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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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沉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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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青青已泣不成声,却再不给她丝毫面子,冷声道:“我知你是同情这贱奴,要你用针扎你这情郎,你如何舍得?昨日还佯装不识,睁了眼说瞎话——当我白当了这府上总管不成!”

青青只从琥珀口中听过她与艳阳的谣言,尚未亲耳听闻,如今听了,岂非如炸雷一般?她赶忙抬起头来,辩白道:“大人不要冤枉了奴婢,奴婢与他是清清白白啊!”

“清清白白?那又如何要去酒楼私会?”赖总管厉声问。

“那是因为……”

“大人!”艳阳见青青就要说出实情,哪里肯让香儿牵连到这乌七八糟的事里,立即便打断了她,放下笸箩,跪行几步,对赖总管道,“大人……那日去酒楼,是下奴提的……下奴多年未曾吃过酒楼的菜,见青青姑娘拿了公主的赏银要独自去吃,忍不住,所以才求她带着一同进去,求大人不要因此玷污了姑娘的名节。”

“哼,那日我问你,你怎不说?可见是方想出的搪塞之词!”赖总管立即一针见血的识破艳阳所说,随后并不听他二人的辩白,提高嗓门,盖过他二人的声音,又骂道,“府上规矩自是容许奴仆婚嫁,但须得上报于我,不得隐瞒!你二人反倒是屡次欺瞒,私自去酒楼幽会不说,孤男寡女夜间竟又私自相见,把王府当了什么地方?如今倒还撒泼打起上面的人来,信口雌黄、巧言搪塞,成何体统!”赖总管说到此处,随即转向周妈说:“府上丫鬟,皆由你来发落,今日之事,你瞧着办吧!”

赖总管说罢此话,再不听青青的求饶和喊冤,当下便走出夜雪阁,向子键简要汇报艳阳与青青这段子事去。

周妈得令后,先轮番看了看琥珀和青青。论理说,这二人同在一处住,昨日琥珀又是使眼色、又是说巧话,她都看在眼里,然而琥珀已跟了王爷多年,贴身的大丫鬟不比他人,周妈明知琥珀可疑却也不敢轻易动手,只得暂时放过她。但青青就另当别论了,她被赖总管带回来可并非要做大丫鬟,是琥珀看其可怜才请王爷也要了她,更何况如今她竟与王爷最恨的人不清不白,只怕王爷动怒了,世子和公主都奈何不得,让周妈发落一个半路来的歌女,根本不在话下。

想到此处,周妈便对青青道:“身为王府丫头,不知洁身自好,竟把外面那些个风流的都带进来,还动手打人,今日不罚你,日后别人一个个都学你,还不翻了天——”她边说着,边对门外人叫道,“来人!给我着实抽这丫头五十掸子,看她还敢不敢再把风尘带到府里!”

立即便有两个家丁拎了鸡毛掸子走进屋内,一左一右站在青青两侧。青青哪里见过这阵势,如此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抽打她,还不得把她活活打死?

“周妈,饶了奴婢吧……”她哀求道。

“饶你?我饶你这一回,日后如何服众?”周妈冷笑道,对那两名家丁命令道,“打!”

两名家丁见青青这纤弱如樱草的身子,怜香惜玉之情顿生,断然不会下重手,便只用了四五成的力打在她身上。可怜青青一介柔弱女子,从小练功唱歌也不曾受过这样的鞭笞,即便是四五成的力也够她痛苦不堪,当下便被打得忍痛不得,叫出声来。

她向左躲,右边的掸子便抽上来;向右躲,左边的掸子也紧随其后,不论怎么躲,都躲不开这撕咬肌肤的责打。细皮嫩肉、如水如棉,如何经得起这样的责罚,直疼得青青一边哭叫求饶,一边抱住头无助的扭动身子,可是却越躲越疼,也丝毫无人叫停。

琥珀在一旁看着心碎欲裂,却见艳阳一直低头跪伏在青青身边,宛若木头人一般——青青因他苦受鞭笞,他却连头都不扭,真真是个懦弱该死的男人!她实在看不过去,正要跪下要替青青受罚,可还未动身子,却忽见艳阳抬起头来,身子向前一扑,竟……竟把青青搂在了怀里!

青青瘦弱娇小,以艳阳的体格,这一搂,他便全为她挡下了左右轮番打过来的掸子。

“周妈,手下留情啊!”艳阳道,此时两名家丁见他来挡,已停了手,夜雪阁内因此也骤然陷入了寂静,因而,艳阳的声音再响起来,似乎也格外的清朗、沉着,“她是个女孩子,经不起这样的责罚——是下奴先引诱了她,才使她与下奴亲近——她不过是被下奴诱惑受骗,您该打的,是下奴。”

周妈一听这话,却笑了起来:“果不其然,我且问你,你与夏青青,是否有染?”

青青在艳阳怀里一抖,猛然抬起头来看艳阳。

艳阳垂下眼看了看她,心中暗道了一声抱歉,随后依然搂了她,抬起眼,沉声对周妈道:“下奴与青青之间,确系是男女之情——但下奴与她,只动了情,却是相敬如宾,从未越雷池一步,您若不信,只管检验便是。”

“不……不是……”青青看着艳阳拼命地否认,她不知道艳阳为何认了此事,难道是不忍再看她挨打,逼迫而为?不,她不怕挨打,也不怕冤屈,若她受了这冤屈,大不了是赶出王府,自生自灭罢了。而艳阳呢,他若认了,王爷如何能饶了他,世子和公主又会怎样对他?她怎么能让他这样认了,怎么能让他承担活受罪的后果啊!

艳阳垂下眼来,微微蹙眉,轻而迅速的摇了摇头,告诫青青不要再说话。这傻姑娘,如何懂得他的苦心?她一日不认此事,他们就一日要追究此事,萧远枫会如何看她?他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因为他,她已经被冤枉、被煎熬到如此地步,日后留在府里,又能有什么待遇?一个娇娇弱弱的人儿,如何受得了人言可畏的屈辱?倒不如就此认下这一桩冤案,让她被赶出府,也就不必再受那些闲气了。

青青,对不起,想来你是不懂我的心思。侯门一入深似海,倒不如就此让你离开这里,重新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快乐、自由,才是属于你的。我刘艳阳,已是坏事做绝,今日,也让我做一件好事、攒一份阴德,放你飞,放你走,让你永远离开这充满是非的王府——而那些屈辱、白眼、惩罚,就让我一个人来受,这是我的孽,我应当自己还,不牵连任何无辜的人。

周妈见艳阳既然认了,又见他搂着青青,一个贱奴、一个姘头,真真是淫、荡无耻到极点,她未曾看出丝毫情深意切,只撇嘴冷笑道:“好,既认了,当初欺瞒之罪自是要发落了——来人,把他拖到外面,抽八十锁链,然后再关回这夜雪阁来!”她说罢此话,等进门的家丁把艳阳拖出去后,复又对站在青青两侧手执掸子的家丁道,“方才的还没完,给我接着打!谁要想替,就一并来!”

那边依然罚着青青,这边艳阳已被捆着半吊起来,有家丁取来刑房中专打他的锁链,抡起胳膊便一五一十的抽在他的身上。艳阳平生最怕锁链之刑,这锁链打在身上,次数多了皮开肉绽自不必说,连骨头也打得隐隐作痛,内伤更是被刺激得频频发作,每次非打得他口吐鲜血。八十锁链是个漫长的过程,打十下休息片刻,换了另一家丁再打,如此一来,待到艳阳被打完送回夜雪阁,周妈一干人等早已不再,连绣架等物也都撤走。

偌大的夜雪阁,又一次回到了艳阳印象中的模样:阴暗、空旷、凄凉。

他被扔在坚硬的地面,疼得不禁哼了几声,却见阴暗处立刻爬出一个白影来——原来青青也与他一起关在了这里。艳阳见了她,正要说话,可喉间忽而涌上一股咸腥,他低下头去咳嗽,当下便咳出几口血来。

“刘大哥!”青青见艳阳吐了血,着实吓了一跳,以为他被打到极限,又想起他大病初愈,生怕他出什么危险,撑着身子爬起来就要去喊人求救,可胳膊却被艳阳拽住了。

“别怕,无妨的,”艳阳说,用袖子擦净唇边的血迹,闭眼忍了忍内伤翻涌的痛,随后睁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对她道,“你这称呼,须得改了……要叫我艳阳,我……叫你青青,彼此间,再不得用敬语。”

“你我本是清白的,为何要认了这事?”青青对他道,见艳阳捂了嘴又咳嗽不止,那血丝就顺着他的指缝流出,便赶忙把帕子掏出来给他,自知因果皆是她所造,心中愧悔,再不去问方才的问题,只对他颤声自责道,“都是我害了你,怪我不够忍,推了周妈,给了他们理由——都是我,是我一步步把你害到这地步的。”

“别说傻话,”艳阳道,看着早上还脂粉香艳的俏青青,现在也已是泪痕斑驳、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他与她,究竟如何说得清是谁害了谁?他叹息一声,想到未来还有许多事须得应付,方能不负他全部的苦心和苦衷,便对她道,“青青,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若应了,我今日之苦,也算没白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胃疼不舒服的缘故,写的这个故事感觉怎么跟流水账似的,修来修去还是流水账。。。算了,时间有限,还是发了吧,日后有状态再来看看~~

这章因为身体不对劲也不虐了,本想把老萧他们回家写出来的,但是但是,算了,还是下次吧,囧

                  夜雪阁琥珀探艳阳,王府内总管进谗言

“别说傻话,”艳阳道,看着早上还脂粉香艳的俏青青,现在也已是泪痕斑驳、蓬头垢面、狼狈不堪,他与她,究竟如何说得清是谁害了谁?他叹息一声,想到未来还有许多事须得应付,方能不负他全部的苦心和苦衷,便对她道,“青青,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你若应了,我今日之苦,也算没白受。”

青青见艳阳脸色刷白、又咳了血,赶忙道:“不论什么,我都依——你别急,先歇一阵子再说,当心又要咯血。”她见他眉头紧蹙,手捂在肋骨附近,想必是痛得紧,便又道,“我扶你到墙边靠着,这样撑着身子,怕是伤口要愈发裂了。”

艳阳本欲自行起身到墙边,但身上此番着实痛得厉害,内伤似而愈发沉重,方才有起色的身子,如今又烧了起来。如此种种,令他终于也吃不消病痛压力,便也只得对青青点点头,由她帮衬着站起身来,蹒跚至墙边,慢慢扶了墙坐下。这一坐,体内又翻涌起一阵血腥,若非他勉强忍了咽回那口咸腥,怕是一口血就要吐在青青身上了。

艳阳不是第一次受到铁索的捶打,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内伤发作的痛苦,可这一次却与每一次都截然不同。此番的内伤外伤,又因高烧再起,使他有了一种生命走到尾声的预感——受了内伤这些年,只是痛而已,却尚未到吐血如此接连不断的地步,只怕这回是因了那场大病,还未恢复的身子又遭铁链捶打,引得伤势严重。他没有雪夜的深厚内功,无法自行调息,只能如此熬着,等到何时心肺俱裂吐血死了,方能结束这一切病痛。

死亡,这样一个当年让艳阳恐惧的结果,此刻想来,却是无尽的平静与祥和。死了,这一生的劫难便也过去了;死了,这一生的赎罪,便也了解了;只是他不知,倘若只赎了这么五六年的罪就死,他的罪孽,算得上赎清么?他,是否能带着清清白白的身子,去那未知的冥界,找他的生母呢?

艳阳靠着墙壁,脑中想着这些生死之事,内心气血仍是翻涌不止,在他丝毫未曾察觉时,就已有几缕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青青在一旁看了,赶忙用帕子为他擦拭血迹,这一碰,便将艳阳从思虑中唤醒。他见状,便下意识的偏了偏头,略躲开了青青的帕子,随后垂下眼,用手背将血迹擦净,口中对她道:“我的血……极脏,切莫污了这帕子。”

“血有何脏与不脏,”青青立即道,听得艳阳这话,因他如此自轻,心蓦然便痛了,对他道,“你切莫妄自菲薄,在我看来,你的血,远比那些欺辱人的要干净百倍、千倍不止。”

“我……又何尝不是欺辱他人的人,”艳阳道,他抬起眼来,凝视着青青,第一次如此近在咫尺的,细细打量了她这张娇俏稚嫩的脸儿,随后叹息一声,复又道,“你没见我过去的样子,如今,才把我想得太好——你年纪尚小,想必也不知人心几何,日后遇人遇事,切莫只看表面,否则,是要吃苦的。”

想必熟悉艳阳的人,断然不肯信,这番语重心长的话,竟能从他口中说出。

青青听得他这话,愈发感到悲不自已。这一番教导,往日常由她父亲说出,如今父亲没了,她本以为再听不到如此话语,谁料今日竟从艳阳口中再听。此情此景、此人此话,即刻让她想起亡父,想起自己这颠簸半生,想起艳阳那凶险未知的未来。

她垂下头去,不禁默默落了泪,过去已然是泪盈斑驳,方才有了些快乐时日,如今得了这个祸,又连累了艳阳——她忽而很恨自己,为何如此祸水,但凡对她好的人皆受其害,若自己那日随父亲一同死了,是不是还能少造些罪孽?若没有她,艳阳,想必也不会多遭恁多磨难。

“罢了,”艳阳见青青复又掉了泪,自知不经意间怕是又触痛了她,便又将话绕回至正事,对她道,“明日王爷就要回来,你我的事,他自然是要过问,如今,我只求你一件事便可。”

青青抬起头来,静听艳阳所说。

“我只求你,不要把公主托付你的实情说出来,”艳阳道,“你只需告诉王爷,自你入府一来,我便主动与你亲近,你我能有今日情谊,皆因我——”

“不!”青青立即道,“你当真不要命了么?王爷若听此言,非得要你半条命不可……若是别的倒罢了,此事我断不能做。”

“你若说了实话,又将公主陷于何种境地?”艳阳道,“我一介戴罪贱奴,与丫鬟惹出风流之事,实为府上丑闻,若其后又有公主参与……这等乌烟瘴气的闹剧,岂不玷污她的名声?”

“但此事确是公主让我来问的,我只是受她之托传话罢了,实话实说,怎会玷污公主的名声?”青青实在不懂艳阳心中究竟想了什么,她不懂为何公主的名声会因此受损,更不懂为何艳阳宁肯受萧远枫的严惩也要执意如此。

所谓关怀则乱,艳阳的心已被香儿装满,他心中脑中想得全是香儿,唯恐她受丝毫牵连、唯恐她有任何不妥。他已全然忘记,香儿受牵连的程度几乎微乎其微,即便说出她来,以香儿的头脑,也不会为此劳神。如今在艳阳心中,只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又惹出如此风流谣言,只觉得让香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都已玷污了她……他的满腔关切,早已让他忘记,他,实则早已无资格再关心她。

艳阳正欲对青青说他的缘由,忽见夜雪阁的门骤然打开,周妈与琥珀踏进了门来。艳阳见状,赶忙动了动身子,离青青愈发远些,唯恐再惹得周妈奚落一番;青青愈发低下了头去,忙擦了泪痕,收了帕子,不敢再看周妈一眼。

“哟,你二人倒是亲密,”周妈冷笑道,随后对一旁的琥珀说,“你还怕她受了打生病,这不好端端的?”

“身子是否无恙,还需请郎中来看,”琥珀对周妈说,随后走上前来,拉起青青,对她道,“你方才委屈了,快与我离了这儿,回屋里歇着。”

“可……”青青低头看依旧坐着的艳阳,对琥珀蹙眉摇头,她若独留艳阳一人在此,他咯血若严重了,无人照应,岂不又要去鬼门关走上一遭?

“快走吧,”琥珀说,狠劲拉了她一把,强拽一般的带着她离了夜雪阁门口。二人疾走了一阵,见周妈与她们相隔的距离远了些,琥珀方又对青青低语道:“我说了半天,才将你从这夜雪阁里带出来,哪管得了那贱奴?如今都什么时候,到底还是你最要紧。等入了夜,我再管送饭的小兄弟要了钥匙去看他,周妈与总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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