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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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血-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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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近日近身的大红人了。”

小骨道:“……这会不会是蔷薇将军自己的主意呢?”

“小老弟,看来你对惊怖大将军情有独钟,至今仍是不信。”耶律银冲转首向张书生、梁大中等道:“看来,出动到那样的大军,上层当道的奸官,对你们是势在必杀,志在必得的了!”

老瘦人瘦,气概倒是雄迈:“我们老渠有的是好汉,叫他得不偿失!”拂晓时分,全部人赶援镇西,埋伏待命,不料,直至天色渐明,雾意渐浓,卸全无动静。

镇南的老福却着人飞骑来报,说那儿似有军队逼近,情况十万火急。众皆大惊。粱大中却说,“冷少侠早已料到蔷薇将军善于用兵,极可能是声东击西,所以早已在那儿候着了。”

众人派出精锐能战之士,赶到镇甫,却见冷血也正赶扑镇西,一问之下,原来也发现镇南包围的军队只是虚张声势,以为镇西有急,连忙赶来援助。

两路人马一经印证,立时赶赴镇东,但那儿也无甚动静。

这时已天色大明。众人奔波了一夜,甚党困顿,但仍强振精神,分派人手,轮流戍守。到了第二夜,又风闻军队会在拂晓前出袭,时传东面有事,时传西面告急,众人奔扑不已,但却并无战事,只是包围的军队,似乎愈渐增加,似逾万人了。

如此过了五六天。

——老渠的乡民,心力交瘁,不但疲乏已极,而且也渐临断炊之危了。总要想个法子解决。

“突围!”

——决不可能。大军就在外面埋伏、部署,这样冲出去,伤亡必重,而且镇中妇孺,只怕都厄运难逃。

可是如果长期耗下去,老渠乡民,不战自败。

这时,冷血说话了。

“让我冲出去。”

“你一个人出去,有什么用?”

“有用的。现在这个时候,有理讲不清,解决得了这一批军队,也解决不了下一批。到这时候,为了维护正义,只有刺杀了。”

“刺杀?你要杀蔷薇将军!”

“杀他是没用的。要杀,就去危城,杀掉惊怖大将军。”

“你杀他!”

“他是人,只要是人,就杀得了。”

“你一个人去杀他?”

“杀人不是收割,并不是人越多越好的事。”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

“在这里枯守和固守,更是危险。此去危城,我尽可能在两天两夜内完成任务——这儿,就要靠大家撑住了。”

“就算你要这么做……可是,又如何闯得出去?”

“不光是闯出去,还得要去得无声无息,不要让惊怖大将军有防范。所以,我打算取北路而去。”

“北路?那边是断崖啊!”

“不错!军队上不来,大家也走不下去。可是,只我一人,也许可以试一试。我勘察过地形了,是摔不死的。”

“为了老渠乡民,冷少侠……”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在这时候,黑白混淆,是非颠倒,要维持正义,主持公道,只有行刺,这虽是下策,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冷血很坚决。

“你真的要去?”

“是。”

“真的没别的路了7”

“当没有别的路的时候,绝路就是活路。”

“你有把握杀得了惊怖大将军吗7”

“没有。”

“没有你还要去?”

“凡是做大事,都不可能有绝对的把握;有绝对把握的事,谁做都可以。”小骨不服气,带点嘲笑的说:“你去危城行刺大将军,无非是为了成名罢了!”“真正的英雄都是无名的。若论英雄,为求公道而在此地抛头颅洒热血心连心手连手奋战的乡民,才是真正的英雄。”

“依你看,”梁大令审慎地道:“你觉得这两天蔷薇将军不会发兵来攻吗?我们守得住吗?”

“不知道。不过,”冷血说,“取胜予敌,有三大要决。”

张书生和梁大中及耶律银冲都道:“正要请教。”

“第一,是要发挥自己的优点。”

张书生即道:“就象你对付‘金甲将军’石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们人多势众,最宜速战速决,但若论单人作战的实力,在场无人可及你,所以你就先发制人,一出手先夺大军之魂,夺主帅之魂,尽情的发挥了自己的长处,轻易击退了来敌。”梁大中道:“我知道你是有意要给我们作个示范的……那么,第二要诀呢?”“示范不敢,或可作引玉之砖。”冷血道:“第二,就是要把握敌人的缺点。”梁大中马上便道,“就象你对付雷暴?”

张书生道:“你先攫了他的声威,吓破了他的胆,他一怯,便不敢恋战,你就一鼓作气把他重创,对方自然完全溃败了。”

冷血点头:“第三,要掌握主动,不可给对方带动,要反过来带动对方,才能主掌战局。”他说,“这几天来,蔷薇将军虚张声势,战略无定,要等我们心力俱乏,筋疲力倦,他就是这种策略。”

张书生却道:“同样的,你破围而赴城去刺杀这件事的主谋人物,就是不甘为此局面所囿,另寻新局,要化被动为主动?”

冷血笑了。

——他的笑容又似春风吹过凝着冰屑的枝头。

“如果我们太急于求胜,反而容易一败涂地。这几天,他们好整以暇,我们却疲于奔命。”冷血说,“如果反过来我们以逸待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不急,他们一定会急;一急,就会做错事,一旦做错事,我们就有机可趁。”

粱大中犹豫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此死守?”

张书生也沉吟道:“……而你……却去刺杀元凶?”

冷血道:“险道之后,常有美景;峭壁之前,时有鲜花。既有布局,就有破局——是胜是败,全凭机遇,但机遇亦得要人去努力争取。”

小刀的双颊现出一种美丽而特异的绯红,就象刚才他的话是她的一帖猛药。她问:“你什么时候出发?”

“这事已十一万火急,”冷血因为要全力干一件他要干的事,脸上也呈现了一种似与人决斗的神情,反而浑忘了平时面对小刀时的腼腆:“事不宜迟,今晚就去!”

就是因为这个行动,因而在危城之中,当那个咤叱风云,踌躇满志,随时可以正义的罪名来处决反对他的人的大将军,正要因局面搅乱而趁机可以清除收拾掉这一群不知好歹,不自量力的读书人之际,终于、究竟、到底、最后,还是遇上了冷血。

就象光明终于遇上了黑暗,怎么都免不了一场对决。

二十七、目中无民

“我反对暗杀。暗杀只能终止人的性命,不能停止事情的发生。”

“我是捕快,我更不喜欢暗杀。遇上恶人,将之绳之以法,自是人心大快。可是遇上大奸大恶之人,法,就在他手上,他可以纵法枉法,他可以无法无天,而你就别无他法,唯有伏法——在这种时候,暗杀,就是一种主持公道,维护正义的手段了。”“杀了人不见得就可以解决事情。”

“但事情是人干出来的。”

“人杀你、你杀人,何时能了?”

“为了不让一个疯狂嗜杀的人继续杀害其他的人,杀了饱,不是杀人,而是终止杀人。你不杀他,他会来杀你。”

“一个真正的坏人,自有天来收他,我们何不等他遭报应?”

“中国人万事到头来,就等报应,宁可束手待毙,那是最要不得的态度。有些人,残害了多少人,早已万死不赎其辜,就算是他今天即死,也报不了什么应!他们的所作所为,纵即死亦不能赎其辜于万一。至于报应在他子孙的身上,那更是无辜之至,算什么报应!与其等报应,与其还要等天收他,不如人人都站起来,立即收拾了他。”

“以暴易暴,到头来,挣得了、赢取了,岂非失去得更多?”

“我在山中长大。面对凶猛的野兽,跟它讲道理,只会被它连皮带骨的吞下肚子里去。宁可你以比它更强悍的力量擒下它后,拔其爪,去其牙,饶它不杀,那又是另一回事。不过,一只没有了爪牙的猛兽,就不成其为猛兽了。所以,猛兽一定要张其牙、舞其爪,来显示自己仍是—头猛兽。对恶人,就得要用恶的力量。我的原则就是:以善待善,以恶制恶。书生之见,有益于世道人心,但无利于际遇时局。妇人之仁,在乱世强权里,往往未见其利,先见其弊。”

“你……真的要杀他?”

“我试着去抓他。”

“要是抓不着呢?”

“杀。”

这就是冷血的答案。

——对付惊怖大将军这种人,要是抓不了归案,就杀了除害。

这就是他跟小刀姑娘和太学生的领袖张书生的对话。

座中只有梁大中表示赞同。

他毕竞是历过艰辛,经过忧患的人。

他曾在朝廷当过官,因为不肯同流合污,且志图激浊扬清,所以反致无容身之地,被迫下野。

可是他并未心灰。

他仍想为国家做事,不管在朝在野。

梁大中说:“我们再这样困守下去,也不是办法。第一,储粮将尽,大军在境,无法耕作,没有饭吃,如何作战?第二,就算我们能抵得住军队,但军队不住增援,他仍可以在附近调集乡兵、蕃兵,也可以向朝廷请派禁军和厢军增援。我们守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份儿。”

老点子叫了起来:“他们凭什么请调禁军,咱们又不是造反!”

耶律银冲沉重的道:“问题是:咱们抗命,不许军队入村,达就是造反了。”老点子仍是不服气:“咱们没有造反,没有造反!咱们只是看不过去,保护几个敢说真话的读书人而已!”

老福也说:“咱们真要造反,早就纠合前后几条村、几个县的乡里一起干了!惊怖大将军这样说,天下人都信了不成?”

老瘦也道:“召集煽动邻近各乡,那可真是造反了。造反咱们是万万不干的。咱们撑下去,只要惊动朝廷,上动天听,一定会派人来稽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候,咱们是无辜的,天下俱知,那就天下太平了。”

梁大中持平的说:“天下人怎么知道真相?皇帝又怎么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权者向来当权力是宝,百姓是草,目中无民,心中无法,历来如是,循环不息。军队来了,铲平了老渠,禀上去又是平乱剿寇,大功一件。”

老瘦是老渠乡的乡长,身系乡民安危,现在开始有点着慌了:“那么,我们岂不是有败无胜?”

“不是胜败的问题。”耶律镊冲说:“现在,是生死的问题。如果不坚持下去,那就是死——不止一人死,而是整个老渠,恐怕都无幸存。就算你们现在要放弃了,交出这几个书生,可是,这些人不会忘记大家曾在这件事情上所持异议和对抗的,所以,结果还是会给赶尽杀绝。”

老瘦七担八忧的说:“那么,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是好?”

“我们现在都同在一条船上,船覆,则人亡。唯有齐心协力,把好舵,迎着激流向前行,或可渡过险滩。”耶律银冲道:“现在,尤其人心不能乱,一乱,则不是给逐个击破,就是遭一并打杀。我们越是坚定,越是可以渡过危艰。”

冷血道:“对,就象面对野兽一样。”

小刀笑道:“又是野兽!你这个人怎么总是野呀兽的,野兽个不停!”冷血脸又红了。

小刀忽然央叫了一声。

大伙儿都紧张了起来。

——原来是一只蜘蛛,掉落到小刀的玉颈上。

小刀手忙脚乱,大家也不知所措,那几个对小刀意乱情迷的汉子,全都互相监视,谁也不敢稍有“异动”。却让小骨手指一弹,把它弹出去,正要踩死,小刀却连忙制止:“别杀!它又没恶意。”小骨这才不下毒手。大家都觉得这外貌玉洁冰清的女子,内心也十分善良。

梁大中饶有兴味的问:“冷少侠,怎么说?”他对冷血的应敌之法一直都极表兴趣。这么多年来,不管在朝在野,梁大中一直仍声名不坠,主要是因为他对新奇事物一向保持了一种好学不倦的心态。

——纵然冷血比他年轻得多,他仍要向对方虚心求教。

冷血道:“面对猛兽,饰不怕它,它就怕你;你越怕它,它就越不怕你了——我想,对敌,或者面对问题,也是这样。”

老瘦还是很担心:“可是,这样说来,我们越熬下去,人就越少;对方越等下去,人就越多……长期下去,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儿!”

但巴旺突发奇想:“我们可以突围啊!”

二转子即道,“突围?扶弱携小的,伤亡必巨!”

张书生叹道:“我看,还是我们自行出去,让他们拿下,那就不会殃及……”老福却说:“张夫子,你这种话,再也莫要提了。这时候,血脉相连,唇亡齿寒。就算你去认了罪,也无济于事。他们不乘机来一次大整肃,是势不罢休的。”耶律银冲点首道:“我们的阵脚,决不能乱。为今之计,除了冷少侠要杀出重围,直捣黄龙,先行收拾那个祸首之外,我们也应设法召集附近几个乡镇的百姓,联手反抗。”老瘦哗然:“那岂不是变成了造反吗?”

侬指乙冷冷的道:“在他们心中,我们早已造了反了。”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冷血道:“我要去危城之前,还得要先做一些事。”

小刀笑道:“我知道。”

小骨奇道:“你知道?”

“对,他这只野兽!”小刀嫣然笑道:“他一定去佯作攻击包围的军队,挫挫敌人的威风,使军队以为老渠斗志极盛,转守为攻之际,他再悄悄下山,赶赴危城,以俾军队不敢在他走后采取太猛烈攻势,进侵老渠。这叫虚张声势。”

然后她很得意的问冷血:“是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冷血觉得舌头有点大。

不知怎的,他见到小刀,就觉得害臊。

他一向的冷漠和豪情,一见小刀,荡气回肠都化作了绕指温柔。

冷血向来极少接触女子,何况是小刀那么美丽的女子——多年来,一直埋伏在心中的情丝爱欲,象决了堤般的涌了出来,使他既无法堵住,也无以应对,更不知如何是好。这使他比如临大敌还要凝肃,比如履薄冰还要无措。

梁大中是过来人。

过来人往往能一眼看出一切。

所以他岔开了话题:“不过,来的军队也很无辜,他们完全是服从上面的命令,如果杀戮太甚,也无异于自家人杀自家人,总是不大好。”

话未说完,忽听戍守的乡民赶来急报:“因为缺粮,十几个壮丁护五十几名妇女,到土围子附近去掘芋,不料却遭埋伏,给弓箭手射杀四十余人。”

“妇孺也杀,忒也残毒!”梁大中怒道。

老瘦、老福和老点子等更红了眼。

这时,忽又有探哨急报:“敌军正往东南路老庙那儿攻了进来,我们抵挡不住,伤亡已逾三十人!”老点子变色道:“好哇!来真格的啦!”

冷血一声不哼,已掠出门外。

他一出门外,忽觉眼前一亮,眼下一黑,一人已在他身前掠了出去,快得连身形都一片模糊。

冷血不由在心里暗喝一声彩:“好轻功!”

——轻功能好到这个地步的,当然是二转子无疑。

耶律银冲却忽然冲着小刀和小骨问:“我很奇怪?”

小骨满脸戒备的说:“奇怪什么?”

耶律银冲道:“从大军来攻开始,你们两位,就象压根儿从未紧张过似的。”小骨似松了一口气:“有什么好紧张的?这种场面,见得多了!”

小刀笑嘻嘻的道:“我们是泰山崩于前不动于色嘛。”

耶律银冲微叹道:“反正,真正的原因,我不会问,你们也不会说。”他也走出门口,去支援冷血等人跟军队对抗。

但巴旺立即跟随在他身边。

——看来,但巴旺对耶律银冲,有一种死心塌地的忠诚。

阿里则在等侬指乙。

侬指乙也在等阿里。

“你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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