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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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官人-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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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谦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只是冷笑,心说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不小,晌午未到,也好意思说天色晚?

    一挥袍袖,瞥了一眼边上的张氏兄弟二人,李谦便转身离开。

    正当要去接回傻妞时,身后却是追上来一名小吏,说是大宪有请,让他到后衙一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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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一首鬓云松令,因柳如烟在花魁大赛上一唱而成名,如今早已透过艺人歌妓之口,传遍了杭州府内外。无论秦楼楚馆,还是勾栏瓦肆,上到文人士子,下到庶民阶层,人人都学会了这首词曲,私下里总喜欢哼上那么几句。

    诗词这东西,往往是文人骚客们抒发情怀所作,原作者当时的心境,以及真正想要表达出来的东西,旁人其实很难进行全面解剖,只能透过词句本身去理解。

    也就是说,更多人所能看到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毕竟汉家文化博大精深,通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于是乎,除了那些真正懂得诗词的士子文人以外,更多人所能理解的只是表层。尽管他们也听过官方版的解说,却仍是难以从那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首词的真正含义,而更愿意将其理解为——

    春风一笑楼头牌清倌人柳如烟心有所属,情系于杭州才子李仲卿,然而李谦看不上她,加上又有婚约在身,所以就送了她这么一首阐明人事已非道理的词作,明摆着告诉她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看那天上的月亮还如当时般明亮,可看月亮的人(指咱俩)却早已不似当时了……

    因此,这首词被更多人认定为负心汉寻求分手的借口,便是连那字里行间所流露出来的伤感凄清,以及那淡淡的无奈,都让大众给理所当然的解读为这是对女方心境的描述,否则为何柳如烟此前会状态不佳?而当日弹唱完这首词后,又为何会当众失态?

    没办法,绯闻故事,桃色轶闻才是大众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人们对于故事里边女主角的遭遇,以及因被负心郎抛弃后所滋生出来的怨怼情绪,大都表示出了深深的同情和理解。

    而对那个狠心抛弃柳如烟的“李世美”,众人则发出了强烈的道德谴责和鄙视……谁让他曾说过柳如烟是庸脂俗粉呢?

    好嘛,吃干抹净了以后,你就拔吊无情了?反过来,说这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动人?

    太不负责任了!

    好好的一首佳词,偏生就让人给误解成了另外一个版本,要怪,也只能怪李谦写出这首词的时间与场合不太对,便是连对象也选错了……

    且不去论躺着也中枪的李谦是何感想,总之,纳兰容若的棺材板盖是有些按不住了……噢不对,纳兰兄这会儿可还没出生呢!

    “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刬地梨花,彻夜东风瘦……”

    “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

    “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马车穿街过巷,不远处的勾栏中,断断续续传出几声飘渺的琴曲,伴着歌妓的轻灵婉转之声,隐隐传入了车厢中。

    车内一主一仆,皆是易钗而弁,作男装打扮的女子。

    耳边听到那些词曲,小兰禁不住嘟起嘴道:“小姐,姑爷这也太过分了!随手就给那柳如烟写了这么一首词儿,还闹到这般沸沸扬扬的地步,将您这未过门的夫人置于何地?那姓柳的也是,仗着几分蒲柳之姿来惹人同情罢了,分明是在无病呻吟!”

    林秋芸闻言,只淡淡瞥她一眼,并不接话。

    “小姐,您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呀!”小兰见她反应,不由得抚额急声道:“再这样下去,您这李家正宫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别总是开口一个‘姑爷’,闭口一个‘正宫’的,八字都还没一瞥的事呢,叫那么早也没人会给你加例钱。”林秋芸没好气地道:“你在这干着急又有什么用?”

    “我这哪能算是干着急呢?”

    小兰不服气道:“人家不也在替小姐您想办法呢么?再者说了……”话音戛然而止,她心虚地偷偷望一眼林秋芸的脸色,改口道:“再者说了,我这不没有小姐您读的书多,点子多么。”

    林秋芸笑着用葱葱玉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睛一瞪,佯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说!那天的纸鸢断线是怎么回事?”

    “呃……”小兰支支吾吾道:“还……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就那么回事呗!”

    “唔?”林秋芸秀眉一挑。

    “就是……就是风太大了,线自己就断了呀!”小兰心虚地仍在为自己做着狡辩。

    “你这丫头,还敢对我扯起谎来了!”林秋芸哼哼道:“那么,为何你哪里不好放风筝,偏跑到表兄的新宅子里去,且还好巧不巧地断线落到了李家院子里?”

    “这……”小兰低垂着头,暗暗吐了下舌头,才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小姐,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哼,自作主张的丫头,这么多年下来,竟是连个规矩都不懂了?”

    林秋芸微微有些着恼道:“好好的一首词作,让你这纸鸢一放,倒是成了深闺怨妇的自怜自艾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给我冠上个‘妒妇’的名声?他们会说,林家闺女这还没过门儿呢,俨然就以李家正室夫人来自居了,往后可还得了……”

    小兰闻言,低下头暗暗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哼,什么妒妇不妒妇的名声,我看你也不在乎,还不是担心会让姑爷跟着背上‘妻管严’的名声,让外头的人嘲笑……”

    “你说什么?!!”

    “呀!”小兰一惊,忙赔笑道:“小兰是说,小姐您可真是贤良淑德呢,姑爷娶了你也是他的服气,怕是晚上睡觉时,在梦里头都会笑醒的!”

    林秋芸白她一眼,算是对这一记小小的马屁表示了欣然受用。

    一路闲话,车子很快便来到了河坊街的东头,速度便缓缓放慢了下来,车把式熟练地驱赶着拉车的骡马,将车头拐了个弯,拖拽着身后的车架往小巷里驶去。

    照例来到林家后门时,前方门口出现的一道身影,令他猛地吓了一跳,急忙一个急刹停稳了车子。

    “林四,你怎么搞的!”车厢内传来小兰不满的声音,斥责道:“这一惊一乍的,再把小姐给摔着了怎么办?”

    “小兰姐……”

    车夫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却仍是称其为‘姐’,可见林家在这方面的规矩也是颇为严格的。他一脸紧张地看着前方的家主老爷,压低了嗓音道:“老爷回来了……”

    “呀!”

    车厢里的小兰失声惊呼,紧接着便迅速掀帘而出,率先跳下了车子。她先是朝前方板着张脸的林北冀遥遥行了一礼,然后才搀着林秋芸下了车子,再之后便是谨慎地低垂着头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爹爹,”来到门前,小兰当先叫了声老爷,林秋芸同样是毕恭毕敬地先行过一礼,而后才直起身子问道:“您何时回来的?”

    林北冀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便看向小兰道:“你屡次撺掇小姐私下出门,自去下边领一顿家法吧!”

    “老爷饶命!”小兰跪地泣道:“小兰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

    “爹爹!”林秋芸亦是出言维护,“私自外出是我的主意,您责罚她这么个下人做什么?莫如饶了她这一回罢。”

    林北冀再次将目光转向了她,沉声斥道:“哼!你还有脸当着我的面说?规矩都学到哪去了?随我过来!”话落便甩袖转身,径直往大堂的方向快步行去……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年代的条条框框确实不少,但真正施行起来,却也不是在任何一方面都那么刻板教条,不知变通的。

    所谓的礼教森严,更多时候是被后人给严重的妖魔化了,事实上,食古不化的士绅之家并非没有,这会儿的腐儒也确实挺多的,但也不是所有的书香门第都这样。

    例如李家家主李经纶,尽管他对儒家规矩颇为奉行,心中却自有一把衡量的尺子,知道什么时候该较真,什么时候又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虽然口上说着要与李谦断绝父子关系,但任谁都不会相信,他真会这么去做。

    不说父子亲情难以割舍,单是李谦高中进士这一条,就足可光宗耀祖了,他李经纶又不傻,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断绝父子关系,让李谦担上不孝罪名这样的蠢事来?

    至于林北冀的话,就更算不上什么“圣人门徒”了。

    很多时候,他其实比那些最为读书人所瞧不起的商贾奸猾之辈,都还要更加精明。此前打算公然违背林李两家的婚约,另择一位乘龙快婿,便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在所谓的“家风规矩”上,林北冀采用的其实是双重标准。

    他可以公然悔婚,却不允许自家闺女出去“似会情郎”,这就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李家大堂内,林北冀背负双手,背门静立于上首的位置,一家之主的派头十足,这一刻所展现出来的,完全就是一派治家严谨的名士风范。

    林秋芸进了门后,便一直安静地跪在下边,不发一言。

    这种父女争执的场面,下人们是不敢随便就跑来瞧热闹的,他们只能是站在院子里,远远的踮脚观望,奈何却让一张斑竹帘子给遮挡了视线,只能是根据里边传出来的动静来猜测剧情发展。

    无奈的是,堂屋里什么声响都没有传出,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第107章 我姓李,不姓凌!() 
臬司,签押房。

    陶晟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正默然地打量着坐在下首位置上的李谦,似乎早就忘记了方才堂上俩人的激烈交锋,以及心中的那点点不快。

    此刻的他,全无过堂时的一省大宪之威严神态,似乎早已掌握了“变脸”这门绝活儿,转眼间又恢复了一个和蔼老人本该拥有的平易近人,看着李谦的眼神,则完全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子侄辈般,活似一只……笑面虎。

    面对这么一个笑里藏刀、翻脸如翻书的人,李谦真不知自己是该骂他无耻呢,还是该骂他无耻?

    轻咳了声,李谦开口道:“不知臬台传唤我来,究竟有何要事?”

    “倒是有那么一件……”陶晟脸上的笑意更盛,看着他道:“听说杨家的香皂生意做得不错,只不过最近出了些问题,让官府查封了铺子,李检讨如何看待此事?”

    “府城新出的香皂?我倒是也用了,确实还不错。”李谦心说果然,你陶晟的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哦?”陶晟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不予正面回答,脸上的笑容不由愈发加深了几分,眯着双眼笑道:“据本宪所知,这东西……似乎出自李检讨的手笔?”

    “臬台莫要折辱在下!”李谦眼睛猛地瞪大,一脸‘憋屈’地看着他道:“商贾本末道,此等奇技淫巧,怎会出自我李谦这样的读书人之手?”

    装!你再给我装!

    陶晟有些恼了,这小子忒也狡猾,再这么和他聊下去,估计天黑都谈不出个结果来。当下只好放弃了这种打太极的婉转方式,径直开门见山道:“本宪的意思是,眼下杨家的状况,本宪倒是能帮上些小忙,只不过……”

    李谦闻言‘大喜’道:“臬台此话当真?”

    “自是不假……”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热切态度,陶晟一时也有些惊疑不定,总觉着这小子又会像那天一样老早就挖好了大坑,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了!”李谦立即接口道:“那就请大宪速速下达命令吧,早一日得以重新开张,便能赚到更多的钱……”说着拍胸脯似的保证道:“大宪放心,事后杨家必有重谢!”

    陶晟心说你逗我呢?

    事后必有重谢这种空头支票,也敢拿到我面前来忽悠?最终你们的那份谢意到底会有多‘重’,可就说不准了。

    “咳咳……李检讨怕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明白!”李谦连连点头,笑脸盈然道:“大宪的意思我都懂!”说着便伸出三根手指头,当面比划了下。

    “大宪以为如何?”

    “三……”陶晟瞳孔猛然张大,略有些激动地看看李谦,转而视线又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终才压低了声音道:“三千两?”

    “啊?”李谦怔怔地看着他,十分夸张地瞪着一双眼睛道:“大宪是在开玩笑吧?三千两?把我给卖了都不够啊!”

    陶晟瞬间就明白了。

    他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三百两虽然也不算少,可对于自己这样的一省大宪、按司主官来说,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便是寻常的诉讼案件,只要呈交到了自己这儿,起价至少都是五百两!否则,别想涉案嫌疑人最终能毫发无伤地走出去……不存在的。

    其实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试图通过作出一副欲将案子定为铁案的架势来诈唬李谦,迫他交出香皂配方的,但事情的发展显然有些出乎意料……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新科进士,居然具备自证清白的能力。

    这样一来,自己自然也就不好再胡乱构陷他了,否则案子一旦上达天听,难说圣上会更相信谁一些,而那朝中的靠山也未必就能保得住自己。

    事实上,陶晟心中一直都很清楚,若非赵家老早就将“压良为贱、奸污幼女”这种素来最为天子所痛恨的帽子,扣到了李谦的头上,他根本就动不了这位简在帝心的臣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是不敢轻易坐实李谦的罪名。若是将来案子被提往京师刑部重审,再让对方给翻了案,那乐子可就大了。

    坦白说,陶晟不敢赌。

    杨家香皂生意的日进斗金场面,确实让他见了也有些眼红,但终归也只是赵家摆出来的一个局,让他发现了可钻的空子而已。因此一见局面陷入被动,他便选择了偃旗息鼓,稍稍退让一步……如果李谦识趣的话。

    很显然,李谦非常的不识趣。

    陶晟的退让,其实是想要从香皂生意中分得三两成利润,对方却只打算简单的给自己塞上一笔银子,便想安然过关,这委实有些异想天开。

    三千两银子不可谓不多,但对于陶晟来说,也确实算不上是一笔大数目,不过若是李谦能痛快一点、大方一点的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让杨家以五千两之数来平息此事。

    “你有两条路可走!”

    财神爷最终还是再一次的变了脸,他伸出两根指头比划了下,阴沉着张脸道:“要么让杨家出五千两摆平此事,要么……出让两成的利润,此外别无他途!”

    李谦见他现在完全丢掉了节操,身为一省臬台,居然敢当着面的向自己索贿,心中也不禁感到有些佩服……为何这会儿没有录音笔呢?

    你陶晟想得倒是挺美,栽赃陷害的人是你,到头来说要帮忙摆平事情的也是你!随口下达的一个命令,就足以解决所有的问题,你居然也好意思在这跟我狮子大开口,怎么不去明抢呢?

    既然人家都把话题给挑明了,李谦自然也不好再避而不答,当下便冷冷地回道:“廉使这话,有些想当然了吧?”

    廉使本是按察使的一个雅称,但这样的称呼用在当下,显然嘲讽意味十足。陶晟目光一凝,微眯着眼冷冷地注视他道:“检讨有何高见?”

    “此事相信杨家自有能力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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