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什么?别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算只有三天,我也能给你们办起来,你们俩只要去美美的拍个婚纱照,什么都不用你们操心,其他的我自然会安排妥当。”
安久默默垂着头,婚礼,她从未想过,但傅臣商推拒的态度如同一把铁锤把石化的她敲得粉碎。
“妈……”安久开口。
冯婉亲切地问,“怎么了安久?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婚礼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妈一定全都满足你。”
“算了吧。”安久低低道。
冯婉和傅正勋全都愣住了。
沉默了片刻,冯婉干笑道,“怎么了丫头?难道你不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
安久摇摇头,扯了个笑看向傅臣商,“何必强人所难。”
“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安久刚走,冯婉就瞪着自家儿子,“总有一天我要被你气死!”
傅正勋沉声道,“不管你答不答应,婚礼一定要办,你要是不来,我就让老二去!”
“……”
傅臣商头疼欲裂地走出书房。
原以为跟她开口说留学的事情已经是最棘手的问题,还有半个月他就可以解脱,却不想,树欲静而不风不止。
-----
安久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再不管他们要如何讨论,不想不管不问,还有半个月就可以离开这一切是是非非,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推门声响起,安久立即闭上眼睛,绷直了神经。
床沿凹陷下去一角,接着头顶感受到似乎是属于手掌心的热量,不过那热量却一直悬在她的上方,迟迟没有放下。
最后,温度撤离,床垫恢复形状,脚步声渐行渐远,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烟草味。
从倒数第一到二百多名,虽然是被傅臣商一直抽打着被迫学习,但是,终归努力了这么久,却突然被告知既定目标改变,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一句话就让她拼了命的考A大,一句话又让她说放弃就放弃出国留学。
意志,自由,甚至感情,完全被随意掌控。
因为,他比自己强大。
因为,她太渺小,没有反抗的力量。
唯一依仗的只有自以为的他的爱,而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根本毫无依靠。
她突然想起那天被拷在床上的时候傅臣商让陆舟给她带的电子词典,难道他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有了让她学好英语送她出国的打算了吗?
方才他的举动又是何意?
心乱如麻。
-----
屋漏偏逢连夜雨,安久没想到逛个书店也能冤家路窄。
安久踮着脚尖去够高处的一本书,这时候,背后伸出一只手帮她将书拿了下来。
如果帮忙的这个人是个穿白衬衫的少年,无疑是段艳遇,不过转身之后,她看到的却是林萱的脸。
文艺爱情片瞬间变惊悚恐怖片。
林萱看着那本日常英语,喜气洋洋道,“听说傅太太就要出国留学了,真是恭喜!”
安久不客气地拿过书,“听说林小姐手下的当红艺人几张艳照就红遍整个网络,同喜同喜!”
“你……”
“林萱,别胡闹了。”苏绘梨拉了拉林萱,抱歉地朝安久一笑。
越接近成功就越要低调小心,这一点,她最明白。
林萱嘲讽地看她一眼,“不闹就不闹,打落水狗都没什么成就感!”
话音刚落,安久正接通一起电话
“喂?”
“我在书店。”
“婚纱照?”
“今天?”
“随便,我没意见。”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简短的几句话,林萱极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同寻常的“婚纱照”三个字,有些紧张地试探道,“傅太太这是要去哪?需要我带你一程吗?”
这态度转变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林萱本来只是为了套她的话,没想到安久却毫不客气地满足了她的要求,“那就麻烦你了。”
林萱被噎了噎,苏绘梨则是神色复杂,两人对看一眼,达成共识,过去看看再说。
-----
到了地方,安久推门进去,傅臣商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安久身后跟着的两人,傅臣商虽神色未动,安久却依旧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是心疼心爱的女人看到自己和别的女人拍婚纱照吗?
在所有人开口之前,店员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徘徊,随即问道,“请问新娘是哪位?”
说完目光已经下意识地定格在苏绘梨身上,甚至做好了带她进去看衣服的准备。
“东西给我。”傅臣商朝安久伸出手。
安久于是将手里提着的书全都交给他。
“进去吧。”
店员这才惊觉正主儿竟是这位,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调整表情,殷勤地将安久领了进去,“傅太太,我们一共给您定制了十六款礼服,八款举行婚礼时的婚纱,八款晚宴时穿的旗袍,另外珠宝首饰也是我们从……”
既然傅臣商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和苏绘梨还有林萱一起过来,安久也懒得解释,径自和店员一起离开。
“还有事?”傅臣商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还未离开的两人。
苏绘梨死死咬着唇,此刻已然是梨花带雨,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和安久举行婚礼。
虽然他和安久领过证,但除了好友,他从未对外宣布她的身份,更没有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这是一直她最大的把握和安慰。
而她刚刚得知他就要将安久送去国外的消息,得知这个女人将会消失在他们面前,再也没有人可以来打扰他们,竟转眼就生生撞上如此残忍的事实。
他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自己。
看着大厅里的一件件婚纱,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深刻体会这句话的痛。
一旁的林萱愤然开口道,“傅臣商,难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是你老婆在书店一碰到我们就非要邀请我们过来帮她挑婚纱,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哦?我老婆邀请你们?”
傅臣商简简单单一句就惊得林萱脊背迅速窜上一股寒意,整个人完全被看穿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被逼的,我不怪你……”
苏绘梨强忍着眼泪夺门而出,林萱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傅臣商整个人往后仰去靠在沙发上……
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便是被人胁迫,如果他不愿,有谁可以逼得了他?
-----
这次的效率要快得多,一个半小时,安久已经完全弄好。
进来的时候很潇洒,可是心却早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不知道苏绘梨在外面和他说了什么,不知道他会怎样安慰她……
三个化妆师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安久木偶一样心不在焉地任由她们摆布,连化妆间突然变得悄无声息了都没发现。
化妆师们痴痴地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镜前一身洁白婚纱的安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即使从头到尾都是一点点装扮,一点点看着她变化的,但整体效果一起来,还是被深深感染。
“傅太太,已经可以了。”
“嗯。”安久点了下头就随着化妆师走了出去,看都没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眼。
此刻傅臣商早已经换好了新郎礼服,即使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也是惊为天人,今天接待的全都是女店员,整个大堂简直春暖花开春意盎然春色满园关不住。
傅臣商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不过那一页却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翻动。
后台的帘幕被化妆师掀开,另两位化妆师一个扶着还不适应高跟鞋高度的安久,一个帮忙提着她的裙摆。
“新娘子来啦——”
傅臣商回过神来,转过头,原本不经意的目光刹那间被凝住,整个人都呆愣在当场……
此刻的安久一身经典款的洁白婚纱,手捧一束淡粉色的新娘捧花,没有刻意的时尚创新也没有多余的矫揉造作,自然清新而神圣。她从帘幕后走出来的一瞬间,仿若全世界的月光为她聚拢代替了聚光灯,沉浸在思绪中的安静双眸,没有任何夺目吸睛的意愿,却如倒映着星辉的海面,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再多的辞藻也形容不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第一次穿着婚纱站在自己眼前的那种感觉。
“傅先生!傅先生?您看这套可以吗?”化妆师捂着嘴偷偷地笑。
傅臣商轻咳一声,瞬间移开目光,不知为什么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换。”
三人面面相觑,他刚才的表现明明是……很满意吧?
大概是想看新娘子多穿几套。
于是安久被迫开始一套又一套地试,而傅臣商每次只是匆匆一瞥然后全都不满意。
试到第十二套,傅臣商看着那一身镂空后背和鱼尾线条勾勒出的诱人曲线,又是一个字,“换。”
这一次,安久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动作缓慢的,当着傅臣商的面把头纱摘下来丢到地上,然后探到颈后解开系带,丝滑的婚纱瞬间从肩膀一直滑到脚下。
傅臣商一沉不变的脸色终于化作惊愕和僵硬,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闪躲和尴尬。
所有店员的嘴巴全都张成了O字型。这女人也太大胆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光了诱惑傅臣商?
安久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白色小内裤和胸贴,抬腿从闪闪发光堆积在地上的婚纱里走出来,将它捡起,接着狠狠砸到傅臣商身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走进换衣间。
一分钟之后,穿戴齐整地走出来,二话不说走出了影楼……
第109章 咬断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这……这是在跟傅臣商闹脾气?居然用衣服砸他!
虽然猜错了,但有一点没错,这女人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傅臣商的老婆果然必有过人之处。
新娘子走了,一屋子的化妆师和店员全都傻愣在原地回不过神来,更不敢开口说一句话,生怕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前后不到几秒钟,傅臣商将婚纱放到一边,跟了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安久已经走出好远,只能看到小小一个点謇。
快跑了一会儿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安久……”
“放手。”
两人你拉我摔争执了好几次,傅臣商终于火了拽。
“宋安久你闹够了没有?”
安久立即转身,和他一模一样的语调,“傅臣商你闹够了没有?你当这是在选婚纱还是选墓地?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这丫头说话丝毫不忌讳,傅臣商听得额头青筋暴跳。
刚要训斥,却看到她泛红的眼眶。
她仰着脑袋看着他,好像这样眼泪就可以倒流不轻易示人,“你去救苏绘梨,先来后到,我忍了也认了。你不同意离婚,我忍了把好端端一个正房妻子做成见不得人的小三;你去庆祝她出院,我忍了没有当场掀掉你们的桌子;你刚从另一个女人那里回来就上我,我忍了没有咬断你的命根子让你不能人道;你一句话要送我出国就送我出国,我忍了没有闹乖乖让你摆布;你的情人、情人的闺密、情人的朋友联合起来挑衅我,我忍了没有掐断他们的脖子、日他们先人;你爸妈要给我们举办婚礼,我还要忍着你的死人脸,忍着你的嫌弃,一件一件试衣服给你看……”
“傅臣商,你还要我怎样?你告诉我,还要忍多少次才够还清你当初救我的恩?”安久扶着额头低低的笑,“没错……我承认……我能像今天这样人模人样,感受到些许做人的乐趣和那点虚幻的温暖,全都是你的功劳!大不了,我还给你好不好?我过回我的生活,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这样够不够?”
就当我从来没有认识你。
傅臣商猝不及防地将她按进怀里,手臂越收越紧。
“咬断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Д°)╯︵┻━┻……”
我说了那么多句,难道你就只听到了这一句吗?
毫不相关的话。
明显回避的姿态。
-----
安久一通火发完,没烧到他一根汗毛,发了跟没发一样,心里还是不上不下憋着口气。
拖拖拽拽回到影楼,傅臣商没有再让她继续试,钦点了几套婚礼当天需要的礼服,然后两人继续拍婚纱照。
但是,这么一闹的结果就是……
“新娘子,靠近一点!”
“新娘子,面带微笑……呃,不不不,不是这样,太僵硬了,要柔和柔和……”
“新娘子,你要看着新郎……(“▔□▔)呃,请不要用这么凶残的表情看啊喂……”
安久揉了揉僵硬的嘴角,炮弹充足地向摄影师开火了,“你凭什么只说我?凭什么只让我靠近,他可以站在那里动都不动,凭什么我要面带微笑,他就可以面瘫!”
傅臣商单手插在裤子口袋,事不关己地站在那好像只是来站桩的样子实在是太气人了。
尽管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随便拍一张就是一张完美海报,可以直接上杂志封面。
而她往他身边一站,观众唯一的感受恐怕只有把她P掉。
摄影师看看突然暴走的新娘,又看看面无表情的新郎,“这个……呃~~”
当然是因为不敢找傅臣商麻烦,只有你比较好欺负嘛。
这句话当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咳咳,傅太太啊,您只要稍微温柔一点就可以了……”摄影师中肯地建议。
安久扭过身子双手环胸,“我没那功能,要温柔你让他温柔去!”
摄影师泪流满面,真正没那功能的是傅臣商吧?
就在摄影师近乎绝望的时候,一旁的傅臣商扶住额头,神情一分无奈两分宠溺七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摄影师极快地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幕。
新娘赌气又嫌弃地转身背对着新郎,新郎则是无奈又宠溺的将她凝视。
摄影师看了下效果,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这无疑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于是打起精神道,“很好很好!就是这样!我们继续!”
“请新娘靠在新郎肩头,两人一起朝那个方向仰望。”
话音刚落,一旁的助理站在不远处打了个响指,“两位看这边,给个眼神!”
“新娘你眼神不要这么直线啊……”
安久白他一眼,“不直线难道还能拐个花来?你拐一个给我看看!”
“别为难人家。”傅臣商开口。
安久一听就怒了,“到底谁为难谁啊?你不也是直的吗?难道你是弯的?”
说完就瞪着他,手还往他眼前挥,结果却被他握住,牵引到唇下亲吻她的手背……
“咔嚓”“咔嚓”摄影师忙不迭地按快门。
“完美!”
不过,革命尚未成功啊……
摄影师继续蹦跶,“来,两位面向对方,互相凝视,新娘子,眼神一定要柔情似水含羞带怯……”
可是安久目露的只有凶光……
摄影师企图激发她的场景代入感,“新娘子啊,你想象一下,眼前站着的是你的老公!你们就要举行婚礼了,难道你就不激动幸福憧憬吗?”
话音刚落,不仅安久态度不好,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傅臣商都变得凶残起来了。
他说错什么了吗?
想象一下,眼前站着的是你老公……
这种事貌似不用“想象”。
店长,我好想回家。
傅臣商收回不满的视线,移到安久的脸上,然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咔嚓”“咔嚓”摄影师原地满血复活了。
“累,不拍了。”安久尥蹶子了。
“那就睡会儿吧!”
摄影师话音刚落,安久跟前就出现了一张极其温馨浪漫舒适的大床。
接下来的是一组高难度的床照。
所谓高难度……
就是安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觉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知道傅臣商在做什么,是怎样的动作,只听到耳边不停歇的“咔嚓”“咔嚓”声。
摄影师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血了,这组拍的时间尤其长,安久差点真的躺睡着了。
终于拍完,安久重重松了口气,不过今天完成的只是内景,明天还有外景。
明明该是做着最幸福的事,两个人却无一不是用着上坟一样的心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