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道:“此人心狠手辣,作案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尹天怜听他此言,微微一笑,道:“你倒又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朴朔道:“这些弟子都是脖颈血脉断裂致死。”岳瑾萱奇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到她们颈部有被切砍的伤痕呀!”朴朔回答道:“他们皆是被极为刚韧又极为细的线丝切断的。”岳瑾萱大吃一惊,道:“世上竟有这般的杀人法子!”尹天怜道:“的确是有的。不过要想这般杀人,身法必须极快。”朴朔复又蹲下,细看伤口,道:“而且是心思缜密之人。身法既快,心思又细腻,想必是个女流之辈。”掌门咳嗽一声,道:“现在在这里讨论也无用呀,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尹天怜道:“吩咐众人,回屋休息!”众人大惊。掌门不解道:“尹小子呀,你这说的什么话呀!这……这大敌当前的……你……”尹天怜道:“自然要如此做了。掌门你想,如今一个无耻贼人却扰得我派弟子一个个如此紧张,明日恐怕那贼人还要来骚扰,众人若不养好精力御敌,恐怕明日只会更易被人取走性命。”吕思君道:“尹二哥此言甚是!”掌门只好点头道:“既然我们这吕三娘都这般说了,就这般做吧。”
众人闻言就一一散去。此时是三更天了,朴朔躺在床上,总觉得今夜之事让他泛起一丝困惑。突然,他的脑海转过冒失的女弟子大喊大叫的画面。“是了!便是这位姑娘,我总觉得她几分眼熟,却又没有见过她,当真奇怪了。不过,那贼人也着实粗心,怎生就独独漏掉她,而让她在派中大呼救命呢?”朴朔想了半饷,依旧无法释怀。于是,他披上衣服,推开房门,悄悄窜上了尹天怜寝室的屋檐之上。朴朔心中不禁暗骂那位贼人:“该死的贼人,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整派的弟子都剑拔弩张的。如今我想要不惊动他人,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了。”朴朔忽听得一声轻咳,那人遂即小声道:“下来!在我屋子上作甚!”朴朔闻言,只好一个翻身,从屋檐掠过窗户,跳入尹天怜寝室内。尹天怜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三更半夜偷渡到我这来呀,万一被人瞧见,说不定会被人当作那贼人抓起来,你就算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啦!”朴朔抱拳欠身道:“弟子心中方有疑虑,大为不解,是以想要讨教师父。未免他人察觉,只得做一回梁上君子,夜闯师父宅邸,打扰师父清梦,着实该死!”尹天怜道:“还好今夜回来之时我便察觉到你有心事,夜半必会找我,所以我便再次等你前来。”尹天怜顿了一顿,看向朴朔,柔声道:“到底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疑虑?”朴朔这才说出自己尚未想明白的地方。听完朴朔所言,尹天怜点头道:“你倒也细心!那女娃子着实可疑得很,我想也许就是那贼人假扮。若是明夜那贼人还来偷袭,而那女娃子又恰好大呼救命,便得好生拿下她!”朴朔道:“师父所言,句句有理有据。”尹天怜突然站起,走入了书房。过了半饷,尹天怜轻声道:“孩子你且过来。”朴朔走入书房。尹天怜手中拿着两本书,交至朴朔手中。朴朔仔细一看,一本名为《鬼谷演算》,一本名为《劫天精注》。朴朔不解地看向尹天怜,道:“师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尹天怜道:“我为自己算过一卦,乃是大凶之卦。卦象说,明天子时我必有血光之灾,恐怕此次是躲不过去了……”朴朔突然摇头,眼中噙满泪水,道:“师父,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朴朔口中虽是这般说,但是尹天怜占卜从未失灵,他都如是说,便左右是躲不过这一灾了。尹天怜道:“知道我为何先前说你不在我面前不得擅练劫天掌,而此刻又将我对劫天掌的精华注解一并告予你么?”朴朔早已泣不成声,只是摇摇头。尹天怜用手抚摸着他的头,缓缓道:“你天资过人,而我这本《劫天精注》甚为详尽,你照着此书修炼,理应不会出了岔子。再者,你天性淳朴善良,你学了此等武学,不仅不会害人,反而会有功于社稷,为万民福祉。”尹天怜缓缓踱步来到寝室,指了指床,道:“现下也不早了,便睡在为师这里,如何?”朴朔点点头,答应了。
翌日。
奇~!朴朔眼圈依旧红红的,显然没睡多久。他早早起来,赶到平日练武的地方,照着《劫天精注》勤加修炼着。
书~!戌时。
网~!四人被掌门秘密召见于大殿之上。掌门说道:“照那贼人的手段,今夜他必然会对北面或者南面痛下杀手,现在我与三位宗主商议后,决议让你们去守南面,而我们几人则守着北面。”朴朔一听,忙道:“西面、东面和北面都是较为僻静之处,那贼人先前便挑了西面和东面下手,必然瞧准了这两处周遭树林茂密,易于藏身,且越是僻静之处就越容易得手。前辈们此番做法,岂不是以身犯险?不可不可,还是由我们这几位弟子来守北面好了。”掌门哈哈大笑,道:“东宫小子呀,你们乃是将来天山派的中流砥柱,哪能让你们去犯险?老夫等人已是风烛残年,况且老夫等人好歹手底下还是有些许本事的,你就莫要看轻我们这些前辈啦,专心看好南面即可,即可!”朴朔点头,眼睛却看向尹天怜。尹天怜淡然一笑,神色舒缓,倒是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朴朔心道:“师父莫非有了什么好的法子能躲过此次血光之灾,不然又怎会有这般表情?”
亥时三刻。朴朔等人确实留在了南面巡夜应敌,而此刻在北面,一场争斗即将发生。
尹天怜等人此时伏在暗地,等待那贼人出手。果不出所料,北面僻静,那贼人瞧准机会,指间暗扣梅花标,“唰唰”几声,巡夜的弟子应声而倒。那贼人身着天山派一名普通女弟子的衣裳,嘴角微微上扬,刚要跑走,假意喊呼救命,便发现四方之地已被尹天怜等人站定。尹天怜四人互成犄角,死死围困住了那女子。端木侍先大喝一声,道:“鼠辈,看你这次能逃到哪里去!”那女子嘿嘿一笑,道:“端木师兄怎么十几年未变,还是这般火爆脾气呀!”端木侍先疑惑道:“你……你会识得我?”那女子缓缓褪下女弟子的衣裳,里面却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头梳云髻,双眼水灵有神,那一启樱唇却是红润不已,加上她身姿绰约,可以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来形容,端的美的不可方物。“果真是你,棠儿……”尹天怜此声一呼,众人大为吃惊。“你……你便是十几年前突然失踪,不明去向的剑宗弟子白棠么?!”吕思君大为吃惊道。“哼,我便是白棠,那便如何!”那女子端的就这么承认了。掌门痛心道:“天山派从来待你不薄,可你为何……为何杀我派中弟子!”白棠幽怨地看向尹天怜,咬牙切齿道:“我此次前来,报的正是尹天怜这个负心汉一心负我的仇!”说罢,一掌袭去。尹天怜身由心动,白棠不过甫动手,他早就做了准备,待得那掌来到面前,他侧身躲过,躲得那是一个妙!不过,为了不让白棠逃脱,四人的犄角之势依旧不变,尹天怜既然动了,其余三人立马也动,总让白棠困于他们这四方之位中。
朴朔无心巡夜,问离自己较近的端木清荷道:“清荷,现在是什么时候?”端木清荷道:“约摸是亥时三刻,待得一会便是子时了。”朴朔轻叹一口气,喃喃道:“子时么……师父……你千万不可有事……”随即目光看向了北面,然后继续巡夜着。
第二十四回 天山变乱(下)
且说白棠与四位前辈交上了手。白棠袖箭激射,处处欲夺尹天怜性命。无奈,尹天怜左避右闪,袖箭堪堪伤不得他分毫。白棠恼羞成怒,嫌端木侍先一干人等过于碍事,便一掌回身拍去,掌风激扬,带着肃杀之气袭向端木侍先、吕思君和掌门。“三娘小心!”端木侍先喊道,遂即一掌迎了上去,解了吕思君一时之困。吕思君道:“端木大哥,让你担心了!”白棠冷哼一声,道:“你们几个,如此碍事,便给我下阴曹地府去吧!”说罢,“呼呼呼”连拍三掌而去,此时掌风之中带着阴寒之气,与先前的肃杀之意大相径庭。尹天怜隐约瞧出些不对劲,连忙喝道:“掌门,大哥,三娘,你们可要小心了!”白棠回身给了尹天怜一掌,道:“姓尹的,你此刻已是泥菩萨过江,还敢管他人死活?!”尹天怜知道此掌其中必有古怪,也不硬接,只是不住腾移躲闪,没有与之硬拼。白棠又是好几掌拍出,还嘲讽道:“怎么了?莫非你怕我了不成?”尹天怜却不答话,堪堪从掌风间躲了过去,不过看得出,光是躲闪便已是相当吃力了。尹天怜心中其实大为吃惊,只因两年前朴朔刚到天山之时,白棠曾与他为难过,而那时,自己确实能够镇住她。不过区区两年,白棠的功夫精进如此,却是让他极为费解的。虽然自己先前一身真气度给了朴朔,但是照理来说,与端木侍先等人一起围攻白棠,也应当十分轻松才是,现在反而四人辛苦得很,而白棠丝毫没有败溃的迹象。白棠突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窜到吕思君背后,一掌击在其背心之上。只见吕思君吐了一大口鲜血,朝不远处摔落而去,倒在地上,似是十分痛苦。“反了!”端木侍先一声大喝,抽出背后阔剑,齐刷刷就是三剑急攻而去。白棠避开端木侍先的锋芒,抢先对付掌门而去。“独孤荣延,这一次便是轮到你了!”原来天山的掌门人,真名便叫独孤荣延。只瞧得独孤荣延咬牙道:“当年我误以为你是天山不世出的奇女子,处处帮你,没想到你今日居然敢反我!”独孤荣延一掌拍去,白棠却道:“这一掌来得好!”说罢,也是一掌迎了上去。不一会,独孤荣延口吐鲜血,胸中气血不畅,一下子跌落在地。白棠不失时机地在他落地之时,一掌击在他百会穴之上。独孤荣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驾鹤西归了。
短短几个回合,天山两大高手一下损于白棠手中,令尹天怜和端木侍先大为震惊。尹天怜此刻板着面孔,冷声道:“白棠!你适才用的什么妖法,竟然迫得掌门气血不畅?说啊!”白棠冷哼一声,道:“想知道?咱们手底下见真章!”说罢,弃了端木侍先,鹊起兔落,身形一动,已来到尹天怜身后,阴风四起,掌未至,劲先至,端木侍先忙道:“那妖妇着实厉害,尹老弟小心了!”尹天怜连续几个“细胸巧翻云”,好不容易才躲避开去,不过胸前的一片衣裳却被掌劲撕去,露出结实的胸脯。白棠突然大笑,道:“姓尹的,今夜我要让你端的痛苦不已!”说罢,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指向端木侍先,道:“端木师兄,咱来比比?”言语中似有轻蔑。端木侍先气得直吹胡子,喝道:“来就来!”说罢,又是“唰唰”数剑攻向白棠。白棠横剑当胸,待得端木侍先急攻一来,便挥舞起来,剑影如同屏障一般护住白棠周身。端木侍先道:“好一个‘固若金汤’,只可惜,此招我非破不可!”白棠道:“好呀,你且破来与我瞧瞧!”端木侍先大喝,剑光暴涨,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尹天怜轻声喊了句“棠儿”,又觉得不妥,于是道:“端木大哥,加油了!”白棠听得尹天怜适才一声“棠儿”,心神一动,端木侍先瞅准机会,一剑刺去,剑刃擦过白棠手臂,顿时手臂那里的衣裳裂了一道口子,露出她雪白的肌肤,只是剑刃还擦破了皮,雪白的肌肤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白棠大怒,身形一转,已是来到端木侍先左侧。白棠猛地一掌击中端木侍先胸口,顿时一股阴寒之气将他周身的玄清诀吞噬无疑。端木侍先痛苦道:“你这妖妇,对我做了什么……”话未说完,阴寒之气攻入心脏,顿时一命呜呼。尹天怜怒喝:“白棠,你……”白棠大笑,道:“姓尹的,你痛苦吧,你恨我吧!”尹天怜道:“我自认不是你对手,不过,你杀害了掌门以及端木大哥,今夜我就算死在你手上,也须得为他们与你力搏一战!”说罢,大袖一拂,身形一动,竟朝着白棠而去。白棠道:“负心汉,我便成全你,让你死在我手上!”说罢一下丢掉软剑,足下生风,直面迎上尹天怜。尹天怜一掌袭去,掌劲化为无形剑刃,刺向白棠胸口。白棠察觉掌劲怪异,看看侧身躲过,一掌回敬。尹天怜又是一掌相迎,掌劲化为无形砍刀,砍向白棠芊芊玉手。白棠机警,缩回了手,大骇:“姓尹的,你居然对我这般!你……你居然拿劫天掌对付我!”尹天怜此刻面如冰霜,冷冷道:“我与你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情意不成?!我适才没有直接取你心脉之处,已是对你仁慈了。”白棠惨笑道:“好,好,好!姓尹的,咱们如今情至意尽了,我也不需对你留情了!”尹天怜道:“你自然不用对我留情,有什么本事尽管一并使来,我一并受了便是!”话语间透出他的豪气干云。白棠恶狠狠道:“那是你找死!”突然一掌拍去,掌劲阴寒,与先前击杀掌门独孤荣延、剑宗宗主端木侍先一般无二。尹天怜瞧出她此掌怪异,但是他如今却也顾不上多少,发动劫天掌,一掌与之相对,想将她体内真气尽数吸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她体内的真气却是这般阴寒,结果大量的阴寒之气全涌入了尹天怜体内。尹天怜顿时紫宫翻腾,全身冰冷如斯,吐了一口口的鲜血,瘫倒在地,嘴里不住发出呻吟。白棠呆立在原地,她万万没有想到,尹天怜会用劫天掌的另一用途——吸取他人真气来对付自己!此时,只听得一声暴喝:“贼人,我与你拼了!”来人居然是朴朔!
朴朔一招“银鹰掠地”,一掌袭向白棠。朴朔身后,另有三人鹊起兔落,紧追他而来,自然是郭暮云、端木清荷和岳瑾萱。白棠看到朴朔,顿时怒火中烧,喝道:“又是你这个臭小子!”说罢,强聚体内真气,一掌对去。一旁的尹天怜已是奄奄一息,轻声呼喊道:“孩子……莫要……莫要硬接她这一掌……”朴朔哪里顾得上许多,聚集毕身真气于一掌,与之相对。端木清荷看到端木侍先已归西而去,大怒,杀意凛然,急舞细剑便上前对付白棠。岳瑾萱来到尹天怜身边,轻声道:“尹师叔,你好生休息。”尹天怜道:“快……快让他们莫要……莫要与她正面交锋……他们会吃亏的……”郭暮云抱拳道:“尹师叔莫要担心,小侄自会助拳!”原来,端木侍先的死亦惹恼了郭暮云。只见郭暮云抽出背后阔剑,配合端木清荷,两剑唰唰刺向白棠背心。白棠大喝:“就凭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也敢伤我,着!”最后那“着”字出口,郭暮云和端木清荷已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袭来。两人只好暂时罢手,躲避开去,运了轻功退到尹天怜身边。郭暮云道:“这妖妇使得什么法子,掌劲居然带着这么强的寒意。”尹天怜咳嗽几声,道:“她……她修炼了……魔功……‘化石玄劲’……”郭暮云奇道:“竟是‘化石玄劲’么?这门邪门的功夫我倒曾经听闻。”岳瑾萱问道:“哦?郭师兄竟然知道,那这门功夫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暮云续道:“我们天山派的一门高深内功心法名为‘玄清诀’,而曾有一位天山叛徒则反其道练之,不料却被他创出了这‘化石玄劲’。此门功夫,乃是与我派内功相克,收发之时,常伴一股阴寒之气,混乱我体内的真气流动,使得我们体内紫宫翻腾,五脏六腑俱损!”端木清荷不禁看向还在与白棠缠斗的朴朔,道:“公子这般可就危险了呀!”尹天怜连忙道:“此次便放过她,赶紧把那孩子唤回……”郭暮云却狠狠道:“弑师之仇,不共戴天!”说罢,提了提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