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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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 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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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方寒的,一千两。”王天逸笑道。

“什么?!”没想到霍无痕耳朵听到这个数字,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又走了回来,问王天逸道:“你说多少价钱?”

“一千两。”王天逸笑着躬身道。

“跟我来!”霍无痕竟然一把拉住王天逸的胳膊,把他拉进了“竹雨”旁边的院门,进去却是前面店面的后院。

霍无痕一进来,就大喊起来:“宋老东西!宋老东西!出来!出来!”

“你这个浪荡儿吼什么吼!”前面一声回音,却把王天逸弄了个心惊肉跳,他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说七雄之一的公子。

宋南蒸依旧端着茶壶,但不再像见王天逸那样优哉游哉地走路,而是像冲出来一般,见了霍无痕却一边大笑一边大骂:“你这建康小儿一来就扰我清静!”

“宋老东西,你怎么坑我下属?”霍无痕指着惊异不定的王天逸叫到。

宋南蒸根本没瞧见王天逸,只对着霍无痕一路冲过来,闻听这话,才顿了一下,指着王天逸一愣,接着对霍无痕大笑起来:“你不要欺老,我何时骗过他。”

霍无痕指着宋南蒸鼻子叫道:“别装蒜,你卖给他的那幅姜方寒的赝品,画法拙劣不堪,立意低下,看在颜料和纸张的份上,我赏那画工一两银子已经不错了。你竟然敢卖一千两,你也太黑了吧!”

闻听霍无痕所说,燕小乙一众保镖先是一愣,接着看着王天逸哄堂大笑起来。王天逸却是先变木鸡,然后又被哄笑得又羞又恼,要不是胳膊被霍无痕拽着,恨不得马上就找个地缝钻里面去。

宋南蒸被霍无痕当面戳破,却毫无愧疚之意,在王天逸看来反而简直有点得意洋洋,他对霍无痕说道:“霍浪荡,我没有骗他,因为对你来说,这是幅就是赝品也是低劣赝品的破烂货;但对他来说,那副画就值一千两银子!你说对吧?”

霍无痕呆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拍着宋南蒸骨头凸起的肩膀叫道:“说得太对了。干脆把老姜、方破烂他们都叫过来,为了你这句话,我们当浮一大杯。”

宋南蒸马上回身叫仆人去请那些绰号匪夷所思的不知所以的客人,然后又把一张银票从怀里掏出来,递到王天逸面前,却对霍无痕笑道:“你小子今天要罚一大杯,一句话砸飞我一大笔不义之财!我最近欠了不少赌债呢。”

霍无痕却惊奇地说到:“为何要给?对他而言,那确实是一副千金之作啊。”

“废话,你都说破了,不还,我侄子又会在我耳边聒噪,耳根一点清净比不上千金吗?”

“这些江湖中人太烦人。”霍无痕身有同感地摇了摇头。

“拿了银钱走吧。”霍无痕对王天逸说了句,就不再理他自顾自朝后院走去,看来已经熟得像自己家了。

王天逸看了看少帮主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晃动的银票,他没有去接,却对面前含笑不语的宋南蒸一躬到底,行了个尊敬有加的大礼。

“怎么?谢我让你长心眼了?”宋南蒸笑了起来:“以后买画,你一个生手怎么着也得找个行家跟着,拿着吧,不给你,小群真的会来找我。”

“您说的对,那副画对我来说确实就是千金之作。”王天逸躬身诚恳说道:“这些银钱我万万不敢收的,只是晚辈对风雅之士仰慕之至,想研习画作的心却是真的,以后能否来这里向您请教画作的理和技艺?”

“什么风雅之士,我就是俗到家的老东西而已。”宋南蒸嘿嘿一笑,把银票舒服的掖了回去。

“请您教我。”王天逸又是拱拳又是躬身。

“教不了你,没空。你还是研习你的武功得了。”宋南蒸丝毫不因为拿了那银票而对王天逸有丝毫热情,说罢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王天逸哪里能放过他,他一把拉住了宋南蒸瘦骨嶙峋的臂骨,然后却慌不迭的放开,因为他的铁手真的差点捏碎这把老骨头。

宋南蒸痛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大怒到:“你究竟想怎的?”

“抱歉!抱歉!请先生教我如何识别那赝品吧?”王天逸一边问,一边擦冷汗,刚才那一下他是无心而为,没有考虑到自己在身体上不知道比对方强悍多少倍。

“你种过花吗?自己买几盆牡丹看看,赝品空有型哪里有神?!”宋南蒸拂袖而去。

“什么时候添了这喜好?”燕小乙笑着过来问道。

王天逸摇了摇头,擦了擦冷汗,却问道:“怎地那宋南蒸和少帮主如此互相称呼,委实可怖,要在外边不知情,我定要拔剑冲上去了。”

燕小乙哈哈大笑起来:“这是魏晋雅士之风,古风。”

王天逸当然没有服侍那群雅士的资格,灰头土脸的他走出“竹雨”,一边走,一边时不时地打开那卷轴看那画,时而痛骂时而傻笑时而惊异时而屏气凝神地观看,引得不少路人回头。

等他从花市回来,抬头却见一匹健马横冲直撞而来。

左手抱着卷轴,右手抱着一盆牡丹的王天逸当街站定。

那马就在王天逸身前三尺被勒开了马头,马上骑士滚鞍下马。

“什么事?”王天逸冷冷地问道。

锦袍骑士急急躬身行礼:“报司礼,有人和我们锦袍队在码头起了冲突。”

“什么人?”

“对方不报名号,手下又硬,而且居然是主动挑衅,秦盾和刘定强把他堵在码头的望江楼了,他要见管事人,我们不敢乱动,只好来找您了。”

“恩。”王天逸把画和花交给那锦袍骑士,自己飞身上马,拨转码头,箭一般地朝望江楼飞驰而去。

第十九节 贵人故人

王天逸疾马杀到望江楼下时,这座二层酒楼下面已经站满了神色紧张的锦袍队成员,外边却已经围了又一圈看热闹的路人,都伸直了脖子盯着二楼看,看那副表情恨不得脖子能再长几丈。

“把闲人给我赶开!”王天逸把马鞭丢给手下,指着那群看客大声下达到场后的第一个命令。

那些眼珠子好像光一样,就算习惯了江湖中的血腥杀戮的老手,也受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刀光剑影,那个时候,大家都好像是在大街上裸奔。

“在二楼,就一个人,短刀。先挑衅秦盾,后又动手,我们四个人把他堵在二楼。”

一边听手下汇报,王天逸一边大步不停的行入望江楼,马上有眼尖手下看见他没有带兵器,立刻倒持长剑奉上,但王天逸手一挥,并不接,这个时候,手下云集,哪里犯得上他动手。

“何方朋友,报上名号来!”王天逸上来楼梯,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二楼的客人冲突一起就早跑光了,现在空荡荡的二楼正中心站着的就是那个拿短刀的青年,鼻子正在流血,就是他在长乐帮的地盘上挑衅长乐帮的人,锦袍队四个青年人各持兵刃隐隐围住了他。

“你是谁?”短刀青年看见王天逸一过来,围住自己的四个敌人姿势都有松懈,竟借这个当口擦了擦鼻血,笑了起来。

“在下,长乐帮锦袍队司礼王天逸。”王天逸做了个很敷衍的拱手礼。

“司礼,他打伤了我们的人!”秦盾一见王天逸,又恨又急地说道。

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秦盾,不去理他,却又问:“他们都是在下的下属,可能有得罪的地方,五湖四海皆兄弟。多包涵,朋友你请报上名号吧。”

那青年却不回答自己的身份,反而指着刘定强问道:“这位是谁?好硬的功夫。”

听到这里,王天逸已经知道此人的功夫在秦盾和刘定强之间,他打伤了秦盾,却在刘定强手下吃了点亏。

不过看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到来而惊慌失措,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敢问刘定强是谁,王天逸没有吭声,暗想:“此人不是有恃无恐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但要是你这小王八蛋的名号不够响,单凭你挑衅长乐帮这一条,今天我就让你永远横在建康城。”

心里虽然杀心早起,但王天逸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继续问第三遍:“朋友先报报名号,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好商量啊?”那短刀青年一笑,反问道:“你真是管事的?你先把他的名号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名号。”

王天逸还没吭声,那边刘定强早就按耐不住了,怒气满面地说道:“我是……”

“闭嘴。”王天逸低吼了一声。

“呵呵,你不说,我也不说。”那青年笑了起来。

盯着那青年看了好一会,王天逸竟然绕过那青年,背负着双手往望江楼里面走去,大家都顺着王天逸的动作看去,没想到望江楼二楼靠窗的地方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在自己的地盘上突然被莫名其妙的挑衅,锦袍队的人不是愤怒,而是惊愕:还有人敢在老虎洞里拉老虎的尾巴?这种情况下,哪里还留意到一群四散而逃的食客居然有人不走,还坐在那里,而且是背对着一群愤怒的挥舞兵器的江湖高手,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

行进中的王天逸,用背负在身后的手隐蔽地打出了“危险警惕”的手势,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手下同时握住了刀柄。

王天逸看似毫无戒心地走过那人,拉开了他桌子对面的椅子,两个锦袍队手下很自然的停在了那人的背后,目光扫了那人脖领往下的脊背,预想着下刀的最佳位置。

“这位朋友,我可以坐吗?”王天逸一手扶在椅背上,笑着站在对面问到。

“哈哈哈哈!”那人左手一把把筷子撂在桌子上,盯着王天逸大笑起来:“长乐帮的朋友好眼力!”

一时间,空荡荡的楼里充满了这大笑,这短刀青年也微笑起来,长乐帮众人则一头雾水,不过都有一种冲突过去的感觉,握刀的手软了不少,看来是有备而来的客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看那人的脸,王天逸撑住椅背的胳膊猛的一软,身子顿时矮了一截,他满脸惊讶地叫到:“这不是唐博唐六爷吗?”

“呵呵。”唐博笑了一笑,舒服地挺直了脊背,靠在了椅背上:“长乐帮健儿面前,唐六爷不敢当,都是朋友……”

这本是谦虚的话,但王天逸却没顺着套话继续答。他凑过头去问道:“在下当年曾有幸和您并肩作战,还蒙您搭救,当时就十分敬佩您的人品武艺,到现在还经常向人说唐门的暗器神技和义薄云天呢。”

“啊?”唐博愣了下,他盯着王天逸又看了几眼,张着嘴傻了片刻,才又笑到:“我行走江湖也有时间了,行侠仗义做得也不少,得蒙你还记得,小事何必放在心上。”

王天逸看出唐博记不得自己了,他立刻笑到:“是啊是啊,在下是长乐帮建康部的锦袍队司礼,王天逸。这位左手短刀的才俊不知道怎么称呼?”

“来来来,七弟,收起刀来,不要再胡闹了。”唐博立刻掉头朝场中那青年喊了起来,那短刀青年嘻嘻一笑,收了刀。

“收刀收刀!是贵客。”看这家伙果然和唐博有关系,王天逸慌不迭地让手下收起兵器,唐博身后的两个长乐帮门徒也立刻侧身后退,从正对唐博后背变成了贴墙侍立。

“这位是我七弟唐江豪,新出江湖,还不熟悉条条道道,做人执拗幼稚,各位还要多多包涵,他有不对的地方尽管教训。”唐博拍着自己兄弟的肩膀对王天逸笑道。

“岂敢岂敢,唐六爷客气客气。”王天逸哪里敢教训唐七,不过这是长乐帮的地盘,江湖面皮上的事情却必须扯开,一番客气之后,王天逸问道:“不知道刚才我们长乐帮的人怎么和唐七爷冲突了?还望您二位给我个说法。”

“误会!不知道锦袍队就是长乐帮的人!”唐博第一句话先给自己人推脱,然后他说道自己七弟本来在窗口看风景,但是当时恰巧秦盾和刘定强守着那个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码头,唐江豪年轻气盛就要挤过去,结果不知道谁推了谁,就打起来了,至于自己为什么不开口制止,唐博解释说当时自己没注意,等注意的时候,自己的七弟已经被围了起来,他相信长乐帮的人肯定按江湖规矩办,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犯不着用自己那点江湖声望去说理。

唐博侃侃而谈,他七弟坐在旁边好像不关自己事情一样端着碗大口吃饭,而王天逸就坐在对面笑嘻嘻地听着,但他背后站着的锦袍队的成员嘴都气歪了,脸上挨了两拳的秦盾气得脑袋晃来晃去,却不敢插嘴。没想到刘定强看在了眼里,心头火起,猛地插嘴道:“司礼,明明是这位先……”

唐博马上闭嘴了,胖胖的脸上似笑非笑起来,而王天逸勃然大怒,他扭头吼道:“给我闭嘴!”

又扭头对唐博致歉道:“这些手下都是路边找来的,差的要死,什么都不行,江湖规矩也不知道,我教训无方,唐六爷不要介意。”

“谦虚了,王司礼。”唐博笑到。

“喂,那个说话的是谁啊?拳脚功夫厉害啊,打中了我的鼻子。”唐江豪放下饭碗,擦着嘴问到。

“是你手下数一数二的吧?”唐博看着刘定强笑了起来,还竖起了大拇指:“长乐帮英才辈出,晚上一起吃饭吧。”

王天逸却丝毫不受这话,脸上摆出了一副藐视的模样,挥着手笑道:“那是因为唐七爷大意了,他这种武功,我手下一抓一大把,要是他这么厉害,能被我们派到这里接送宾客吗?这可是仆役的活啊,您真是过奖了。”

“那我们再切磋一下,或者你找几个功夫好的来。”唐江豪很认真的说道。

“我这兄弟可是个武痴,和丁三一样。丁三?哦,就是丁玉展!”唐博很随意地说道。

王天逸摆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您说的丁三就是丁大侠啊,久仰久仰!”

又笑:“切磋没问题啊,不过我得请示,我这块管得就是迎送参加武林大会的宾客,不是高手群,只是一群别的地方不要的闲人负责服侍客人,不管打架,打不了,也打不过。”

唐博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

此刻王天逸把秦盾找过来,先训了一顿,问:“你怎么不问明身份再动手?”答:“我问了啊,问了好几次,我要是直接动手还能被打吗?”然后却被问他伤得如何。

唐博此刻从窗户伸出头去,对下面的人喊了几声,接着马上就有个仆役打扮的人捧着几把簇新的配具齐全的刀剑上来。

“毕竟我兄弟火气太大,要不然怎么会弄出这误会来呢?”唐博嘻嘻一笑,指着那四把刀剑笑道:“这就算我赔礼了。”

“哎!您说什么啊?”本来还在龇牙咧嘴敲打秦盾的王天逸,一个鲤鱼打挺般的姿势扭回过身来,满脸堆笑:“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没有认出唐江豪唐七爷来。”

“本来就刚出道嘛,大家都没见过。”唐博嘿嘿一笑,王天逸就坡打滚顺势收了那些兵刃。

有人有身份,有人有强势;有人有面子,有人就得了赔偿。

看得见的冲突,看不见的谈判,加上两个对江湖规矩烂熟于胸的老江湖,一场武林冲突就看不见地消弭于无形。

皆大欢喜后,王天逸问起了唐博何以不告知建康武林,而自顾自地进来了。

唐博笑称原来武林大会邀请的自己叔叔唐权海,因为身体不适,无法前来,家族就派他和刚出道没多久的七弟过来,但他自己喜欢一个人安静,想安静看看建康风景。

“原来唐权海先生不能来了啊,真是太可惜了。那现在请您移驾建康城内,我们早就对你们唐门翘首以盼了。”王天逸说道。

“我在等人呢。”唐博说到。

“丁三,哦。就是丁玉展。”

闻听丁玉展要来,王天逸一愣。此人原来不在宾客的名单上,丁家的代表是杨昆。谁能想到闲云野鹤的混世魔王丁玉展也要来建康。

锦袍队年轻人则一副喜出望外,很多人面上直接就流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唐博看在眼里,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小子名气大的很啊。”

“丁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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