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苏竞云转了两道弯,眼看着快到永安宫门前了,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马嘶,她的心猛地一缩——不好!
永安宫就在门前,身后,则是冥先生交予她的任务,要放弃谁?
自从踏进了京师,苏竞云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又一个两难的选择,她想放弃的时候偏偏不让她放弃,想坚持的时候,却没有机会坚持,放弃了下现在这个机会,她和冥先生相见,又要等到哪一天?
可苏竞云没有办法,那张纸条在她心口,熨贴着她的皮肤,她得走,必须得走,即使冥先生离她不远,即使自己,只想看他一眼。
她强迫自己转头,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是锥心的痛,她只想见见他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
临到内苑,马嘶声已经消失,苏竞云掏出口笛,又唤了一声墨麒麟。只听见墨麒麟在不远处低低的叫了一声,接着,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圣使,我们怎么走?”
“我们以这烟为号,我们的人在永安宫,到时候会放火烧含章殿,等那群皇亲贵族慌了,把这里的守卫调走,我们就冲出去!”
火烧含章殿?
苏竞云一听,连忙飞身翻上了屋顶,悄悄的探头看下面,只见一边龙官戴着一顶大帽子,牵着焦躁的墨麒麟,而圣使一身纱丽,正把一个装满粉灰的小炉放在身下,准备用火折子引燃。
这就是他们刚刚说的烟?
圣使低头准备点燃火折子,千钧一发之际,苏竞云掏出暗器,一枚铁菱直直飞向圣使的手!
圣使听到呼啸的风声,避身一躲,仰头看向屋顶,怒道:“是谁?”
第四十八章 再遇()
又一枚暗器直指龙官的手!
龙官吓得一个激灵,堪堪避开,墨麒麟撅了蹄子;苏竞云一声哨声,墨麒麟挣脱了龙官的手;朝后方跑去。
“追!”
苏竞云和墨麒麟并驾齐驱,一人在屋顶上;一马在地上;一人一马齐齐向内苑奔去;圣使和龙官在后方穷追不舍;却也不敢大声张扬;以免引来宫里的侍卫。
待前面一个急转,苏竞云又一声哨声;接着自屋顶跳下;墨麒麟轻轻一跃;苏竞云刚好落在了墨麒麟背上,她拉着缰绳,蹬起脚蹬;墨麒麟疾驰而出;将圣使和龙官远远甩在后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龙官的尖叫:“有人偷马了!快来人啊!”
原来龙官和圣使等人见跑不过墨麒麟,便想利用宫里的侍卫拖住苏竞云。这一声呼喊,立马惊起了内苑外所有的侍卫,苏竞云见状不妙,连忙掉头,又向原处跑去。
龙官的叫喊自然也引起了巡逻侍卫的注意,圣使躲在墙后,等那几个侍卫走过来,暗算他们夺了马,去追苏竞云。两人狭路相逢,圣使:“我不管你是哪一路的,留下马,我就饶你一命。”
苏竞云说:“你这卷毛猴子还有理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瞎掰掰个什么劲儿?”
圣使是个老妇,但苏竞云这话,莫不是刺中了她的心,她一声“找死“,一道长索自袖中而出,袭向苏竞云!
那长索通体黑色,上面密密麻麻挂着暗绿色的小钩,苏竞云心知这钩有毒,也不迎敌,而是从马背上一跃,左手将手里的缰绳反打,缠向圣使的长索,右手拔了刀,只待二者一缠上,便来一个抽刀断水!
圣使见状,连忙收回长索,苏竞云“吁”的一声,骑着墨麒麟骤然转身,向前跑去!
“偷马贼在这里!”
苏竞云大声一叫,接着拐过几道弯,引着前来的卫兵去堵身后的圣使。耳边疾风阵阵,苏竞云心知,现在前后夹击,方才龙官那一声叫喊,已经引起了内苑的注意,内苑必将加强防备,如今之计,只有把人全引到圣使那边,自己才有可能冲进内苑。
“嘶——”墨麒麟突然双蹄一顿,差点将苏竞云甩了出去,苏竞云见它停了下来,连忙催促道,“快跑啊小麒麟,你不是喜欢我那把刀吗,跑出去,我就让给你玩!”
墨麒麟抬头看了看屋顶上,苏竞云一看,正是龙官,他拿着一个埙状的物什放在嘴边,苏竞云一惊,右手一弹,一枚暗器出手,龙官叼着那埙,跳了下来,意在夺马,墨麒麟原地饶了两个圈,被苏竞云一拍,这才惊醒,发足狂奔起来!
“好好,小麒麟,快跑!”
苏竞云心里大喜,可这惊喜也没能持续多久,前方传来踏踏的马蹄声,看来人数不少,苏竞云急忙掉头后转,却见龙官圣使等人也骑着马刚过来,将她两头的路都堵住。
完蛋了!
苏竞云两头受堵,气得破口大骂,这龙官圣使也都是些破烂角色,宁可引火上身也不让自己盗走墨麒麟,这下倒好,引来了禁军,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嘶——”
遇上几个猪对手就算了,就连座下的墨麒麟都跟突然见了亲妈似的,扯着苏竞云迎着禁军来的方向跑去。
“你傻了吗!!!”
苏竞云气得狠狠拍了墨麒麟一下,墨麒麟依旧屁颠儿屁颠儿的往那边跑,她又拿出来口哨来,吹得腮帮子都肿了,墨麒麟依旧如迎接星辰大海一般,奔向禁军的军队。
“……”
苏竞云只有跳下马来,那一头,一个白影跃入眼帘,苏竞云才知道,原来是自己傻,不是墨麒麟傻。
它本来就是皇家的啊!不冲自己的娘家跑,难道还跟着自己这贼跑?
三十六计,走为上!
苏竞云飞身上了屋顶,沿着屋脊线,趴下来。
墨麒麟和云中君来了个热切的贴面,云骑带着大部队赶到,她伸手扯住墨麒麟的缰绳,朝四周扫了一圈。
这一眼,便看到了地上有一个锦囊。
前方有马蹄声,云骑回头,发令道:“盗贼在前面,追!”
“慢着!”
镇北府统领马戎瞅了一眼地上的锦囊,问:“云大人是不是忘了什么?这么大个东西掉在地上,怎么都没瞧见?”
云骑看了看:“哦?我道是哪个粗心的宫女掉的,马大人,我们有要事在身,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行。王迪,去把那枚锦囊捡起来,到内务府去看看是哪个人的掉下的,交给他们处理去。
马戎却亲自下了马,捡起那个锦囊:“云大人也有眼拙的时候啊,这锦囊看起来如此精致,哪会是宫女用的东西,我看看……”
苏竞云本趴在屋顶,听到这话,一摸腰间,却发现冥先生给的锦囊不见了——这里面,可装着地图!万一被发现,必然会牵连到冥先生。
她一着急,便去摸暗器。马戎见屋顶上突然飞来一个铁菱,连忙抽刀挡住,回头喝道:“盗贼在屋顶!”
一声令下,众卫齐齐下马,马戎把那个锦囊塞怀里,领头跳上屋顶,其余几人纷纷要跟上,云骑道:“这盗贼只有一人,马大人难道还不能擒住他?我刚刚听马蹄声,怕是这盗贼有同伙在前面,你们且随我去,捉拿盗贼!”
马戎不在,云骑便是最大的官,她发了话,其余人自然不敢多言。云骑看了看屋顶,心道“保重”,领着众人,去追前面的圣使等人。
再说苏竞云这一边,她暗器出了手,又捞起面具戴上,一路踏着砖瓦前行。
她虽体长,但身体轻盈,两人一前一后,追赶不休。
“前方何人?停下伏法!”
马戎心思灵活,知道苏竞云方才一招,必然是因为那个锦囊,他拿出那个锦囊,佯装要打开:“停下!这个锦囊,你不想要了吗?“
苏竞云回头一看,心知此时,只有夺回锦囊再做打算,以免软肋别人捏在手里动弹不得。她抽出刀,大声道:“那我今日便领教一下镇北府当家的功夫!”
苏竞云迎面就是一个分龙斩,她的刀小而秀,博的便是一个近身功夫,而马戎用的一把大刀,力量雄厚,两者各有千秋,一时之间,还未分出高下。
“你这女贼好功夫!不过这宫禁里到处是高手,我看你能跑得了几时?”
“别耍嘴皮子!”
马戎一刀斫下,苏竞云用俯身用刀刃一架,借刀势一回,又腿直击马戎下盘,马戎双腿采快如风,手里的刀却八方不动,消了苏竞云的刀势,又从左下方取内势,刺向苏竞云腹部。苏竞云刀刃一番,蓄势向外掀推,拦住马戎刀的同时,突然嘴一闭,马戎还来不及反应,之间苏竞云太阳穴一鼓,口里轻轻说了一句“破”,一股强硬的内力便自胸口而入,似大浪一般,顿时淹没了他。
“你是……你怎么会六……”
马戎瞪大眼睛倒了下来,眼里满是不甘,苏竞云俯下身子,点住他的要穴,然后翻出那个锦囊放进自己怀里,抱拳道:“多有得罪!”
接着拿出口笛,去寻墨麒麟。
另一边,云骑带领众卫,追上了圣使等人。云骑心知肚明,镇北府得了皇帝命令,今日只是兜着光明教诸人一圈,到底还是要放他们走的。到时候一来可以引他们去轩辕冢,二来可以以大闹寿宴为罪名,诏令天下,名正言顺驱逐光明教。可苏竞云也进了宫,如果放任他们走,苏竞云必然受害。存着这个心思,云骑力便排众议,号令众卫,倾力捉拿光明教一伙。
圣使这方不过十来人,一场鏖战下来,还剩五六人,本来轻易便可一网打尽,没想到半路来了皇帝口谕,说是另有一伙盗贼向内苑那方去了,必须要将那伙盗贼缉拿归案。口谕一出,还没等镇北府太保出声,云骑便掉头,向内苑跑去:“你们留下,我去追!”
镇北府几人一见,连忙驱马跟上,墨麒麟也跟着云中君,向内苑跑去。
云骑到了内苑处,两排弓手已经守在高地,对准了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一参军见到云骑,立马跪下道:“云骑大人,盗贼向内苑去了,躲在山坡下面。您看,是生擒还是就地处决?”
墨麒麟突然长嘶一声,朝内苑跑去,参军急了,冲身后的士兵道:“快去追啊!快追!弓手,准备放箭!别让匪贼带着马跑了!”
云骑大声道:“都把弓放下。”
参军似没听清:“您说什么?”
“把弓放下!”
云骑冷冷地看了那参军一眼,把参军吓得一个哆嗦:“你们还不听云骑大人的话,把弓放下?咦,云大人,云大人……您去哪儿啊?”
云骑两腿一夹马腹,云中君如箭一般,破空而出,只留下云骑冰冷的命令:“所有弓手原地待命,其余人,跟着我来!”
一行人跟着云骑绕着内苑跑了一圈,墨麒麟不知去向,他们只有跟着云骑,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突然,一道惊雷般的声音,自内苑北部而起,云骑突然停了下来,等那声音平息下来,这才道:“过去看看!”
众人过去一看,只见通往宫外的一条水路上,飘满了死鱼和栅栏,一根长线伸入水中,另一头系在岸上一块石头上。
云骑下了马,捡起那根线,仔细瞧了瞧:“是混江龙!”
“混江龙?”
云骑道:“盗贼已经跑了,传令宫外下十二卫,全力追查盗贼,其余的人,在内苑找马!看看盗贼是不是把墨麒麟也一并带走了!”
马蹄声四散开来,宫内外一片人仰马翻。
太后大寿当日,光明教徒伙同六扇门捕快闯入禁宫,盗走太子妃爱马墨麒麟,镇南府云骑捉拿不力,押入镇北府地牢。京师禁严,镇北府入主六扇门,同大理寺、六扇门西北二门、刑部彻查此案。
三日后。
京郊马场边,来了一位不素之客。
京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盗马一案,似乎并未对这里造成任何影响。这里的客人依旧如过江之鲫,附近的马奴一大早便牵着马,赶来这里等候着赌局的开始。
伙计见来人一副贵气,知道这必然是个阔绰的客人,便要去找自家掌柜。没想到那个翠衣姑娘拉住他,给他塞了锭银子,道:“我们家夫人听说京城方圆十里,除了御马,就是你们家的马最好了。夫人想挑匹好马配车,就想到你这里看看。”
小伙计见翠衣姑娘貌美,又和气,连忙道:“那是那是,我们家的马,就是最好的了……”
翠衣姑娘道:“我们家夫人不喜张扬,也不知道你们家的马能不能合心意,叫了你们家掌柜出来,又是一堆繁文缛节。我看这样,你先带我们去看看马,看完了有合心意的,再叫掌柜,如何?”
伙计一想,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确实毛病多,挑三拣四不在话下,既然人家发了话,那不如顺着人家心意,反正马场来看马的不少,也不担心这些人会做什么手脚。
双方都点了头,伙计便带着翠衣姑娘和身后一顶轿子,走到马场附近养马的大院。伙计随便指了个马奴,让他带着翠衣姑娘和夫人慢慢看,自己先走了。翠衣姑娘对马奴说:“我家夫人不喜外人,我们就随便看看,你去吧。”
马奴得了赏银,高高兴兴的走了。只听轿子里传来一个女声:“明翘,你去看看,苏竞云是不是在这里。”
“是,殿下。”
明翘进了大院儿,走进最里面的一个木屋,推开门一看,一个脸涂得花猫似得马奴正盘腿坐在地上吸面条,一匹皮毛顺溜的黑马靠在她身边,眼巴巴地盯着马奴手里的大海碗。
“苏竞云!”
苏竞云吃面条吃得陶醉,听到明翘这一声,吓得差点没把大海碗扣墨麒麟头上。
“我的祖宗诶,你是要吓死我吗?”
苏竞云拍拍屁股站起来,走道门前,四处望望,看到没人,才回头对明翘说:“怎么是你来了?”
明翘说:“怎么就不能是我?看你这失望劲儿。”
苏竞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明翘说:“我在毛毛肚子下发现了你留下的纸条啊,你说你在马场里。”
苏竞云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把我的住处藏在毛毛肚子下了?”
明翘说:“因为毛毛又跟着我们公主府那只漂亮的狮子猫回来蹭吃蹭喝了。”
苏竞云大怒:“这混球!要是敌人家里也来只漂亮母猫,我不就暴露了吗?”
明翘说:“嘿,我看你那只猫,可比你机灵多了。别失望了,我知道你想冥先生看到你的消息,我这次来,正是要带你去见她的。”
一听到冥先生的消息,苏竞云立马安静了,她问:“你见过冥先生了,知道她吐血了?她现在怎么样?那天太医有医好他吗?”
明翘说:“我也没见过冥先生,不过殿下知道她的情况,我去请殿下进来,她会跟你说。”
明翘又走了出去,扶着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走了进来。
“殿下,苏竞云在这里,还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长公主解下斗篷递给明翘,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苏竞云,看到她果然无恙,摇了摇头,道:“你真是命大。”
苏竞云问:“公主,我想问冥先生……”
长公主说:“你且先听我把那天的事说一说。”
长公主便把那日皇帝如何赐婚,冥先生如何相救,后来追捕光明教和苏竞云,云骑如何故意放苏竞云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苏竞云。
“我可以带你去见冥先生,同时,也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云封被关在镇北府,我今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让她离开京师。你盗走了墨麒麟,也只有离开京师。所以我想请你今晚在宫城接应,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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