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闻之大惊,抓住李重九的手,言道“小九,此事你需请教一下单庄主。”
李重九听了当下,当下感受到李虎的关切之情,回答言道“爹,单庄主已帮了我们许多,决不可再因此连累单庄主。”
李虎听李重九这么说,亦点点头,他也是义气深重,一个不肯拖累朋友之人。
听李重九这么说,他不由点点头,言道“小九,你说的是。我真是没用,竟庇护不了……”
李重九听了,打断李虎的话,笑道“爹,你说哪里话呢,这是我早已决定之事。四叔不是常常说,读万卷书行,不如行万里路。所以我想去四面走走看看。听闻河南乃是天下之中,人杰地灵,故而想看看一下中原衣冠人士的风采。”
李虎听李重九这么说,亦有感慨,言道“说的是,四弟常说,男儿志在四方。突厥人亦经常说,幼鹰终有一日要飞向天空。小九,你有这个志气很好。爹爹老了,见识不够,以往整日老想着如何将这七千寨当家的位置传给你。现在想来,你应该是看不上的。”
说到这里,李虎背过身去,擦了擦的眼泪,重新言道“好男儿当走四方,切莫以家乡为念。你将来若是能出人头地,远远比在我身边孝顺要强,眼下的镖局是你心血所在,我知道关凭着这搭起来的架子,就知道你费了不知多少精神,你先去外地走一走,爹在这给你守着,决计将这镖局做好,开这百十家分镖局,让整个并州都知道我们李家镖局的名字。”
李重九听李虎这么说,哈哈一笑,言道“说的对,爹,等我回来了,还是要做少镖头的,光听听,就知道比少当家风光多了。”
李虎听李重九这么说,亦是抚须,哈哈大笑,一扫伤怀之情。
事实上,李重九已与李虎将开设镖局大小事,都已说得妥当。作为一名成功ceo,他早已脱身了事事亲力亲为的范畴,都在大的几个方向提点一下下属,放他们去做。
已目前开来,镖局几个大的方面,都已没有问题,放给李虎,苏素,王马汉他们去做,不需几年,自己的李家镖局就可以红红火火。“爹,我今夜就是收拾行装,连夜动身,若是时日拖延了,这海捕文书一下,我就寸步难行了。”
听闻李重九连夜就要动身,李虎不由心底一纠。
正待李虎替李重九在收拾行装之际,在通往二贤庄的路上,长子县县衙班头徐大瘤,正带着二十多名衙役,举着火把连夜赶来。
徐大瘤并非是他的名字,乃是外号,只因为他头顶之处,长了一个硕大的瘤子。
那瘤子大而黑黄,令人望之作呕,此人在长子县欺上瞒下,鱼肉百姓,为非作歹惯了,百姓皆对其十分痛恶。
眼下徐大瘤看了一眼海捕文书上,那名为李重九的通缉要犯的相貌,鼻孔里不由一哼。
这海捕文书是今日早上刚到的,他接到消息后,本是并没有太在意,但是后来听说二贤庄近来收拢了一批流民后,这才上了心。
大业七年对于大隋朝而言实在不太平,朝廷征伐辽东天下皆知,弄得民怨四起。
一个叫王薄的刁民,在山东自称知世郎,于长白山造反。
平原豪强刘霸道在豆子航聚众十余万,称阿舅军。
孙安祖在高鸡泊杀官造反,高士达在清河起兵,而东郡法曹翟让聚众于瓦岗寨。
以上这些人也就罢了,但是听闻翟让起兵,倒是令上党郡上下皆是慌了。
瓦岗寨(注一),位于东郡,距离上党郡,以及东都洛阳皆是不远。
上党郡郡守闻之消息后,当下十分惊慌,勒令当地大户献钱献粮,这些钱粮除了大部分纳入自己腰包之外,其余亦用来募集郡兵,以防翟让这流寇,流窜至上党郡打劫。
这本是郡守该操心之事,与徐大瘤无关。天下大乱又如何,徐大瘤在长子县整日吃香喝辣,欺男霸女,也是不亦乐乎,照样过他皇帝般的日子。
只是郡守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二贤庄单雄信与翟让有旧,故而命徐大瘤睁大眼睛,盯住二贤庄。
徐大瘤闻言十分为难,平日里他没少拿单雄信的孝敬钱,对于单雄信所为之事,他隐隐也有听说,故而也是睁一眼闭一只眼,只要犯着他的利益,每日有钱拿,管他单雄信干什么。
但是这一次郡守却亲自下了严令,上官很认真,徐大瘤亦不敢打马虎。所以这一次徐大瘤,连夜带了二十多名衙役前来二贤庄,缉拿李重九。徐大瘤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一来既对郡守交了差,二来敲山震虎,敲打一下单雄信,三来借着此事,刁难一番二贤庄,少不得又有不少孝敬银子拿。
在徐大瘤看来,为了几个区区山贼,单雄信尚不至于开罪了官府。
二贤庄灯火通明,徐大瘤带着一行衙役,来到二贤庄门前。
徐大瘤一使眼色,两名衙役当下各使一根水火棍,咚咚地锤起二贤庄的门来。
“什么人?”
“官差!”
当下灯笼子一照,二贤庄大门一开,一名管家的人物,走了出来。
对方双眼一眯,待看清楚是徐大瘤后,当下拱手言道“徐大班头,失敬,失敬。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灯火之下徐大瘤那大瘤赫然醒目,当下他将那份缉捕文书,在面前一伸,大声言道“奉郡守之命,前来缉捕要犯李重九。”
破晓之时,
苍茫的大山之上,正是寒湿雾重。
跋涉了一夜的大青马亦是直喘着粗气,打着响鼻。
马背上他的全副行李,他的三石弓,还有二石弓,一柄短刀,几件麻衣,一件厚皮袄,两双草鞋,还有两吊半的钱。
李重九头戴毡帽,一手牵马着缓缓行着,他心底默默按照来之前的指点,心知自己已差不多出了长子县的范畴。
眼下唯一就是要渡过眼前的潞水。
潞水,乃是以其水势大而得名,在北周时将上党郡称之为潞州,就因此水而得名。
眼下在李重九身前,乃是一个渡口,两艘方舟轮流在渡口,搭载着渡客往返于两岸之间。
现在渡口上,两名乡兵正维持着秩序,一名里正模样的人,亦大大咧咧地坐在渡口前的马扎上。李重九当下取出短刀,揣进怀中牵马走了过去排队。
眼下渡口之上,人多舟少,自是十分拥挤,人人皆想快一步赶到对岸,故而彼此推搡难免,自少不了一番冲突。
那两名乡兵在前,不去维持秩序,并乘机诈取钱财,多收船资,若遇见稍有姿色的妇人,女子,皆以搜查为名借机调戏一番。
至于那里正亦不是什么好货色,与着乡兵一起调戏女子。
众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李重九排在队伍中,看去只见渡口一旁,贴着一列木栏,上面赫然划着几张带着头像的缉捕文书。其中一副正是赫然挂着自己的头像。
当下李重九更是将毡帽压低了几分。
过了半个时辰,待轮到李重九上船。
那名乡兵拄着长枪,喝道“一人一马,理应收取五十文船资,有钱拿来,无钱给我滚。”
李重九一声不吭,默然点头,当下取出系在身上钱袋中,取钱交纳。
“慢着!”
正待李重九要上前一步时,另一名乡兵走近前来,上下打量了李重九一番,然后一拍李重九的大青马言道“你这穷酸货,哪里买得如此好马,说是不是偷来的?”
李重九斜了一眼,只见这名乡兵脸上对自己的大青马满是贪婪之色。
当下这名乡兵上前,举起枪来,喝道“抬起头来,为何将毡帽压得如此低,我看你像是逃犯!”
这名乡兵虽是恐吓,但脸上却浮出几分贪婪的笑意。
“快,抬起头来!”对方又是大声一喝。
李重九笑了笑,当下将毡帽脱去,对那名乡兵言道“这个弟兄,船资我已经付了,做人还请留三分余地。”
这名乡兵脸上浮出怒色言道“混账,我要你教吗?呸!我看你这小子怎么有点眼熟!”
话音未落,突然寒光乍现。
只听噗哧一声,这名乡兵的喉头,鲜血直喷!
李重九持刀而立,目中皆是森然,口中言道“我说了,做人需留三分余地。”
注一瓦岗寨于今河南滑县附近。
第二十八章 持刀而行
李重九拔刀杀人的一刻,本是拥堵的渡口,所有的喧闹声突然之间皆戛然而止。
“杀人了!”
渡口之人,犹如炸开的苍蝇,轰然一齐后退。
刀头滴血,李重九目光杀气毕露,被官府通缉,出奔而逃的戾气,随着杀之一人后,瞬间释放。
“大胆……大胆贼子!”
另一名乡兵见同伴身死之后,大吼一声扑上。
对方枪尖直冲李重九胸口扎来,李重九瞬间让过身子,一手将枪杠拿在了手底。
“不好!”
这名乡兵见枪身被拿住,就要抽身后退时,李重九瞬间欺近,当头拔刀下斩!
凄厉的喊叫声,在渡口之处响起。
片刻之间,再杀一人!
鲜血喷面,李重九只觉得心头一阵快意,目光一扫看向那名里正。
那本是调戏一女子的里正,待李重九连杀两人后,早就惊慌得两腿发软,当下放开手里的玩物,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拿起一个号角!
“呜!呜!”
示警的号角声传来。
“作死!”
李重九大喝一声,整个人快步追去,一脚将这里正踢翻,踏在身上。
“混账,你敢杀朝廷官吏!你不怕缉捕吗?”
李重九哈哈一笑,他眼下早是通缉在身,虱子多了不怕咬,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这时那里正突然眼睛一尖,言道“哦,原来你就是……”
李重九哪里等他把话说完,当下一刀捅去。
连杀三人,李重九一抹脸上之鲜血,登时见得岸边已驳岸的渡船,正驶离岸边。那舟子正卖力的撑着竹篙子。
若是渡船离岸,叫李重九如何渡河,这时听闻到号角声,官府渡口附近,应该有人闻得警讯了吧。
李重九二话不说,大步飞奔,直冲渡口而来。
那个舟子眼见李重九冲来,吓得脸色转青,手上动作又快了几分。砰!
水花四溅!
李重九跳入浅滩中,涉水而过,陡然拔身而起,一个箭步登上了渡船。
渡船上之人,看见李重九如凶神恶煞一般追来,纷纷皆是跳下水去避难。
李重九将刀一横,对着舟子喝道“驳上岸去!”
声若巨雷,这名舟子身子瑟瑟发抖,当下不敢有违将渡船划向岸边停靠。
李重九当下翻身回去,一纠自己的坐骑,直登上船。李重九转目一扫,但见岸上还有一半箩筐的钱,肉好和白钱都有,正是盛放着众人交纳渡船之资。
李重九又再度下船,将衣服一剥,摊在地上,双手从箩筐里抄起大半大半的肉好,往衣服里一丢。
连抓三把后,李重九将箩筐高高举起,朝空地掷去,然后大喝道“此乃横征暴敛之财,大家分了去吧!”
众百姓何时见过,满天飞洒肉好的场面,当下一阵欢呼,十几个胆子大的冲到地上捡起肉好来。
而李重九将衣服扎起提在手里,跳上渡船提刀喝道“速速开船!”
“是,是。”舟子不敢违令,驾舟而行。
舟至中渡,李重九忽见对岸马蹄声传来,轰隆隆一支不下百骑,衣着铁甲的人马赶来,更远之处似还有步卒行动。
显然是听闻那号角之声赶来,若是迟上一时片刻,李重九留在对岸必然无幸。
李重九不由讶然,向那舟子问道“此渡口之地,又不是什么要道,怎会有如此多的兵马?”
那名舟子甚是畏惧,缩着身子回答言道“还不是前几日,东郡那边有群强人,闹上了瓦岗寨,郡守担忧有流寇入境,在各处皆派下了兵马监视。”
“原来如此。”
李重九恍然大悟,这上党郡郡守这并非小题大做,东郡虽在黄河以南,但距离上党却很近,况且马上就要到冬季,黄河一冻住,那就很容易流窜而来。
这时河对岸那边十几名骑兵,在那溜着马,对着河岸大叫,不用猜亦知道让他们划过岸来。
舟子见李重九那染血的短刀,哪里敢的。
李重九笑了笑,当下从衣服里掏出一把铜钱来,丢在舟里言道“快些划,这些钱都算你的。”
舟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只能埋头摇船。
李重九捉刀,独立在舟尾,潞水泱泱,江风袭来,挂得他身上的麻衣扑扑作响。
此刻追兵在后,前方之路显得扑朔迷离,但李重九双眉立挺,神情依然从容不迫!
舟子见之一幕暗暗摇头,心道此人必是江洋大盗,视人命如草芥,但偏偏看去又如读书人般文雅,正是令人拿捏不透。
唱曲里说,风萧萧兮易水寒,想必当年刺秦王的荆什么来着,此时此刻怕也是如此样子。
当下舟子心底隐隐由畏惧,转有几分佩服。
竹篙子破开流水,渡船如箭一般驶至对岸,身后只余下隔岸官兵那一连串的叫骂之声。
渡过潞水之后,李重九谢过舟子一声,当下上马骑着坐骑,一路狂奔了二十几里。
待到前方大山叠嶂,路途难行时,李重九下马找路人一问,方知自己已是离了上党郡,来到了长平郡境内。
而阻横在李重九面前,即乃是太行山山脉。
太行山脉从地理上而论,乃是华夏的第二级阶梯,西面乃是今日山西,东面乃是今日河北,河南,以及山东,可谓分界立柱之标识。
古人有云,山西乃天下之脊,言得是山西地势之高,可俯瞰关中,河北,中原。而太行山就乃是那脊梁。
李重九眼前,大山起伏的太行山脉,犹如天然险阻一般,遮挡在前,隔断了东西交通,古今不知愁煞了多少行人商旅。山川之要在于阻隔,唯有孔道可以穿行,太行山的孔道,就是大名鼎鼎的太行八陉。
现在现在李重九东下太行,途经潞水河流穿切的河谷低地之后,要往河内郡渡过黄河,渡过黄河就可暂时避开官府的缉捕,缓下一口气来,但在这之前必须通过太行八陉之中的太行陉。
太行陉,亦称之为太行道,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秦昭王四十四年,秦王命白起攻太行道,绝之。四十五年,白起再率秦虎狼之师,伐韩之野王。野王降秦,上党道绝。
后上党降赵,秦赵之间乃有长平之战,白起在此屠赵军四十万人,而长平之战所在,正在于李重九脚下的长平郡。
心知进入长平郡之后,李重九当下心知,总算暂时松了一口气。
以这个时代,衙门的效率,所谓的‘跨省追捕’这样的事,还是出现不到自己身上,两郡之间交接,公文往来乃是十分麻烦之事。
眼见自己的大青马已疲,李重九不可能再奔行,当下牵马缓缓而行。
当下看到路边,有个店家门口挂了只倒扣着的‘罩拎’。
这罩拎乃北方捞米饭专用器具,挂出在外,表示此地乃是饭馆的意思,吸引客人来店用饭。
另在店家的门楣上面歪歪斜斜写了张家客栈四个大字。
眼下疲惫不堪,无论人马都必须歇息,李重九当下向客栈走去,同时将刀揣进怀中,以防不测。
客栈门口的伙计,是一位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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