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形势,再加上心疼连兰儿·周氏会来服这个软的。
“老太太这回是把老爷子给气的够呛,她喝完药又闹腾,老爷子气的都躲了”连叶儿那边正和赵氏说到。
“老爷子是被气的够呛,不过只怕不单单是因为老太太。”连蔓儿收敛了笑意道·“说是都动了手,可是有外人在,就都到这个地步了,老爷子还是护着老太太的。”
“老爷子眼睛里的外人,可不光是李先生,我和叶儿,也是外人。”连蔓儿道。
“蔓儿姐·你是说······”连叶儿略微有些疑惑地问。
“咱那么给老太太灌药,老爷子心疼,生气了,生咱们的气。”这屋里也算是没有外人,连蔓儿就实话实说道。即便赵氏回家之后,将这些话都转告给连守礼,那也没什么。连守礼心里怎么想暂且不论,连蔓儿还是相信他不是个爱搬动口舌的人。
“我张罗请郎中·他拦着我,说老太太就那样了,不用治,。到李郎中来了·问他话,他也是这一句。他要是清清楚楚地说一句,老太太那是装病,那事情早就了了。”连蔓儿缓缓地说道。
“我知道老爷子咋想的,不就是她不懂事,那你还不懂事吗?”张氏就道,“还是打算让咱忍,帮着捂,顾全他们的面子啥的。”
“娘,你这话说的太对了。”连蔓儿笑道。
那时候·她还在屋里,连老爷子一句话没留,铁青着脸就躲了出去。一方面,连老爷子是嫌周氏闹腾的丢人。另一方面,应该是埋怨连蔓儿。
以前没分家,在老宅生活的时候·连蔓儿每天都要看连老爷子和周氏的脸色。她对这两个人的一些表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她可以肯定,连老爷子这次也在生她的气。但是这个气,却只能闷在肚子里,因为他挑不出任何一点连蔓儿的错处来。
说白了,对于周氏,连老爷子打得、骂得,但是别人却是万万动不得的,只能忍、只能让。“你让她阄过那个劲儿,就啥事都没有了,你奶/娘没坏心,她是有口没心的人。”这是连老爷子常对连守信等儿孙说的话。每次说法也许略有不同,但是意思,却始终是那个意思。
晚上,因为连守信不在家,连蔓儿和连枝儿都没回自己的屋睡觉,两个女孩子留在东屋,陪着张氏。
娘儿三个铺盖挨着铺盖,都早早地脱了衣裳躺着。虽然是夏天,但是在这乡下地方,入夜之后,天气会变得凉爽起来。因为是晴天,张氏还留着两扇窗户没有关,有细细的风从纱窗里吹进来,轻抚在裸、露的肌肤上,让人惬意到了骨子里。
院子和屋子都收拾的极干净,蚊虫本就少见,连蔓儿还在屋里燃了熏香,就更加没有蚊虫叮咬的烦恼。
“也不知道你爹和五郎现在在哪?”张氏轻轻地说着话,“今天打发出去的那些人,能找着他们不?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能回来,衙门的事,是不是非要五郎出面才行啊?”
“谁知道呀,。”连蔓儿已经有了睡意,她闭着眼睛,一样样地回答着张氏的话,“平时就千方百计给咱们添堵,遇到事了,就知道差遣咱们了。”话是这个话,可······”可什么,张氏并没有说。
张氏不说,连蔓儿也明白她的意思。还不就是什么人命关天,别的事都是小事之类的话吗。有的人用这句话来憋屈自己,有的人则用这句话来道德绑架他人。
“咱们也就抱怨抱怨,也没说不帮忙。”连蔓儿依旧闭着眼睛,“人已经打发出去了,啥时候能回来,这谁说的准。我哥好好的学不能上,好好的朋友顾不上拜访,就给人家当打杂的了。这杂打好了,还好说,万一打不好,肯定一个大帽子砸下来,一辈子的埋怨。”
“不、不能吧。”张氏一下子坐起身。
连蔓儿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张氏,就又闭上了。就张氏的圣母情怀总是诗,不唬吓唬她,她又该跑偏了。到时候等周氏她们来了,张氏撑不起来,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张氏太善于遗忘别人的恶,这是种美好的品质,所以她虽然人到中年·受过许多的磨难,还是活的很柔软、很赤诚也很快乐。
但这种美好的品质,并不适合用在与老宅相关人等的事务上。
“要搁别人,那是不能。可老宅那些人·可有啥不能的。”连蔓儿就道。
“缺了大德的,这是做啥孽,摊上这帮人了。咋都这么不识可怜?”张氏焦虑地道,“这可咋办?”
“只能看着办了。”连蔓儿就道。
连蔓儿的话,让张氏焦虑的睡不着。
“娘,明天但凡有啥事,你就听我的就行,。”连蔓儿最后只好如此告诉张氏。
美好的夏夜·月上中天,连蔓儿、连枝儿和张氏相继入睡了。不过,这一晚,整夜无眠的人并不在少数。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刚吃过早饭,送了小七出门去念园,外面就有人来禀报,说是连兰儿、蒋氏还有周氏来了。
“…···说是知道太太病了·过来看太太。婢子先来回话,人就让等在大门外头了。”小喜禀报道。
连蔓儿冲着小喜点头,赞她做的好。
“还真来了?!”连兰儿和蒋氏不算什么·可周氏竟真的上门来了,即便有昨天连蔓儿的话做铺垫,张氏还是吃了一惊。“蔓儿,咱们该咋办?”
“让她们进来,先安排去西跨院。”连蔓儿不慌不忙地道。
“蔓儿,你这是要?”张氏对连蔓儿的这些安排不解,就问道。
原本不管周氏怎么闹腾,连蔓儿这一家对她都是做足了礼数的。但是今天,连蔓儿并不打算再敬着周氏了。
连蔓儿知道现在周氏和连兰儿肯定很着急,周氏难免还会有点委屈·觉得降尊纡贵了。但她打定了主意,要让她们等。
这是下马威,她们人已经上门了,声气就已经低了一头,但是这还不够,连蔓儿要让她们再低一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敬酒吃的絮烦了,可不就得换罚酒。
“娘,一会你就记住,心要硬一点,别她们谁装个可怜,你就心软。你得为我哥想想,还有小七,还有咱这个家。”连蔓儿又附在张氏的耳边,低声地嘱咐了几句话。
“行,我知道了,。”张氏点头,表示她记住了连蔓儿的话,一定照办。
昨晚上,张氏并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眼睛就略有些肿,细看去,看能看见她眼里多了两道血丝。张氏是真被连蔓儿给吓唬住了。
连蔓儿对此略有些不安,不过转念一想,张氏这样也算歪打正着。
“娘,记着,你还病着。”连蔓儿又嘱咐了张氏一句。
等周氏、连兰儿在跨院等的心急火燎,火气窜起来几次又无奈地熄灭之后,才被人领到正院,见到了张氏。
张氏倚着靠背坐在炕上,连枝儿和连蔓儿在旁边陪坐。见周氏进来了,张氏作势就要起身,连蔓儿却忙站起来,又将张氏给扶了回去。
“娘,你别逞强了,刚才差一点又厥过去。”连蔓儿关切地道。
“对,都是自家人,不用见外。老四媳妇,你坐着吧。”连兰儿就急忙地道。
张氏便趁势稳稳地在炕上坐了。
“看座。”连蔓儿冲着屋里伺候的两个丫头吩咐了一声。连兰儿扶着周氏就想上炕坐,却被两个丫头走过来,引到了旁边的椅子旁。()
第六百八十六三章 翻小肠()
连兰儿左右看了看,就扶着周氏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后,她也在周氏旁边坐了。蒋氏没有坐,而是后退了两步,站到了旁边。
“继祖媳妇,你咋不坐?”周氏在椅子上不自在的动了动,扭头看了看蒋氏,问道。不像平常说话那样中气十足,周氏的语气有些虚弱。即使是对蒋氏,这样的语气也太柔和了。
连蔓儿将周氏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微微的一笑。周氏这样,明显是底气不足。而这,正是连蔓儿计划之中,也是她非常乐意看到的。
天时地利人和,不仅仅可以应用在兵法上,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它也是适用的。当前的情况,连蔓儿是天时、地利和人和都占全了,而周氏和连兰儿却明显地处于劣势。
周氏这是第二次来到连蔓儿家。周氏这个人,其实非常胆小。只有在老宅,周氏的战斗力才无比强悍。离开老宅,周氏就如同离开了水的鱼。她自然而然地就嚣张不起来。
庄户人家,也有婆婆和分家另过的儿子、儿媳发生矛盾的,那种打上门去的事情,并不算稀罕。但是,周氏这么个霸道的婆婆,即便是心里再有不忿,她也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周氏都是将人叫到老宅去骂,如果人没叫过去,周氏宁可坐在炕头上对着空气骂,也绝不会出门往儿子家来。
比如上次给连守礼燎锅底的事情,如果那不是在连守礼家,而是在老宅,周氏是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
没办法,上了连蔓儿家的门,周氏的心里就已经虚了,而且,她们这回来是为了连兰儿的事要讨好张氏。在天时和地利上完全处于劣势的周氏,这个时候自然想将蒋氏和自己拉的更近一些。
然而,蒋氏却是人精中的人精。
“奶,你和我大姑坐吧我站着就行。”蒋氏笑了笑,拒绝了周氏的邀请。
陪同周氏前来,这是蒋氏不得不做的事情。但是到了这,她却并不打算要帮周氏或者连兰儿。所以她才要往后退,离开主战场,想要大家把她当做一个透明人。
蒋氏这样,周氏和连兰儿都没办法。她们两个也不傻只能暗自埋怨蒋氏太过油滑,却不能将蒋氏怎么样。
大家都坐定了,连蔓儿给张氏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的病,这是好了?”张氏就问道。
“好了,昨天喝了药,这睡了一晚上,就好了。”连兰儿忙陪笑着答道,“老四媳妇听说你身子不大自在,咱娘心里惦记着,这不一大早的,就让我和继祖媳妇陪着来看你。…···你们现在这么大个家业,老四和五郎还不在家,就全靠着你。也就是你能干,才支撑的起来。可还是得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我娘原本身子可好着了。”连蔓儿呵呵一笑,打断了连兰儿的阿谀奉承,“我爹就常说,我娘自打进了连家的门,就从来没花钱请过郎中买过药。这是打啥时候,我娘这身子就不好了那?”
“还不是咱娘那次小月才伤了身子。”连枝儿就道。
“是啊谁说不是那。说起来,要不是那件事,现在咱的小兄弟早就能走能跳了,说不定,这个时候,还能再多一个小兄弟。”连蔓儿道。
屋子里一下子静的吓人,只听见张氏的啜泣声。这两年,失去小八的痛苦在连守信和张氏心中已经慢慢的淡了。这夫妻两个,甚至非常默契地努力想要再生一个。但是张氏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这让连守信和张氏都非常遗憾,因此,也始终忘不了那惨痛的一页。
张氏很积极地鼓动赵氏拜佛求子,张氏是有她的私心的。每次陪同赵氏去烧香拜佛的,张氏都会借机为她自己求,其虔诚更胜过赵氏。
“那个时候,要是有人能早点给咱娘请郎中就好了。”连蔓儿叹了一口气,挑眉瞟了一眼周氏。
周氏惨白着一张脸,如坐针毡。
连兰儿在周氏旁边,屁股只坐了一个椅子边,脸上也是一红一白的。
“一条命啊······”连蔓儿看着周氏冷笑,然后,才又扭过头来,对连枝儿道,“姐,你知道因为啥,只要老宅那边老爷子和老太太有啥风吹草动的,咱爹和咱娘就赶紧张罗着给请郎中吗?”
“不知道。”连枝儿道。
“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咱爹,咱爹他说他也说不清楚,就是想给请。不管是真病还是假病。咱爹还说,人都有心,人心都是肉长的。”连蔓儿就道。
“那也不一定。”连枝儿道。
“对,这得分人。”连蔓儿道,“咱爹说,小八是因为没人给请郎中没的,小八的亲爷和亲奶,可不能像小八一样,就当是还那时候欠小八的了。”
“欠的债总得还,活的时候还不上,死了以后,还得接着还。”连枝儿就道。
“有的人啊,那真是债欠多了不愁啊。”连蔓儿又看了一眼周氏,意有所指。
张氏当时情况那么危险,周氏就是不肯给请郎中,让张氏差点一尸两命,而现在,周氏装病,请花钱请郎中买甜汤喝。
还有比这个对比更强烈的吗?周氏但凡还有一点人心,她是怎么能做到那么理直气壮的?
连蔓儿微微侧目看过去,就看见周氏僵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额头的汗水,已经将她的头发都浸湿了。
连蔓儿知道,周氏现在很不舒服,包括身体上和精神上。像周氏这样的庄户人家老太太,一辈子都是习惯盘腿坐在炕上的,她们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坐椅子或者凳子。因此,也就特别的不习惯。
连枝儿和连蔓儿姐妹俩就这么聊着,从这个话题到另一个话题,说的都是些周氏苛待张氏的旧事,周氏和连兰儿在旁边听着,难免都满头的冷汗,却不敢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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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现在做的这件事,庄户人家有一句土语形容,叫做翻小肠。就是将人以前做的丑事、恶事翻检出来,也叫做算旧账。
人既然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敲打那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且,周氏那样的人,历来善于遗忘她自己做的恶事,不提醒提醒她,她还真以为她自己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是谁的大恩人,可以对人予取予求。
连蔓儿和连枝儿慢悠悠地聊着,张氏则是眯起了眼睛,靠在靠背上打盹。
这可苦了周氏和连兰儿。
连兰儿此刻是心急如焚,想要插嘴,说求张氏帮忙,但是却不敢开口。周氏对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们是什么样,连兰儿是很清楚的。现在,她要求人家办事,人家翻翻旧账,痛快痛快,她再拦着,人家一生气,干脆不帮你了,那可怎么办?
就得让人撒气,人家没打没骂,就那么说说,已经算是很客气的。
周氏此刻和连兰儿一样难受,但她却并不是急的,她是憋屈的。
昨天她为什么装傻,那不仅仅是因为被连老爷子扒皮扒的太狠,一时面子上下不来,只好装傻蒙混过去。周氏装傻,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理由。因为她已经精明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连兰儿一定要救金锁父子,而要救人,必须要五郎帮忙。张氏不听召唤,连老爷子发怒,这些都让周氏意识到,这次要连守信这一家人出手帮忙,必须要她出面。而她出面,可不是摆着长辈的款吩咐两句就行了,她得低头,在张氏跟前低头。
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都对连守信一家做了什么,虽然嘴上,她永远都不会承认。所以,也没人比她更清楚,她都欠了连守信和张氏这一家什么。
所以,她选择了装傻,而不是装病。病人你还能让她说几句话,可你不能对痴傻的人有任何的要求,因为那并不现实。
只可惜,她这傻最后还是没装下去,虽然没人直接揭穿她。她不想再喝一次那种苦药水,而且,她也受不住连兰儿的央求。
没错,是连蔓儿她们走了之后,连兰儿一再的央求,周氏才“恢复了神志”的。
怎么着也是自己的亲闺女,儿子们都有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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