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异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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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异星邪-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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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中程侧眼望去,只见他爹爹目中威光尽露,两道已近乎全白的浓眉,也自斜斜扬起,
心中暗叹一声,知道他爹爹又已动了真怒。
  快刀了七长叹一声,道:“原先我也是如此想法,就凭我们‘快刀会,里的千百个弟
兄,难道还会怕了谁?是以我们弟兄一商议,都决定不理会这条纸示,静观待变,哪知到了
昨天晚上,却出了件怪事。”他眼前又复闪过方才那种惊恐的神情一伸后一摸头顶,接着说
道:“昨天晚上我们三兄弟可都没有睡,喝了点酒,守在房里,听着外面的更鼓,一更、二
更的敲了过去,三更以后,我们兄弟都想,今天晚上大概不会出什么事了,檀老二笑着站了
起来,走到外面去解手。哪知他这一去,竟去了半个时辰,我和龚老三本来还在笑他,到后
来可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跑出去一看,只见檀老二倒在天井里,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前连叫都没有叫出声来,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眼睛睁得大大的,
好像还在望着我们,叫我们替他报仇。”
  云中程一紧手掌,只觉掌心湿湿的,不知何时已沁出了一手冷汗,侧目望去,云谦手捋
长须浓眉紧皱,满屋群豪,一个个都伸出手掌,不住的拭抹着额上的汗珠,那神刀龚奇瞪着
一双大眼睛,眼内满布血丝,只有站在一旁的卓长卿神色仿涕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凝神而
听,有时用他那细长的手指轻敲自己的手背,不知在想着什么。
  夜色更深,距离破晓也更近了,快刀丁七长叹又道:“我和龚老三当时都愕在院子里,
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从背脊直往上冒,抱起檀老二的尸身,走回房里,却见屋里那张八仙
桌上,又多了一张淡黄的字束,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十六个字:‘明夜以前,速离临安,不
离临安,无疾归天。’“一阵风从门隙中吹进来,吹得悬在屋顶的油灯,来回晃了两晃,快
刀丁七掩上敞开的衣襟,接着又道:“我了老七闯荡江湖二十多年,自刀子进,红刀子出,
有人在我身上扎个三刀,我丁老七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可是那时候不瞒各位说,我可真有点
胆寒,恨不得马上离开临安,再好的热闹,我也不想看了。”
  他长长透了口气,将衣襟上的扣子扣好,一面又道:“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告诉弟兄
们,乘早收拾好行李,回到太行山去,我甚至想从此洗手不干了,瓦罐不离井边破,干我们
这一行的,有几个能有好收场,何况我们太行三把刀从此只剩两把,别说报仇,连仇人是谁
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脸再在江湖上限人家争强斗胜——”多臂神剑干咳一声,接口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厮如此行为,也算不得什么好汉。”
  快刀丁七长叹道:“云老爷子,活虽是这么说,可是——唉,檀老二在我们弟兄三个里
面,手把子可是最硬的一个,能够无声无息地就把他制死的人,这份身手,叫人家想起来,
可真有点胆寒。当时我是心灰得很,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收拾好行李,哪知门外突然走进两
个穿着鲜红衣袋的小姑娘,满脸都是笑容,一走进来,就朝我一弯腰,问我为什么不上天目
山就要走了。你想想,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又怎能在个三把梳头、两截穿衣的小姑娘面前,
说出丢人的话来,就含含糊糊敷衍了她们两句,哪知这两个小姑娘却对我说,我们千万不能
走,不上天目山就走,就算是看不起她们的主人。”
  云谦父子对望一眼,知道这快刀丁七口中的两个红裳少女,必定就是自己寿诞之日来祝
寿的两个少女了。云中程想到自己方才在火宅边看见这两个少女的情形,心中突然一动,却
听那丁七已接着道:“我心里正有气,哪里有空和这两个小姑娘嗜素,就沉着脸道:‘非走
不可。’这两个小姑娘却娇滴滴的一笑,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突然一伸手,不知怎么,我
就被她们弄了个大筋斗。“卓长卿暗中一笑,忖道:“这快刀丁六果然是条性情爽直的汉
子,把自己丢人的事,都毫不保留的说出去,就凭这份勇气,就无怪他能统率群雄,创立出
快刀会来。”
  一念至此,不禁对他多看了两眼,只看他摊开一双铁掌,一面比着手式,一面又道:
“我那时既惊又怒,翻起身来,却见龚老三已和她们动上了手,也是不出三个照面,就被她
们其中一人打了个筋斗。”
  当时我们都在万安老客西跨院的一间客厅里,客厅里一共有十多个快刀会的弟兄,而且
都是好手,可是我们这十多个男子汉,却被那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打了个不亦乐
乎,到后来我们竞都被他们点了穴道,躺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一一下,唉,当时我真恨不
得死了算了。我了老七出入刀山剑海也不知多少次了,可还没有栽过这种筋斗。“他双掌”
啪“的互击一下,又道:“只听这两个小姑娘,笑嘻嘻地对我们说道:‘来到临安的人,要
是不上天目山去见她们的主人,谁也不能走,谁要是想走,除非是咽了气,才能出得了临安
城。’说着,她们身子一动,我只觉眼前一花,穴道被解开了,抬眼一望,只是她们的背
影,已缓缓走出了西跨院的门。“多臂神剑长叹一声,他亲眼见过那两个红裳少女的武功,
此刻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卓长卿目光炯然,像是想问什么话,却又忍住了。快刀了七手掌
一摊,长叹道:“云老爷子,您说,我该怎么办,走又不行,不走又不行,前有狼后有虎,
我和龚老三一想,只有拼了。但是——”他目光又复变得十分黯淡,接着道:“刚才雁荡红
巾会那档子事,云老爷子想必也知道,我们和他们虽然从不往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
遭的殃,但我和龚老三心里一琢磨,就猜出他们大既也和我们一样。”
  “本来我和龚老三想,最多我们两个死了算了,现在一看,才知道事情不那么简单,那
家伙可真是赶尽杀绝,我了老七死虽不足惜,可是要我累及这么多弟兄也一起遭殃,那我了
老七可不能就这么束手就缚,好歹也得拼上一下。”
  卓长卿暗中点头,只见这个草莽豪士胸膛一挺,神情中仿佛又恢复了他那惯有的剽悍之
气,目光一转,接着又道:“是以我就将弟兄们部召集起来,聚在街上,看看那些人到底有
什么法子,能教我们炔刀会这两百个弟兄一起死去。”
  他脸上勉强泛起了一丝笑容,伸了铁掌,四下一指,接着又道:“何况,我丁老七还有
这么多朋友,现在又承蒙你云老爷子和云大侠拔刀相助,这更给了我丁老七不少勇气。”
  多臂神剑沉重地叹息一声,望了望门隙外的天色,缓缓道:“此刻天已快亮了,大概—
—”语犹未了,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呼,屋内群豪面容俱变。
  快刀丁七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双掌猛然往外一挥,“砰”的一声,竟硬生生将那两片木
板大门击得直飞了出去。
  他一掠而出门外,目光四下一扫,只觉门外的一排快刀大汉,身形仍然站得笔直,膝陇
夜色之中,却见他们面上已各个露出惊惧之色。
  街的那头,队形已凌乱,刀光此起彼落,但笔直的一条街上,除了他自己快刀会的弟兄
外,却看不到别的人影。
  他身形一折,飞也似的朝那头窜了过去,耳畔但觉惨呼之声不绝于耳,手持长刀的大
汉,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但四下仍然不见人影,邻居的大门本来开了一线,此时又“砰”的关上了,显见得门里
人但求自保,谁也不想踉这趟浑水。
  神刀龚奇目光一扫,一拧身,“嗖”的窜上了屋面,云氏父子身形如飞,掠到快刀丁七
身侧,一面四下查看,一面检查着已经倒在地上的炔刀会众的伤势。
  只见这些大汉的胸前,都有个钱眼大的伤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显见都是中了暗
器,但这些暗器是什么?从哪里发出来的?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云中程手腕一反,将腰间的
龙纹软剑,撒到手上,身形掩在他爹爹身旁,目光闪电般四扫,只见这些大汉仍然不住地一
个个倒下去,但发暗器的人在哪里,他纵然用尽目力,却连一个方向都辨不出。
  他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般寒气,快刀丁七已双目尽赤,手中刀光连闪,疯了似的四
下飞掠着,手中的刀光有如一团瑞雪,护在身形四侧,只是自己的弟兄背对着背地挥舞着手
中长刀,但那些似乎无影而来的暗器,好似是长了眼睛,竟能从刀光中穿过去,无声无息地
打在人身上。
  满街刀光胜雪,惨呼连连,但那些炔刀大仅,仍然背背相抵,立在街心,竞没有一个四
散奔逃的,卓长卿暗中赞佩这快刀会纪律的精严,突地飞身一掠,急如电闪,掠在一个快刀
大汉的身前,倏然伸手一抄,目光如电,四下一扫,又倏然退回街首,摊开手掌一看,只见
一个小若蚊蚁的黑色铁丸,突然从掌心弹了开来,四侧弹出八根芒刺。
  他虽是初入江湖,但十年昔练,却使他成了天下各门派武功的大行家,是以那川中杨一
剑稍一出手,他便知道那是峨嵋门下。
  但此刻他却又不禁暗中一皱剑眉,纵然他搜遍记忆,可也想不出此刻在他掌心这暗器的
来路,而这暗器的制作之精巧,威力之霸道,却不禁令他心中生出一丝寒意。
  此刻月光已沉,天却仍未破晓,大地正是日子最黝黑的时候,这种细小的暗器,通体黝
黑,夜色中目力自难分辨,再加上小而浑圆,破凤之声,可说轻微到极处,若不是他这种有
着非凡和超人的听觉的高手,自然难以觉察,但可怕的是这种暗器一接触到人身上,立刻便
会弹出芒刺,这小小一·粒暗器,纵是铁汉,可也经受不住。
  这条大街笔直而长,两旁的店铺却紧紧地闭着门,那快刀丁七本以为自己人多,若是都
围在一间房里,突然受到袭击时,便会缚手缚脚,施展不开。
  是以他才将自己的弟兄都聚在街上,但此刻这些快刀会众人,聚在这条街上,却成了人
家暗器的活靶子,连逃都逃不了,躲也无法躲,快刀丁七虽然后悔,却已来不及了。
  满街闪烁的刀光,此刻竟已倒了几近一半,仁义剑客心里越来越寒,大喝一声,剑光暴
长,一道青蓝剑光,像匹练般飞舞在他自己的身侧,借以防护那些似乎无影而来的暗器。
  快刀丁七一面挥舞着刀光,展动着身形,四下查看,一面厉声叱道:“是好朋友就现出
身来,面对面和我丁老七千一场,要是再这么偷偷摸摸,我丁老六可要连祖宗八代都骂上
了。”
  但他空自叱骂,四下却连半声回应都没有,站在街心的大汉们,终于忍受不住心里的恐
惧,哗然一声,四下逃了开去。
  但这却更加速了他们的死亡,混乱的街上,只有卓长卿一人是冷静的,他目光如电,四
下搜索着,只见这些暗器,生生像是从四面八方射来,但他却不能找出它们准确的方向。
  自古以来,武林之中从未有如此冷酷的屠杀,也从未有过如此霸道的暗器,须知这种暗
器,只要制上一粒,已不知要花去多少人力,此刻这漫天射来的,真不知是如何造出来的。
  突然——
  卓长卿清啸一身,身形宛如龙升九天,平地拨了上去,凌空一个转折,竟在空中横移三
尺,然后有如雷击电闪,倏然飞向街侧,一家店铺屋檐下的阴影,扬手一掌——一股激烈的
掌风,排山倒海般向那边击去,只听轰然一声,这家店铺伸出外面的屋檐,立刻随之倒塌,
落下无数木石,扬起漫天灰尘。
  卓长卿的身形,也随即掠了过去,烟尘漫天之中,突然斜斜掠起一条人影,身形之快,
竟非人类目力能及,就在卓长卿身形到达的一刹那,他已从另一个方向,电也似的掠了开
去。
  有很多快如电光石火般的事,在笔下写来,便生像是极慢,此刻也正是如此情形,卓长
卿身形方一掠而至,脚尖微点残败的屋檐,便又像箭也似的射了出去,如影附形般追向那条
人影。
  他目光一扫,只见屋面上倒着一具尸身,一柄雪亮的长刀,横在那具尸身之侧,他不用
再看第二眼,便知道那就是方才还活生生的神刀龚奇。
  一阵悲哀和怜惜的感觉倏然涌向心头,但他却没有时间去查看一下,因为前面那条人
影,此刻微一起落,便已远远掠去。
  直到此刻,卓长卿还从未和人家真正动过手,但他却一直深知自己的武功,虽不能说已
超凡人圣,但在芸芸武林中,已是顶尖高手了。
  而此刻他却对自己的信心,微有动摇,因为眼前这个对手,轻功之曼妙,竟绝不在他之
下,夜色之中,只见这条人影有如一道轻烟,随风而去,他只能看到一条影子,却分不出此
人的身形。
  夜色如墨,这正是破晓前必有的现象,不用多久太阳就会升出来了。
  黑暗之中,只见前后两条人影,电也似的掠了过去,那种惊人的速度,就是飞行绝迹的
苍鹰,似也无法企及。
  就在这两条人影逸去之后的片刻,这条长长的屋檐下竟又掠起两亲人影,向他们消失的
方向倏然追了过去。
  这两条人影轻功虽较他们弱。但却也仍然是足以惊世而骇俗的,云中程一挥手中利剑,
立即腾身而上,却已无法追及了。
  长街上的混乱与惨呼,也立即平息了,快刀丁七横亘手中的长刀,目光空洞地望向苍
穹,东方已渐泛出鱼青。
  十年未艰苦的锻炼,再加上他超于常人的天资,以及司空老人那浩如沧海的武功的传
授,使得卓长卿此刻内在的功力有如海中的浪涛,此消彼长,生生不息。
  他的身形越来越快,和前面那条人影的距离也越来越短,但是他起步较迟,又因神剑龚
奇之死,心神略分,是以此刻他仍然和前面的人影隔着约莫三丈远近,三丈远近,自然不算
大长,但此时此刻,却也不是易于追及的。
  眨眼之间,临安的城廓,已在眼前,前面那条人影向左一折,突又凌空而起,一拔之
势,竟然几达三丈。
  临安乃古代名城,城廓之高,并不比袜棱京都逊色,那条人影虽然一掠三丈,却仍然和
城头有着一段距离。
  卓长卿心中暗喜,脚下猛一加劲,嗖地窜了过去,只觉前面那条人影身形竟往城墙上一
贴,眨眼之间,便己升至城头。
  此刻卓长卿的身形,亦自拔起,他虽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窜上去,非常容易受到别的人暗
算,但此刻只要他稍一犹疑,前面那条人影便自无法追去,这正是稍纵即逝的关头,根本不
容他加以考虑。
  他这全力一拔,有如冲天之鹤,上升亦有三丈,衣袂破风,风声猎猎,身形拔到极处,
突然双臂一振,眼看势道已竭的身形,竟突又冲天而起,这种武林罕见的上天轻功,使得他
显比前面那条人影的轻功又妙上一筹。
  城头之上,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轻轻喝了声:“好!‘卓长卿微微一惊,竭尽全
力,将自己的身形向右轻折一下,曼妙而惊人地落在一个突起的城垛上,目光随即一扫。只
见自己对面的另一个城垛上俏生生站着一条人影,高鬓如云,衣袂飘飘,在朦朦之中,一眼
望去,面目虽看不甚清,但他已觉得此人之美,不可方物,竟是自己生平未睹。他不禁怔了
一怔,因为他再也想不到,这轻功绝妙之人,竟是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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