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爷子身后的老宅众人;也跟着连老爷子作势拜倒;不过当然也都没有真的拜成。周氏更是将腿和腰都挺得直直的;脸上也绷得紧紧的。一脸的不情愿;就差明白地告诉大家伙;如果不是连老爷子强迫;她根本就不会出门来迎接连守信这些人。
〃爹;你看你;这是干啥。〃连守信就道。
〃爷;我爹和我娘特意穿了补子过来;让爷和奶看着高兴高兴。〃小七扶着连老爷子的一只胳膊;笑呵呵地道。〃爷;你高兴不?〃
〃高兴;高兴。〃连老爷子连忙道。
〃爷;咱有话屋里说吧;外头冷;别在把你们二老冻着。〃五郎就道。
〃好;好;屋里说话;都屋里说话。〃连老爷子笑着答应;一大群人这才都往院子里走去。
到了上房;大家纷纷落座;连老爷子和周氏依旧是上炕坐在了炕头上;连守信和五郎在地下的椅子上坐了;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娘儿三个坐在炕沿上;小七两边瞧瞧;最后笑嘻嘻地挤到连蔓儿身边坐了。
这屋子;明显是刚刚收拾过;柜子上擦拭的水迹还没完全干;炕也烧的比往常热。在看老宅众人;看着连守信一家人的样子;分明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昨天就打算来;事情多;耽搁了;天黑了就没过来;怕打扰二老睡觉……〃连守信和五郎先就说道。
〃没事;咱们一家人;有啥说。还是你们办正经事重要。〃连老爷子非常的通情达理。
〃爷和奶这些天身子都挺好吧?〃五郎因为出了一趟远门;特意向连老爷子和周氏问候道。
〃好;我们都挺好的。五郎?好像又长高?五郎是出息了。〃连老爷子一边赞叹;一边就询问起五郎进京的情形;对于五郎被皇帝召见的事情;更是问的极为仔细。
五郎都耐着性子回答了。
〃五郎?给咱老连家长脸?这可得是多大的福分。祖坟冒了青烟了;做梦都没敢想的事。〃连老爷子颤巍巍地说着;很是激动。〃老四做了这个官;把我这辈子这个念想;算是给全了。这得好好庆贺庆贺。〃
连老爷子说着话;就让周氏拿钱;说要买酒买肉;置办酒席大家一起庆祝。
〃爹;你老先别忙活。〃连守信忙抬手拦??这个事;我们正有话要跟你老说。〃
〃爷;这个事;咱们自己心里高兴就行了。至于庆祝;还是免了。〃五郎就道;〃……皇恩浩荡;咱们心里感念皇恩;好好地本分过日子是正经。〃
〃爹;得了这官;这些天;我一直都睡不好。〃连守信很诚恳地对连老爷子道;〃不是高兴的睡不好。我是担心。这几天;我总是想起太仓的事。〃
连守信话音刚落;包括连老爷子和连守仁在内;屋内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老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大家伙替你高兴;就别提了。〃连老爷子就道。
〃爹;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连守信就道;〃我不是要翻旧账;我就是在想;咱们不能再犯过去的错。〃
〃对;咱们不能够重蹈覆辙。〃五郎就道。
〃……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一套在我们这行不通。我这个官职;没啥实权;可咱庄户人家都实诚;胆子?挺把我这个官职当?可咱自己个不能就不知道自己是多少斤两了。过去;咱是啥样;以后咱还是啥样;还是得本本分分过日子。〃
〃爹;我把这话说在头里。不管是谁;都不能借着我的名义;出去横行霸道;也不能占别人一丝一毫的便宜。以为我做了这个官;大家伙就都要跟着咋地咋地了;那不行。我们家那里也好;还是老宅这也好;这个家教要严;比过去要更严。〃
连守信的话掷地有声。
连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会;才点头。
〃……就这两天;我们会商量出一个家规出来;我们家要执行。老宅这边;不用跟我们完全一样。毕竟早就分家另过了;可有的规矩;照样不能犯。〃五郎就道。
〃老宅这边;别的不用我管;那有国法村规管着。但凡有借我这个芝麻官的名;做那不厚道的事;我都管。这方面的规矩;比国法;村规都严。〃连守信又道。
连守信和五郎一番话;让老宅的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听明白了;五郎出息了;连守信做了官;但是他们却跟着借不到光。相反;他们还会受到更严格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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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 要求()
自打连守信一家进门,除了连老爷子,其他的人谁都没敢说话。高速这个时候,虽然心中不满,可依旧没人敢说话。
连蔓儿将老宅众人的神色都瞧在眼里,心里明白,这是连守信和张氏那一身补服的功劳。正因为有了这身补服,老宅众人对连守信和五郎的话只能听着,他们甚至不敢抬头正眼去瞧连守信、张氏这几口人。
连蔓儿不由得暗自叹气、摇头。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而且,她也知道,连守信、张氏他们也不喜欢这样。但是,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老宅的人,就吃这一套。
连守信做了这个从七品的闲官,张氏做了孺人,这与当初连守仁捐的县丞还不一样。
比如说连守义,当初连守仁做官的时候,连守义是根本就不怕连守仁的。理由也很充足。因为一直以来,连守仁就是被全家所供养的,连守仁能够得到县丞的官职,除了有宋家出力,再就是举连家全家之力的结果。而且,连守仁素行有亏,有许多把柄和短处在连守义的手里。
所以,当初连守仁做了官,连守义对他只是巴结,多的是理直气壮的要求一起跟着去享福。
但是,连守信得了官,却和老宅没有分毫的关系。即便是嘴上不想承认,他们心里也都明白,连守信这一股人能有今天的日子,并没有从他们这借到任何的力。而且,连守信素行严谨,也没有任何短处在老宅任何人的手里,没有亏欠他们任何的东西。
相反,是老宅的众人亏欠了连守信这一家人的。
连守信做了官,他们虽然也想着跟着借光,但却论如何,摆不起当初在连守仁跟前那种债主的姿态。
但连守信这样,不给他们任何的好处。还说明了要对他们严加约束,他们心中的念想破灭,一时间怨气冲天,但在做了“官老爷”的连守信面前,却论如何不敢说出口。
只盼着连老爷子和周氏能够为他们做主。
连蔓儿看着连守仁、连守义几个躲避着自家几口人的目光,眼睛意意思思地扫瞄连老爷子和周氏,就知道,他们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只不过。这些人再异想天开,如今也是没有用处的了。
连老爷子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是不会说什么理、过分的话的。而周氏,胡搅蛮缠、骂街是把好手。但从来就不要指望她能处理大事、正事。
“爹,你看我说的这些,对不对?”连守信说完了对老宅众人的告诫,就又郑重、诚恳地询问连老爷子的意见。
连老爷子低着头,半晌没有答话。
“……老、老四啊,”连守义见别人也都不开口,奓着胆子道,“咱爹、这是不是让你的话,给气着了。老四。不是我要跟你说反话。这谁家当官,一家人不跟着享福,还给多上几套规矩。那、那不是对待仇人的法子吗。”
“爹,你老也这么认为?”连守信没有理会连守义,而是向连老爷子追问道。
“老四,你、你说的对。”连老爷子终于抬起头,两只浑浊的眼睛里竟含了泪水。
“爹。”连守义就有些急了。他本心是不敢跟连守信对着来的,但是事关自家未来的福利,连守仁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不能开口,连继祖等人在辈分上就比连守信低,也只有他,凭借是连守信的二哥这个身份,能够说上几句话。
“老四他就算做天大的官。那也是你们二老的儿子。你老,心里咋想,就咋说。老四他做多大的官,在这家里,他不还得听你老的吗?”连守义的大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着,“你老咋想的。就咋说呗,不行,咱还能慢慢商量。老四他还能、他还能跟你老翻脸?”
“老二,你闭嘴!”连老爷子被连守义说的有些不耐烦,“你懂的个啥?你大哥当年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官,要不是你跟着瞎搅合,也不能落现在这个地步。”
“咋又怨上我了!”连守义听着话头不对,就翻了翻眼睛道。
“那个时候,也怨我……”连老爷子眼睛里含泪,限悔恨地道。
连守信刚才说的那一番话,确实触动了连老爷子,让他想起了旧事。如果,当初,在连守仁得官的时候,他也能及时地立下这样的规矩,告诫一众子弟,那么,后面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连老爷子这样由喜转悲,大家就都有些愣怔。即便是连蔓儿,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果然,不管怎样,只有事关连守仁,才能最真切的打动连老爷子。任何别的人、别的事,都排在连守仁之后。
不过,告诫的话已经传达到了,他们今天来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连蔓儿就忙让人将带来的点心和果子端了上来,一一地指给连老爷子和周氏看。这些点心和果子都是府城最好的点心铺子里最上等的,连守信自知论怎样也难得到连老爷子和周氏的欢心,就一心想让这老两口子享足口福。
小七从点心匣子里挑了一块白生生的花生糕,又拿了一个大红苹果,招呼六郎过来,将花生糕和苹果都塞进六郎的手里。
“小六哥,这是给你的。”小七很友爱地道。
六郎木木呆呆的,也有些受宠若惊,四下看了看,才犹豫着将花生糕和苹果收下了。
“小六哥,我爹和我娘如今做官了,是朝廷命官。”小七就嘱咐六郎,“谁要是敢骂朝廷命官,那是犯法,要打板子,下大狱。小六哥,你平时替我们听着点,要是听见谁骂我爹我娘,你就告诉她这个话。她要是不听,你就来我家说一声,让我家管事待人抓她。”
“小六哥,你帮我这个忙,我记得你的好。”小七说着,又抓了一把饴糖,给了六郎。
“俺、俺肯定帮。俺替你听着。”六郎连连点头答应道。
连蔓儿抿了嘴,眼神往旁边一瞟,就看见周氏一张脸又青又紫的,眼睛也恶狠狠地瞪着六郎和小七。
六郎浑然不觉,小七感觉到了,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又嘱咐了六郎几句,气得周氏直翻白眼,却又发作不得。
一家人瞧着连老爷子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但显然还沉浸在对往事的悔恨之中,就都起身告辞。他们知道,今天论再说什么话,连老爷子怕也是听不进去了。
好在,关于约束老宅众人的事,他们也没有将希望都寄托在连老爷子的身上。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表明立场。等过些天,在连枝儿的婚宴上,肯定十里八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到时候将话透一透,就算老宅里哪一个想狐假虎威,大家伙知道她家的态度,不买账,也就是了。
一家人起身往外走,周氏坐在炕当间,就忙往炕沿上挪了挪。
“老四啊……”周氏招呼连守信,等连守信下意识地走上来几步,她立刻就抓住了连守信的手不放。
“老四啊,让他们先走,你别急着走。娘有话跟你说。”周氏语气难得的柔和,一双眼睛看着连守信,充满了期待。
周氏这是想要张氏和几个孩子先离开,她跟连守信单独说话。
“娘,有啥话,你老就说吧。”连守信就道,“我这听着那。”
张氏和连蔓儿几个也站住了,都看着周氏。
“我就跟你一个人说。”周氏说着,一边眼神含怨地扫了张氏几个一眼,一边还用力拉扯了一下连守信的胳膊,使得连守信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身子。
周氏的这个眼神和动作,颇有些撒娇的意味。这是周氏对付几个儿子的撒手锏之外的撒手脚。
在没分家的时候,只有连守仁偶尔有这样的待遇。而在分家之后,也只有最近,连守信这一股的日子过的越发的红火,连守信再不受周氏的拿捏了,才有幸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连蔓儿瞧着周氏抓牢连守信不放,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周氏这么大的年纪了,面对一屋子的儿孙,还做出如此小女儿的姿态来,她是想做什么那。果然是一辈子过的太顺遂,被连老爷子宠爱到老,被儿子们顺从到老,所以才会如此吧。
非要避开她们,跟连守信单独说话。周氏想干什么?是想向大家表明,连守信还是跟她最亲,最听她的话,别人都是外人。
还是真的有什么要求,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说出来,只能对着连守信说?
应该是两者皆有,连蔓儿想。
“奶,你跟我爹还有啥悄悄话,不能让大家伙知道啊?”连蔓儿就故意笑道。
“娘,你有啥话就说吧。你老有啥要求,我不方便,枝儿、蔓儿,还有孩子她娘都比我方便的多。”连守信就拉了张氏到跟前来,对着周氏。
周氏的脸呱嗒一下,就落了下来。
“我奶肯定还没想好,咱别催我奶,让我奶慢慢想好了,再跟咱说呗。”连蔓儿就又道。
“对,让咱娘好好想想。”张氏就附和道。
“娘,那我们就走了。”连守信和缓,却又坚决地将手臂从周氏的手里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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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悔()
第七百五十七章悔
连守信这样,周氏就觉得脸上下不来。若是搁在以前,这时候她难免就要大嚷大骂,撒起泼来,但是今时并非往日,周氏脸色漆黑,嘴巴张了张,最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老爷子这个时候倒是回过神来了,见挽留不住这一家人,就要下地送他们出去。
连守信和五郎忙就将连老爷子扶了回去。
“爹,你老在炕上坐着吧,别在出来了,外边冷。”连守信对连老爷子道,又转身对连继祖嘱咐了一句,“你们也别送了,这都是自家人,不在这个虚礼上,都在屋里,好好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
这话虽然是看着连继祖说的,但意思包含了老宅的所有人。
连守信虽是这样说,但是老宅众人,除了连老爷子和周氏,还是都随着他们出来,一径送到了大门口,看连守信他们走的远了,才慢慢地回去。
上房屋里,连老爷子垂着头,唉声叹气,周氏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上了。
“……丧了良心了,心真硬啊。我就这么地要留他说会话,他都不答应。你没看见他那眼睛,他都懒得看我。是怕看我就埋汰了他大老爷的眼睛了。”周氏手里拿着块大帕子,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又用手将帕子团吧团吧抓在手里,接着骂道,“这要不是大家伙都看着,他搭理都不带搭理我的。”
“……王……”见众人进来,周氏一眼就瞧见了跟在最后头的六郎,下意识地就顿了顿,将要骂出口的一句话脏话咽了回去,换了另外一句,“他**××的。”
“我就骂了,我也不怕你们谁上那边去献勤儿、告状去,我骂我自己个,谁他也管不着!”骂完了这一句,周氏立刻用目光将屋内的几个人都扫了一眼,声色俱厉地道。
“娘,你自己个这骂有啥用,你咋不当面骂,要不,就上他门口骂去。”连守义咧着大嘴,就道。
周氏是最受不得激的性子,听了连守义这样说,她先是一愣,紧接着,脸就涨的通红。如果这个时候低下了声气,以后还怎么在老宅众儿孙面前摆威风,谁还会怕她听她的话。
“你当我不敢?”周氏作势就要下地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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