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异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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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异星邪-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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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人,美如天仙,武功亦是高明已极。”
  云谦心中不禁更为之大奇,俯首沉思半晌,又自奇道:“你且将此事经过详细说出!”
  唐义干咳一声,便将乔迁如何携制造无影神剑之图样,说动唐氏门人,如何潜至天目山
中,如何隐于木棺以内,如何被卓长卿发觉……等等情事,一一说将出来。
  只听得云谦时而扬眉瞪目,时而拍掌怒骂,他再也想不到乔迁竞是如此卑鄙狠辣的鼠
辈。
  唐义语声一了,云谦直气得双目火赤,须发皆张,大怒叱道:“好个乔迁,真正气煞老
夫。”
  云中程却皱眉奇道:“长卿弟怎会与那姓温的姑娘走到一处?”
  语声稍顿,又道:“他此刻是留在天目山中,不知何时会遇到危险,爹爹,我们还
是……”
  云谦接口道:“正是,正是,还是炔去接应他。”
  目光冷然向乔迁一扫:“这等卑鄙之徒,若非老夫此刻有事,真要先打他几拳出出恶
气!”
  日方西落,车马已到天闰山口,云氏父子为关心卓长卿安危,却忘了天目山中的险境,
各自展动身形,直闯上山,为人之危,忘已之险,这正是侠义道的心性,也正是大丈夫的本
色。
  山径曲折,林木夹道,却无一人迹,江湖中人俱知此山中此时已是四伏危机,但看来却
又仍和平日一样,丝毫没有奇异之处,云氏父子虽知卓长卿定在此山,但山深路殊,却不知
该如何寻去?
  日色渐渐西沉,暮云渐生渐浓,绚烂的夕阳映入林梢,映在浓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柔草
如茵,夕阳下望去有如金色的梦。
  林梢间寂静无声,草地上寂静无人,密林后突然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一个娇柔甜美的
声音轻轻说道:“天已经晚了,天为什么晚得这么快!”
  幽怨的语声,低沉而缓慢,使得这平凡的语句,都化做了悦耳的歌曲。
  回声袅袅,又归静寂良久,又是一声叹息,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天真的晚了,天真的
晚得很快。”
  语声落处,又是一阵静寂。
  然后,那娇柔甜美的声音又自幽幽一叹,道:“你饿了么?你看,我真是糊涂,东西拿
来了,却没有弄给你吃。”
  随着语声,浓林中漫步走出嫣然笑着的温瑾,她一手轻抚云鬓,一手提着一只镂花竹
篮,她面上虽有笑容,但秋波中却充满幽怨之意。
  她轻轻俯下身,将手中的竹篮,轻轻放在梦一般柔软的草地上,轻轻启开竹篮,轻轻取
出一,方浅绿色的柔绢,轻轻铺下。
  然后,她发觉身后缓缓走来一条颀长的人影,夕阳,将他的人影长长拖在草地上,也长
长地印在她身上。
  她不用回顾,也毋庸询问。
  她只是轻轻合上眼帘,柔声道:“饭还没有做好,你就跑来。真讨厌死了。、忽见身后
的人彤举起一只手掌,向自己当头拍了下来。风声虎虎,掌式中似蕴内功,温瑾心中一惊,
忖道:“难道他不是长卿?”
  大喝一声:“是谁?”
  挺身站起,拧腰一掌劈去,只见身后来那人手掌一拍,向自己掌上迎来,两掌相击,
“啪”地一声,温瑾只见对方小小一只手掌,却似汪洋大海,将自己掌上内力全部化解开
去。
  刹那之间,她心头一颤,抬目望去,却见卓长卿板着面孔站在面前,冷冷道:“你在说
谁讨厌?”
  “话声未了,已自失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响,温瑾樱咛一一声,娇声道:“你……
你不但讨厌,而且坏死了。”
  却见卓长卿已笑得弯下腰去。
  温瑾小嘴一呶,将他转了个身,远远推了开去,娇嗔着道:“你要是不站远一些,我就
不弄东西给你吃。”
  卓长卿连连应道:“是,是,我一定站得远远的。”
  温瑾道:“这才是乖孩子。”
  嫣然一笑,转身走了两步,却又忍不住嫣然回眸,“扑哧”笑出声来。
  卓长卿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只见她柳腰纤细,粉颈如云,夕阳下的美人仿佛比平日更
要美上好几分,只见她手忙脚乱地从篮中取出许多东西,一一放在那方柔绢上,又拿了些小
瓶小罐,东洒一点盐巴,西洒一点酱油。
  卓长卿只觉一阵暖意,自心底升起、忍不住问道:“做好了么?”
  温瑾回眸笑道:“做是做好了,我偏要你再等一等,卜卓长卿普着脸道:“我等不及
了。”
  温瑾咯咯笑道:“看你这副馋样子,好好、今天就饶你一次,炔来吃吧!”
  卓长卿大步奔了过去,重重坐在温瑾身旁,温瑾夹了一块白鸡,放在他口边,他张开大
口,一口吃了,温瑾仰面道:“你说,你说好吃不好吃?”
  秋波如水,吐气如兰,卓长卿缓缓伸手出掌,轻轻一抚她鬓边乱发,此时此刻,他只觉
心中俱是柔情蜜意,要知他自幼孤独,便是普通幼童的黄金童年,他也未曾享受,而此情此
景,他更是在梦中也未曾想起。
  温瑾望着他出神的面容,又道:“你说,好不好吃嘛?”
  卓长卿笑道:“你再夹一块给我吃吃,这么小的一块,我连味道都没有吃出哩。”
  温瑾笑骂道:“馋鬼。”
  又夹了三块鸡肉,一起放在他嘴里。
  卓长卿咀嚼半晌,笑道:“好吃,好吃,……只是,只是……”
  温瑾道:“只是什么?”
  卓长卿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和盐巴店结了亲家,不然怎会成得这般吓人。”
  温瑾“嘤咛”一声,夹起一条鸡腿,一起塞到他的口中,娇嗔道:“咸死你,咸死你,
我就要咸死你。”
  话未说完,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两人俱是遭遇凄昔,身世孤独,但此刻彼此相对大笑,一生中的寂寞孤苦,似乎都已
在笑声中消去。
  笑了半晌后,一声虫鸣,两人笑声突地一起顿住,你呆呆地望着我,我呆呆地望着你,
良久良久,温瑾突地幽幽叹道:“天越来越黑了。”
  卓长卿茫然仰视一眼,一弦明月,已自林梢升起,他不禁也叹道:“月亮升起来了。”
  温瑾缓缓垂下头去,道:“不知道……不知道温如玉她……她可是已经去了。”
  卓长卿缓缓道:“只怕还没有去吧,现在……现在还不到晚上嘛!”
  温瑾道:“但是她毕竟是快去了,晚上……晚上已经到了。”
  突地一合眼睑,两行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顺腮流下。
  一时之间,两人默然相对,方才的欢笑,已被忧郁代替。
  他们虽想以欢笑来麻木自己,但欢笑却终于掩不住残酷的现实,因为今宵便可决定他们
这一生的命运,甚至还可以决定他们的生命。
  面对着那武功高绝的深仇大敌,他们谁也没有把握可以制胜,而不能制胜的后果是什
么,他们心里已清楚得很。
  卓长卿轻轻抚住她的肩头,只见她缓缓拾起头来,仰面道:“长卿,你能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人们的相会,总比别离短暂。”
  林梢漏下的朦胧月色,映着她泪水晶莹的秋波,卓长卿暗问自己:“为什么相会总比别
离短暂……为什么相会总比别离短暂……”
  他细细咀嚼着这两句话的滋味,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温瑾伸手一拭眼睑,强颜一笑,轻轻道:“明日此刻,我们若是还能到这里来,我一定
在白鸡上少放一些酱油、盐,免得你说我和他们结了亲家。”
  卓长卿垂首不语。
  温瑾又道:“方才你在我身后劈我一掌,我真的以为是玉郎毕四,哪知你看来老老实
实,其实却未见得有多老实哩!”
  卓长卿仍是垂首不语。
  温瑾道:“最可笑的是玉郎毕四那副自我陶醉的样子,我心里只要一想起来,就忍不住
要笑。”
  掩口笑了两声,笑声中却全无笑意。
  卓长卿依然垂首不语。
  温瑾出神地向他望了半晌,突地幽幽一叹,缓缓说道:“你难道不能高高兴兴地和我说
话么,你难道不能将心里的烦恼全部抛开?你难道……”
  语声一阵便咽,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云氏父子满山而行,只觉月亮越升越高,山风越来越寒,多臂神剑云谦心中越焦躁,皱
眉道:“中程,天目山中此刻怎地全无动静,这倒怪了!”
  语声微顿,又道:“你我最好分做两路,倘若我不到长卿,等月亮升到山巅,我们便到
这里来,若是遇着了他,也将他带到这里。”
  云中程沉吟道:“人孤势单,著是遇着敌人…”
  多臂神剑环眉轩处,接口道:“你当你爹爹真的老得不中用了么?”
  云中程肃然一垂首,再也不敢言语。
  云谦道:“你认清了这里的地形,就快些往西鸿等,知道了么?”
  一捋银须,当先向东面掠去。
  云中程暗中叹息一声,四顾一眼,缓步西行,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回首而望,但爹爹
却已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空山寂寞,风吹林木,突地一阵人声,随风自山弯后传出。
  云中程心头微微一凛,倏然四顾一眼,只见一株千年古树,凌空横曳,枝干苍虬,木叶
沉郁,拙壮的树干间,却有几处空洞。
  他一眼瞥过,便不再迟疑,唆地一个箭步,掠上树干,伏身向一个树窟中钻了进去,又
轻快地拉下枝叶,作为掩饰,仁义剑客名满江湖,武功自不弱,但行事得谨慎仔细,遇事的
决断机智,却是他之能以成名的主要因素。
  刹那之间,他已隐身停当,而此刻山弯后亦已走出了两个容貌颓败、神气沮丧的黄衫少
年来,其中一人,神情尤见落寞,目光低垂,不住长叹,另一人搭住他的肩头,缓缓道:
“你难受什么?事情既已做出,难受也没有用了,好在我相信以温如玉的为人,既然说出事
成后便定为我们解开穴道,想必不会食言背信,再等半晌,我们到那古庙中去……”
  另一人突地长叹一声,抬起头来,接口道:“她纵为我们解开穴道,只怕我们也活不长
了。”
  又自垂首接道:“弑师之罪,是为天下难容,日后只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来……唉,
达人,你说是么?”
  铁达人“嗤”的一声冷笑,道:“错了!”。
  石平叹道:“万万不会错的,弑师之罪……唉,万万不会错的。”
  铁达人冷冷道:“西施与夫差,是否杀夫,杀夫是否亦是大罪?但天下人不说西施淫
恶,反道其人之贞善,这是为的什么,你可知道?”
  石平呆了一呆,道:“但……”
  铁达人随身在那古树下的一块平石上坐了下来,接口道:“我奇怪你的脑筋怎的有时这
般呆板,万妙真君尹凡的恶名在外,你我只要稍加花言巧语,武林中人只道你我大义灭亲,
夸奖称赞还来不及,怎会对我二人不利?”
  石平俯首沉吟半晌,道:“但……”
  目光一转,望向铁达人,突地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不错,不错……”
  两人相对大笑,直听得云中程双眉剑轩,怒愤填膺,几乎忍不住要下去将这两个不仁不
义的恶徒痛殴一顿,以消胸中恶气。
  突地对面山道上,冉冉涌起一条人影,云中程目光动处,心中立时为之一凛:“温如玉
这魔头竟也来了。”
  只听树下的两个黄衫少年笑声犹未绝,温如玉枯瘦颀长的身影却有如幽灵般越来越
近……
  云中程只觉心头狂跳,手掌冰冷,却不知是为了自己,抑或是为了这两个不仁不义的黄
衫少年担心呢?
  笑声蓦地一顿,风穿枝叶,枝叶微颤,只听温如玉阴恻恻一笑,道:“我让你们办的
事,可曾办好了么?”
  铁达人、石平齐地应声:“是……”
  温如玉冷冷笑道:“很好!”脚下不停,身形依然冉冉随风飘动,向山弯那边飘去。
  铁达人、石平对望一眼,忍不住齐喝一声:“温老前辈!”
  温如玉回身厉叱:“什么事?”
  铁达人垂首道:“晚辈身中的七绝重手,已经过了将近十二个时辰了!”
  温加玉冷冷道:“还有三十多个时辰好活……”
  铁达人面容蓦然一变,颤声道:“晚辈们已遵老前辈之命,将毒……将毒……下在家师
的茶杯里,而且亲眼看见他喝了下去,但望老前辈……”
  温如玉冷笑一声,道:“遵命?哼,哪个叫你下毒的?”
  石平变色道:“老前辈……”
  温如玉冷冷道:“你且将我昨夜说的话仔细再想一遍,我可曾命你做过什么?又可曾答
应过你们什么?”
  石平颤声道:“但……但是……”
  缓缓垂下头去。
  温如玉冷笑道:“我昨夜只是将那迷药抛在地上,是么?”
  铁达人颤声道:“但老前辈又说……温如玉目光一凛,接口道:“我说了什么?”
  铁达人道:“老前辈说:这包药无色无味,随便放在茶里、酒里、汤里都可以,而
且……”语声一顿,无法继续。
  温如玉冷笑道:“你资质的确在普通人上,记忆力已可称得上是上上之选,我还说了些
什么,你自也记得清清楚楚,那么……我可曾叫你下毒在尹凡茶里?”
  铁达人、石平对望一眼,两人突然一起跪了下去,铁达人道:“晚辈们年幼无知,但望
老前辈高抬贵手,救晚辈一命!”
  温如玉冷冷一笑,停缓道:“我并未叫你下毒是么?”
  铁达人、石平道:“老前辈并未叫晚辈下毒。”
  温如玉缓缓道:“我既未命你等下毒,又何曾答应过为你等解开穴道?”
  铁达人颤声道:“老前辈虽未答应,但……”
  温如玉突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笑声中充满轻蔑之意,隐在树窟中的云中程
不禁为之暗叹一声,却听温如玉笑声突又一顿,缓缓道:“七绝重手,失传百年,当今天
下,只有一人会使,此人自然便是我了!也只有一人能解,此人你等可知道是谁?”
  铁达人、石平齐地愕了一愕,道:“自然是老前辈了。”
  温如玉仰天大笑道:“错了,错了,普天之下,唯一能解七绝重手之人,并非是我。”
铁达人脱口惊道:“是谁?”
  温如玉笑声再次一顿,冷冷道:“此人乃是被你们毒死的尹凡!”
  此话一出,就连云中程都不禁为之一惊,铁达人、石平,更是面如死灰,呆了半晌,心
中仍存一丝希望,哀声道:“老前辈……晚辈们……”
  温如玉冷冷道:“你们难道以为我在骗人么?”
  铁达人垂首道:“晚辈不敢,但……”
  温加玉缓缓道:“昔年我得到这七绝重手的不传秘笈时,共有两卷,上卷是练功心法,
下卷除了解法之外,还有一篇练丹秘录,那时我……”
  她抬头望向天上,目光中似乎又问过一丝轻红的光采,虽是一闪而没,但却已足够令人
看出她往事中的隐秘。
  等到这光采消失的时候,她面容便又立刻回复到方才的冷漠,接口道:“那时我一心以
为你们的师父是个好人,丝毫未曾防范于他,哪知……”
  她语声再次一顿,本已冷漠之面容上,似又加上一层寒霜:“哪知他虽有人面,却无人
心,竟乘我闭关八十一日,练到这七绝重手之际,将我所藏的一些珍宝和那秘发的下卷一起
盗去。”
  云中程直到此刻,才知道丑人温如玉与万妙真君之间竟有如此一段往事,他虽然屏息静
气,不敢发出任何声息,却禁不住心头的跳动,也禁不住冷汗的流落,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行
藏若被人发现,立时便是不了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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