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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彦博却暗暗提醒自己,口型之中,暗暗道了两个字‘李密’。
“小九!”
李虎看向李重九点了点头,李虎的目光之中,却是鼓励。
苏素亦是向李重九点头,他的意思,却让李重九作自己的决定。
李重九见两位长辈的意思,当下明白。
他在殿上转头从众人脸上扫过,众人皆是将头低下,没有触及他的目光。
李重九当下一挥袖袍,手持了一盏酒,大步走到大殿门前。
大殿殿门都是面南的,当下李重九来到门前,将手中之酒一洒入地,当下一撩衣袍跪首,对南方就是叩首九拜!
见李重九此举,顿时李虎眼中露出了欣然之意。
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见此还不明白,当下众人一并离开席位,满满当当地站在李重九,之后一并跪下对着南面叩首九拜。
下拜之后,当下众人之中,不少人已是开始呜咽有声。
李重九听闻一国灭亡时,都有殉死之臣,但凡人同此心,无论众人对大隋心底是骂是捧,但一朝落幕,心底只有惆怅。
李重九当下站起身来,言道“传令下去,替天子发丧,按国丧之礼,禁宴乐婚嫁;幽州官员一律服斩衰之礼,另在蓟县城南设一灵台,遥祭天子。”
“诺!”
众人一并领命,当下一并散去。国丧之礼,禁一切宴乐婚嫁,故而本来大军凯旋,要劳军三日的,所以一日,也就是草草结束。
这时郡守门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微雨。
天色已晚,李重九将官吏,士族们皆是送出门外。
不过告别之前,李重九看见那些幽州士族,见了自己却一个个神色不同。
不同于以往,畏惧般的恭敬,这一次他们却一一正色了许多。
一名老迈的官吏,言道“上谷公,真乃宽仁之人。”
说完这名头发花白的官吏,端端正正地将双手交在眉前,躬身向李重九行了一个大揖之礼。
李重九讶异,他记得以往这名官吏,因自持老者,见自己都是行平揖之礼的。当下李重九微微避身,之后回之平揖。
这名老迈的官吏,点点头言道“勉之。”说完转身入了雨中。
这名官吏走后,接下来一个个官吏,亦是向李重九行了大揖之礼。
之后郡守们前,车轱辘的声音想起,士族,官吏们皆是乘马或者坐着马车,缓缓离去。
细雨之中,李重九,李虎,苏素皆是站在府门的屋檐前,看向融入夜色之中的幽州城。
李重九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幽州士族,官吏他们态度对自己的改观,赢得了尊敬。
看着府门前的雨水,苏素不由油然言道“天下之德,不离忠孝二字,古人之言,诚不欺我。”
李重九听苏素这么说,不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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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心腹之患
正当李重九送走涿郡士族,官吏后,这时一骑快马突然从郡府门外,冒着大雨赶来。
众将不免心底诧异,这倒是又出了什么紧急之军情了?
李重九当下停下脚步,在郡府门前站定,这名骑兵冒着大雨,从外奔驰而来。到了府门前翻身跳下战马,在泥水中一个扑跌,差点摔落。
对方将马交给侍从,自己奔到李重九的面前,大声言道“恭贺可汗!贺喜可汗!”
原来是来报喜的,众将不由松了口气,不过不知是何喜事。倒是李虎一怔,倒是哈哈大笑。
苏素见李虎的喜se,也是反应过来。
“可汗,夫人在御夷镇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听了对方的话后,李重九顿时一怔,一时说不出话。与李重九愣在原地不同,李虎则是喜悦之情溢于脸上,不过他早有预料,欣喜之情方好。苏素亦是捏须微笑着与李虎说话。
至于众将皆是大喜,特别是室得奚部番将,皆哈哈大笑,拍手称庆,其高兴之处反而更胜过李重九,李虎,苏素三人。
李重九看室得奚部大将如此高兴的模样,不由心底有数。他此刻心情亦有几分复杂,在身为人父的巨大喜悦之中,同时也夹杂着,对室得芸愧疚之情,毕竟在对方为自己生下儿子时,自己不在身边,最后一点则是想到的是,若是女孩就更好了。
这一回室得芸生下男孩,正所谓有母凭子贵,这一回,室得奚部又该提及,将室得芸立为可墩之事了,若是室得芸为可墩,那么他的儿子,按照嫡长制,将来就是李重九的接替人。
毕竟室得芸现在是李重九唯一的妻室,又为他产下唯一的儿子。
室得奚部的大将,以及族长就更有理由了让室得芸为李重九正室了。不过这一点汉人鲜卑大将,以及涿郡士族们,肯定是激烈反对。他们会接纳一个室得奚族的女子,当李重九的正室,再拥护一名有着奚人血统的男子,为李重九继承人吗?
李重九想到这里,不由看了下李虎,但见李虎,苏素二人一脸兴高采烈,他亦没说什么。
船到桥头自然直,理会他那么多就,李重九没有考虑太长远,毕竟自己已成为父亲,此刻应该尽情高兴才是。
当下李重九一一接受属下大将,以及臣子们的道贺。
作为一路诸侯,李重九诞下麟子,应是大宴三ri,百姓同庆就是,但无奈李重九刚刚下令杨广发丧,禁一切酒宴娱乐,所以只能低调处事。
但是如此却不能阻拦李重九以及属下的喜悦之情。李重九不由念起,在杨广被弑之时,同时自己儿子诞生,莫非这兴亡更替之间,隐隐有命数在其中。
要知道李重九之子诞生与杨广被杀,也只是差了六天而已。
身为人父,李重九不免又心思重重起来,而李虎则是拉起苏素,温彦博二人,讨论起李重九之子的名字来了。
给儿子起名,这事本该由李重九自己来办的,但是看李虎这作爷爷的喜悦,一副要替自己将事情全数cao办的样子,李重九也只能交由他了,谁叫李家一直是一脉单传的。
李重九此刻却是恨不能,背上插上双翼,亲眼见一见在御夷镇的妻儿,看看这新出声的孩儿有几分像己。
正当李重九充斥着身为父亲的喜悦之时。
在长安,李渊此刻却是接到了隋恭帝的诏书。
诏书之中,隋恭帝以十郡之地,封给李渊,作为唐国之地。诏书上言,李渊仍为丞相,而唐国之中又置一宰相,同时还加九锡。
李渊看了隋恭帝的诏书后,不由大笑,当下将诏书给刘文静等重臣传看。
刘文静上前,笑着言道“前面方可,但九锡之事,王莽,曹孟德,司马昭等皆有过,嘿嘿,但也有不受的,李严曾向诸葛亮试探劝进受九锡,诸葛亮回答要灭魏之后再接受。”
裴寂笑着言道“天子也知太上皇在江都遇难后,大隋江山不保,故而这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希望将来不失一个安乐侯,唐王若有意三辞三让一番即可。”
李渊看了一眼诏书,对众臣言道“孤秉大政而自加宠锡?这不是笑话,孤知道尔等要孤循曹孟德,司马昭之迹,但依孤看来,这二人都是繁文伪饰,欺天罔人之人,气量实不及五霸,而求名之yu,更盖过三王。此二人之为,孤不屑为之。”
听李渊之言,刘文静,裴寂皆是收敛神se,言道“唐王之胸襟,某等妄加揣测了,还请恕罪。”
李渊摆了摆手,言道“无事。尔等皆知,尧、舜、汤、武,各因其时,皆推其至诚以应天顺人。但未闻夏末、商末,必效仿唐、虞之禅。天子yu加孤九锡,孤直取就是了,繁文伪饰此乃不屑。”
众臣听闻之后,一并领命。
这时丞相府司录李纲上前一步,言道“唐王,眼下宇文化及自称大丞相。以萧皇后令立秦王浩为帝,居别宫。宇文化及以弟智及为左仆she,宇文士及为内史令,裴矩为右仆she,决定起江都骁果军十余万,准备西归,声言要回关中。”
听李纲禀告,众人皆是不语。宇文化及弑君的借口,当年是煽动骁果军西归,现在杨广已死,宇文化及必然西归。现在关陇士族之中,以李渊,宇文化及二人为首,宇文化及要归关中,乃是于李渊争夺,看谁能领袖关陇门阀。
刘文静言道“骁果军乃天子亲军,十分jing锐,若宇文化及要归关中,实不易抵挡。”
李渊摆了摆手,言道“宇文化及要回关中,也要先过了东都再说。李密,越王二人,岂肯轻易放之。三人之间必有恶斗,而我坐于关中,只要谨守潼关,即可独以一面制天下,尽管坐山观虎斗,不必放在心上。”
“诺!”
这时又一人上前禀报,言道“禀告唐王,齐公于太原禀报,幽州刺史李重九,在辽西大破契丹奚族联军二十余万,俘虏五万余,牛羊战马缴获更是不计其数。现在李重九一统幽州之势已成,齐公担心其统一幽州后,屯兵雁门,威胁太原,故而快马向唐王禀告,请示意其下。”
二十万契丹奚族联军!
闻言众丞相府的属僚皆是一惊。契丹奚族虽不如突厥那般强大,但一战能击败其二十万大军,说明李重九已成气候,实力不足小视。
属僚们议论纷纷,而李芷婉却坐在一边,默默的。
这时世子李建成出面言道“此报未免太夸大其词了吧,契丹奚族有多少人,就算两部联合,也怎么可能会拥有二十万大军。我觉得四弟有些多虑了。”
这时右光禄大夫,临汾郡公柴绍出面言道“纵没有二十万大军,但十几万也是有的。李重九此人,世子不可轻忽。”
李建成听柴绍顶撞自己,颇为不舒服。李建成又看了李芷婉一眼,心道这柴绍莫非是转了xing子,居然说其情敌的好话。
这时却见柴绍上前一步,言道“唐王,末将恳请带兵前往太原,防备幽州!”
李渊看了柴绍一眼,露出欣赏之意,言道“吾当务之急,乃是辅佐秦公,平定河西薛氏父子,你在关中不可轻动。”
柴绍闻言当下顿露失望之se,当下只是退下。
李渊当下言道“据我所知,这李重九没能收拢幽州当地士族之心,可谓根基浅薄,此番击败契丹,必然惊醒突厥,加上竖子又与高句丽为恶,身旁窦建德虎视,其处境自身难保,又哪里来得东顾太原,暂不足为我之患。”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有了李渊定了基调,当下秦公府行军司马唐俭出列,此人一贯以足智多谋著称,在霍邑击败宋老生,就是他的计策。
唐俭言道“李重九今ri得势,多是借助番人之力,番人虎狼也,视信义于无物。伴虎必被虎伤,正所谓容易成势,也容易失势。我建议唐公不凡淡然视之,过了不久,幽州内部必自乱。”
唐俭说完,众人纷纷附和,一旁齐王使者言道“唐王还有一个消息,李重九番人之妻,刚刚诞下一子,听说李重九有意立其为正室。”
李渊闻言眼皮一跳,众属僚亦是不知说什么,这消息对于李重九与番人之间关系,大大改进,若立其为正室,两者的关系,虽不说牢不可破,但也是暂时难以动摇了。
众属僚当下低声议论,一旁的李芷婉却悄悄捏紧了袍角,双唇紧抿。一直留心李芷婉的柴绍,看了不由又怒,又是痛心。
“殷开山听令。”李渊这时开口了。
“诺。”一名卓尔不群的白衣男子站出身来。
“我命为太原道总管,提兵屯于太原。”
“诺。”殷开山容se不变领命。
“平阳公主。”
李芷婉听李渊叫到自己名字,不由一怔,当站起身来抱拳言道“诺。”
李渊打量着自己的爱女,言道“我命你率军屯于井陉口。”
李芷婉听了低下头言道“诺。”
李渊又布置了一番后,当下宣布散会。
众人走得一干二净之后,堂内只剩李渊一人。
李渊刚端起桌上热茶,即合掌一放,站起身来怒道“竖子小儿,竟成我心腹之患。”
第三百三十章 身在乱中
江南六月,淫雨成涝。
久雨之下,土地泥泞,道路边上被马蹄踏成的烂坑,以及倒伏的尸体,随处可见。
自上个月,天子被弑后,兵荒马乱之势愈来愈盛。
武康人沈法兴,以为天子报仇,讨伐宇文化及为名,于东阳起兵。
沈氏乃是江南会稽大族,宗族有数千家之数,为远近所服,故而沈法兴从丹阳起兵之后,不久就得众六万,逼近江都。毘陵通守路道德率兵抗拒,沈法兴袭杀路道德,并据毘陵郡,之后平定了江表十余州,自署江南道总管。
沈法兴从江南起兵之后,加上骁果军在江都附近烧杀劫掠,军纪极差,顿时局面越来越乱。
道路上,冒雨往北而去的,都是逃避战乱的难民。
在一群难民之中,杨暕和杨娥皇二人,正穿着普通农家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向前行去。现在杨暕和杨娥皇的打算,是准备沿江寻船,经运河前往东都,投奔他们的侄儿越王杨侗。
正当他们来到渡口,却看见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江。大江前还有一群哭天喊地的难民。
“该死的啊,上江的船都截了,我们如何能渡过河去?”
“这杀千刀的宇文化及啊,这不是要绝我们的路吗?”
难民们纷纷哭泣。
吴将军五名从江都杀出来的侍卫,以及丫鬟拂衣,紧紧地护在杨暕和杨娥皇身旁。看着这一幕皆是满脸沮丧之色。
吴将军亲自差人去询问后,才得知原来宇文化及听闻。沈发兴要来夺江都后,同时他又急欲率军返回关中,故而无意逗留在此,与沈发兴一战。
于是宇文化及让,左武卫将军陈稜为江都太守,综领留事,自己却派人夺江都人舟楫,准备取彭城水路西归。
故而沿江之上。所有船只都被宇文化及收罗走了,杨暕和杨娥皇二人这才无舟船过江。
杨暕仓皇无措,但面上却强自镇定地言道“吴将军,你可有办法?”
吴将军想了下言道“殿下,我们沿江而上,可经丹阳,再寻船过江。”
“丹阳。好,就依吴将军的意思,到东都,越王必然为汝加官进爵。”杨暕拍了拍吴将军的肩膀。
吴将军低下头言道“多谢齐王。”
杨暕满意地点了点头,杨娥皇却女人心思细腻一些,发觉这位吴将军。脸上恭敬之情已是淡了几分。
杨娥皇却微微有几分犹豫,丹阳乃是杜伏威的地盘,此人一向凶蛮,从他地盘经过,岂不是十分危险。
但杨娥皇见兄长。一副强自拿主意的样子,却不言语了。她虽有不同看法。但也知道,这时候兄长的威信最重要。
夜间,八人找了一间荒庙休息。
众人皆是席地而卧。连日奔波,众人早是劳累不堪,草草吃了点干粮后,就睡下。杨暕乃是金枝玉叶,何时吃过这样的苦,一头就枕了下去,就呼呼大睡。
拂衣则是尽心尽力,替杨娥皇在庙内一空地收拾了一番,垂下帘幕,在枕睡的地方多放一些稻草,这才抱歉地对杨娥皇言道“公主殿下,出外从权,你就将就一下吧。”
杨娥皇点点头坐在稻草上,言道“无事,这道理我还怎么不懂。”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当日萧皇后同她说的话来,万一落难民间,遇到男子要叫郎君,遇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