
六神无主的人们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清醒过来,挤到窄小的舱门前,用拳头砸着门,大叫起来:“开门啊,开门!船要沉了,快来人啊!救命啊!”
一艘救生艇狠狠地砸在海面上,载沉载浮,跟着一个软梯甩了下来,几名船员手脚飞快地爬了下去,七手八脚地努力稳住救生艇,紧紧拉着软梯,仰着脸拼命大叫:“还有五个位子,快下!”
几名船员在大副的安排下,很快的转移到救生艇上,一名船员挥起斧头,斩断勒在快舰上的绳子,救生艇飞快地打着旋,远离快舰,没过两分钟,已经被狂风巨浪卷到目力不能及的地方。
“船长,下吧!”又一艘救生艇落入水面,大副提着一把AK47,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推着船长上软梯。
“等一等!”船长眉头一皱,侧耳听了一会儿,问道:“下面的人在喊救命?”
“我去!”大副一挥手,领着两名船员匆匆下到舱底,却发现气压窗已经被人砸出一个大洞。
一名船员伸手就要拉开舱门,被大副制止了。
“妈的,送他们上岸!”大副端起AK47,捅进洞口,猛地扣动了扳机。
枪管伸进来的时候,杨云聪伸手一拉,不料洞口太小,无法夺枪,只得抱着黄茹头也不回地扑进了卫生间。
火舌从枪口喷出,一瞬间就击中了三四个人,其他的人足足楞了五六秒钟才反应过来,哭爹喊娘的乱躲起来,又被击中三人。
“哈哈哈哈!”大副狂笑起来,收回枪,伸头看了几眼,从屁股后面摘下几枚手雷,扯下拉环,扔了进去。
我操!杨云聪身子一弓,反足将卫生间的门踢上,死死趴在黄茹头上。
“轰!”的几声,火光冲天,整个船舱几乎被炸塌,等杨云聪冲出来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残不忍睹。
舱内横七竖八的全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偶尔有几个没死的,已全身是血,躺在地上抽搐着,凄惨的呼救声和微弱的呻吟声,使得整个船舱成了人间地狱!
爆炸引燃了舱内的易燃物品,焦臭的橡胶味和半熟的人肉味混合在一起,电线开始爆出猛烈的火花,噼哩啪啦的响了起来。
“呕…”黄茹看到这样的景象,忍不住的大声呕吐起来,杨云聪哪里顾得上她?伸脚踹了几脚已经变形的舱门,纹丝不动!
妈的!杨云聪焦躁起来,一把抓住黄茹的头发扯了起来,大吼道:“要活命的就别叫了,快拿上你的包!”
黄茹象傻了一样,半天没反应,杨云聪扯过一条床单裹在手臂上,抓住水管在气压窗洞中一顿猛砸,勉强划拉掉周边突出的玻璃渣,一把抄起黄茹塞了进去。
两人出了舱,整条船上已经没有一个人!
杨云聪拉着早已经魂不附体的黄茹跌跌撞撞地跑到前甲板,捡起一把斧头,斩断一截缆绳,系在两人的腰间。
“轰隆隆!”一道闪电劈在船头,照得周围一片雪亮,杨云聪突然看见船舷边有一道艳红,扑到舷边一看,下面一艘救生艇还未走!
正在这时,一股巨浪将整条快舰抬上浪尖,又狠狠地砸了下来,杨云聪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吐出一口血,突然腰上一紧,绳子另一端已经滑到舷外!
与此同时,快舰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硕大的卫星接收器从高高的铁塔上砸在甲板上,滚入大海。跟着铁塔中间断裂,呼啸着朝杨云聪砸来。
杨云聪吓得魂飞魄散,腰上使力,猛然打了个滚,“轰”的一声,铁塔擦着腰肉倒了下来,铁锈洒了杨云聪满头满身。
杨云聪攥着斧头,剁在船沿,稳住身子慢慢爬了起来,这时“嗡”的一声,绷紧在船舷上的救生艇牵引绳弹了上来,半截绳头狠狠地抽在栏杆上。杨云聪再不迟疑,纵身跃下,扑入救生艇。
“喀喇喇”,一阵令人齿涩颊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快舰被一个巨浪抛上天,再次砸下来时,船身终于禁不住反复的摔打,从中断开,唧唧地吸着水,缓缓沉入海里。
杨云聪扑下来的时候,正砸在一名船员身上,当场当他砸得吐血昏迷。突如其来的一个人,使整条救生艇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杨云聪一斧头劈飞半个脑壳,其他人才又惊又怒地扑了过来。
生死攸关,杨云聪怎能留手?水手斧上下翻飞,左劈右斩,没有几个照面,已经连续砍死数人,没死的也被他踢入海中。大副和船长坐在艇尾,见杨云聪下手凶狠,举起AK47就打,杨云聪脚下一滑,仰面倒在艇上,水手斧在风浪中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劈在大副的面门,大副手一松,两手回搂,似乎想要拔掉脸上的斧头,却在半道上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仰面栽入水中。
杨云聪爬起身来,船长却掏出了自卫手枪,面对黑洞洞的枪管,杨云聪身子闪电般扭转。
“啪!”的一枪,正打在杨云聪背包上,没待船长开第二枪,杨云聪已经捏碎了他的喉骨。
黄茹!杨云聪三把两把的扯回腰间的绳子,把泡在水里的黄茹捞入艇中,仔细检查起来。
黄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面色灰白,小腹高高鼓起,显是喝了不少海水。
杨云聪将黄茹的身子翻转过来,连压带揉,海水顺着鼻子口腔喷了出来。感觉已经控得差不多了,杨云聪摸了摸黄茹的脉搏,很弱很细。
心脏居然没有停跳!杨云聪做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术,没过一会儿,黄茹咳呛着醒了过来。
“杨云聪,我们…没死吗?”
杨云聪松了一口气,顾不上两人早已全身湿透,扒下一具船员尸体的外衣,裹在黄茹身上,伸足将尸体踢入海中,想了想,从救生艇后绑的储物箱内翻出两件救生衣,各自穿上,然后又用绳子将两人系在救生艇上。
海上风浪肆虐,面对这种人力无法控制的局面,杨云聪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能耐让救生艇听话,只得搂紧了黄茹,两人偎在储物箱边,苦苦捱着这惊涛骇浪。
八十七 惊涛骇浪(3)
风浪无穷无尽,墨汁似的夜空下是墨汁似的大海。偶尔一个闪电劈在海面,照象一片惨白,海浪在狂风的陪伴下,无休无止地摧残着小小的救生艇,大雨倾盆,不仅浇透了人身,而且浇灭了黄茹仅存的希望,她小小的身子挤在杨云聪的怀里,双肩不停地抖动,哭哭啼啼地问道:“杨云聪,我们会死吗?”
同舟共济,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上不沾天,下不挨地。杨云聪感受到黄茹的体温越来低,生怕她再病了,默默地运起功来,没到一个周天,已经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刺目,那惊心动魄的风雨之夜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浑身沾着盐渍的刺痒,还是让杨云聪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
黄茹果然有点发烧,杨云聪搂着滚烫的身子,打开背包,翻出一条干净的棉质长袖T恤,在海水里浸过拧干后敷在黄茹额头。又从储物箱里找出一瓶水,慢慢喂了她几口,看着她气息渐渐稳定下来,杨云聪这才有时间考虑现在的环境。
储物箱里还有不少腌肉和淡水,如果控制一点,至少可以熬一个星期。但是现在最严峻的问题是,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突然,杨云聪看见艇右首远处海面上浮着一个东西,看得不太真切。操起桨来划了十来分钟,杨云聪赫然发现,那是一具死尸,面朝下趴着,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抱着半截泡沫救生圈。
杨云聪侧过身子,抓住死尸的一条胳膊,出乎意料的发现还有体温。
将“死尸”捞进救生艇后,杨云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同船的偷渡客。
这个男子大约有40岁左右,面庞微胖,留着小胡子,眉心间有一道黑红的伤疤,很象是陈年刀伤。或许这个家伙不是好人,不过总不能见死不救。
杨云聪喂了他一点水之后,这人很快的醒了,睁眼看了半天,一下子坐了起来。
“喂!”杨云聪喊了一声,那人猛一回头,看见杨云聪,眯着眼想了一会,哑着嗓子说道:“谢谢!你就是那个船上的年青人?”
“杨云聪。”杨云聪伸手过去,与那人轻轻一握,递过一只仅有半个巴掌大的酒壶:“这是你今天的淡水配额,吃的东西目前不控制。”
“我叫董兆乾。”男子接过水壶,并未急着饮用,而是四处寻找着什么,翻了半天,吐出一口气,颓废地坐了下来:“完了完了!我的包不见了。”
“有命就够了。”
董兆乾苦着脸,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飞快地摆动着,颇有点气急败坏:“我的钱全在包里,三万多美元啊!还有我的书,我的罗盘…”
“罗盘?”
“是啊!”董兆乾楞了一下,解释起来:“我是风水师,就是给人家看风水的啦!罗盘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市面上没有的。糟了糟了,这下完蛋了!没有罗盘我死定了!”
“有你也未必能活!”杨云聪冷冷地说道:“现在我们在一条船上,而这条船在大海上,我们不知道在什么位置,也不知道岸在哪里。”
董兆乾听到这里,沮丧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洋洋得意的欣喜:“杨老弟,你是说我们的位置,哈哈哈哈!”董兆乾神经质的大笑起来,失去很多水分和热量也没能让他消停,杨云聪皱着眉头,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期盼。
“方位?杨老弟,不是我吹,我董兆乾别的不敢吹,堪舆风水,查穴找窟,那是整个川陕首屈一指的大家…”
“找的是海岸,不是找风水宝地!”
“那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是找。比如现在。”董兆乾望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装模作样地掐着指头念叨半天,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说道:“现在我们离日本岛还有不到30海哩!”
“你怎么知道的?”杨云聪不由得又惊又喜。
“天机不可泄漏!”董兆乾矜持地笑了笑,爬到储物箱前,翻出一块煮熟的牛肉,连撕带咬地吃了起来。
“没道理啊!”杨云聪默默地想着心思,拼命的回忆以前学过的地理知道和依据天象定方位的小常识,似乎没有看一眼太阳就可以测定离陆地有多远的办法。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董兆乾放了个又大又响的屁,一股恶臭顺着海风很快飘走。杨云聪抬头时,正看见董兆乾手腕上闪闪发光的一块手表。
心念一动,一把捏住了董兆乾的手腕,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董兆乾的腕表带有GPS功能,一道绿油油的海岸线就在不远的地方!并且在表盘左下角有一个带指北针和里程表的电子模块,只要手表还有电,精准地找到岸,根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王八蛋!”杨云聪咬着牙骂了一句,看着董兆乾可怜巴巴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30海哩,如果持续不停的划船,可以在5或6个小时后靠岸,杨云聪看了看腕表,决定轮班,两人每人划30分钟,速度可以稍慢,一直到上岸。尽量在凌晨四点左右到达。
黄茹的病情并不太重,只是精神仍然并不佳。傍晚的时候醒了,喝了点水,吃了点食物,双目无神地看着笑得贼忒兮兮的董兆乾,又歪在艇里睡着了。
“你…女朋友?”
杨云聪并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自己的腕表,凝神思索起来。
用手表配合太阳的方位,很容易确定方向。这一点杨云聪有知识储备,但是上岸后会不会遇见日本海岸警卫队?遇见后如何应付?
伪造的护照,做得再逼真,恐怕这样上岸被警察或军队发现,都会详细调查一番的吧?
“喂,你有护照吗?”杨云聪看着漫不经心划拉着桨的董兆乾,随口问道。
“哦,有滴有滴。”董兆乾停下桨,忙不迭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本护照,打开后晃了晃。
杨云聪只来得急看到一个猥琐的长着小胡子的胖子照片,董兆乾就把护照装了回去,重新划起了桨。
暮色四合,海面起了风浪,虽然不大,却是透骨的寒。三人草草吃了晚餐后,黄茹倒是有了点精神,和董兆乾低声地聊着天。
有两个男人陪在自己身旁,黄茹胆子倒大了很多,小口小口地抿着属于自己配额的水,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杨云聪气贯双臂,缓慢却十分均匀地地划着桨,浑厚的内气发挥出来,每一桨均划得又快又稳,救生艇象箭鱼一样在海面上轻松地向前纵跃。没一会儿,黄茹和董兆乾也感觉到了,惊讶地看着杨云聪的双臂一起一落。
“杨云聪,你练过功夫?”董兆乾疑惑地问道。
“呵呵,是啊,小时候在家里跟别人乱学了一点。”杨云聪说着话,双手却没有停,稳稳当当地控制着救生艇向着东南方行驶。
凌晨时分,救生艇轻轻靠在一处荒凉的海岸上,早已整装完毕的三人一口气喝光了所有的存水,吃光了食物,杨云聪从背包里掏出刀来将橡皮救生艇划破后又缚上了几块石头,沉入海中。
三个亡命的偷渡客,各怀心思在岸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勉强辨清了周围环境。
这是一处疏林,林中除了水杉,其余全部是马尾松。黄茹和董兆乾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皱,而杨云聪背包里却有着一整套换洗衣服。
换上衣服后,三人相跟着出了林地,此时东方欲晓,路上隐隐绰绰的有了行人,黄茹吓得心都要跳出腔子,跟在杨云聪身后,躲躲藏藏的走着路,倒是董兆乾神色自若,一双小眼睛不停地瞄来瞄去。
“等下!”董兆乾丢下一句话,飞快地窜入路边一家农户,没一会儿已经换了一套日式和服,外面不伦不类地套了个皮袄,伸胳膊踢腿地活动了一番,得意洋洋地说道:“等会你们跟在我后面,不要说话,有人的话我来应付!”
偷衣服?杨云聪看着黄茹眼馋的样子,微笑着安慰道:“别急,一会前面有小镇子,我给你买衣服换。”
“嗯。”黄茹低着头,紧张的小脸煞白。
一 初到日本
薄雪的山路上,时不时有一茎枯草坚强地探出头来,董兆乾当先而行,杨云聪拉着双腿发软的黄茹跟在后面。
“快到了!”董兆乾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指着山脚下的小村,加快了脚步。
“叮铃、叮铃”,一辆弯梁摩托车慢慢地驶来,后座挂着两个大包,满满当当地塞着报纸和信件。
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邮递员看着路过的三人,好奇地刹住了车,等在路边,满面笑容地问道:“对不起,请问你们来自福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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