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性情,很多时候颇为敢作敢当。
“……装啥大白蒜。你当还是你当大财主的时候那。想多养活几口人就多养活几口人!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穷的叮当响,连顿干饭都吃不上,那四口人,一个比一个能吃。那吃的都是谁的粮。……再说了,他们是好样的吗。那都是白眼狼。你以为你这么做,别人背后都夸你那。你就做梦你。你那脊梁骨都让给戳烂了都!”
周氏这是将一腔怒火都撒到连老爷子身上了。
连蔓儿在旁边,一直都没吭声。她第一次觉得,周氏的话,措辞是很激烈,但却说的很有道理。
而连老爷子就这么在亲家张青山面前。被周氏骂的脸面皆无。
为了怕连老爷子太过尴尬,张青山就只垂着头,装作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连老爷子被周氏骂的很上火,若是搁在平时,他肯定会回骂,继而毫无疑问的,就是家庭大战。但是今天张青山来了,连老爷子还是顾忌面子的人,只得勉强忍下这口气。
虽然笑话已经被人看去了。但是尽量缩小影响他还是能做到的。
“撵,我也没说不撵啊。”连老爷子一脸的官司道。
其实事到如今,连老爷子心里也非常后悔。当初何老六媳妇带着几个孩子,跟要饭花子似的找到门上。那个时候,他正重新燃起斗志,要重振连家的门楣。要想重新拥有好名声。平常过日,一举一动一点点的努力自然是要的,而帮扶救济弱小,则可以更快地做到这一点。
而且,那个时候,村里听见声音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何老六媳妇偏又说起太仓的旧事。
三十里营子的人,都知道连守仁和连守义犯事了,但是具体他们在太仓都做了哪些事,村里的人却并不了解。在太仓的时候,连守仁。连守义都跟何老六来往密切,这何老六媳妇怕是还知道些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而跟何老六牵扯在一起的事,只怕都体面不了。
不能让何老六的媳妇在外面随便乱说话,这也是当时他很快就决定将何家这几口人收留下来的缘故。
连老爷子后悔,这件事情做的太仓促。他们的口粮有限,根本就负担不起这额外四个人的吃用。而他认为应该伸手帮忙的连守信,却对此事不闻不问。而且,连老爷子也没有想到,何家这孤儿寡母是这样的惫懒。
那何老六媳妇邋遢懒惰,和何氏如出一辙,这也就罢了。可何家那两个小子,小小年纪,竟然也是一身的恶习。才来了多少天,不仅在这院子里偷东西,还偷到邻居家去了,这让他的一张老脸几乎没地方搁。他也想管教管教何家的两个小子,却没有充分的立场。
这些天,他没少通过连守义传达他的良言教导,但却毫无收效。
他也想早点撵走何家这几口人,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何家几口得了这白住白吃饭的地方,如有嘴里叼了口肥肉,怎么会那么容易吐出来。
连老爷子犯难,刚才见张青山能够轻易地震慑撒泼耍赖的何家几口,而且还提到了五郎,那个话头,似乎张青山这个姥爷,是说一句话就能叫动五郎,而且还能替五郎做主的,这让他的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他可是知道,他这个做爷爷的可是没有充足的底气说那样的话。
而周氏要连守信做主,连老爷子未尝没有想过,如果连守信就替他当了家,将何家几口人给撵走了,那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连守信现在手面宽,撵走了何家几口,也不怕人说道。就是发发善心,给何家几口安排个地方,也不会对连守信自家的生活造成影响。
可连守信太孝顺了,竟是不肯顺从周氏而违逆了他。张青山在门口发威,进屋来,见真章的时候,却不肯替五郎当家做主了。
“男子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连老爷子眯着眼睛,小声地念叨了一句。
“那现在你就去撵。”周氏没听清楚连老爷子小声的嘀咕,又逼问了一句道。
“啊……”连老爷子又打了个唉声,他知道,今天这事不顺了周氏的意,肯定没完,而且还不知道周氏会在张青山面前说出什么话来。“你也容我一会工夫。这个事,咱不要出面。一会老二回来了,就让老二和他媳妇撵。”
“这不是咱不想留他们了,是他们太不作法。”连老爷子又加了一句,这一句,却多半是说给张青山听的。
“老哥哥,咱哥俩老长时间没见面了。走,上你四儿子那边去,让你四儿媳妇好好给咱整几个菜,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张青山就道。
“我就不去了,年纪大了,酒量不行了。”连老爷子就推辞道,“你能来看看我,咱老哥俩唠唠嗑,这就行了。”
张青山一力相邀,连守信也在旁边劝,连老爷子最后才点头答应了。
“娘,也请你老过去。”连守信又对周氏说道,“蔓儿她姥姥也来了。”
“我不去。”周氏拒绝的很干脆,而且还挪了挪屁股,将后背冲着连守信。
周氏性子强悍,能入她眼睛的人极少,尤其对儿媳妇们的娘家人,她根本就恨不得完全不来往。说来也巧,这四个儿媳妇,除了张氏的娘家人经常走动之外,何氏只有一个兄弟,住的虽然近,却几乎一点走动都没有。而赵氏的娘家人,是从来都没走动过。古氏的娘家人,住的远,也是极少走动的。
这很是趁了周氏的意。儿子媳妇,那就该眼睛里只有她这一个娘,只服务,孝顺于她这个一个娘。
张氏的娘家常来往,这反而趁周氏的意,虽然张家经常送东西打点。
而且,经过张氏小月一事,周氏在李氏手里有短,上次她可是被李氏给问到脸上了。那个时候,张氏还在她手底下讨生活那。现在张氏的翅膀硬了,分家另过,掌了权,当了家,周氏怕李氏会翻旧账敲打她。
今天那边可都是张家的亲戚,她可不去吃那眼前亏。
周氏说死不去,连守信也没办法。
“老四,我不稀罕你那一顿饭。”周氏就道,根本不提她这过去,还有陪同李氏的意思在里面。真好像过去就是吃一顿饭似的。“你刚才也听见你爹咋说的了,你给我做个见证,要是你爹拉屎往回坐,你就给娘做这个主,咋样。”
周氏这是下狠心,要赶走何家的几个人。
“行。”连守信这次答应的挺痛快,连老爷子毕竟发了话不是吗。而且,赶走何家几口人,也让周围的邻居们轻省轻省,春柱媳妇跟张氏的话可不是白说的。
“奶,你等会别着急吃饭,我让人给你送菜来。”众人往外走,连蔓儿就道。
“啊……”周氏就有些带搭不理地道。
带搭不理,这是三十里营子的庄户人家常用的乡村土语,意思就是只不怎么爱搭理,又不是完全不搭理。
连蔓儿并没有计较周氏这样的态度,她只是觉得有些可笑。周氏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别扭的人。
大家往村外走,就有人碰见,听说是请连老爷子过去吃饭,都笑着说连老爷子有福气。
张青山大笑着附和,连老爷子笑容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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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一年更比一年好()
第二更;月底求粉红。
一行人走过;就听见有人在他们身背后议论。
“这人啊;说啥别的都不管用;就是命。命好了;落到啥田地;都有人接着。一样的事;那命不好的;就掉了脑袋;这命好的;人家一根毫毛都没少。那命不好的;想要要饭都没地方要;这命好的;有好儿子到啥时候都肯养活。”
就有人跟着唏嘘叹息。
连蔓儿不由的扭头看了连老爷子一眼。连老爷子本来因为陪笑已经有孝僵的面皮;变得更加僵硬;脚步加快;像是想要尽快远离身后的议论。
等连蔓儿一众人到家的时候;张庆年和张王氏已经从镇上回来了;陆家老爷子带着几个儿子也都被请了来;五郎做主;又将吴玉贵和吴家兴父子;还有吴王氏和吴家玉一家子都请了过来陪;这下子;屋子里面可就热闹了。
男人们在前厅;张青山和陆家老爷子聊的最为投机;张青山也没忽略连老爷子。陆家老爷子尊重连老爷子是连守信的爹;五郎的爷爷;也对连老爷子十分有礼。连老爷子本来健谈;在这样的诚;他的话也不算少。但是;不知道怎地;看着坐在人群中的连老爷子;身上却似乎围绕着一层解不开的寂寥。
女人们则都去了后院;在上房东屋坐了。
“你们咋去了这老半天;”张氏就问连蔓儿;“刚才都想打发人去叫你们了。”
张青山去看连老爷子。也不过是把礼物送过去;略唠一会嗑;就该把人请过来;大家一起唠嗑吃饭。应该是去去就回的。
“哎。”连蔓儿就故意叹了一口气;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而且对于连家的事情都是了解的。所以她也就没有避讳。
“……刚进村口;就听见我奶哭了。老何家那两个小子偷吃碗架子里的东西……”连蔓儿就将刚才在老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就不该收留那一家人。”吴王氏就道;“不是说谁心眼不好啥的。这也得看是对啥人。乡里乡亲;要真是懂事;规矩;大家伙帮帮忙;咋地也不能少了他们的一口饭。老何家这几口人。懒的懒;赖的赖;就是不作法。谁敢收留他们;谁愿意收留他们啊。”
“谁说不是那。”张氏就叹气;“现在收留了这些天。还是要给撵走;真就不如一开始就干脆不让他们进门。”
“这事是办左了。”张王氏就道;“不是我做晚辈的说话直。采云他爷以前可没少夸你们老爷子;可我看他办的这一桩两桩的事;可不是那么回事。”
“说是要撵走;我看怕没那么容易。请神容易送神难。”李氏就道。
“估计我爷也是知道;所以他自己都不出面;说是让我二伯和我二伯娘开口撵人。”连蔓儿就道。
“就这样怕也难。”吴王氏道;“这边的老爷子要脸。那老何家可是没有脸可要。好不容易得这个地方;肯定不愿意走。”
“那到时候就看我二伯和我二伯娘的了。”连蔓儿就道。
依她看;连守义和何氏对于何老六媳妇和何家这三个孩子;并没什么深厚的感情。连守义先不必说;就是何氏;作为亲姐姐对何老六的死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悲哀。对于兄弟媳妇和侄子侄女们;何氏的情感就更加淡薄了。
“对了;我听从太仓过来的人说;说是看见赵秀娥了。”吴王氏突然道。
“哦。”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二郎媳妇还在太仓;她在那干啥那;跟谁在一块。”张氏就忙问道。
“那不是老赵家的父子两个都被判了流放吗;听说赵秀娥到处找人给活动。”吴王氏就道。
赵秀娥一个女人;又没有什么家庭背景;能找谁活动;又能活动出什么结果来;连蔓儿对此并不乐观。
“那给活动的咋样。”张氏就又问。
“能咋样;该流放还是流放;听说很快人就要走了。”吴王氏就道;“赵秀娥也不认识啥人;就是在太仓的时候跟着掺和事;认识了俩人。她觉得她挺能够儿的;就去找人家。结果;你们也能猜到;老宅那边的人一倒;谁还认识她赵秀娥是谁啊;……把个名声是全毁了。”
名声全毁;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说是还回了锦阳县城一趟;找那个周捕头。”吴王氏说到这里;又略微停顿了一下。
一屋子的人;就都屏息听着下文。赵秀娥和周捕头之间闹的那次事情;大家可是都知道的。
“听说周捕头也没给她面见;就让周捕头的媳妇带着人把她给赶出来了。……说是在太仓;她还去找了人家王七;人家也没理她。眼瞅着这事啥希望也没有了;也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打啥主意。”吴王氏最后道。
“这样的人;到啥时候心里都有道道儿。”张王氏就道;“估计;还得回这来。好歹还有男人和孩子那。”
“对了;有没有人看见英子啊。”张氏就又问吴王氏。
“这个还真没人看见。”吴王氏就摇头道。
“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英子她爹这辈子可有靠了。”张王氏就道。
一说起老宅;就是无限的烦心事;所以;大家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吴王氏和张王氏更是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很快酒席就置办好了;前厅一桌招待男;后院一桌坐的是女。吃过了饭;连老爷子;陆家父子和吴玉贵一家都先后告辞;张青山也让张庆年去套车;要回家。连守信和张氏就留张青山和李氏在家里多住些天;老两口就说要过年了;家里也有事;不肯留。
张氏带着连蔓儿早就将给张家的年礼都准备好了;有四板冻豆腐;四条大鱼;四只鸭子;四个尺头;十斤猪肉;十斤羊肉;十斤牛肉;一袋五十斤的春小麦面粉;一袋二十斤的大米;两坛葡萄酒;两坛白酒;另外还有两盒茶叶和两匣子点心。
第五百五十四章 变故()
第一更,三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连枝儿,小七和她自己一人一套的。他们已经有了一套银的,现在正好又添一套金的。
挑完了金首饰,连蔓儿和连枝儿,张氏一起挑了些花样精致的银首饰。临出门时,银楼的掌柜又拿了几对极漂亮的金镶玉镯子出来,连蔓儿又和连枝儿一人挑了一对。娘儿几个花出去一整包的银子,一人收获了一匣子的金首饰,连枝儿和连蔓儿的自然最多,张氏却不肯多买。
最后,连蔓儿还问了银楼的掌柜,有没有手艺好的匠人,能够打造成亲的全套金头面的。要掌柜的推荐给她们。连枝儿不急着成亲,但是头面可以提前慢慢的打制,毕竟慢工出细活。
从银楼出来,一家人又奔了皮货铺子。因为早和铺子的掌柜打了招呼,她们一进门,就被请进雅室待茶。那掌柜的亲自带着人,捧了铺子里最上好的皮子让她们挑选。
连蔓儿就挑了几件灰鼠,几件银鼠,又挑了几件秋板的貂鼠。
连蔓儿自己打算做一件灰鼠的皮裙,一件灰鼠的皮袄,再加一件银鼠的马甲。至于貂鼠皮,她打算做一个貂鼠的昭君套,再做一件貂鼠的大毛披风。
这还是考虑到自己正在长身体,做多了,明年穿着不合适,要不然,连蔓儿肯定要多做两件。连枝儿却说只要做一件灰鼠的马甲就行了。
“蔓儿总要出门,我又不出门,做这么多衣裳干啥。”连枝儿如是说道。
其实,连蔓儿明白,连枝儿是问过了掌柜这灰鼠皮,银鼠皮和貂鼠皮的价格,觉得太贵重了。再加上刚才在首饰店里花的钱,又考虑到家里要为她添置嫁妆,又要花用大笔的银钱,所以自己就想俭省一些。
俭省却是不必,但不必要的浪费却是可以避免的。即便娘儿三个里面花钱最不心疼的连蔓儿,其实在消费上面,也是颇为理性的。
按照连枝儿的年纪,她的身量也还能长。
“……这一批的皮子格外的好,好几年没出过这么好的皮子了。”那掌柜的见她们低声商量,就在旁边笑道,“就是现在不急着做衣裳,买下来,留着以后再做,也划算的很。”
掌柜的话,正应了连蔓儿的心思。
“娘,咱就多买几件。到时候咱们看,给我姐陪送做成的衣裳也行,陪送毛皮也行啊。”连蔓儿就道,“现在买了,也省得到用的时候,找不着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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