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算听见你这声称呼,但来得太晚了一点!”
罗天峰笑道:“不算晚!只要你我都活着,就不算晚,那怕只有一日之相聚,我们毕竟是真正的结合了,走吧,借着年轻人一杯喜酒,也庆祝我们鸯梦重温。”
他拉着圣女的手,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缓步向山下走去,倒是倚红与偎翠在后面看得呆了。
来到山下望月楼的门口,江梦秋与方梅影正并肩伏在栏杆上等候着,看见他们后,连忙招呼他们上楼。
一桌盛筵也准备好了,方梅影笑道:“圣女!我知道您是不吃猪肉的,所以这些菜连猪油都没有一点!”
圣女笑道:“那倒要谢谢你了,在嵩山四十年,我连荤腥都没沾一点,已经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江梦秋一怔道:“糟了,我们忘记罗前辈是吃素的,点了不少荤菜,敢紧叫他们换去!”
罗天峰笑道:“不必换了,老夫今天连浑家都有了,还忌个什么嘴,今天开荤!”
江梦秋一怔道:“二位不是早谐鸳盟了吗?”
圣女笑道:“不错!但五十年来,前十年他是我的男人,后四十年我是陪他修行的道侣,直到今天,我们才算是名符其实、表里一致的夫妇,还要感谢二位的赐予!”
方梅影道:“那太好了,我们只是定情酒,二位前辈今天才是真正的喜酒,看来应该由二位作东才是。”
罗天峰道:“照理说是应该由我们会帐,只是说来惭愧,老朽身上分文不名,还得先吃你们—顿了。”
圣女道:“不!该我们请,你没钱我有!”
罗天峰道:“妲妮,你四十年未履人世,身上会有钱?”
圣女含笑取下头上的簪发金钗,上面嵌着两颗晶莹夺目的明珠道:“这个大概够付—席之费了吧!”
她含笑把金钗递给倚红道:“麻烦你帮我卖一下。”
罗天峰道:“妲妮,这是你圣宫的金钗令。”
圣女笑道:“圣女的权柄在回疆已成过去,我也不再是圣女了,还要这个干嘛?”
倚红道:“圣女,您要用银子,婢子这儿有。”
圣女道:“不,我不准你自己把它买下来,这是我属于过去唯一的一点表记,我要忘个彻底。”
倚红道:“这上面两颗明珠价值连城,在登封县这个小地方,恐怕还卖不掉呢!”
圣女道:“随便卖多少,不然就给了店家折抵今天的酒帐吧。”
罗天峰笑道:“妲妮,虽然你不解世务,但也不能这样慷慨,你有心挑人家发一笔横财,但这等无价之宝送给了人家,未必就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害了人。”
圣女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呢?”
罗天峰—笑道:“这家店东每天不过做个十几两银子的生意,平平稳稳地过日子,你骤然挑他发了笔横财,难免会引起别人眼红,巧取豪夺,说不定还会害了他一条命。”
圣女苦笑道:“想不到我存心让人占便宜都会落个不是,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那该怎么办,今天是我认为最有意义的一天,我一定要做次主人请请大家!”
罗天峰道:“你把金钗卖给我好了。”
圣女道:“你有钱付帐吗?”
罗天峰笑道:“没钱,但我有付帐的办法,我出五十两银子买下你这枝金钗总行了吧。”
说着向店家要过纸笔写了一张字条吩咐店家即刻送出去,没有多久,来了一个老年人,认清座上的罗天峰后,立刻屈膝跪下道:“弟子叩见师叔……”罗天峰笑道:“起来,广明,我还记得我。”
那老年人恭敬地道:“弟子无时不在思念师叔,四十年前一拜尊严,不意仍能再见,师叔的神容一如往昔。”
罗天峰道:“你今年六十了吧,才四十年,你已经须发斑白,看来比我还要苍老,可见你的用功还是不够。”
老人惶恐地道:“弟子怎敢与师叔相比……”罗天峰笑笑道:“今天我已经脱离了少林身份,你不必如此称呼,俗家弟子中,你还记得我,总算是—段缘份,今后我们以故人论交,不必拘那些规矩了。”
老人急忙道:“这个弟子万万不敢,弟子在少林仅只是寄名弟子身份,对少林可以不论辈,但此身艺业俱得自师叔,缅耿于怀,无时能忘,怎敢僭越。”
罗天峰一叹道:“广明,我今天单单与你见面,正因为你洒脱不群,如果你要如此拘束,我只好不理你了。”
那老人仍是满脸惶恐,方梅影笑道:“这位敢情是望重湘鄂的天龙散手姚广明大侠。”
老人忙道:“正是姚某,姑娘怎么识得老朽的?”
罗天峰笑道:“她是智叟方老先生的孙女儿。”
姚广明一怔道:“原来是智狐女侠。”
说完他的脸色微红,似乎为叫出方梅影的外号而不安。
方梅影笑道:“不敢当,姚大侠是先祖故人,如以辈份而论,再晚要低上两辈呢。”
罗天峰已知其意笑笑道:“广明,我跟方姑娘结了忘年之交,如果你要拘泥辈份,不是也比我长上两辈,因此你最好收起那些规矩,各交各的吧!”
姚广明沉思片刻才道:“弟子仍以师门长辈视师叔,师叔如何视弟子是另外一回事,因为家父仍在人间,而家父与师叔的关系却不容抹杀,请师叔恕弟子违命!”
罗天峰哦了一声道:“大哥还健在吗?”
姚广明道:“是的!前两天刚被江仁翁前辈邀走……”江梦秋惊喜地道:“什么,我爷爷到这儿来了?”
姚广明目视江梦秋道:“这位小兄弟就是仁翁的爱孙梦秋小侠吗?失敬,失敬!小兄弟在黄山艺慑群魔,大破八煞门,姚某恨未能一悟。”
江梦秋十分恭敬地道了两声不敢当。
罗天峰笑道:“广明,姚大哥与仁翁论交,我与江小友又是忘年之交,这本帐越来越难算了!你为什么不洒脱一点呢!”
姚广明道:“师叔!您与家父是结义手足,弟子又在天垢师尊座下记名为弟子,实在不敢冒渎!”
方梅影笑道:“罗前辈,姚大侠的拘泥也有道理,您如果再坚持下去,将来我们也难以称呼了。”
罗天峰只得道:“好吧,我好不容易把少林的那些徒子徒孙摆脱,没想到又搭上你这个师侄,凭我与姚大哥的交谊,只得托大了,我要的东西呢!”
姚广明连忙奉上一叠钞票道:“师叔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写借条呢,这叫弟子何以为情!”
罗天峰笑道:“我知道你家是登封首富,我行道江湖时,用的都是你家的钱,借条也不知写了多少,多写一张也无所谓,不过这次可是有东西作抵押的!”
说着向圣女要过那支金钗,交给姚广明道:“这东西大概可以连本带利都还给你们了。”
姚广明急忙道:“师叔!这不是折煞弟子了,如果给家父知道,不罚弟子跪上三天三夜才怪,您可怜弟子吧。”
罗天峰笑道:“那不行,我跟你家的交情归交情,债归债,我一向算得很清楚,你收下,姚大哥那儿有我负责。”
姚广明不知如何是好。
方梅影笑道:“姚大侠,这是罗前辈用来抵债的,你大可收下,不然他会心中不安,不过收了下来,你心中又不过意。”
姚广明连忙道:“方女侠说的是,所以我万不能收!”
方梅影笑道:“今天是罗前辈与圣女庆贺鸳盟重缔,所以才要作东请客!偏又囊中如洗,他们避世几十年,早已忘却尘世的生活方式了,第一天出世就遭到了难题。”
姚广明道:“那太好了,师叔的事弟子最清楚,家父一直在为师叔悬心,听见这个消息,比什么都高兴,这顿酒该是弟子奉敬,以表贺意。”
方梅影笑道:“如果要想付银,可轮不到姚大侠了,我们都付得起,正因为这顿酒是谁也不能抢付,所以才害得圣女要把钗当钱,你尽管收下,这是你花钱买的,不过你身为晚辈,理应略尽心意,就是这枝金钗当作贺义,再献赠给圣女,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姚广明笑道:“还是方女侠想得周到,那弟子就斗胆收下,敬献给圣女,以表弟子衷诚。”
说着双手捧了过去。
圣女忙道:“不,别的东西我都可以收,就是这个不行,天峰摆脱了门户束缚,而我也摒绝了往日的一切,所以才把那旧日的唯一象征去掉。”
方梅影笑道:“代表圣女的金钗令已经赏给这位姚大侠了,现在是一个故人致赠的贺仪。”
圣女道:“但这还是原来的东西。”
方梅影道:“不错,二位的人也是以前的人,既然已经摆脱了旧日的枷锁,难道还会因一枝金钗而改变吗?“
圣女想了一下,笑呵呵地取过金钗,又插回头上道:“方姑娘,你说得对,假如我连这点都看不开,就不够资格说摆脱两个字,心为形役,何况于物……”罗天峰也笑道:“方姑娘,我总算领略到你的无比睿智了,—个很复杂的问题,经你一处理就变为简单了。”
方梅影道:“事情本来是很简单的,是人自己把它弄得复杂了,弱水于只取一瓢,不投波心乱镜面,是以水为镜耳,如以波为水,则波自生自灭,何偿有乱……”罗天峰大笑道:
“说得好,我深居幽谷几十年,除武事便学禅,却始终没有悟透,方姑娘居然一语道破……”方梅影道:“我知参禅,未闻学禅,禅之精要在机,如果学而能参透,便不是真禅。”
罗天峰肃容道:“高明,高明,可惜我已经脱离了少林,否则一定请方姑娘去说说法,点点那些笨蛋的迷窍。”
方梅影笑道:“那就错了,前辈该想想我的外号,我这野狐如果去谈禅,佛若有道,定然会一脚把我踢出来。”
大家都笑了,在笑声中,江梦秋让出座位,请姚广明也坐了下来,酒过数巡,江梦秋又问道:“姚大侠,家祖是什么时候来到登封的?”
姚广明道:“令祖并没有来,只是以一笺相邀,家父接函后就匆匆地去了,也没说到什么地方。”
方梅影道:“那一定是赴魔宫之邀。”
姚广明忙问道:“魔宫是在什么地方?”
旁座—个中年人接口道:“魔宫就是令尊要去的地方,在下奉命投函相邀天龙老人赴会,二度进入府上,却始终找不到他的人影,正愁无法覆命,却想不到被仁翁抢先一着,这封帖子就烦请阁下收了。”
说完一招手,一封飞金大红的柬帖,缓缓地浮空而至,仿佛有人托着一般,众人都为之一怔,没想到魔宫中的人,就在旁边,姚广明倒是很沉得住气,手掌轻翻,将柬帖接在手中,身子却晃了一晃,似乎在内力上略逊一筹。
柬帖上的封面写着:“呈致天龙老人姚百瑞亲启”。
他打开柬帖,却是一行楷书写着:“谨詹于端五之日,为本教护法,希望准时莅临为荷!乾坤教主侯浪萍拜”。
姚广明根本没听过乾坤教主之名,但柬帖上的口气却大大的惹火了他,似乎受柬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必须接受不可,但他还算沉得住气的,冷声问道:“在什么地方?”
那中年人道:“在下本来是奉命邀驾兼作引导,既然不在,而且尊座上有四位到过敝宫,就不用在下多事了,阁下只须交代一声,就回宫覆命。”
姚广明刚要开口,江梦秋道:“姚大侠,这件事再晚较为清楚,由再晚来答覆行吗?”
姚广明顿了一顿才道:“这根本无须清楚,家父绝不会答应的。”
江梦秋笑笑道:“就算是拒绝,也得回复一声,让这位朋友回去有个交代,再晚相信姚前辈也不会答应的。”
语毕转向那中年人道:“这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莫无奇。”
江梦秋道:“莫先生在魔宫中担任何职?”
莫无奇道:“八方巡差使。”
江梦秋道:“在下等刚离开贵宫不久,对贵教上下都有个耳闻,却没有听过这个职称。”
莫无奇哼了一声道:“即使是本教的人,也很少知道我们,因为我们不禁属天圣地灵二宫之内。”
江梦秋道:“难道贵教除了天圣地灵之外,还有第三处辖事的地方不成?”
莫无奇道:“不错,本教虽奉天圣为主,但天圣之上还有宇宙宫,地位超然而独立,不受天圣与地灵两宫辖属。”
江梦秋笑道:“那就难怪阁下如此猖狂了,否则阁下对我们的态度就该客气一点,我们在贵教总坛之时,连侯浪萍对我们都不敢如此倔傲的。”
莫无奇冷冷地道:“闲话少说,你们是如何答复。”
江梦秋道:“姚前辈乃一代高人,侠名远着,怎会与一个魔道组织同流合污呢?再说贵教只给一个护法的身份也太低了,他老人家也看不上眼。”
莫无奇沉声道:“这么说你们拒绝了?”
江梦秋道:“姚老前辈跟家祖在一起,没有看到这封柬帖,但在下可以作主,代他老人家拒绝:”
莫无奇道:“你作得了主吗?”
江梦秋道:“姚老前辈与家祖乃莫逆之交,相信在下可以代他老人家作主。”
莫无奇道:“他是拒绝应聘,还是拒绝赴会?”
江梦秋道:“贵教柬帖上只有延聘,没有邀请他老人家赴会,阁下这一问实在多余。”
莫无奇冷笑道:“因为本教的邀请是不容人拒绝的,只要他敢拒绝应聘,本教自有办法叫他前去。”
江梦秋笑道:“阁下不必另外设法了,姚老前辈受家祖之邀,是为了截止贵教在武林中图谋不轨,贵教开典之日,他老人家是一定会去的。”
莫无奇道:“他去不去是一件事,敝人负责投柬邀人,就必须尽到责任,要他非去受聘不可。”
江梦秋道:“这个无妨等贵教开典之日,见到了姚老前辈,自会对贵教有个明白答覆。”
莫无奇冷笑道:“但敝人却不能以此回覆宫命,敝人是一定要得到个明确的答覆不可。”
江梦秋道:“姚老前辈不答应,这个答覆还不明确吗?”
莫无奇笑笑道:“对敝人来说是不够明确,因为敝人的使命是不容许带个不字回去的!”
江梦秋笑笑道:“那就抱歉了,我们能给阁下带回去的只有这一个字!”
莫无奇道:“可是我再带个人回去,他就会答应了。”
江梦秋道:“阁下是想带个人质作为胁迫的条件吗?”
莫无奇道:“不错!敝人的使命就是如此,假如受柬人拒绝,就带个足以能够使他改变心意的人回去覆命。”
姚广明挺身而出道:“阁下说得很轻松,家父虽然不在此地,阁下不妨把我带走看看!”
莫无奇一笑道:“本来敝人是颇有此意,但令尊既为江老儿先一步邀走了,当着许多人的面,他可能不好意思为自己的儿子而屈服,所以敝人另外有了主意。”
姚广明道:“那么阁下想带谁呢?”
莫无奇指指江梦秋道:“江老儿既然把令尊邀走了,我就把江老儿的孙子带走,到时候令尊大概不便使故人之后为他受累,可能会考虑本教的延聘了。”
江梦秋笑道:“好极了,我本来就要去的,因为侯浪萍亲口邀请我赴会,而且我们还有一点小事情未曾了结,说好了在开典之日再作了断的。”
莫无奇道:“那是你与天圣宫的事,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宇宙宫,虽是同一地点,却是两样身份,你是被视作人质押去的,不是以来宾被邀观礼的。”
江梦秋道:“没关系,反正都是赴会,怎么样去都行,我们是什么时候动身呢?”
莫无奇道:“我封住你的穴道后,立刻上路!”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