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听说,这一次突厥可汗在岱海点兵,包围汾阳宫,奚族五部亦派出人马加入了突厥人的队伍,这无疑代表奚族也纳了投名状,与大隋扯破了脸皮。
所以同以往秋季上漠北交易的商队,两千号人,四五百匹骡马,比较起来,这一次出漠北的商队,人数少了一半。大多数人都在观望。
众商家不知突厥翻脸之后,奚部五部,对大隋仍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但不少商家仍坚持,生意照旧还是要做的原则,但是难免亦为前路添上几分忧sè。
李世民正热心地与苏素,孙二娘谈及这次出塞的细节。
而各大商会的管事,此刻皆是簇拥在李虎身边,为大隋天子封为冠军侯,李重九的地位,今时不同往ri,李虎亦不同起来,一下子无数人巴结。“诶,李总镖头,上次若非你提醒,让我们商队提早撤离了雁门郡,否则必有大的损失,这一番恩情,我实在难以报答。”
“是这样的,我有一掌上明珠,还未出阁,正好与世侄年岁差不多,你看是不是……嘿嘿。”
“你家女儿,哪里有我家女儿大家闺秀,我家秀儿容貌无双,十里八乡的,没有人不说好的,你看是不是……”
李芷婉看着一幕,心底却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微微泛酸,只见一旁李重九正牵着他的战马,朝自己走来,不由心底一喜。
“三娘,多谢你与世民兄,这次前来相送。”李重九言道。
李芷婉嫣然一笑,言道“何谢之有,三娘还未谢过你才是。”
“谢我?”李重九笑着反问。李芷婉点点头,言道“若非你给二兄献计,我们焉能用铁骑冲阵,救下天子的办法,若非你孤身刺杀始毕可汗,我们又怎能击退突厥,救下雁门这数万百姓,不让他们流落草原。”
李重九想到前几ri,战场上的一幕,至今想来仍是冷汗在旁。
当时是绝境之下,孤注一掷的举动。
二十万突厥铁骑之前,刺杀始毕可汗,这样的事情,换做现在让他再做一次,他仍那么视死如归吗?
李芷婉看着一旁四面蜂拥而来的戍民,脸上露出欣慰的神sè,言道“数万雁门百姓不知,他们的活命之恩,实际上皆是拜李兄所赐,真正建功者却默默无名,而三娘却不可能不知,所以我代这数万雁门百姓,感谢李兄的救命之恩。”
见李芷婉目光晶亮晶亮地看着自己,李重九不由哈哈一笑,看着此刻芸芸百姓们,簇拥熙攘,一家之人老幼相扶,纵是骂骂咧咧,亦别有一份其乐融融。
比起远去草原之上,被当作猪狗奴婢一般使唤,最后老死异乡,实在好上太多太多。
李重九恍然终于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找到了答案。正如之前,他可以从人贩子里,救下一个小女孩般,这一切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李重九点了点头,看向李芷婉,却是颇有几分调笑的道“你说谢我,可不能空口白凭,要如何谢我呢?”
李芷婉讶然,他从未想到李重九却会说得如此直白,不由脸sè一红,一贯英姿飒爽的她,突然露出几分憨憨的神sè,言道“李兄,要我怎么谢你了?”
说到这里,李芷婉心底不免有一丝期盼,又有是一丝对未知的惶恐。
李重九看了李虎那边一眼,笑着言道“不如你就替我说一门亲事吧。”
李芷婉心底一沉,脸上却恍然无事地言道“李兄今时不同往ri,想必以往的女子,应该都是看不上吧。”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那倒未必。”
李芷婉听李重九如此说,心底一喜,言道“请恕奴家直言,李兄眼下虽一朝得志,但是毕竟是寒门出身,根基太浅。”
“若将来想要在仕途上,更近一步,必须要有世家门阀的扶持。而世家门阀亦要借用于李兄的崛起的势头,两者相合联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李重九听李芷婉这么说,突然一愣,她说话的确实十分有道理。
李重九看向李芷婉,只见二人目光接触,她地转了过去。李重九上辈子感情亦是经历了那么多,这弦外之音岂能听不出。
要知道李重九眼下虽十仈激u岁,但是上辈子已是三十多岁的阅历。
三十多岁的男人,自不可能如十几二十岁小伙子那么感情充沛,上辈子事业有成的他,对于感情上分分合合经历得麻木,到了最后早已是看淡了许多。
但是穿越之后,与李芷婉之间,误会种种,重重纠葛,延至今ri,李重九对于李芷婉,亦是几分动心的,这不是上辈子那种酒池肉林之中的感情。
而人群之中不时发出朗声大笑,受四面追捧的李虎,红光满面,亦是十分高兴。
李芷婉本一直期盼李重九有所回应,却见李重九此刻却陷入了沉思。
李重九想到,若是要娶李芷婉,李渊必须点头答允,这是肯定的。若是真的成为李渊的快婿,那么无疑很可能自己就要成为李家的马前卒了。
好处,不用多说,按照历史规律,李家最后会得天下,而得天下后,李世民对功臣还算不错,比刘邦,朱元璋好太多,好太多。
自己作为从龙之臣,不用太努力,也可以混吃等死,可保后世余荫三代,至少安史之乱前没有问题的。
坏处是,也就是这样子了,估计凌烟阁上李重九可以排得上号,然后奋斗到这里就差不多了。百年之后,自己一闭眼,安史之乱爆发。
天下继续治乱循环。
自己将来应该如何走呢?李重九突然发现,自己此刻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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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山还是美人
江山还是美人,这个难题,此刻摆在了李重九面前。
换做上辈子的他,是毫不考虑选择前者的,但重生之后呢?
就在李重九细细思考之时,一旁受他人簇拥之下,却始终暗中留意儿子的,李虎却看到李重九这边的情况。
看着李重九与李三娘二人,默默细语的样子。李三娘的肩头似朝李重九身上依着,虽没有碰触,但却流露出一丝亲近之意。李虎虽是个粗人,但亦感觉到李三娘对李重九这一份微妙的感情。
“小九,心底最惦记的还是这李家娘子啊。”李虎看着四周纷纷攘攘,前来奉承的人,突然方才志得意满,顿时成了一声叹息。
“该启程了!”
苏素高喝一声,翻身上马,众戍民纷纷背上了行囊,商队的伙计们最后一遍检查牲口上的货箱。
“三妹!”
李世民在前方高声向李芷婉喊道。
“是,二兄。”李芷婉看向李重九,脸上似流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但随即掩藏起来。
李芷婉十分爽朗地,笑道“李兄此去怀荒镇,路途漫漫,三娘就送到这里,今昔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今日有些话说的唐突,还希望李兄不要往心底去。”
李重九见李芷婉坚强之下,故作无事的样子,不由一笑。
“等我!”李重九温和地笑道。
“什么?”
李芷婉双目的亮色一抹而过,似带着一丝不可确定,以及憧憬,生怕什么美好的事情,从眼前掠过了一般。
李芷婉双目牢牢地看向李重九。
李重九正色道“功未成,名未就,自不敢轻易答允什么,但我也不是霍去病,突厥若一直未破,岂能不为家。”
李芷婉听李重九如此说,内心砰砰直跳,微微低下头,看向远处言道“你胡说什么啊?”
李重九言道“等我,一年之内,我必亲自上门,会去李家提亲!”
李芷婉脸上笑意更浓,但是却仍是装作故作不知的样子,问道“为何要等你?你是去哪个李家提亲?”
“小九!出发了。”苏素将手一招,大声言道。
一旁戍民,商队已开始启程,而李世民大步走来,看见其妹与李重九,不由远远地问道“三妹,你与李兄在说什么啊?”
见李世民催促,李芷婉不由一跺脚。
见李芷婉如此,李重九不由长声一笑,翻身上了马背。一旁人流攒动,无数喧闹声,父女妻儿洒泪送别之声不止。
所有人皆在依依惜别。
李芷婉依旧在李重九马前,等待着李重九之言。
李重九伏下身子,言道“自是等我,去向你父亲求亲了。”
李重九一言而出,李芷婉随即别过身子去,不让李重九看到自己的脸色,背着身子,言道“厚颜的小贼,我哪有答允你了?”
“在山寨时,你就答允了。”
滚滚人流而过,李重九笑了笑策马而行。
“上路了!”
“上路了!”
镖师们扯开嗓门,开始喊着号子。
车轱辘碾压着夯实的路面,鸾铃响动,骡马一深一浅地踢踏。
李重九骑着战马,随入这戍民,商队的人群,回首望去见得,李芷婉,李世民二人在茫茫人海之中,正目送着自己。
“我在晋阳等你!”
陡然之间李芷婉,嫣然笑着向李重九挥手言道。
李世民听李芷婉这么说,突然一愕,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着自己妹妹的神情。
李重九朗声一笑,顿时心底说不尽的意气风发。
江山,美人,孰轻孰重,只是蠢人的问法。
大丈夫在世,当快刀斩乱麻,奋而进取,努力过后,再最后看结果,若是瞻前顾后,婆婆妈妈,只会一无所得。想到这里,李重九将马鞭一扬,融入了人流,从城门远去了。
此刻在雍丘。
正是夏燥之时。
在一园子之内。
一名双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正手持一本汉书,对壁长吟言道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
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
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这名男子外貌,看得比实际年龄老去许多,而长吟的这几句诗,深深透出龙搁浅滩无奈之感。
这名男子自顾言道“樊哙,萧何出身寒微,风云际会却成了开国能臣,想我李法主,名门之后,空有一身经天纬地之能,却郁郁不得志,委实可惜可叹。”
“雁门一战,突厥人没擒下那昏君,实在可惜可叹,不过天下大势已不可更改,倒是我那旧识李重九,却出人意料出仕于朝廷,并在千军万马中箭射金狼大纛立下大功,封为冠军侯。”
“李重九此为何意,难道是在借势吗?”说罢此人不由苦恼地坐在地上,对方正是辅助杨玄感谋反失败后的李密,这几年东躲西藏,早已令他饱含风霜之色。李密想不通李重九之所为,当下又吟起诗来。而这时突然一人闯入,大声言道“法主啊,不能再念此反诗了,万一叫人报官了如何是好?”
李密转过头看去,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妹夫丘君明。“妹夫所言甚是。”
丘君明正色言道“法主,实话言之,你这几日在此,实已露了踪迹,方才已有里正来向我打探过你的消息。”
李密一听言道“里正来询问,不代表我行迹已显,否则就是带兵直接而来,但既是询问就起了疑心,人人皆知你是我妹夫,况且这满天下都是我的缉捕文书,昏君不见我人头一日不得安寝,难保有人泄露我的行藏,不行,必须离开。”
丘君明见李密如此说,不由有几分不忍,言道“法主,不急这一时三刻,再说就是要离开此地,你可想好去哪里吗?”
李密听了点点头,胸有成竹地言道“妹夫,我早已想好了,若是东躲西藏,有负我李法主一世英名。若不一展抱负,这辈子死也不甘心。”
“关内是王基之地,根深蒂固,不可动摇,而眼下山东已是大乱,我当去那里投奔一支义军,竭我平生之所能,以东向西,席卷天下。”丘君明点点头,言道“妹夫言之有理,山东诸豪,我看就瓦岗寨的翟让,还能成气候……”
二人话刚刚说到一半,突然门外捶门之声大响。
有人高呼“查钦犯李密在此,速速开门!”
闻言丘君明顿时色变,对李密言道“官差,我来应付,法主你快从密道走脱。”
李密一听神色不忍,但还是言道“多谢妹夫。”
丘君明强笑,言道“一家人说什么分外话,快走吧!”
李密一听当下,朝丘君明一作揖,大步离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怀荒镇新丁
“大家看这就是怀荒镇了!”
三千戍民经过数日跋涉,皆已是疲惫不堪,待人朝远处一指后,所有人皆是爬起身来,簇拥而观。
只见在一片青绿色的大草原之上,一堵黄色夯土所筑的城池,正屹立于其中。
见到目的地到达,想到有一顿能填报肚子的饭食,还有可以安枕睡觉的地方,在草原上奔行数日的三千戍民,不由皆是齐声欢呼,一扫去疲乏之意。
夜晚,怀荒城内的炊烟腾起,充斥着食物煮熟后的味道。
刚到怀荒镇的戍民们并没有直接进城,首先就是十分不情愿的,被人赶到附近一座的大湖旁边,强令脱个精光,在湖边沐浴。
三千戍民之中,虽有拖家带口,但大半都是青壮,真正拉家带口的老弱妇孺不过五六百人,当下被拉到另一处沐浴。
戍民们本以为马上有可口的饭食吃,却不想还有这么一遭,当下皆是不乐意,但是看见上百骑兵在一旁手持马鞭,瞪视着他们,不乐意也得乐意了。
多日跋涉,戍民们身上皆是满是尘土,又搓下了数担老泥,整个人顿时一轻。
之后他们身上满是跳蚤,破布烂麻一般的烂衣,即是统统被收刮干净,堆在一起。
洗澡完毕的戍民,被秋风一吹,登时寒意入骨,正要喊冷,这时一旁有人送来了,大批大批厚厚的羊皮袄子。
一旁的骑兵纷纷告诫,言道“一人一件,不许多领。”
众戍民能穿到新衣,顿时哪还将之前的旧衣放在身上,如此的羊皮袄子,除了那股子羊骚味未去外,比麻衣穿在身上,御寒上不知强了多少,当下是人人欢喜。
之后洗澡完毕的戍民,被带往了城内。
一路之上,骑兵们反复灌输戍民,几条城内的规矩。
第一不准随地大小便,必须去专门的茅厕,违令者鞭十或选择苦工十日。
第二不许**,调戏妇女,违令者斩。
第三入夜之后,实行宵禁,不许离开各自的戍地,违令者可立斩。
戍民们听后皆是点头,后两条尚在理解范围,第一条则太过难以理解。
不过看着这些凶蛮的骑兵,倒也是无人敢有异议。
金黄色的烙饼黄澄澄的麦饼,重重叠叠摞着和小山似的,几个脸盆般大小木盆内,装着各种葱绿可口的野菜,在一旁的脚边还摆放着几个大木桶,有熬得粘稠的稀粥以及香浓四逸的马奶子酒。
另外在一旁的火堆上,几头全羊正在炙烤着,那油腻的肉汁,正不断滴落火堆里,发出噗噗的响声。
“哎呀奶奶的,老子做梦没想过吃这等饭食。”
戍民们皆是眼珠子凸出,目光放光,死死盯住桌上的饭食。
冠军侯慷慨,言而有信,这上等的饭食,仅仅是烙饼麦饼就足够众人敞开肚子,吃饱吃好。更不用说还有酒肉美食了。
众人满满在饭食前坐下后,各个皆是口水滴落。
在台上新官上任的鹰扬府鹰扬郎将,天子亲封的冠军侯,李重九站立在高台之上,一旁左右方才皆是介绍过了,一名乃是越骑校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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