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虎道:“那还不简单,段成志如果不怕死,就不会狼狈而逃了,正因为他怕死,即使经过东海人魔鉴定了没有中毒,他还是不会放心的,一定要在陈醋里泡一泡才安得了心,您这不是输定了吗?”
龙行天又想了一下,才叹了口气,将青蚨令抛给倚红道:“姑娘,老化子输了,现在就给你吧!”
倚红接住青蚨令放在怀中,笑道:“那还不一定,青蚨令我先收着,等证实之后,如果是我输,我再行奉还,同时准备一盆清水,替您把尊足好好洗上一洗。”
龙行天苦笑道:“老化子不做这个梦了,往深处一想,老化子确是输定了,可恨的是这个小鬼,明知道我要输,偏偏还撺着我打赌,小鬼!你说是什么意思!”
罗小虎笑道:“老爷子,您别生气,因为我瞧您耳根子太软,本来我已经准备出手惩一惩那头小狐狸了,可是那个欧大海就说了几句好话,您又软了下来,没有您的允许,我又不敢多事,只好让您输一场赌注,好赶赶热闹。”
龙行天瞪起眼睛道:“有热闹还会少着你吗?江公子已经有了一枚青蚨令,咱们也闲不了。”
罗小虎道:“那可不一定,江公子禀承仁翁江老爷子的仁义侠怀,有事情绝不会麻烦我们的,那枚青蚨令在他身上放着,一辈子也不可能动用……”
倚红笑道:“在我身边就会用了吗?”
罗小虎笑道:“姑娘跟老爷子以青蚨令打赌,目的就是要我们穷家帮凑个热闹嘛!小叫化子正闷得发慌,很想借个机会把狐穴给捣翻过来……”
正说到这儿,门口有人接嘴道:“好啊!我可来迟了,没赶上热闹,你们倒乐得痛快。”
说话的是方梅影,大家都站了起来。
倚红忙道:“方大姊,你去打听的消息怎么样?”
方梅影笑道:“不会比你多,也不会比你少,回头再谈吧,江兄弟!我拉到龙老儿来照应你一下,没想到他只顾贪嘴,撒手不管了,由着那混帐在这儿胡说八道,幸亏倚红给我出了口气,否则我可叫人欺负苦了。”
龙行天忙道:“方姑娘,老化子哪是不管,因为你跟白天狐打过赌,要自己摘下段成志的脑袋,老化子才未便多事,我们可比段小子先来一脚,一直在旁边看看,绝不会让江公子吃亏的,何况你也是白操心的,江公子身边有这两位姑娘,不见得就逊于咱们穷家帮呀!”
方梅影一笑道:“刚才我已看见了,倚红,你可真行,到底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把段成志整得面无人色。”
倚红笑道:“什么也没有放,就是一杯酒而已。”
方梅影哦了一声道:“那他为什么会身上发痒呢?”
倚红笑道:“我一看就知道他不会喝酒,不喝酒的人,半杯陈酒下肚,身上一定会痒的。”
方梅影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连我也给弄糊涂了,妙极了,醋能解酒,难怪你拿醋当解药,骗来了一枚青蚨令,那可得好好儿用。”
倚红笑道:“婢子知道公子不愿意麻烦人家的,那枚青蚨令动用的机会不多,而丐帮的实力确是可借重,所以婢子才要来了一枚,以备不时之需。”
方梅影道:“你别太如意,这一枚青蚨令还不一定能赢到手,也许人家不像你所料呢!”
罗小虎道:“那也没关系,最多让这位大姊替龙老爷子洗一次臭脚,这档子事儿我们是插手定了。”
方梅影道:“你别以为好玩,八煞门中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弄不好连你们老本都陪进去了。”
罗小虎慨然道:“家师对仁翁的盛德常耿耿在怀,苦于无法报答,只要能在江公子身上尽点力,敝帮义无反顾。”
方梅影一笑道:“贵帮高义云天,何必要拿青蚨令来还债呢,江老爷子也不会领情的,兄弟,你还是还给他们。”
江梦秋连忙取出青蚨令道:“是的,小弟刚才不知道青蚨令有什么用处,才糊里糊涂地收了下来。”
方梅影接了过去道:“可是你这样还给你人家也不行,青蚨令是丐帮的权符信令,非重大的事故,绝不给人,给了人之后,也不能轻易地收回的。”
罗小虎道:“是啊,江公子如果这样做,就太看不起人了,至少要等我们出了力之后,才能收回它。”
江梦秋不知如何是好,方梅影笑道:“这青蚨令真能对丐帮提出任何要求吗?”
罗小虎肃然道:“当然,令出如帮主亲至,而且权还大于帮主,一令在手,要我们的脑袋,我们立刻奉上。”
方梅影脸色微沉道:“好,你给我掌自己的嘴巴十下,不准取巧,要掌掌有声,见血为止。”
罗小虎一怔道:“方姑娘,这……”
方梅影沉声道:“青蚨令在我手中,你敢不服从。”
罗小虎顿了一顿,不敢违抗,举起手来,左右开弓,拍拍有声,足足掴了十个嘴巴。最后一下打完时口角已渗出血来。
江梦秋愣然失色道:“大姊,这是做什么?”
方梅影将青蚨令丢回给罗小虎道:“下次要骂人时,嘴里放干净点,骂段天化可以,可记得要把他的灵狐两个字带出来,号上带狐的人很多,如果再这么不分黑白,乱骂一通,我还会想个别的方法揍你呢!”
龙行天当时怔住了,这时哈哈大笑道:“打得好,谁叫你这小鬼口没遮拦,连方姑娘都被骂在里面了。”
罗小虎才明白自己挨揍的原因,擦擦嘴边的血迹苦笑道:“方大姑奶奶,小叫化子这次算是尝到你的厉害了,以后我要骂人时,一定先顺顺嘴,乌龟王八都不忌,绝不敢再带个狐字了,连帮主都不敢得罪你了,我怎么敢存心骂你呢,刚才是肥鸡大肉吃溜了嘴。”
方梅影一笑道:“知道厉害就好,幸亏只是我在,如果叫崔大姊听见了,不敲掉你满口大牙才怪。”
龙行天一伸舌头道:“老叫化子也得小心点,以后别触犯你们的忌讳,否则这条老命也危险了。”
方梅影笑道:“龙老儿,你也是老没正经的,我看你一大把年纪,不好意思整你,你以为你疯言乱语的我没听见?那十个嘴巴,有一半是你的,幸亏你运气好,拉个小叫化子在身边,由他代你挨了。”
罗小虎忙道:“老爷子,下次咱们分远点,如果您一时说溜了嘴,让我来挨揍,那可太冤枉了。”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连江梦秋也忍不住笑。
方梅影笑着坐到江梦秋的身边道:“你们真会享福,叫了这么一桌子的菜,拿银子当废铜花。”
江梦秋尴尬地道:“这都是她们两个出的点子。”
方梅影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存心想闹点事,借机会把伏牛山的人引来,这次可是侥幸,段老怪没料到我们会紧跟着就来了,所以此地只留着几个小角色,段成志跟欧大海只是凑巧来此地散心才碰上了,如果伏牛山多派几个厉害角色在这儿,你们的麻烦可大了,连我到这儿都不敢太随便,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
江梦秋笑道:“大姊,你事事都有先知之明,这次可猜错了,她们点菜是另有目的的。”
方梅影哦了一声,倚红在桌下轻轻碰了他一下,他忙闭上嘴,方梅影已经发觉了,笑着道:“连这个大姊都丢在脑后,居然连我也见外了。”
江梦秋万分尴尬,偎翠忙道:“方大姊,您别误会,我们怎么敢瞒您呢,有些话实在是不便说。”
龙行天一笑道:“那必然是我们两个要饭的在这儿打扰得各位不便了,小鬼,你也吃饱了,也该走了吧。”
罗小虎的脸上还是红红的,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大吃大喝,含含糊糊地道:“老爷子,咱们不能天天找得到这种机会,干嘛急着走呢,他们说话,咱们不听就是了。”
龙行天道:“倒是说得轻松,也不管人家是否欢迎,滚吧,别在这儿惹厌了。”
江梦秋弄得不好意思,连忙道:“二位尽管坐下去好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罗小虎道:“是嘛,本来也不算什么秘密,各位在这儿点了全部的菜无非是跟南海门的人联络而已,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何必背着人呢!”
倚红与偎翠都是一惊。
罗小虎忙道:“天下没有穷家帮不知道的事,何况类似的事已经在江南各地发生过十几次了,刚才那唱歌的小姑娘不就是南海门的人吗,我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晓得你江大相公也是南海门里的人。”
江梦秋道:“什么南海门,我一点都不知道,倚红,你说,难道卢先生已经组成了一个门派吗?”
倚红先是顿了一顿,然后才问道:“各位对南海门了解有多少,是从哪儿听到这个名字的?”
罗小虎笑道:“不多,我们只知道南海门是一个很富有的组织,组成的分子人虽不多,却分布很广,而且个个都是大富翁,掌门人是个姓卢的中年人,住在徽县的望山庄,这一门的人除了刺探江湖动静外,没有任何行动,我们正在注意中,但既与各位在一起,想必没有问题了!”
倚红这才一笑道:“贵帮的消息不能说不灵通,只可惜还远不够深入,南海门只是个虚有的名称!”
罗小虎道:“他们言谈之间都以此自称!”
倚红道:“这些人都是主人在中原召集的,为了使他们忠于所事,才巧设了这个名目,实际上并没有这回事!”
罗小虎似乎不相信,倚红道:“徽县的望山庄,公子与方大姊都去过了,可以知道那儿是否像个帮派组织!”
罗小虎道:“除了望山庄无法进入外,我们对南海门的一切都很了解,那的确是个很严密的组织!”
倚红一笑道:“所谓严密,也只是他们的身份而已;每一地至多不会超过五六人,算得上是个门户吗?”
罗小虎道:“可是各地人数加起来,就不下四五千!”
倚红道:“不止,总数在七千以上,可是这些人的工作仅止于探当地武林动静,虽然也会武功,却没有十分高明的,靠着这些人来成立门户是不够的!”
罗小虎道:“不见得吧,他们至少能列与二流的高手,在江南地带,有几个人武功足可列入一流之选!”
倚红一笑道:“比诸七剑九狐、三公一鹤,以及江湖上各大知名人物又如何呢?”
罗小虎道:“那自然是差远了,但也不能说他们毫无价值,穷家帮在各地的领导头目远不如他们呢!”
倚红笑道:“在卢老爷子的眼中,他们都不值一顾,假使卢老爷于真要组成门户,这些人只可跑腿而已!”
她的口气虽狂,但方梅影是了解的,微微一笑道:“沧客先生山藏海纳,如要组成门户的话,八煞门简直不能算回事,我相信南海门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罗小虎道:“那为什么要虚设这个名目呢?”
倚红道:“为了满足他们的需要。每个地方,卢老爷子每年都要化下几千两的银子津贴,但是仍然不足使他们安分从事的,因为他们既然会武功,自瞻并五困难,不会光为银子而卖命,所以必须找个理由,使他们认为在从事一项伟举,同时也晓得身有所属,才有兴趣来工作,卢老爷子深知江湖人的心理,才设了这一个虚有的名目……”
罗小虎咋舌道:“就为了这个原因,每乍花上近百万两的银子,这位卢先生可以算得上是一位豪客。”
倚红道:“老爷子早年浮海经营,又在大漠上结交胡贾,积资亿兆,没法子花费;只得找个理由用掉它,何况他在各地都有营利的生财买卖,养活那些人足足有余!”
方梅影一笑道:“这点我可以证实,但为什么要叫南海门呢?这个名字即不响亮,也不够惊人!”
倚红笑道:“既是虚设的名目,自然越平淡越好,命名为南海,乃是纪念夫人而设,卢夫人的小名就叫南海,本是一个孤女,后来在海上邂逅了一个海盗,认为义女,接受下全部的窖藏,因此致富,此外别无他意!”
罗小虎这才相信了,一叹道:“天下之大,看是无奇不有,害得我们也空紧张一场,穷家帮对南海门十分注意了,千方百计,想探出它的来龙去脉……”
倚红道:“贵帮的消息还有一点错了,南海门的人伪装的身份很杂,但都是操贱业的,没有一个富户……”
罗小虎笑道:“这一点我们可不认错,南海门的人在当地虽以贱业的身份为掩护,但在邻县都置有家产,没一个是穷光蛋,以今天来联络的周小素来说吧,他们祖孙俩在邻县是大地主,正因为如此,才引起我们的注意!”
偎翠一怔道:“有这等事?那倒是卢老爷子没想到的,他给的津贴虽平庸,却告戒他们不得炫耀。”
方梅影笑道:“给了人家银子,却又不让人花,这是不可能的,沧客先生怎么会做这种傻事呢?尤其是江湖人!”
倚红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找江湖人,无法探入江湖,不使他们衣食无虑,无法使他们安心办事……”
偎翠道:“再见到卢老爷子,一定要请他改善,这样一来,身份都暴露了,还能做什么呢?”
罗小虎笑道:“他们在邻县置业,在本地仍是一些苦哈哈,除了丐帮之外,谁都不会了解他们真实身分的!”
方梅影道:“不然!灵狐段天化自诩为天眼通,耳目遍及天下,多少也会有个耳闻,就以今天的周小素来说,色只平常,艺业泛泛,一无可取,段成志何以会对她十分熟悉,可见早已对她的身份起疑了。”
江梦秋道:“不错,尤其是他推人的那一掌,用了内家功力,周小素虽然装佯跌倒,却没有受伤,这更难使人不怀疑了,如果把她当作个平常的卖唱女子,绝对不会用内家功力来试探的!”
倚红一惊道:“是真的吗,公子如何知道的?”
江梦秋道:“小素倒在我脚下时,手按在我的脚背上,我感觉到她在用内力化消推劲,这倒是不会错的!”
倚红与偎翠两人对看一眼,神色微变,沉思片刻后,倚红道:“公子,我们快回客栈去吧,他们祖孙既然引起了八煞门的疑心,安全就堪虞了……”
罗小虎一笑道:“姑娘放心好了,段成志既然对她起疑,很可能一出酒店就会对他们下手了……”
倚红急了道:“那更该去看看,假如有了不测,就是我害了他们了?我不找他们联络,他们也不致受累!”
罗小虎笑道:“我说请姑娘放心就绝无问题,我们已知她是南海门的人,早在密切注意中,敝帮的兄弟一定在跟着他们,绝不会让八煞门加害他们的……”
话才说到这儿,店外一个叫化子打着竹板,口中数着数来宝歌谣乞讨,罗小虎与龙行天都侧耳静听,这化子的数来宝歌词极为通俗,却又十分诙谐,引申着历史事迹,却前后相错,令人喷饭;一曲唱完,掌柜的赏了几文铜子,那乞儿就走了。
龙虎双丐却脸色沉重,罗小虎尤为生气,一拍桌子道:“八煞门真有种,居然惹到我们头上来了!”
方梅影立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行天一叹道:“这小鬼才吹了牛,立刻就叫人摔了个嘴巴,而且这一嘴巴比方姑娘赏他的还厉害!”
方梅更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行天道:“刚才手下弟兄来报,周小素祖孙出了东郊,就被八煞门拦住了,丐帮弟子出头相护,结果死了两个,伤了三个,周老儿也丢了老命,周小素被掳……”
倚红愤然道:“是谁干的?我非要他偿命不可!”
龙行天道:“死伤的都是敝帮河洛地面的好手,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