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浦形仓与陶菲克的心情则复杂得多：一方面他们希望王进东甚至说这次所有华夏勘探队的勘探都失败，试不出油来，让那些油田雇主不再相信他们，自己这边就有机会揽接其他石油公司的勘探业务了。可另一方面，他们又希望王进东他们能试出油来，这样的话，那些油田主人才会愿意投资，才会高薪聘请他们去勘探。
他们患得患失，希望王进东他们的试油一次又一次失败，但希望他们最后能试出油来。
钻井平台传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紧张，每次听到那里喊声，大家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自认淡定、对这里的原油并没有太在乎的姜新圩也不由得也有点惶恐了。凭他的身价，他已经不在乎这里的原油，只要他愿意，拿出他的钱在国际原油市场上几乎是想买多少原油就能买多少原油，只要有这么多油轮来运输。但他内心还是希望能试出油来，这样的话，只要哈萨克斯坦到华夏的输油管道一建好，马上就可以向华夏输送原油，而不是输油管道建好了，却依然要空着管子等待，等待业务员到处采购原油才行。
在梅奥妮他们以及华夏有关部门的配合下，特别是在梅奥妮答应了哈萨克斯坦的十亿美元低息贷款后，从俄罗斯穿过哈萨克斯坦的那条输油管道已经开始动工建设，估计两年不到的时间就能建设完毕。这条输油管道所需要的管道、阀门等材料是由East…JM投资公司向世界投标采购的，华夏中石油下属的企业只获得了其中一亿美元的采购额，提供的不是主要部件，如管道和阀门，而是一些附件，比如金属支柱、防护板什么的。
虽然这个量很小，提供的也不是技术含量高的设备，但中石油下属的那家企业早笑得后牙床都露出来了，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获得国际订单。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之所以中标，还是East…JM投资公司对他们网开一面的原因，主要是他们的报价低。
这让姜新圩更加强化了自己创建输油管道工厂的决心，决不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外国企业的腰包。
到下午的时候，钻井平台再次传来试油失败的消息。
“啊——，接连失败十八次了。好像他们一共才找到了二十一个油气层吧？”来自卢克石油公司的代表紧张地问道。
试油都是从最深处的油气层开始试，基本上是每一层试一次，每试一次就往上提一层，再试。所有油气层试完了，如果没有工业油流冒出来，这个勘探井就等于没用了，只能废弃。
“姜董，我去一下钻井平台。”涂铮虽然与王进东他们分道扬镳，现在在巴仕基尔石油公司那边勘探，但他与王进东并没有任何私人矛盾，加上大家都是出国在外，感情反而比在国内更深厚，更何况王进东他们的成功与失败多少也会影响自己的勘探队伍，自然不愿看到王进东失败，忍耐不住的他顾不上业内存在的一些顾忌，急匆匆朝钻井平台跑去。
勘探队队长陆志悦和赵和坤也想过去，但想到同行之间的忌讳，他们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焦急地打量着远处人头攒动的钻井平台。
姜新圩看着他们两个那副想去又不敢去的样子，努力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微笑道：“别着急，你们着急也没有用。他们试不出油，也许是技术问题，也许是确实没油，也有可能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不管怎么样，你们在这里着急于事无补。不是还有三次试油机会吗？耐心地等一下，说不定马上就有好消息传来呢。”
陆志悦和赵和坤都尴尬地笑了笑。
陆志悦说道：“以前自己试油的时候不觉得，虽然有点紧张，但没有这么干等着紧张。姜董，你是体会不到我们石油人的感受。……，姜董，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钻的井不说有两百多口，至少有一百口，试油的次数更是上千次，多少积累了一点经验。如果你不忌讳，我们上去看看，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我们去了不指手画脚，行不？”
姜新圩笑道：“你们要去就去，我可没有什么忌讳。说真的，我还巴不得你们去了。现在只剩三个油气层试油了，就算你们在那里指手画脚，我也不担心。去吧。”
“好咧！”两个人见姜新圩真没有一点忌讳的意思，相互看了一眼之后撒腿就朝钻井平台那边跑去。
到时候，他们三个有经验的人加入并没有导致奇迹的出现，最后三个油气层试油依然没有成功。
第一口勘探井，A号井，正式完成了它的使命！
所有参与试油的工人和技术人员、专家都垂头丧气地返回了宿营地。那些看热闹的人也怏怏不乐地离开。就是三浦形仓、陶菲克也是很郁闷，走的时候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姜新圩召集王进东、王剑云、何长诗、张学树以及涂铮他们开了一个会，安慰了他们一番，给他们鼓了鼓气，然后跟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喝了几瓶啤酒之后，气氛多少好了一些，为明天的第二口井试油提振不少士气。
与姜新圩碰了一下酒杯，王进东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方向杯子揉了揉太阳穴，他说道：“姜董，这次试油失败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太急于求成。当时如果按严教授的建议将井深钻到四千米以上，再多找几个油气层试油，说不定我们就能试出油来了。即使没有试出油来，也会比现在这么缺乏资料好。”
旁边涂铮听了，皱了一下眉头，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姜新圩则笑道：“王总，你就别瞎自责了。大家都是想早点试出油来，也都想节省一些投资。虽然我是外行，但我也知道并不是说井钻的越深就越好。我问你，如果你钻到六千米深，最后依然是试油失败，那时候你是不是也要道歉？说自己钻的太深了，浪费了公司资金？早知道这样只钻一千米深就够了。”
说着，他笑了起来。
王进东也笑了，只是有些尴尬。
涂铮说道：“还是姜董会说话。事情也确实是这样。这勘探井的深度又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的，都必须要进行平衡。就算是严教授的建议，他也只是建议，当时肯定没有说服其他专家，否则，凭我的对你的了解，你还不会听他的？我说老王，你就别谦虚别揽什么责任了。姜董虽然年轻，但不是糊涂人，不会随意责备谁的。”
陆志悦对王进东说道：“老王，你能不能稍微说一下这次你们试油的体会？”
表面看，陆志悦这话有点揭疮疤的意思，但这是试油勘探常见的行为，就如打仗似的，不管是打了胜仗还是遭遇了滑铁卢，部队都要进行总结和检讨，为的就是今后不犯同样的错误，为的就是今后能少走弯路。毕竟一个勘探井报废所浪费的资金实在太多，如果是在国内，这笔资金足够上万人好好生活几年了。
王进东默默地喝了一口啤酒，说道：“这口井在试油之前，我还是有些疏漏，虽然我可以原谅自己，因为勘探本身避免不了猜，很多行动都得靠经验，不可能每次都猜中，但是，我还是很内疚的。……，好了，我也不再矫情，就好好说一说我的体会。”
王进东又喝了一口啤酒后，语气平淡地说道：“A号井固井作业完成以后，我立刻组织专家和技术人员进行了检测，当时各项技术指标都符合要求。可以说，我们当时的心情是非常好的，对试出油也充满了信心。”
停顿了一会，他继续说道：“我们开始第一次射孔，先用清水替换出了井筒内的泥浆。然后，清水压井的情况下，我们首先射开了三个薄油层，可井口没有任何显示，甚至出现了压力下降。之后，我们进行了提捞诱喷，在捞出的水里面，发现了油气味和油花，但没有见到原油。后面的试油基本也就是这样了，有油花却没有原油……”
第608章 发了！（）
涂铮、陆志悦、张学树等人都默默地听着，不时点着头。
姜新圩却没听出什么名堂来，感觉王进东说的很简单，又觉得他说的很深奥。虽然他听不太懂，但他知道王进东等人肯定尽力了：油井并不是挖到了位置，石油就会喷出来，除非运气实在爆棚，他们遇到了大油田，或者遇到了大油压的油田，只要钻到位置就猛地喷涌。但这种油田全世界能有几个？远比大海捞针还难。
大多数情况只能采取各种诱喷的方法，通过射孔的方式来疏通油层，从而让原油有喷射出来的压力。
……
吃完晚饭之后，疲倦的王进东他们并没有就此休息，而是和专家们一起不断研究勘探资料，不断对取得的数据进行分析。
要了解深埋于地下数千米的石油，实在是太难了，实在需要太多的资料。地震图谱、磁力和重力数据，都只能给专家一个估测结果，依然需要专家们根据自己丰富的经验并配合各种被众人认可的理论，进行无数次的计算才行。
姜新圩虽然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勘探知识，但他依然没有资格参与他们的讨论。
在他们这里呆了两个多小时后，他就回自己的帐篷去思考他自己的事情了。他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甚至可以说这个油田的事还不是他应该投放主要精力的事情。
第四天，也就是四月一日，西方的愚人节，B号井也开始了试油。
姜新圩等人也早早来到了这个新的钻井平台，紧张地等待试油结果。
第一次试油失败！
第二次和第三次试油失败！
第九次和第十次试油同样失败！
第十五次试油依然没有成功！
……
这次B号勘探井汲取了A号勘探井的“教训”，钻井深度深达四千五百米，采集到了二十八个明显可见的油气层岩芯。
所以，现在连续十几次试油失败并没有让人太绝望，大家努力装着平静的样子等待着，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被人视为乌鸦嘴。
等钻井平台传来试油二十四次依然失败的时候，大家这才紧张起来，心里慢慢被绝望充满，就是姜新圩内心也认为B号井试油将以失败告终，希望只能寄托在第三口井上。
这时，王进东急匆匆地朝他走了过来。
姜新圩心里一动，连忙迎了上去，低声问道：“王总，怎么啦？”
不少人都看向他们，绿岛试油公司的陶菲克装着无意的样子慢慢走了过来。
王进东同样低声说道：“姜董，我们在对第二十三个油气层试油的时候见到了原油，但未见工业流。”
姜新圩问道：“见到了原油？好事啊。……，你的意思是？”
虽然没有看见工业流油田就不会进行工业化投产，不会架设生产井，但见到原油绝对是一个好现象，至少能给所有人以信心。
王进东回答道：“现在眼看没有几个油气层可以试油了，我建议进行提捞诱喷法。或者干脆进行替喷法试油。”
所谓的提捞诱喷其实就是不但将井里的污泥、砂浆什么的进行清理，将有可能堵住油气层通道的杂物疏通干净，以便于原油流出来，但这个方法需要很长的时间，或许十几天或许几十天才能出现效果。
当然，如果地底下根本没油，你就是提捞无数天无数年都没有意义。
而替喷法则是用原油来代替油井里的泥浆什么。其实，说白了，这种办法就是用密度小的东西代替密度大的东西，以便让地底下的原油所受的压力下，方便它们喷出：先用轻泥浆替换出钻井里的重泥浆。若是没有原油喷出，就用清水换出钻井里的轻泥浆，如果还没有原油喷出，最后就用原油替换钻井里的清水，看地底下有没有原油喷出。
而一旦用到了原油灌入钻井里，井下的数据肯定是不准确了，因为技术人员根本不知道这些数据到底是根据地底下的原油测量出来的，还是根据自己灌入的原油测出来的，除非地底下涌出的原油远远超过灌入的原油。
这时候就是不用仪器测量，傻子都知道是地底下的原油喷出来了。
姜新圩多少看了一些勘探的书，知道提捞诱喷法和原油替喷法是什么意思，就说道：“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呢？你偏向于哪一种？”
显然两种方法各有优劣，一个是时间太长，一个是数据混淆。
王进东还没有回答，装着若无其事走过来的陶菲克插言道：“如果替喷法不出油，那你们的这个口井就真的费了！”
陶菲克是绿岛试油公司的业务经理，虽然够不上专业人士的水平，但对试油的步骤还是清清楚楚。
姜新圩看了陶菲克一眼，又见王进东还在犹豫，就说道：“我建议你们用原油替喷法。现在已经只剩几个油气层没有试油了，而替喷法可以有几个替换的步骤可以期待，其中也有可能出油，对不对？你不用担心。”
前面说了，替喷法用轻泥浆代替重泥浆、用清水代替轻泥浆，只有在这两个步骤都失败了才用原油代替清水。可如果在轻泥浆代替重泥浆出油了呢？或者用清水代替轻泥浆出油了呢？那岂不皆大欢喜？如果一直不出油，那就是倒霉，不用再说。
王进东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说道：“好！我马上去安排采取替喷法。”
说完，他转身朝钻井平台跑去。
大约两小时也就是姜新圩等人吃完午餐后不久，钻井平台传来消息：替喷法第一步用轻泥浆代替钻井里的重泥浆，没有发现原油。
又是两个小时之后，钻井平台再次传来消息：替喷法第二步用清水代替钻井里的轻泥浆，依然没有发现原油，只是发现了油气反应。
就在大家心灰意冷，眼看天色就要黑下来的时候，突然，姜新圩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他身边不知道是谁，大声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姜新圩最先回过神来，失声喊道：“出油了？！！！”
他的喊声刚落，钻井平台那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呼声，无数石油工人大喊道：“出油啦！出油啦——！”
姜新圩撒腿就朝前面跑去，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惊喜地大喊着跟上：“出油啦——！”
还没有跑上钻井平台，一股浓烈而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但是，没有人嫌弃这股气味，钻井平台上的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那黑色的油驻伸出手，或接或抓或拍或摸……
原油！黑色的原油！能够喷出三米多高的原油！
王进东先是惊喜地狂笑，接着大声命令道：“接油管！”
默斯塔法惊喜地问道：“姜董，这就出油了？”
姜新圩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王进东问道：“这是下面的还是你们灌的？”
王进东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傻啊。我们能灌这么多原油进去？灌进去的原油能有这么大的压力？”欣喜若狂的他忘记了姜新圩是自己的老板，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将喷出的原油控制住，他没有再理姜新圩和默斯塔法，而是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快！快！把螺栓拧上去！”
涌出的原油就是广场那些一道大的电动喷泉。
几名石油工人冲上来，按照王进东的命令忙碌，将一节节管道安上去，再用螺栓固定。他们全身都被石油喷得黑溜溜的。
刚喷出来的石油不但有很浓的难闻气味，而且还有非常大的黏性，无论是粘在皮肤上还是衣服上都令人难受。但工人们都没有嫌弃，反而笑呵呵的，如果不是担心原油溅到嘴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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