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聊着,独孤复领了甘蔗过来,朝兰陵行了大礼,“围猎凶险,不若让李笃跟了外甥跟前,也好有个照应。”说罢笑吟吟朝我抱拳,“给王世伯见礼了。”恨的我一脚就飞了过去。
“你俩搞什么鬼!”兰陵笑着打了独孤复一掌,“谁家的王世伯!脏臭熏天的,温泉里洗洗去!笃娃一道去!”
“这小子不老地道地。”恨恨朝独孤复背影扔个小石子过去,甘蔗在黑暗中啊哇叫唤一声,紧接着传来独孤复地笑声。
“砸了孩子!”兰陵着急推我一把,“打不准就不要打嘛!”
“小声点!”垫脚瞅了瞅,甘蔗没事,才放下心来。“算独孤复头上!”
“切!”兰陵不屑的一摆手,“没见这么胆小的。砸了孩子还不许我叫。”
“这小子可能知道点啥。抱了甘蔗来,和我对比好几次了。”
兰陵羞涩一笑,红脸拍我一下,“没说不叫人家比地话。你当爹的怕个什么。”
“什么意思?”
“猜叫人家猜啊。”兰陵拉拉我袖口,“他一家子古怪精灵的,没猜头就没事干了,你以为就你一家闲啊?”
也是。当妈的都不在意,我男人家心虚个啥。
正说着,借着星光,老远依稀看见个牛影子过去,好笑的摇摇头,“我说呢,就是有牛。”
“哪?”
“过去了,也可能谁的马没栓好。”
“去!”兰陵笑着一晃手指,柔声细气道:“趁那帮人息了营火,我带你转转去?”
“好,我去牵马!”
“别,今换个……不许笑!”
第478章 战功(上)
能是心境不同,同一件事上的追求就有差异了吧。脸兴奋的整装束甲,我心下却不忍起来。
这世上既然有人道,也肯定有兽道、虫道之类。杀戮是必不可少的,为了生存倒也无需心存善念,就算为了财富也有情可原;可单单为了娱乐,就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了。
吃饱穿暖之余的我,绝对是良善之辈,是个虫虫蚂蚁都不忍伤害的滥好人;于是到了这当头上就开始犹豫了。
“磨蹭的。”早已装扮停当的兰陵见我手脚有点呆滞,一脸不耐烦的拉过猎装就朝我身上套,“怕是没有俩夫人在跟前照顾,连衣裳都穿不到身上。”
给她手拨开,“去帮俩娃弄。”
“早毕了。”说着撩起营帐门帘指给我看,“瞧瞧,外面都列队了,王家上下就等你一人呢!”
见我冒头,换了新式皮装的二娘子与谢宝双双上前大声行礼,吓人一跳。
瞅瞅二娘子,“谢宝啥时候来的?”
“回侯爷,谢兄弟一直驻随军中!”二娘子身材棒,换了量身定制的新款皮衣后,人模狗样的。
这才想起谢宝也是活人,该直接问他才是。“那这些日子就没见,跑哪了?”
“秉子豪兄,小弟一直负责操练家丁!”谢宝对我短路的状况习以为常。扭头朝王家众丁高声喝令,见动作整齐划一,满意道:“今晨围猎伊始。还请子豪兄检阅。”
一脸庄重,学了谢宝的调门,“稍息!”赶紧钻回营帐忙手忙脚地穿戴起来,朝兰陵抱怨:“死人啊,搭把手不会啊?快快!”
“没见过你这种!”兰陵手脚带风,将我翻来覆去的猛勒,满嘴没一句好话:“腰铞腿短的,别人穿上就英武飒爽。到你身上就和剥半截皮的老鼠!撅着。年轻轻就有了肚皮。叫你撅着!”
撅个屁!屎都叫这婆娘勒出来了,推开兰陵,玩命从帐后窜出来,一头钻了后面的林子里。束腰系的没个章法,差点害老夫拉裤子里!
舒坦!壮观啊!看看草苛里的作品和中军账前缓缓升起的帅旗,相得益彰。扭头四面转转,可总觉有人偷窥。变态无处不在,如梁建芳老贼!
十数里地围场上,猎区已经分化停当,每到一个区域皆有专人领骑,以王家为首,沿了围场逆时针转动猎捕。辰时起,酉时收,每日四个时辰。前后延续三日;据程老爷子介绍。他以往屠城时也是这么个安排。
围猎邀请由王家而起,分宾主,接将令。王家兵丁领头阵入围。而后各家鱼贯进入。这边号令一起,驱赶兽群地人马开始策应,在山林各条道路上起黑烟断了兽群退路,数路人马并逐,恶犬地狂暴的吠声漫山而起,惊恐的野兽延着早已经策划好的路线,朝围场碾压而来。
烟飞草荡,山延边上的林木开始翻倒倾覆,凌杂的蹄声由远至近淹没震天战鼓。虽说有心为善,可身后号一起,鼓一敲,旌旗一竖,斗大一个王字随风飘展,身后家丁人人横眉瞪眼激动的浑身发抖,弄得我也热血喷涌地直上头。
王家这就算是崭露头角了?我王子豪也就成为一方统帅了?撇嘴斜眼的环顾一番,眼神到谁身上,谁就马上壮烈抱拳施礼,连兰陵都不例外。墩墩也感受到气氛中的紧张,打着响鼻侧身盘旋几圈;我一手兜着缰绳,一手挽着宝刀,隐隐有众生之王的气象,老子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咱手一挥就敢造反!
二啊,真二啊。丹田真气喷薄,过嗓子眼上混着浑厚的蕴力就彭勃而出,“三军听令!”
就这一嗓子,没进围场的几家都同一时间勒马停步,冲我这边齐声洪亮答令,老远就见梁建芳还下意识朝我麻利的一拱手,拱完手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左右看看,不好意思起来。
美啊,可到底传什么将令才好呢?脑子里全是血了,下来该干啥就一点没有章程,长时间的冷场让人有点没面子。
等兰陵笑声传来地时候,王家和平崛起地想法就荡然无存了。臭婆娘平时就不带配合我,笑场踢馆子的本事倒是一流!
“该干啥干啥!”恼羞成怒了,马鞭一仰直指谢宝,“今个你代本帅施令!笑场者斩立决!杀无赦!”
“二娘子听令……”跟着谢宝的帅旗缓缓前行,小声发令道:“随公主一行,保护好二位小屁孩,敢出纰漏,开除你全家!”
猎区是按阵法分化地,每个区域分生死两路,凡是入死路的皆可猎杀,而顺生门而过的会进入下一个猎区,这是规矩。除过队伍里的兰陵外,王家全是头次围猎的生蛋,幸亏谢宝按军务标准辛苦培训这些日子,多少知道个层次递进了;就这,我都害怕后面的人把我弄死。
太恐怖了,这一进猎区,我就有种从猎人变成猎物的感觉,尤其后面这帮打手一个抽剑拔刀的声音就让人脊背发凉;一时间,就从趾高气扬头排领军一直变成后队压阵,还不放心的扯过兰陵和俩孩子。
“小心,小心啊!”指指前面这些二百五朝兰陵警告,“一会等兽群过来了,咱四个先闪远。你娘俩把弓箭都收起来……九斤!说你呢!不许拿弹弓瞄前面的叔叔!”
“怎么当爹地!”兰陵鄙夷的一侧马身,催缰绳朝前队奔去,回身撂话号的看孩子最放心,“有劳子豪了!”
二娘子想学兰陵,被我一鞭子轮身上,老实了。
“猪!”九斤马上兴奋的吆喝,没等我下决策,臭孩子就掏了弹弓发射起来。甘蔗年纪小。大呼小叫的喊周边侍卫开火,自己压了马身艰难地拉了一弓,没射上力气,歪歪扭扭的一箭就到了墩墩屁股上。
倒没扎进去,划破点油皮。可墩墩腾然受创,稀溜溜叫唤,发疯般就奔了起来,瞬间越过马队。一路领先的狂飙起来。
我在马上吓的够呛。拉不住。求也不行,就差哭了……后面众人还以为家主英姿勃发,这下受了鼓舞,战心大涨,“嗷呦呦”的鬼哭狼嚎声身后传来,也不管猎物不猎物的,全成了疯子。乱套了。
墩墩毕竟是老马了,自我控制力较强,等它反应过来减缓速度回转时,王家的围猎队伍已经乱成了一片。哪管生门死门的,全不放过。骑不惯马地已经跳下来开始打伏击,有打猎经验地就单独作战,二娘子带了俩孩子和几个侍卫四处勘察地形准备下套子,兰陵带了她地侍卫迎了斜坡上去也居高临下的开火了……
谢宝已经有斩获了。提了只被斩首的野鸡朝马上挂。然后就是俩被野猪追杀的家丁披头散发的加入兽群,沿着生路鬼嚎着朝下一个猎区逃亡……
“快救人!”连喊三声都没人搭理,都痛快着呢。
棍子!棍子!前院三个护院是师兄弟。兵刃耍不贯,一身的好棍法,大呼小叫的换兵器就和奔来地头鹿战在一起,杀的天昏地暗。二娘子提了长矛专指下三路,一扫过去,走兽翻到在地,上前一戳结束战斗,干净利落。
正揉着太阳穴观战,那两位又回来了,惨叫着从兽群边缘电掣而过,后面的野猪气喘吁吁的锲而不舍。
“救人啊!”再喊三声还没人应答,看九斤和甘蔗兄弟俩已经上了树朝下射击,倒也不那么操心了。
找了个安全地方查看墩墩伤势,墩墩已经忘记自己受伤了,被跟前热情洋溢的人兽交流吸引住,不时朝我暗示,要加入进去。赶紧拍拍墩墩脑门,正想安抚爱骑,被猪追的又跑过来了,这次只剩下一个人了……心下一凛。
野猪已经步履蹒跚,这位从我这边过的时候还好整似暇喊了声侯爷好。然后轻巧熟练的绕过前方一棵大树,折返回去……
局面彻底失去控制。兰陵跑来看看俩屁孩在树上安全自得,满意地赞扬我几声,带了她地侍卫队彻底和王家大军分道扬鏣了。好像是因为丢不起人的缘故吧,我能理解。
“救人啊……”我已经提不起声音喊了,野猪好像也提不起力气追了,前面跑的那位倒身轻如燕,跑我跟前施礼,问候,道别……这次换人了,好战术!
过去抽了根齐眉棍等在树下,披头散发那位已经把头发又盘好了,收拾地干干净净,蹦蹦跳跳的边提了皮袋喝水边朝我这边溜达,野猪停停走走,摇摇晃晃。
好机会!待野猪要死不死的爬到树下难以控制平衡之时,我挺身跃出,竭尽平生所学,抽起棍子轮圆了砸在野猪头上!这准头,这力道,野猪扯嗓子哀嚎,应声而倒。豪迈大喝:“捆上!”
“铛!”一声闷锣,围场接引人员奔马摇着一面黄旗大呼而过:“王家侯爷徒手生擒野猪一头!王家侯爷徒手生擒野猪一头!……”声音渐远,直奔其他猎区而去。
二位功臣一身臭汗簇拥在我身边踢腿拧腰的显摆,露脸啊!
总体来说,若不是我生擒猛兽的史诗级功绩挡着,王家头一天的战况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与别家不同,王家人因为生疏,所以不讲道义。凶猛的壮年雄兽一般都放过,专挑力气小的雌兽幼兽下手,尤其还带下套子,埋消息的下三滥手段,这是以二娘子为首的响马集团作为,于本侯毫无关系。
野猪就是例证!被我雷霆一击,没有毙命不说,还毫发无伤。兽笼里啃了几颗大白菜立刻回复野性,凶残狂暴的举獠牙撞的栏杆轰隆隆响。
“不能杀。”一帮老帅围着笼子惊讶万分,“怕得有三百斤。”
一旁小校掌握具体数据,回报道:“三百六十三斤!”
“王家小子露脸了!”梁建芳羡慕的照我脑门给了一掌,“这传出去,比阵前夺帅还长脸,不易,不易!”
李勣和程老爷子根本不接这茬,叹道:“若撞你我手里,倒也成全它英名;唯独子豪……猪可怜。”
第479章 战功(中)
样一头猪,被老不死打死就荣幸之至;被我活擒就可么逻辑!
可恨的是,还有人在后面附和,独孤复就闹着明天围猎要加入王家阵营里凑数,目睹子豪世伯英姿云云。
那可不行!王家如今也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了,是你李家以及亲属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想这里撇了嬉笑颜开的兰陵一眼,傲慢的抬了下巴朝林场负责人问道:“这野猪有主没有?”
负责人没反应过来,凑前一步,不解的朝我一拱手。
“野猪算谁的!”
“噢!”这下听明白了,负责人咧嘴想乐,可能顾忌了下周边形式忍住了。“林场固然为皇家特供。但……”说这里扭头小声问了问随从,“这位什么侯来着?”
随从紧张摇头,胆怯的看了看我,轻声提示:“叫王家侯爷就成,一直这么叫来着……哦,云麾将军,场面上可称呼将军。”
负责人点点头,抱歉朝我一拱手,“王将军一众围猎,合令合制,杀剐存留全由将军做主。”说完,四下朝几位大佬一抱拳,告退了。
皇家人虽傲慢,倒还讲理。伸手一指野猪,“洗刷干净,好生喂养,带回家于几位夫人开开眼!”
这年头活捉猛兽不易,说什么格毙虎豹无数之类,这号人多了,可生擒就另当别论,荣誉要高出一大截。战场上也是如此。
梁建芳就羡慕的喷火,拉我到一边谈行情。先是现货。拿今日全部猎物交换我家野猪同志;被我婉拒。下来是期货,许诺用尽三日所得交换……身后传来李、程二位鄙夷地怪声。梁老贼从容无耻一笑,“这就和子豪妥帖了!三日后,梁家猎获无论大小,皆交由王家!野猪则归老夫定夺!”说罢,龇牙朝我一抽刀柄,“成交!”
我有啥办法?无奈朝身后几位一摊手,“成交……”
李勣同情的拍拍我肩膀。怪声道:“自打追随太宗伊始。梁将军大小战功抢夺无数。可谓当朝第一猛将;如此论法,老程只能屈居次席,子豪无需介怀。”
程老爷子咳嗽两声,“梁将军老当益壮,晚辈之楷模!”
独孤复,崔彰点头称“是!”
梁建芳不爽的搓搓手,“编排某家!这一生。阵前夺将帅无数,区区一头野猪何足挂齿!此事暂罢,明日且看老夫手段!”说着一指我身后二娘子,“此人暂且借我一时!”
二娘子无所谓,大咧咧张嘴乐,跟了老梁去了多半时辰又回来了。一问才知道,老梁以为是二娘子从中助我,最后确定是我一棍子敲晕也就死心了。不过二娘子所创的各种机关、消息统统被老梁拿去钻研。这种大规模围猎。想毫发无损的活擒猛兽的确不易。
果然,后二天上,几位老帅都存了此番心思。手段用尽倒也有所斩获。一会功夫,打黄旗来回过去四五趟——英公活擒黄羊一只,卢公生擒鬣一头,梁老贼活擒……这个不算,已经失血而亡了!
你也竖笼子,他也竖笼子;梁建芳最丢人,关了四五个猴子在里面,九斤围了笼子手舞足蹈,一个劲喊:“老丈爷;我要!”
“谁给你教的?不学好!”什么怪称呼。
“程老爷教的!”九斤头也不回,拉梁建芳不走。
“咱家没地方养!”赶紧朝梁建芳拱手赔礼“小孩子不懂事,老帅莫怪。”
“怪啥?”老梁蹲下来,一脸溺爱地拍拍九斤,“还看上啥了?尽管说!”
“猴子!”九斤不二价,看啥指啥。
这麻烦了,拿回去没地方养,不拿吧,老头脾气不好。臭小子没事找事!
“养我那!”程老爷子一把给九斤抱起来,“新庄子前后都是林子,给娃养几个猴子算啥?两家又离地不远,想看猴子了就两步上。”
“能与同窗通往不?”九斤如今是头领,已经开始给手下谋福利了。
“娃娃们,越多越好!”程老爷子爱热闹,给九斤扔地下,招呼人都来烧烤。各种野味洗剥干净挂了几排,火堆、铁架地全预备妥当。独孤复不认生,和表弟俩已经摇着铁钎子开始撒调料了,香味窜出老远去。
甘蔗表弟的狼群算是开荤了,几大堆下水抛过去,早早就厮打成一团,吓得往来家丁绕多远不敢靠近。墩墩和其他同类不同,不喜欢栓起来上槽,解了披挂在我身后不远处溜达,喜欢烤过的面饼,有骨头也要,舔的哗哗响,不时跑狼群跟前看看人家吃啥,闻闻觉得不可口,就又跑回来等骨头。
“京城里也不知道安宁没有。”李勣对墩墩的胃口刮目相看,喜欢的一个劲扔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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