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如铁道:“也许在别人的眼中看来是笑话,但管堂主和郎某都没有这个感觉。”
白衣人道:“你们大概以为管奔的武功,已可以一抵百,但实际上他却是个废物。”
郎如铁道:“天下间本来就没有真正无敌的人,管奔也不是。”
他叹息一声,缓缓接道:“他活着是堂主,死了也是堂主,无论在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事永远都不会改变。”
白衣人冷笑,忽然道:“你早不是很想知道海飘的下落?”
郎如铁目光闪动,冷冷道:“最想知道海飘下落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海星堡主,你这句话本该去问他的。”
白衣人道:“我现在问的是你,并不是问海三爷。”
郎如铁默然半晌,道:“你知道她的下落?”
白衣人道:“当然知道。”
郎如铁道:“你说”
白衣人冷冷道:“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郎如铁道:“没有好处,所以你可以不说。”
白衣人沉默片刻,道:“但我仍然要说。”
郎如铁道:“你为什么要说?”
白衣人道:“因为我希望你能把她救出来。”
“救出来?”郎如铁心中一动:“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冷冷道:“她被困在一处荒废的堡垒中。”
郎如铁道:“这座堡垒在那里?”
白衣人道:“是洞仙堡。”
“洞仙堡。”
“不错,是强秦帮的洞仙堡。”
郎如铁紧紧地盯着白衣人的面具,很注意的看了很久,接着才问道:“这件事你是怎样知道的呢?”
白衣人冷冷道:“你不必知道,再见了。”
他转身就要离开第六分堂。
但当他转过身子的时候,郎如铁已在门外拦住了他的去路。
白衣人沉声道:“这算是什么?”
郎如铁摊了摊手道:“不算什么?只是想你抵命。”
白衣人道:“抵谁的命?”
郎如铁的目光忽然变得很锐利,就象是两枝又尖又长的枪。
他冷冷地说道:“抵管堂主的命!”
白衣人冷笑:“他算是什么东西?在我的眼中看来,他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郎如铁冷冷道:“就算他是蝼蚁,你同样要偿还一条性命?”
白衣人摇头,冷声道:“只怕阁下力有不逮。”
“无论如何,本帮主总要一试。”郎如铁的枪已亮出:“管堂主绝不能白死,易地而处,你也同样会为他报仇。”
白衣人淡淡地说道:“可惜我现在还不想与你动手,因为我虽然很想你死,但却不想你现在就死。”
郎如铁却冷冷地笑道:“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杀我,这是阁下的事,但是我现在立刻就要杀了你。”
白衣人道:“你不妨一试。”
郎如铁没有试。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棺木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
(四)
由棺木里走出来的是个活人。
死人绝不会从棺木里走出来,除非是尸变。
但是,郎如铁从来都没有见过尸变,也不相信尸变,而且就算真的出现尸变,他也不会被吓一跳。
世间上尽然有不少怕鬼的人,但郎如铁不怕。
他不怕鬼但不是因为自己不相信世间上有鬼,而是因为他觉得世间上就算真的有鬼,也绝不会比活着的人更可怕。
棺木里走出来的人绝不是鬼。
管奔确已死了,但这人并不是管奔。
他的年纪最少比管奔大上一倍,眼睛却比管奔细小一半以上。
郎如铁忽然笑了。
“想不到这位老先生,居然有躺在棺水底垫尸的兴趣。”
这位者先生干咳两声:“你就是郎如铁。”
郎如铁点头。
老先生冷冷道:“你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郎如铁摇头:“绝不。”
老先生冷笑:“听说你枪法很好。”
郎如铁道:“虽然不太好,却还不算太差。”
老先生道:“你要为管奔报仇,是合情合理之举。”
郎如铁道:“本来就是合乎情理。”
老先生道:“可惜你现在绝不能动手了。”
郎如铁道:“为什么不能动手?”
老先生道:“你若动手对付他,我决不会坐视。”
郎如铁道:“老先生尊姓?”
老先生道:“刘,刘孤零。”
郎如铁面色不变:“孤零居士?”
老先生点点头道:“不错,我就是孤零居士。”
郎如铁目光一转,盯着刘孤零手里的刀。
“好刀。”
刘孤零冷冷一笑,重复郎如铁刚才说过的一句话:“虽然不太好,却还不算太差。”
郎如铁道:“刘居士的刀法,相信也不算太差。”
刘孤零道:“彼此彼此。”
郎如铁道:“我若出手为管堂主报仇,刘居士是决不会袖手旁观了?”
刘孤零道:“当然不会。”
郎如铁道:“我若现在出手呢?”
刘孤零道:“那是自取其咎,凭你的武功,恐怕还不是我们二人联手之敌。”
郎如铁道:“既然如此,两位何不采取主动?”
刘孤零道:“我们就算要杀你,也不必急在一时。”
郎如铁目光一闪,扬眉道:“你们是不想叫我死得太痛快?”
白衣人突然冷笑:“你说对了。”
刘孤零脸上木无表情,对郎如铁道:“你现在还可以活下去,直到有一天连你自己都不想再活下去为止。”
他一面说,一面已和白衣人离开了第六分堂。
这一次,郎如铁没有拦截,他的脸上也是木无表情,
秋叶已将落尽。
海飘在芳竹小馆住了三天。
虽然,这间客栈的老板已死,但还有一个老太龙钟的掌柜,和几个诚实勤朴的小二,他们都不是武林人,既不懂武功,也不知道江湖上许多可怕的恩怨情仇。
他们都是很平凡,比他们的外貌更平凡的人。
芳竹小馆仍然继续营业。
海飘的伤势很快就痊愈,她已准备带着蔗糖等人,到另外一个地方。
她想去雪城。
她知道只要到了雪城,就一定有办法可以探听到郎如铁的下落。
霍十三刀交给她的蜡丸,她一直都很小心的保存着。
霍十三刀不惜牺牲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都要把这颗蜡丸送给郎如铁,显见其中必然有着极大的秘密。
海飘是个很好奇的女孩子。
这颗蜡丸的秘密,她很想知道。
但好奇并不等于卑鄙。
假如现在要偷看这颗蜡丸内的秘密,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但她绝不会这样做。
她虽然年轻,而且一直都被宠惯,但她却一直拥有自己的原则。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却很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
虽然她很想知道蜡丸的秘密,但她一直都没有动过这颗蜡丸。
假如她不是一个如此有原则的人,她也许早已偷看了蜡丸里的秘密。
假如先看到了蜡丸的条子,以后许多许多的事情,都一定会有很大的改变。
但她没有看。
她决定了的事,往往很难改变。
有原则的人,通常会有点固执。
海飘亦然,她是很固执的女孩子,不但对事情固执对人亦然,所以我们很难冀求这个女孩会忘记郎如铁。因为她对郎如铁的态度亦是同样的固执,而且固执得极近痴呆。
晨曦,鸟南飞。
桌上的早点已冰冷,海飘的胃口很差,不但海飘胃口不佳,就连蔗糖等人也吃不了多少。
她们今天就要离开芳竹小馆,前往雪城,他们的马匹已备妥,但却还要等待小红娘。
小红娘有洁癖,而且每天喜欢在晨曦的时候沐浴。
她喜欢干净。
由早到晚,她都喜欢自己的身体干干净净,最好能够一尘不染。
芳竹小馆的浴池虽然并不大,但却很干净。
喜欢干净的人,当然一定要在干净的环境中才能沐浴。
天很热,小红娘泡在热水中,舒服极了。
每当别人吃早点的时候,她总是把自己一份端到浴室中,一面洗澡一面吃。
也许有人觉得她的神经有毛病,但在她的眼中看来,不懂得这种乐趣的人才是神经不正常。
世间上,神经不正常的人,实在很不少。
别人觉得她神经有毛病,她又觉得别人的神经有毛病,结果人人的神经都有毛病。
幸好毛病毕竟是毛病,只要毛病不太严重,就不是一件大问题。
女人的毛病实在不少。
男人的毛病也很多,尤其是喜欢看女人洗澡,更几乎是男人与生俱来的毛病。
小红娘虽然很年轻,但她的胴体己足以让每一个正常的男人心跳加速两倍。
她的身体柔软光滑,腰肢小,双腿修长而结实,脸庞亲着一蓬乌溜溜动人的秀发,掩映在如烟似雾的蒸气中,天下间又有多少男人能不动心?
连小红娘自己都觉得很骄傲。
所以,她喜欢洗澡,因为只有洗澡的时候,她才能很清楚的看见自己。
但这一天早上,看得自己最清楚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让小红娘吓了一大跳的男人。
无论这个男人很英俊或是很丑陋,他的出现都一定可以让小红娘吓一大跳。
因为小红娘正在洗澡,而她又是一个未经世故的小姑娘。
虽然她平时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她的清白之躯毕竟还是极宝贵的。
她急得几乎要哭,伸手就去抓回自己的衣服。
但她一伸手,就有一种从高崖处一脚踏空的感觉。
她的衣服居然不见了。
她的衣服没有翅膀,就算有翅膀,也飞不出这一间浴室。
她终于看见自己的衣服。
但她的脸色变得更苍白,因为她的衣服竟然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这人实在可恶。
小红娘咬牙颤抖,恨不得把这个可恶的混蛋千刀万剐。
但她现在已羞愧得连出手对付这个男人都不敢。
这个突然在浴室中出现的男人,是从门外直接闯进来的。
但小红娘一直背对着门,根本就不知道浴室的门已被打开。
直到她感到背后一阵冷风吹来的时候,她才蓦然警觉背后已站着一个青衣人。
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也实在太令人吃惊。
这男人的脸很清秀,清秀而苍白。
他脸上的神态很安祥,虽然他面对着一个年轻漂亮,而且浑身赤裸的少女,但他一点也没有色迷迷的样子。
在他的眼中看来,仿佛小红娘穿不穿衣服都没有什么分别。
青衣人把衣服递给小红娘,淡淡道:“穿上它。”
小红娘哆嗦着,急急在一旁把衣服穿上。
在她这一辈子之中,她可说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
她穿上衣服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先要打掉这个男人的鼻子。
小红娘双手的皮肤很娇嫩。
假如有人告诉你,这一双手曾经杀死过两条恶狼,一头比人还巨大的豹子,你一定会很难相信的。
但这却是个千真万确的事实。
要击杀豺狼和豹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小红娘一直都以为引以为荣的事。
尤其是那头豹子,当它从一株大树上凌空向小红娘扑击的时候,小红娘急得拧身一拳,就打碎了它的鼻子。
豹鼻子尚且可以打碎,这青衣人的鼻子何尝不可以给她打成一片稀烂?
小红娘是满怀信心打出这一拳的。
噗!
她一拳击个正着。
可惜她这一拳并不是打在这个青衣人的鼻上,而是击中了一枚铁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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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若冰《英雄枪·美人血》第十六章 结 盟
(一)
打鼻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直到现在,小红娘还是没有忘记那只豹子给自己一拳打碎鼻子的情景。
但她现在打的不是别人的鼻子。
她现在打的是这个青衣人手里的一个铁胆。
打铁胆的滋味当然一点也不有趣。
小红娘的拳头几乎立刻就肿起了一块。
她大叫,但是她的叫声却没有传出去,因为当她张大嘴巴的时候,这一个铁胆已塞进了她的嘴巴。
小红娘气极了。
她气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她痛恨自己的拳头大差劲,太不中用。
她恨不得自己给自己刮七八个耳光,然后再自己踢自己十五大脚。
但忽然间,她又呆住了。
她就算真的想打自己,踢自己,也已无能为力。
因为这个青衣人的点穴功夫实在很快。
最少,也比她的拳头快上好几倍。
小红娘向来灵精古怪,但这时候除了用“呆瓜”这两个字之外,已没有任何更适当的字眼可以把她形容了。
她变成了一个呆瓜。
一个刚洗好澡的呆瓜。
一个干净得象初生婴儿的呆瓜。
她不是大呆瓜。
而是一个小呆瓜。
这个小呆瓜也未免太漂亮。
只要是男人,都会忍不住想咬她一口的。
但青衣人没有咬她。
他只是抱起了她,然后很快就离开了浴室。
他抱着他离开了劳竹小馆。
(二)
花枕儿带着七分气,三分狐疑,来到了小红娘洗澡的浴室。
她已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烦,当她来到浴室的时候,她愣住了。
小红娘并不在浴室.
浴室门外,夹着一张条子,上面写着“寻人者,先寻钓翁。”七个字。
花枕儿仔细看了一会,发觉纸条上无毒,才把它拿起。
她拿着条子匆匆向海飘回报。
“钓翁在那里?”
海飘皱起了眉,托着腮。
花枕儿恨得牙痒痒的,道;“是那一个混蛋干的好事,竟敢在浴室里掳人?”
几个小二都吓得脸无血色,因为花枕儿已动手揍了他们一顿。
但他们却是无辜的。
不懒忽然向其中一个小二问道:“这里附近,有没有湖,或者河流?”
小二想了一想,道:“在东南半里外,有一口湖。”
不懒道:“湖里是否有鱼?”
小二搔了搔脖子苦笑道:“这一点,小的可不知道。”
不懒不再问他,海飘等人也已纷纷上马。
在芳竹小馆东南半里外,果然有一口不大不小的湖。
湖水很清澈,她们一眼就看见湖中有鱼儿在游来游去。湖畔却无人,即无钓翁,也无任何其他人在附近.
不懒眉头一皱,忽然轻轻叫道;“有一艘小舟。”
湖畔弯角之外,果然有一艘小舟,正徐徐的划了过来。舟上只有一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渔翁。
当小舟来到湖畔约十丈的时候,就停下不动。
花枕儿吸了口气,郎声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老渔民咳嗽两声,道:“你们要找的是不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
花枕儿点头;“正是。”
老渔翁道:“你们在这里等候着,迎接几位的马车很快就会来到。”
他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小舟又已划到远处。
不久,她们果然听见马车车轮滚动的声响。
一辆宽敞豪华,用四匹神骏大马拉动的马车,停在她们的面前。
这辆马车的车夫,居然只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孩子。
这小孩子最多只有十二岁。
但他却满脸精悍之色,就像是一只细小的猩猩。
他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畏。
他的声音也是同样令人不敢恭维。
假如只听他的声音,实在很难想像得到,他只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孩。
他对海飘等人说:
“你们上车。”
海飘道。“我们的马呢?”
红衣小孩道:“你们要马还是要小红娘?”
海飘心头一震:“你知道小红娘?”
红衣小孩冷冷一笑:“我若不知道小红娘,又怎会把你们迎接回去。”
海飘一阵子犹豫,红衣小孩子又道:“你害怕?”
海飘傲然道:“就算你要把我们送进刀山火海,我们都不会退缩。”
红衣小孩笑了笑,竖起拇指道:“你有种!”
海飘一怔。
海飘她自幼在海星堡长大,而且也听过不少别人对她的赞美,但是,她却从来都没有人赞他有种。
这两个字似乎只适用在男人的身上,但海飘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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