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连老爷子还能活多少年。一旦连老爷子没了,首先分产就是一件麻烦事。按理说,他们是长房,要占大头。可是连守义和何氏可没那么好相与。没有官位和秀才功名护身的连守仁和连继祖,根本就不是二房连守义的对手。
而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了在财产上吃亏。连守仁和连继祖都是只会花,不会赚的,他们必须依靠老宅的房产和田地才能够生活下去。所以,她才更拼命地讨好。讨好连老爷子和周氏,讨好连守信和张氏。
但是,今天连蔓儿告诉她,这么讨好是没用的,她必须做点实事,拿出长孙媳妇的担当来。
蒋氏只能答应。她一直以为那样做是费力不讨好,是聪明人不应该去做的。但是连蔓儿的话让她明白,是她的眼界太狭隘,聪明反被聪明误。
连蔓儿今天能这样跟她说话,就代表了连守信这一房人口对她的支持。有了这样的支持,她就不会担心在以后的财产分配的时候会吃亏,她的一家会活不下去。
还有一点,是蒋氏早就明白了的。她这一辈,还有大妞妞,大妞妞的下一辈,甚至她们这一支将来所有的子孙,都是要倚靠连守信这一房才能够更好的生活。按照连蔓儿的期待,早点担负起老宅的责任,让连蔓儿满意,也是最聪明的选择。
蒋氏是个聪明人,连兰儿这件事,她已经看出来一些端倪。这件事,对她是个警醒。连蔓儿、五郎的手腕已经硬了起来。即便她不主动挑唆,但是任由老宅的人闹腾,只怕也会被迁怒。连蔓儿刚才说的都是好话,不过也隐隐透露出对她的不满。如果她不能做出有效的改变,那么最后的账很可能会算到她的身上。
而只要她承担起责任,就能拥有连家四房这座靠山。
打定了主意,蒋氏就从炕沿上站起身。
“……出来了这半天,我得回去了。我回去后,就照刚才的话说。这事找四婶商量,本就是没道理的事。老太太要骂,就让她骂我吧。”蒋氏说道。
宁愿自己挨骂,自己担不是,也不能让周氏或者老宅的其他人再责难连蔓儿这一家人了。
“那就有劳大嫂了。”连蔓儿也没多做客气,而是笑着应道。她跟蒋氏说那一番话,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往简单里、往近处说,蒋氏将老宅罩住,不再来找她们的麻烦,她们就会罩住蒋氏。
送走了蒋氏,张氏、连枝儿和连蔓儿又重新在炕上坐下。
“我不过去,继祖媳妇回去了,能搪得住老太太吗?”张氏颇有几分忧虑地道。
“肯定能。”连蔓儿笑道,“娘,你忘了,这么些年,老太太有没有骂过大嫂?”
“没有。”张氏几乎想也不想地答道。
“那不就是了。”连蔓儿又笑,“娘,你有啥好担心的,大嫂不是咱们,在老太太跟前,那是最有脸的人。”
“可惜你爹和你哥都不在家,继祖媳妇也没说清,他们到底犯了啥事。”张氏又道。
“肯定是麻烦事,都经官了不是吗。”连蔓儿就道,“娘,我爹和我哥都不在,咱可别自己去找事,谁知道他们是犯了啥事,咱又没那本事帮忙,咱可不能给我爹和我哥惹祸。”连蔓儿吓唬张氏道。
“对,你说的对。”张氏听的连连点头。
“明知道你爹和你哥都不在家,我能顶啥事啊,还邪里胡吃地叫我去商量。这可算是把我当一盘菜,给我摆桌面上了。平常就踩我,不把我当人。”等心绪平静下来,张氏就嘀嘀咕咕地跟两个闺女抱怨,“我就算去了,也肯定没个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那是肯定的,要是不高兴了,还得拿我撒气。我欠了她谁的?”
“娘啊,没有我爹和我哥在家护着咱们,咱们就老老实实待家里,绝不出去惹事,也不能上赶着去受气。”连蔓儿憋笑道。
……
张氏带着连枝儿和连蔓儿在家安安静静地做针线,此时,老宅那边已经闹开了锅。
老宅,上房东屋里,连老爷子坐在炕头闷声不语,旁边紧挨着一起坐在炕上的是周氏、连兰儿还有银锁。
家里的男人都被拿去了衙门,连兰儿求助无功,就赶忙将新娶进门的儿媳妇给打发回了娘家,然后就带上银锁回了三十里营子。这么安排,是怕儿媳妇和闺女在家里,衙役如果再上门来,年轻的媳妇和小姑娘就要吃亏。
连兰儿紧挨着周氏,银锁趴在连兰儿的怀里,娘儿两个都抽抽搭搭地。
看见蒋氏自己回来,张氏却没来,周氏立刻就爆发了。
“……咋去了这老半天,人那,咋没来。她这是跟我们摆身沉是咋地,还打算让我老天拔地去请她去?”
摆身沉,是周氏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周氏大字不识一个,经常发音不准,并将错就错。这个摆身沉,大概的意思就是摆架子、摆身份。
蒋氏就说张氏病了,又被连兰儿的事给吓着了,所以暂时不能来。
“四婶是真的病的挺厉害,一听官差什么的,就吓的说不出话来了。没法子,四叔和五郎都不在家,没有主心骨。四婶强挣扎着要来,我实在是不忍心,下不来这个脸。”蒋氏将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爹啊,娘啊,这可咋办啊。”连兰儿立刻放声大哭,“要是金锁和他爹出了啥事,那我这辈子就完了,还让我咋活啊。到时候我也成了寡妇,还没个儿子,我还不如趁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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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教训()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蒋氏将张氏给叫过来。虽然也是知道,连守信和五郎不在,事情不那么好办。但要是张氏帮忙,总也会有些办法。没有人,那么就出钱呗。连守信和五郎不在家,要张氏拿钱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当然,如果张氏能有法子将人给救出来就更好了。
他们也不得不找张氏,因为这里虽然坐了一屋子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根本就什么忙都帮不上。连兰儿回三十里营子,向连老爷子和周氏哭诉,其实也是指望在连守信和五郎这一房人口身上。
张氏不来,那就是一点也不可能将人给救出来。
连兰儿这么一哭,银锁也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连兰儿的哭,或许还有一些夸张的成分在里头,银锁的哭可就是完全的实打实了。
银锁被吓坏了。她爹和她哥被衙役抓走,杂货铺子也被封了,只她们住的那个小屋暂时还没人动。如果她爹和她哥回不来,如果那个铺子一直被封着,那么从今以后,她就彻彻底底是穷人家的姑娘了。
没有土地,没有收入,没有依靠,不会再有鲜亮的衣裳穿,不会再有鸡鸭鱼肉吃,她甚至还要被逼着去做活。
她过不了这样的日子,她会死的。
当然,这都是银锁的想法,实际上,银锁碍于眼界,还是想的太单纯了。她害怕是对的,但她还并不真的了解,事情到最后会糟糕到什么样子。什么鲜亮的衣裳,鸡鸭鱼肉,真到了那个时候怕她连粗米饭都吃不上,粗布衣裳都穿不上。
“爹、娘,你们救救我,”连兰儿抱住周氏的胳膊,“救救你们的姑爷和外孙吧。这可咋办啊,老四他们爷俩这得啥时候回来,老四媳妇她……”
连兰儿本想说,连老爷子和周氏召唤,张氏怎么竟然敢不来,突然抬眼看见蒋氏坐在那里,她的舌头卷了卷,就把这句挑火的话给咽了下去。
她现在是心很乱,脑子也很乱,但是刚才蒋氏说的话她还是听清了。只是刚才没有细想,现在略一回想,就琢磨出来佃东西。
蒋氏是什么性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可就是刚才,蒋氏竟然一反常态,不仅在她们面前向着张氏说话,还将可能的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将张氏跪摘的干干净净。
蒋氏突然这样,会有什么缘故?
连兰儿想到此处,舌头就有些发硬,心里也更加慌乱。
“娘……”连兰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氏,只能将希望就寄托在周氏的身上了。
连兰儿发现了蒋氏的异样,周氏也同样发现了。只是,一直以来的习惯,让她并没有立刻回过味来,依旧没有骂蒋氏,还是在骂张氏。
“……肉尖心,一家人里面,就属她心狼、记仇。现在她就是大天了,眼睛里哪还有我们这老不死的。她不总说她贤惠吗,她这叫贤惠?你再去叫她,她得的啥病,她大姐这出事了,她爬也得给我爬来。她敢不来,我就上街上去吵吵,她不是要脸吗,她不是贤惠吗,她不跟我计较,我就让大家伙都看看,都听听,她到底是啥样的人。”
周氏指天画地地骂着,让蒋氏再去叫张氏。
“你把我的话跟她说了,她肯定来。我走不动,你是我打发去的,到她那,你就当是我,你不用给她好脸。”
周氏此时信心十足,连守信和五郎不在家,她要收拾张氏,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连兰儿垂下头抽抽搭搭地哭,耳朵却几乎要竖起来,捕捉着屋里人的动静。
“奶,你老消消气,四婶她真不是不来,咱们这样,也帮不上我大姑啥忙。”蒋氏自然不会听周氏的话去逼迫张氏,她坐在炕沿上,试图说服周氏。
周氏刚才就觉得今天的蒋氏不太讨人喜欢,又见蒋氏不听她的调度,她的火就更大了。
“她不去,你们谁去一趟。我的儿媳妇,我叫她,还就叫不来她了。你们谁去,说啥也把她给我带过来。”周氏指着屋里坐着的其他人道。
蒋氏早就一个眼色扫了过去,连守仁和连继祖就都垂下了头,也不说话,似乎是并没有听见周氏在说什么。
连守义、何氏、四郎和六郎也在屋里,连守义和何氏坐着,四郎和六郎溜边站着。这一家几口听了周氏的话,六郎有些懵懵懂懂的,连守义、何氏和四郎的脸上却分明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娘发话了,要不,咱去一趟。”连守义假装和何氏商量道。
“那就去?”何氏搭腔道。
“走呗。”四郎迫不及待。
他们都知道,连守信和五郎出了门,还将得用的人带走了。现在那边宅子里,也就剩下张氏那些女人了。又有周氏发话,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这一趟过去,别的不说,趁乱总能捞到不少的好处的。
这三口人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蒋氏垂下眼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并没有出声阻拦。连守义几个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用看就能猜得出来。想趁着人家当家的男人不在家,就欺负上门去?真是异想天开。她刚刚就去过,那边门户如何严谨她是知道的。就算连守信和五郎不在,还带走了不少人又怎么样?
连蔓儿家两只大狼狗,在加上守门的、跨院做活的人,连守义这几个真去了,只有被打成猪头的份。被打了,连守义还得背上恶名。连守信和五郎不在,你连守义作为大伯气势汹汹的上门,你是想干什么?
只怕连蔓儿那边早做了安排,连守义去了,那才是不打白不打,打了也是白打。
让连守义这几个去挨一顿打,绝对是件不错的事。蒋氏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混球!”连老爷子怒骂了一声,随手将旁边的一个茶碗狠命地朝连守义砸了过去。这一下砸的又准又狠,连守义的额角一下子就见了血。
“爹,你干啥打我!”连守义一边痛的直哆嗦,一边嚷道。
“打的就是你这个混球,你个王八蛋,这一回回的,我费劲巴力地救你干啥,让你死在大牢里,现在也就省心了。要不让你上大北边去,也省得你现在丢人现眼。”连老爷子气的满脸通红地道。
周氏说那些话的时候,连老爷子一直没有吱声。连老爷子现在,遇事都让周氏三分。什么过分的话都随她说,随她骂,就当耳边风,过去就拉倒了。可连守义竟然真的听了,还真要往连守信家去,连老爷子不由得暴怒了。
连老爷子已经很久没有动手,这次又下了这样狠手,甚至瞪着连守义的目光似乎要将这个儿子给打死一样。
连守义被吓着了,何氏和四郎也跟着蔫了下去。
“你个四六不懂的败家娘们,祸根子啊,你就是祸根子!我咋才明白过来啊。”连老爷子随即扭过头来,指着周氏骂了两句,然后痛苦地捂住了脸。
“我这不是想快点想法救金锁和他爹吗,就你不着急,你还骂我?你个没用的老王八犊子。”周氏不甘示弱,指着连老爷子回骂道。
连老爷子精气神越来越不济,又看周氏给他缝制装裹衣裳格外的费心费力,就对周氏谦让了几分。周氏却不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那种人。连老爷子这一谦让,周氏的气焰就更增长了几分。
周氏就是可以一边费心费力地给连老爷子做衣裳,一边担心连老爷子身体,精心地亲手给连老爷子做喜欢的吃食,一边就能翻脸将连老爷子骂的狗血淋头。
眼看着连老爷子指着周氏的鼻子骂,周氏一边拍掌地回骂,一边将脸往连老爷子的手上凑。
“你打我,你打我呀,我还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一大把年纪,你不就是看不上我了吗。你还休不了我,你打死了我,你不就能娶小老婆了。你个老王八犊子,丧尽天良了你,不怕天打雷劈……”周氏骂的口沫横飞。
这是周氏的拿捏人的绝技之一,就是歪派人,还专挑对方的罩门来。
自从因为赵秀娥的爆料,连老爷子从平嫂那件事中获得了平反。也是从那以后,小老婆、小寡妇就成了周氏在与连老爷子骂架中的杀手锏、必杀技。每每她祭出这一招,连老爷子就会偃旗息鼓,高挂免战牌。
没平反前,周氏很聪明地知道那是不能挑破的伤,而且她也真怕连老爷子有那个心。平反后,周氏不怕了,反而更有了拿手。连老爷子没那个心,这件事情才更能拿捏连老爷子那。
连老爷子差点被周氏给气的一个倒仰厥过去,他喘着气,看周氏挺着身子,越来越接近的那一张脸,突然恶向胆边生。
就听得啪的一声脆响,屋子里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周氏颤颤地抬起手,摸了摸泛红的脸,那上面刚刚留下了连老爷子的一个巴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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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交锋(求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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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老爷子,竟然当着这些儿孙的面,打了她一耳光。在同甘共苦了这么多年之后,在她为他生养了这些儿女之后,在她为他操劳,并已经渐渐地压过他一头之后。
“嗷……唔……”周氏干嚎了一嗓子,合身扑到连老爷子身上,像疯了一样,两只手拼命地胡乱抓挠,一边声嘶力竭地骂着。
老两口子这还是第一次对掐的这么厉害,屋里的人都先是愣了一席,然后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拉架。
可是,还没等众人将周氏拉开,连老爷子已经一巴掌,将周氏给推搡得往后跌倒。
大家伙这下可都吓坏了,连老爷子一张脸阴沉的似乎马上就要下雨似的。大家的记忆中,连老爷子还是第一次对周氏下这样的重手。
周氏显然也吓着了,一直到被人从连老爷子身边拉开,她才反应过来。
即便心里已经有些害怕,但是周氏是个输人不输阵的。她不再去扑连老爷子,而是挣扎着要撞墙,被人拉着撞不了,她干脆低下头,硬生生地将脑门往炕上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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