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龟孙子活腻歪了?我操……”乞丐王大立是这酒馆的熟客,遇到这样的疯子,表现的更气愤,他虽然没有兵器,不会武艺,但有舌头,眼睛一瞪,就骂了起来。
但他没有骂完,那句话随着那少年抖开另一只手的袍子堪堪枯萎在舌头尖上。
袍子上污秽不堪,一抖开就冲出呕吐物和烈酒混在一起的恶心味道,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袍子上的鹰标。
又是一片死寂。
王大立怯怯并慢慢地转回身去,全身伏在了柜台上,仿佛自己从来转过身去一般。
几个不约而同站起来拍兵刃的大汉又不约而同地坐下。不同于站起来时候的威猛气势,这次坐下却是慢慢的姿势优雅的,谨慎的好像第一次见公婆的新婚小娘子,人人都争取不让重新靠在桌脚的兵刃发出一点声音。
“滚啊!”双戟少年又是一声瞋目大喝。
唰地一声,酒馆里空了。
“饭钱!饭钱!”掌柜出于本能喊出地却是这一句,但没人听见,大家速度都太快了。
“这位长乐帮的大侠,请问您有何吩咐?”愁眉苦脸的掌柜匆匆地转出柜台,就要朝那少年郎鞠躬。
但那少年郎此刻收起那副凶神恶煞的不耐烦尊容,换上地却是满脸堆欢,他更快地朝掌柜一个深躬,抬起脸笑道:“张掌柜,我们司礼马上就到。”
※ ※ ※ ※ ※
栖凤楼里杯盏交错,宾主尽欢。
高坐主宾之位接了一轮又一轮的敬酒,酒也醉人人也自醉。
武神并没有用他那惊世骇俗的内力压制酒力,相反却在醉眼一阵又一阵的朦胧中享受满目甜情真意的快感。
这一刻简直如在梦中。
人生几刻能如在梦中?
醉眼朦胧中耳朵只听到手下左飞在和王天逸窃窃私语,闻言武神睁大了双眼,起身直朝王天逸走去。
原来锦袍队人人都朝昆仑贵客敬酒,几桌子的人端着酒杯抱着酒坛穿梭不定,桌位早已混乱,左飞趁机坐到上座的王天逸身旁。
“天逸,有事相求。”左飞看了一眼林羽,操着肿大的舌头含混不清地说道,他喝得也不少。
王天逸却还清醒,知道左飞是被林羽支来地,抬头对凤凰刀报以一笑,扭头对左飞说道:“兄弟,但说无妨。”
“我们昆仑的一个小兄弟,才十六岁……”左飞一边摇头晃脑驱散着美酒一边时断时续地说着:“是在寿州新招募的,来……来咱们昆仑还没几个月……”
“嗯,他怎么了?”王天逸问道。
“几日前大约晚上被什么毒虫咬了,胳膊迅速腐烂,眼看就要烂掉胳膊……”
“这是什么毒虫?找郎中没有?我这里有地是好郎中!”王天逸一惊。
左飞摆着手说道:“没事了,掌门帮他用内力驱除了虫毒,胳膊保住了……但是他中毒刚净,被内力振荡了,体质虚弱不堪,怕受不了长途迁徙……”
“这点小事!”王天逸舒了口气,替左飞斟满了酒杯笑道:“尽可放在兄弟这里养伤,什么时候生龙活虎了再回去寿州不妨。来来来,我们兄弟干一杯。”
一饮而尽后,王天逸当即挥手招来手下,命令立刻用车把昆仑伤兵运到自己府第养伤修养。
王天逸和左飞这番对话自然字字不落地听在了武神耳朵里。
锦袍司礼回过头来,才看到了一条玉带出现在自己眼前,章高蝉离席来到自己身边?
他立刻一个猛子跳了起来,“章掌门,”王天逸一反身又抄起了桌上的酒杯,笑道:“明日一路顺风,小人敬祝……”
“说过了叫我章大哥!”章高蝉有些气恼,他举起了自己手里的玉杯,说道:“我敬你!”
“这我怎么承受得起?哎!您您您……”王天逸哪里敢让对方敬给自己,还以为对方是客气,但武神却自顾自一杯喝了。
一杯见底。
不管王天逸喝没喝,章高蝉却伸出手来,握住了王天逸的手,肃容说道:“运功相抗。”
“什么?”王天逸一愣,还没回过身来,武神惊涛骇浪般的内力便从手上涌了过来。
“咔嚓。”王天逸手里的酒杯掉在地板上摔个粉碎。
以无形化有形。
王天逸从没亲身体会过如此惊人的内力修为,对方手上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惊人内力如一桶热水般把自己全身浸泡其中。
“喂!”锦袍队大部分老手都没喝醉,有人当即看到了章高蝉手握王天逸,而王天逸头上如蒸笼般热气升腾,马上就开口警告了。
金猴子马上窜了过去,被他扔出的酒杯在桌子上的杯盏间滴溜滴溜的乱撞。
陶大伟阴了脸,手一抛,手里的玉杯掷进了饭桌中间的鱼汤,空出右手的他急急连打几个手势,当即锦袍队几个高手立即跟着他离席靠向屏风,后退行进的高手人人眼睛都瞬也不瞬地盯紧了中间的王天逸章高蝉。
屏风后面不仅有大量兵刃还有三架神机弩。
看着脸色各异围拢过来的手下,王天逸挥了挥手,这是“没事”的手势。
“呼。”所有锦袍队成员同时松了一口气。
谁想和在这种场合就和武神在场的昆仑干起来。
幸好,章高蝉不是疯子。
“章掌门试我武功来着?”王天逸终于抽开了那只手,满头热汗的他苦笑地问向武神。
“叫我章大哥!”章高蝉很不高兴地打断了他:“你要是真尊敬我,你就叫我章大哥!”
王天逸看了一眼四周的手下,有些尴尬地笑道:“章大哥。”
接着他举起那只散发着腾腾汗气的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试试你内力武功。”章高蝉一边说,一边回了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看着章高蝉回去,围拢过来的锦袍队成员立刻四散回去了自己位置,大厅里又响起了敬酒酒令喝兄道弟的声音。
“了不起。”章高蝉看着王天逸说道:“比我当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内力不知强了多少倍。”
“呵呵,武功总要练的,不然如何混江湖。”王天逸一笑。
“你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我有点不明白。”章高蝉皱起了眉头。
“在您面前,什么一流高手都是浮云,哈哈。”王天逸大笑起来。
“我不明白地是,为什么你体内居然有那么多不同类的内力?”章高蝉看着王天逸有些吃惊地问道:“你能告诉我吗?”
王天逸摸着鼻子下头笑了笑,片刻思考后,他抬起右臂:“这里运作是基于武当的两仪剑法内力。”
拍了拍左腿:“腿部使用鞭腿内功功法加速,行进时候运行方式用了偷天飞腿的一部分运行经脉。”
接着他摸了摸自己丹田:“核心是从少林内功化来的。”
最后王天逸举起了左胳膊:“因为武林中左撇子太少,这里的内功运行大部分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那也不够啊。”章高蝉都有点吃惊了。
“还有一些内力是就像军队中预备队,平日在丹田里闲逛。但在换气或者换力时候可以用到。”王天逸笑道。
“你练地还真够多啊。”左飞发出一声惊叹。
金猴子从椅子上面探出头来,拍着王天逸的肩膀笑道:“我们司礼光身上这些武功秘笈就价值万金,江湖上功夫就是银子啊。”
王天逸一笑:“混江湖久了,难免各门各派都用一些,可以说整个身体都成了江湖了。敬你们各位。”
章高蝉有些失望地举起杯说道:“我本来还想找到你的缺点,帮你弥补一下,唉,看来你真是不需要了。”
“需要,每时每刻都需要,万望您能给些建议。”王天逸满脸诚挚地说道。
“我写过几本书,可以给你看看。”章高蝉笑道。
“蝉流啊!”金相士和王天逸同时说了出来。
“其实每一本我们都有购买。”金相士说道:“武神写得东西怎么能不奉为瑰宝?”
“但最近一段时间,您好像没有在武功上面有过新秘笈?”王天逸探头问道。
“哦,我最近比较忙。”章高蝉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是忙,是发现了闲的乐趣。
“写东西蛮费精力的。”林羽咳嗽了一声。
“练武容易,但写秘笈多难?天逸你可不知道这个。”左飞在旁边帮腔,替掌门解围。
王天逸含笑不语,但旁边立着的金相士却有点不高兴左飞说话的语气,暗想你娘的算什么东西在这里插话,嘴上笑道:“这位小哥你这不知道了,我们这位司礼别看年轻,自己却也写过两本武功秘笈了。”
“什么?你也写过了?”章高蝉林羽左飞一起张大了嘴。
“不仅写过,而且,”金相士嘿嘿一笑:“《论短程发力之内力冲击》是被少林达摩堂用两本内功图谱换去的,这还是央求了黄老好久。另一本《巷战夜诛》则是被归入本帮高等秘笈,不予外流,你花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
“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只会拼命呢,你你你,还能玩这个?你能超过少林达摩堂那群老秃驴?”左飞下巴都掉下来了。
“武艺是人用的,和年龄有何关系?若不改进创新,使其威力越发强横,我们如何见泉下前辈?”王天逸一笑:“我那些小玩意自然和武神的蝉流无法比!不说了,喝酒。”
突然间,章高蝉脸上有些阴郁,他看着王天逸慢慢仰回身去,心里却道他都做了如此之多,我若做,当只强不差,但我浪费了多少时光?
就在这时,大厅起了一阵波动,仿佛一股水流冲入这池塘里,翻出一股异样的气味。厅内人人都是绝顶高手,无论听音辨形还是望风闻气都异于普通人,很多人不约而同朝厅门看去。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白面佳公子正推开守门的仆役,手端着玉杯,直直朝大厅中走来。
衣虽华美,但面有晦气,王天逸一眼之下就皱起了鼻子,手一挥,身后的金相士立刻收了笑脸,换上一副不屑的冷笑朝那人迎了上去。
“武神,连个送别的朋友也不想见吗?”看着四个人满脸阴冷地围了上来,那公子却大笑着喝出一声。
“岳掌门,你好。”章高蝉不用回头就知道谁来了,他叹了一口气,起身举杯笑道。
这不速之客却是华山岳中巅。
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地位身份异常特殊,不上不下,更兼是千里鸿时常带在身边见客,在长乐帮这群凶兵悍将眼里,岳中巅和千里鸿豢养的宠物也没区别,什么时候玩腻了,就是做成狗肉火锅的份,但现在不是他还生龙活虎的吗?
打狗得看主人。
况且这是长乐帮的地盘。
另外地盘老虎手下的小狗跑到你地盘上撒野,你反而更难办。
而王天逸对岳中巅却是半点好感也没有:公事上不必说了,这小子本身就是泥菩萨过江的傀儡,哪里指望有好处,私事上,他们俩个可是老相识了,恨不得杀了对方的老相识,而且岳中巅明显玩愣的,在刚入建康的时候就装疯玩傻的咬了王天逸一口,还让他无可奈何,此刻相见,怎能不让王天逸又恨又恼又没法子。
所以王天逸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站起来身,脸上却连虚伪的笑容都不屑于带,直接冷着脸问道:“岳掌门,你来这里干什么?”
“哈哈!这不是青城小哥吗?”岳中巅哈哈仰头大笑,“现在是长乐帮司礼了?了不起!”他伸出拇指使劲朝脸色发青的王天逸伸了出去,然后又转头朝武神转了过去,一举手里的酒杯道:“兄弟这次来真是凑巧,本来我在隔壁找江南美女玩,嘿嘿,人生如朝露,谁知道还能晒几天太阳?来了江南,当然不能放过江南的美女,哈哈。这不,可巧了,千里鸿公子不让咱们去慕容世家地盘上闲逛,我这不只能来你们飞鹰巢穴买春了吗?没想到听说武神就在隔壁,我这个人别看我人模狗样,人长得也帅,但我其实很贱,武当的最硬的刀在我旁边,我能不跑过来巴结巴结吗?”
“岳掌门,你喜欢谁,给我说,我让她们今夜不收缠头免费陪你。现在是我们王天逸司礼送别武神的饯别宴,是私宴,您还是跟着我来,我陪您高兴。”刘三爷有些惊恐地冲到了岳中巅面前,他背后那些越来越像嗜人恶鬼的脸仿佛像刺一样刺着他的背脊,让他说话速度都快了。他本就是来热场的,看着岳中巅和王天逸说话都越来越不善,他可不想让周围这些可以说江湖上最可怕妖魔在自己地盘上闹事。事情闹大了,他跑不了责罚,谁叫他是看庙的却还不是方丈!
“私宴怎么了?”岳中巅朝刘三爷一抽鼻子,冷笑道:“江湖上讲四海皆兄弟,还不能让我敬武神一杯了?我们可都是武当地的姑娘啊!”
这话一出,大厅里一静,转瞬间有人就偷笑起来。
林羽却怒了,走到前面指着岳中巅鼻子叫道:“岳掌门,我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你刚才说什么?”
岳中巅看着林羽一翘一翘的花白胡子,脸上一惊,做出了一副惶恐的模样,浑身哆嗦着,瞪着眼挥着手叫道:“凤凰刀啊!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不该说我们是武当的姑娘,我说的是我是千里鸿的姑娘!我该死!我该死!我抽自己!”
说着竟然作势一正一反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你你你!”林羽没想到这个掌门竟然如此作为,只能瞪着他指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秀才遇到流氓往往会意外。
武神也不例外,他端着杯子愣着,不知道这个在江湖鼎鼎大名门派的掌门怎么喝了酒就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他不能相信这样的猥亵的话和表情竟然是出自一个成年男子,更别说是华山的掌门!
“操他大爷!”王天逸怒极发笑,低低骂了一声。
“不愧是个姑娘,不知道多少钱一晚?”金相士却被逗乐了,在王天逸耳边笑道。
“他?千里鸿都快不要他了,屁眼不值钱。”陶大伟凑过头来,却一脸严肃地说道。
金相士扑哧一口吐了满嘴的酒,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那强忍的大笑把他整个脖子都刺成了酒红色。
“来来来!”岳中巅一摇身体,把那些猥亵卑贱的形态一扫而光,他直起腰腆着脸,走到了章高蝉身边,躬身,伸手和武神碰杯,笑道:“兄弟,敬祝武神你明天一路顺风。”
说罢也不管武神,自己一饮而尽,扯过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武神和王天逸中间:“菜不错啊!王天逸,你真出血本啊。”岳中巅抄起一双不知道是谁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不管长乐帮还是昆仑的人,脸全绿了。
几十人看着岳中巅,就如被绑着手看着一只绿头苍蝇大摇大摆地在自己的面条里搅来搅去。
但你没法子。
“我是千里鸿的姑娘。”这句不要脸的话还真能绑住你那青筋乱跳的怒手。
看着王天逸坐在那里看苍蝇的杀人眼神,金相士侧身进来,夹了一筷子熊掌放到岳中巅小碟子里,冷笑道:“别噎住,怕你以前也没吃过。”
别说现在华山被武当完全控制,就算以前的华山,长乐帮也不会放在眼里,金相士这种身份的人就算见华山的老掌门,撑死也就摆个后辈的礼节,这还是客气,此刻见岳中巅撒野,自然不会犹豫,上来就冷嘲热讽。
没想到岳中巅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抬眼一翻金相士,笑道:“熊掌做得不错,其他的菜我也没见过,你给我介绍介绍?”
这是把金相士看成跑堂的了,金相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瞪着岳中巅的那白嫩的脖子,那双筷子在手里颤啊颤啊,他在想要不要一筷子插进这个王八蛋的脖子里。
“金猴子!”王天逸一拍桌子:“没你的事,回你自己的桌子,去敬昆仑豪杰!”
身为司礼,他深知金猴子爆烈地脾气,可不想明天爆出华山掌门被锦袍队副司礼大卸八块的江湖“谣言”!
在金猴子离开时落下一路的脏话中,岳中巅抬起头对着王天逸一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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