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跑。从今后这是庄子上的规矩,凡是有逃荒避难的,先不着急收留,半个月后再说。”奔了二娘子一脚,“滚!”这事给我提了个醒,往后一旦闹了天灾,来回逃荒的人不在少数,古代医疗条件工落后,一旦染了传染病就没法控制,只能惨无人道的强行隔离甚至活体宰杀,一场瘟疫就能闹得数千里渺无人烟,病毒不分贵贱,只要是人就逃不掉,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今天既然起了这个头,就得杀杀二位夫人的气焰,虽然气已经消了,可样子上仍旧得做足了。今天能打外地人,明天就也打本地人,打完本地人该打谁了?气势做足了,见谁都不顺眼的样子,还踢了针鼻一脚,旺财高兴的围了我乱转圈圈。还是骗不了狗啊,旺财最了解我的心情,我心情好的时候,它就喜欢围了我讨好,干点过分的事也不怕挨揍,心情不好呢,它就知趣的躲个老远,安分守已。
颖知道做了错事,一天里故意躲了我,吃午饭的时候想过来交流一下感情被我冷个脸顶了回去,没趣的又低头闷吃,一句都不敢多说。二女一直偷偷打量我,大眼睛晃来晃去,见我看过来,她就假装看别处,尽量不和我视线对上,耍了一天滑头。
下午周医生过来汇报,说那帮人还算健康,就有俩小孩子害了点小病,开两副药就好了,没大碍。周医生最近是忙翻了,春耕上少不了牲口,早起一头头的牵出去,晚上又一头头的回栏,小伤小病免不了,看护的精心。
“回头定个章程,周医生家里供奉了,还在外面帮了照看牲畜,应该拿两份月钱。再有,家里人手要够的话,再调派几个过去给医生打下手。”晚饭上,想起周医生有些憔悴的面孔,不禁觉得有点愧疚。多好的人啊,怎么就医不了人呢?
“是。”颖在桌子对面答应,看过来的眼神依旧胆怯。
威严道:“二女,明天你依旧去上工,既然我回来了,就没有让人家老四一个人忙活的理。”敲了敲桌面,干咳了几声,吸引两人的注意,“就今天这个事情,怎么开始,怎么发展,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对咱家会有什么危害,一会儿吃过饭都写个心得出来,不得少于八百字,写完交给我检查。”
二位夫人面面相觑,见我脸绷得平整,没敢有疑问,一齐点点头。
不错,文采都比我好,头一次见二女的字,虽稚嫩一点,但间架结构紧凑,笔画有劲,若培养培养,有大家风范。内容嘛,都看不太明白,不过还是装蒜的看了许久,看看字,再抬头看看人,增加威慑力,小时候教检查,老师就是这么干的,很有效。
第177章 分寸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广博而荒凉的黄土地仿佛一夜之间就披上了绿装,伴随了丝丝的晨风,黄嫩的鲜草,黄嫩的树芽,麻雀们在房檐上唧唧喳喳的争吵着,旺财撒欢的在花园里奔跑,不时的在刚刚泛绿的草地上打个滚,欢快的‘嗷嗷’直叫,针鼻则不时的冲刺着,模拟追逐,提高自身追捕猎物的技能。每天的晨练能保持一整天的好心情,八卦游龙掌不在话下,夺命剪刀脚更是神出鬼没,现在要着重注意锻炼下半身,飞腿,劈挂啥的,尽兴之处不时和旺财对应的‘嗷嗷’叫唤两声,提高气势上的修为,声音貌似旺财但神似李小龙。
清晨的花园里,一家三口最融洽的时候,所有下人回避三舍,偌大的花园内就三个人想咋地咋地。颖和二女的广播体操已经出神入化,二女匆匆耍完一遍就召集针鼻急死忙活的上班去了。我和颖加旺财则在这段时间里充分享受运动带来的乐趣,生活是如此美好。
出了一身汗,迎着初升的旭日,靠坐在只有茶碗粗的银杏树下小憩一会儿,通常这时候颖就会跑来与我闲聊些欢快的话题,谁家娶媳妇啦、庄子上谁家又添小孩啦、某某郡主因为遗失贵重首饰发飙啦等等,虽然都是老爷们不屑一顾的传闻,可夫妻之间说起来,倒也乐趣无穷,别有一番滋味。
“哦?这才啥节气。地里活都忙不过来,咋一个个的都娶媳妇?”颖喜滋滋的告诉我,庄子上这一个月里出阁的闺女看得眼红。娶媳妇要按照小两口的命相掐算个好日子出来,聚了一堆婚嫁的可是少见。“反常,不过是喜事,把礼都送扎实了,让小两口也高兴一下,咱也沾人家个喜兴。”
“就是,少见得很。”颖掏了汗巾子出来擦试额头的汗水,“和传闻有关。现在京城里说的邪乎,说皇上改了年号后就要动手定制婚龄。不到十七岁的闺女不许出阁。如今年号改过后,人心惶惶都赶了迎亲嫁女,害怕到了时候朝廷制令一变,女娃又得家里替婆家多养三五年。”汗一出,估计是冷了,起身在石桌上拿了大氅披上,笑道:“传得有板有眼,和真的一样,真的吃饱了撑的。”
“这个……”我有点摸不清里面的门道,记得这话在南林苑和李家的两口子说过。可兰陵当时并不在跟前,可如今在民间都传开了,但愿是李家两口子那大嘴造谣,别真的让皇上知道才好。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若真改了……夫人您是个什么看法?”
“哦?”颖对我恭敬的口气有点不适应,仔细打量我几眼。笑着推了我一把,“折杀妾身了,夫君怎么这个语气,听得怪不好意思。”
“别管啥语气,就说你的看法。”颖可以说是传统人士的典型代表,她的观念就是绝大部分民众的想法,有必要调研一番。
“还看法。明明就是假的嘛,谣言也信。”颖不屑参与坊间的传闻,“怎么可能?皇上多忙,打完这个打那个,周围还没打平呢,管得着人家嫁娶的事情吗?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要是清闲了说不定就鼓捣点是非出来也有可能,前朝的皇上不是就管得宽得很,啥事都改,全由了他的性子来。”说到这里有点不太确定,“夫君,您说这个事不会是真的吧?”
“这个……”我觉得不太好定夺,毕竟李家那两口子和兰陵都认识,男人自然难以启齿,不会和兰陵讨论这问题,但那李家婆娘就难说了。万一那李婆娘觉得我当时胡说得有理,和兰陵一番见解后,兰陵跑去给皇上分析其中的利弊也有可能。“真不真的无所谓,关键你对这个事情咋看?”
“哦,没什么看法,无理取闹呗。”颖不以为然,“若是谣言,那就不去评论,毕竟比这个更邪行的谣言多得是。若是真的……”小脸有点发苦,皱了皱眉头,“那也怨不着皇上,皇上怎么能在这个事上费力气,必定是朝堂里出了是非精进的谗言。”说着咬了咬嘴唇,忿忿道:“杀千刀的,活剐了都不解恨。老四可怎么办啊,才说见了大场面有了盼头,可没到十七岁呐!”
“这个……”我很郁闷,毕竟谁都不愿意让自家老婆剁一千多刀还要活剐。颖这话说的贼,她不埋怨皇上是因为皇上不能被她千刀万剐,于是就拿了那个进谗言的是非精说事,能解气,可她要剐的那是非精就坐在旁边听着……没底气,虚弱道:“或许是好事也不一定……”
“反正也是假的。”颖拍拍手站起来,不愿意在这个郁闷问题上多费口舌。想起了什么,俯身看我,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夫君不是也这么说的吗?好端端的二女,要模样有模样,要心思有心思,怎么就非得等来等去的……”
“无聊!”给她个白眼,不和颖纠缠,一会儿过来问问兰陵就知道了。“吃饭吃饭,饿了。”
很不爽啊,看样子颖不支持,颖不支持就代表大部分的百姓不支持。若是谣言就算了,若皇上真的有这么个打算,那他压力不小啊,虽然不会出现大的危机,可必定要和传统做斗争……不管了,反正也赖不到我头上,卷个煎饼先。
兰陵气色很好,自打从丰河上回来,一直就乐呵呵的,见了什么都顺眼,连我那两笔破字都赞赏有嘉,说我勤学苦练,长足的进步云云。我现在每天坚持写八到十个字。一般就是‘王修王子豪提赠勉……’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写,别的一概不练,费不起那神。
“今天带了啥东西?”兰陵最近来的时候老是不空手,小吃食小礼品不时的带点过来,今天也不例外,兰陵手里提了个小盒子,没等她搭话就夺过来打开。一个做工精细的铜标尺呈现在眼前,为了防止四角磨损,还特地在两边包了铜衣,不过对我没什么用处,还不好带点宫里的点心来得实在。“好,不错,不过我家有好几个呢……”
“仔细看看再说话。”兰陵拿起我给她预备下的煎饼一旁吃了起来。她已经彻底不在自己家里吃早饭了,用她的话就是:既然是你婆娘了,养活我是天经地义的,没让从早养到晚就已经便宜你了。
铜尺拿在手上,翻转过来才发现其中的奥妙,细密的刻度制作得精细,将‘分’这个单位又整齐分割,增加了更精确的单位——毫。以北方秬黍中者一黍之广为分。也就是说,这个年代一分的定义就是一粒黄米的高度。兰陵别出心裁的将‘分’平均成四份,弄了个‘毫’出来,分到寸,寸到尺,都是十进制,唯独这个‘毫’到‘分’成为了四进制。看似无理,但这么精确的量器在这个年代已经是独创了。因为想将‘分’平均成十份的确很为难,这年代还不需要这么精确的单位,工艺上根本也达不到这种标准。尤其这个‘毫’已经小于二十一世纪的‘毫米’的长度,不知道她是怎么划分出来的。
“你能确定这个‘毫’划分的精确?”密密麻麻,看得我眼花。这种单位已经靠肉眼辨别不出来了,属于微观量具。
“不是我,是工部上才定量的,现在只是对折划分而已,说不上精确,往后打算将这个‘毫’另提出来作为最小基础量度,重新制定一个兵器作坊里专用的度量衡。”吃了俩煎饼,掏出手绢擦试干净,拿过标尺给我解释道:“往后民间还使用以‘分’为最小单位的一面。”翻过来,指了指密集的刻度,“至于这面带‘毫’的,还没成型,往后工部要重新定制一套量衡规则,将‘毫’提出来单独成立个基础量算的方法,依旧是十进位,十毫为一‘工寸’,十‘工寸’为一‘工尺’,只在器械上使用,和现在的寸、尺不相干了。”
哦,明白,我点点头。也就是民间依旧不变,只是在专门的作坊内使用新标尺,和二十一世纪国内的情况差别不大。二十一世纪里,工厂里使用国际标准,裁缝们却依旧是用尺、寸来量衣裁剪,大家谁不干扰谁。
“很厉害啊,能把这一套弄出来,往后制作工艺水平就提高不少呢。”不能小看古人的创造力,要是放了我,绝对没办法弄出来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正好,你那个‘卡尺’(古时候铁器作坊里测量内外径的度量工具,游标卡尺的原理,但做工要简陋得多,兰陵同我学物理时曾经重金打造一个比较精细的卡尺,时常拿出来卖弄,量个筷子的外径之类)就能用上了。”
“嗯。”兰陵点头,得意道:“你没想到吧?这次学生可超过师傅了,知道是谁提议的不?”
“还能是谁,肯定是你。”还用问,除了兰陵外,就秦钰和程初和我学这些没用的东西,秦钰虽然进展迅速,但人家大部分是靠了自学,将我口述,兰陵记录的资料回抄一份带走,即使在边疆上的一年多也没有停止过,有空就将学习心得和作业托人捎回来。程初不是学这些的材料,也仅仅是停留在‘学’的环节上,你教他就学,你不教他更高兴,尤其当了教头后,几乎尽量不和我提学习的事情,除非程老爷子逼得紧了没办法,才跑来装一天样子,现在程老爷子出塞,他就更无法无天了,开心还来不及,哪有空来上学。一个军务繁忙,一个榆木疙瘩,也只有兰陵有闲工夫弄这些。
“这次可错了。”兰陵眨眨眼,笑道:“是嗣业的功劳,只有在军务上待了长久的人才有这个见识。”说着挨过来坐着,柔声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哪来这么大本事,郎君不是说傻点好么?这次可随了您的意了。”
“傻点好,可关键一见你就知道是个聪明人。”拿过铜尺放盒子里收拾好,这是个怪胎,是第一样受我影响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产物,和未来战士一样的东西。眼不见心不想,就当它从来没有出现过。“傻子装聪明人和聪明人装傻都不太容易,否则,怎么会出现满长安人争抢了办喜事?”相对于新度量衡,我更关心这个事情,对于朝廷是否硬性卡定婚嫁年龄非常之那啥。
“就是,最近人都怪怪的,扎堆的办喜事。或许是到了节气?”兰陵四望一下,发现没事可做,袖笼里掏了个翡翠头饰来叉在发髻上,摇头晃脑地感觉,妩媚道:“这个簪子衬不衬人?”
“衬。”我敷衍的看了一眼,发髻上好几个簪子,根本没看清她插的是哪个。“我问你退娶的事情。别打岔。说清楚,别说自己不知道。”
“这事啊。”兰陵不在意笑笑,“和咱俩有关系么?”见我脸拉下来老长,才不情愿道:“好,好,马脸一般,在板就掉地上了。是不是听说要颁布什么婚嫁年龄的事?”
“就为这个才问你,别装傻。”我扳正兰陵左顾右盼的脑袋,将早上和颖的谈话给兰陵讲了一遍,“你绝对知道这个事情,绝对和这事情有关。为了这,我婆娘要把我活剐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兰陵听我叙述。笑得打跌,“就算我知道,就当闲聊的话说说而已,也是圣上拿主意,与别人无关。”
“得罪人的事情,别说是我说的。就算是我起的头,也坚决不承认!”开玩笑,要别人知道这个事是我这个是非精的馊主意,不被千刀万剐也被千夫所指了,出门挨黑砖之类的肯定免不了。“当时嘴没把门的,乱说一气,皇上听了不笑话就对了,还真能采纳啊。”
“笑话什么,是正经话,又不是谗言。”兰陵将我衣衫拉拉整齐,笑道:“放心,这事情落不到你头上,也绝对不会落我头上,就算是定了,也不会和你想像中一个样子。不会强制行事,要么怎么说从下到上难,从上到下容易呢?”
“什么个办法?说说,你肯定知道。”兰陵表情高深,我最近和她相处时间多了,变得很八卦,比较喜欢探听一些隐私的东西。
“容易,一点都不难。”兰陵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摸了摸温度,不满意的喝了两口,“当今圣上是明君,断不会为这个事情兴师动众的颁布什么法令出来惹天下人怨气,街头巷尾谣传那是没名堂的事情,聪明人稍微想想就通了。要纠正这事,不能硬来,千百年的风俗不是想扭转就能的。别人家的闺女皇上管不着,可李家人的闺女还是能说上话的。”
“什么意思?”听了兰陵的话,有点眉目了,“说说清楚,你李家闺女多了,都按了这个办法去执行吗?”
“为什么不能?嫁出去的就算了,没嫁出去的往后就得等到十七岁以后再出阁,别说皇亲,就是皇上也这么个要求自己,往后公主们成年了,也得有十七岁的规矩。”兰陵倒了杯水,递我手里,“喝点,春天干燥,看你嘴上都干裂了。”见我喝了水,才继续道:“皇家的样子做出来了,有了榜样,自然有效仿的,一层层的效仿下去,虽然没有法令上来得那么收效,可不影响皇上的声誉,不会惹起民愤。大家顶多认为皇上在自己族里耍耍任性而已,无伤大雅。一旦效仿形成气候,大家也能看到其中的好处时,再水到渠成的颁布法令不迟。”
“哦,这就对了。”老百姓说风就是雨,听个什么动静就赶紧办喜事,等过些日子真相大白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