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采摘和酿制葡萄酒的活计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一家人吃过晚饭,就都聚到内院上房东屋里,围坐着说话。
“葡萄估摸着还有两天,就能摘完了。”连守信就道,要是按照正常的速度,这葡萄现在应该已经摘完了。但是摘葡萄的进度。还要兼顾家里酿制葡萄酒的进度。因为摘下来的葡萄,最好是随摘随即就酿酒,如果放的时间长了,会影响葡萄酒的质量和口感。这是连蔓儿从前两天酿制葡萄酒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虽然也许是细微的差别。但是她总是想精益求进。
“到时候,你们这葡萄酒也能酿完了吧?”连守信就问。
“再有两天,那应该没问题。”张氏看了一眼连蔓儿,就点头。
“那葡萄酒酿完了,咱是先打场,还是先把地里的柴禾拉回来?”五郎就问道。
“先打场,那柴禾啥的不着急。入冬前都拉回来就行。”连守信就道,“就是今年咱这院子里可没有放柴禾的地方了。我今天在院子周围看了看,打算着等柴禾拉回来,咱就在院子外面堆几个柴禾堆。”
“爹,那柴禾堆的地点可得选好了。最好是离咱家院子稍微远点。对了,还得选下风向。”五郎就道。
“这个我都考虑到了。等明个我把地方指给你,你看看行不行。”连守信就道。连守信的优点之一,就是他从不自以为是。不摆家长的谱。家里有事,只要张氏和孩子们有意见,他都肯认真地听。
而自从分家后。五郎念了书,如今又考上了秀才,连守信对五郎的话就更加信服了。
“要种冬小麦的地,咱得先清出来吧。”五郎又道。
“那一定的。”连守信就点头道。
大家又商量了一番在哪块地上种冬小麦合适。
“要不还是南山旁边那块五两银子一亩的地吧。”连蔓儿就道。那块地今年种了十亩的春小麦,现在还种着第二茬的白菜和大豆,自然是不能接着再种冬小麦,可另外还有十亩,今年种的是花生,正好接下来种冬小麦。
“这个行,就用种花生那几亩地吧。还能省点事,不用刨岔子了。”连守信就道,“等这边打场差不离了,那边咱就翻地、上粪,犁出垄来。等冬小麦种子到了,咱就赶紧种上。”
“这次老陆家这商队去的日子可有点长。按着他们走的时候的说法,前两天就该回来了。”张氏想了想,就道。
“这此他们走的远。这出门在外,计划赶不上变化,早个两天,晚个两天的都不算事。前些天,咱这不下雨了吗,听人说,好多地方也都下雨了,比咱这的雨大多了。”连守信就道。
说到冬小麦的种子,一家人免不了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老赵家卖的那春小麦种子,还真有人买!”张氏叹气道。
陆家的冬小麦种子没带回来,赵文才却从太仓运来了几车的春小麦种子,并按照每斤五十文钱的价格开始出售,比太仓的麦种价格高出二十四文,比连蔓儿家的麦种价格高二十文钱。
“咱家的麦种又卖完了,他们想种麦子,不在老赵家买咋办,咱这左近也就他家有的卖。就是他家这买卖做的有点……不大地道。”连守信也摇头叹气道。
“爹,你这话也说的太客气了。他们那不叫有点不大地道,是太不地道了。”连蔓儿插嘴道。
连守信就闷声不吭了。
之所以说赵文才这卖麦种的生意做的不地道,还不是说他的定价。而是他在卖麦种的时候,放出来的话。
“说啥太仓那边卖麦种的都得了衙门的明令,辽东这边要买麦种,只卖给他一家,别人不管是谁要买,都不卖。想种麦子,买麦种,就得到他那去买。还说啥,这是刚开始卖,看大家伙乡里乡亲的,价钱还便宜。要不赶紧买,他那麦种就要涨价,还得成倍的涨。”连蔓儿道,“这都叫啥事?”
赵文才能有什么本领让太仓那边卖麦种的铺子只把麦种卖给他,不卖给辽东府别的人?还说衙门的明令,这里面自然是有连家上房那些人的事。
与辽东府最近的、能买到麦种的地方,也就是太仓县了。都是庄户人家,要去更远的地方买,不是没钱就是没人。就真的有人相信了赵文才的话,怕他以后还要涨价,捏着鼻子去买了麦种。
背地里的抱怨和咒骂,自然少不了。
连守信知道了,就很上火。
“我觉得这件事,咱不能放着不管。”连蔓儿想了想,就道。
五郎沉思。
“咋管?”连守信就忙问道。
“哥,”连蔓儿就转向五郎,“你看你能不能给锦阳县的县衙写个帖子?”
“嗯,我也正这么想。”五郎就道,“我马上去写帖子,明天一早就送县衙去。”
“这个……”连守信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话要说。
大家就都看向连守信。
“爹,哥这么做,你不同意?”连蔓儿就问,“是因为上房太仓那边的人?”
“也不是不同意。”连守信就迟疑着道。
连蔓儿看连守信为难又纠结的样子,就明白了。连守信是个标准的庄稼人,身上有着庄稼人的共性。本分、老实、胆小、怕事,最怕的就是和衙门扯上关系。
小老百姓根深蒂固的想法,宁死不打官司,避着衙门走。
“爹,这事已经不是闲事了。”连蔓儿就对连守信道,“他们在太仓咋折腾,离的咱远,咱管不了。可就在咱这边,闹出这样的事来,咱不能不管。”
“爹,我哥现在是秀才,是有功名的人了。碰上这样的事,咱要管,而且咱也有能力管。”连蔓儿见连守信的表情有些松动,又继续道,“爹,不说别的,你也不想看咱这周围的乡亲这样让他们给欺压不是?”
“……是这个理。”连守信就道。他的正义感还是挺强的。“我就是不大懂,这样的事,五郎给衙门递帖子,能管用?”
“管用,咋不管用那。爹你明天看着就行了。”连蔓儿就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匆忙地吃过早饭,五郎就带着韩忠和小喜去了县里。晌午五郎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县衙的差役,将赵家的铺子给封了。那些差役还将赵文才父子俩锁去了县里。
五郎回到家,一家人就都到前厅说话。
“哥,吃晌午饭了没?”连蔓儿见五郎面有倦色,就问道。
“一上午就办事了,还没吃。”五郎就道。
连蔓儿忙吩咐小福到厨房去找韩忠媳妇,给五郎准备饭菜。
“晌午家里吃的啥?”五郎就问。
“吃的面条。”连蔓儿就道。
“那就给我弄面条就行了。”五郎就道。
“面码要多些,再准备两个小菜。”连蔓儿就吩咐小喜,让厨房里给五郎做炸酱面。
接着连蔓儿就问五郎事情的经过。
五郎就大概说了一遍,事情办的挺顺利,他的帖子一递进去,县令就让人请他去了内堂说话,然后,就派了人查封赵文才的铺子,将赵家的男丁都抓去县衙问罪了。
事情办的顺利,五郎脸上却不见一丝的喜色。
“……知县跟我说,他已经得了这个消息,就是关系到咱们家,他不知道消息真假,一时没有行动。”五郎缓缓地道。
“咱们家?”连蔓儿心中一动,“哥,这个咱们家不是指太仓那些人,是指咱们自家吗?”
“嗯。”五郎点头。
也就是说,有人在知县吹风,说赵文才这样卖麦种,里面还有她们家的事。
“哥,这可多亏你去了。”连蔓儿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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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春晚和不停歇的鞭炮声码字,果然别有滋味(n_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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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十一六章 改换门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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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知县送空头人情,还是确有其事,五郎的帖子和人都去的非常及时。上房那些人在太仓做了什么,她们可以不管,也管不了。但是在青阳镇,甚至整个锦阳县,有人打着太仓连家的旗号做事,她们就必须要表明立场。
现在五郎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就更是如此。
五郎心里对此也是有数的。所以他不仅写了帖子,还亲自往县衙去了一趟,监督者差人将人抓了,他才回家来。
“哥,知县那边还说了啥没有?”连蔓儿就问五郎。
“我跟知县大人说,请他一定要好好审问赵文才父子俩。要审清楚,那些话是他们自己个编造的,还是真有其事。要是那些话是他们编造的,就请知县大人公告全县。要是真有其事,就请知县大人向上汇报,请河间府好好调查,该谁的罪责,不可轻饶。”五郎就道。
连蔓儿听得连连点头,五郎这么说太对了。
“哥,那去赵家封铺子、抓人,老赵家人说啥了没有?”连蔓儿又问。
“说冤枉呗。”五郎就冷哼了一声道,“还说我不顾亲戚情面那。差役封铺子、抓人,好多人听了信去看热闹。我干脆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话说清楚了。”
“哥,你咋说的?”连蔓儿赶忙问。
连守信和张氏也都看着五郎。
“我就说,他们做的是欺行霸市,违法的事,亲戚不亲戚的,我都得管。再有,咱们家,跟太仓那边是早就分门别户。不是一家,但是他老赵家打着太仓连家的旗号做事,我就不能不管。这事。就是请县衙审问明白了。要是不关太仓那边的事。就单拿老赵家的人问罪,给太仓那边一个清白。要是关太仓那边的事,那那边的人也跑不了,该是啥罪过就是啥罪过。”五郎就道。
“说的好。”连蔓儿赞许地点头。五郎这样就算是在公众和官府面前,旗帜鲜明地和太仓连家划清了界限,而且为他自己。也为这个家树立了正面的,论理不论亲的形象。
屋里这正说着话,小喜就急匆匆地跑来。
“……不好了,老赵家婆媳俩到咱门口。说是让大爷还她们家的男人。要是不还她们家的男人,她们就要吊死在咱们家。”小喜进门就禀报道,“我爹带着人把她们给拦在门口了。”
连守信和张氏的脸色就都变了。他们可都见识过,赵家婆媳俩撒泼、骂人的本事绝不下于周氏,而且这两位不仅会文斗,同时还善于武斗。整个青阳镇,敢于招惹这婆媳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还敢闹到她们家来。真的当她们是好欺负的吗?!
连蔓儿不由得看了连守信和张氏一眼。她知道,这两口子温和、老实的形象,也就是好欺负的形象,是相当的深入人心的。不过,以后,这个家是要换五郎来支撑门户了。如果继续给人这样的形象,会给五郎做事带来许多的麻烦。
既然这赵家婆媳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利用她们,杀鸡儆猴,让大家重新认识连家。
“哥,你看这事咱咋办?”连蔓儿就问五郎。
“蔓儿你的意思那?”五郎看了连蔓儿一眼,问道。
兄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就都明白了彼此是想到一处去了。
“县衙只抓了赵文才父子俩,没抓她们婆媳,还是我念在她们是妇道人家的缘故。现在她们不仅不感念,悔过。还敢跑上门来吵闹。这是岂有此理。是我不该心软。”五郎就道。
五郎毕竟年纪轻,心地善良。这若换个心狠手辣的人,就将赵家一锅端了,众人只有叫好的。
“哥,这不怪你。是她们不知道好歹。还敢闹到咱们门上来,当咱们门口的御赐牌楼是摆设吗?”连蔓儿想了想,就转头向张氏道,“娘,你从给咱帮工的媳妇里挑两个泼辣的出来。”
“蔓儿,你是要干啥?”张氏就问。
“娘,你没看人家都欺负上门了吗。找两个泼辣的,把人绑了,我哥这再写一张帖子,将人往县衙一送,就让县衙秉公处理。”连蔓儿就道。
“送衙门啊,”张氏就有些迟疑,“咱就让人把她们赶走了不就行了,要是送衙门……”
妇道人家被押送到衙门,那是极丢人的一件事。
“娘,你当人都像咱啊。她们要是要脸,她们就在家里猫着了,还能上咱门上来闹?”连蔓儿就道,“娘,这事咱一点软不得。咱要软和一点,以后遇到啥事,她们都有样学样,我哥这个秀才,咋在外面行走啊?”
一说到对五郎不利,张氏就没话说了,真的去跨院,找了两个帮工的泼辣媳妇过来。
五郎就让小喜将韩忠叫了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然后又去书房写了一张帖子。
韩忠得了五郎的吩咐,带着两个帮工的媳妇并两个蟾宫,出门去就将赵家的婆媳两个用绳子给捆上,带到了官道边。
村里很多人早就知道了信儿,只因为顾忌那御赐牌楼,不敢上前,只远远地看着。
“我们家大爷念在你们是妇道人家,在知县大人跟前讨了情,才能让你们免提。你们糊涂油蒙了心,不知道好歹,不念我们家大爷的恩情,还上门胡搅蛮缠。你们当秀才老爷是给你们白骂的,在皇上赐下的牌楼底下,你们就敢哭天骂地的,你们知道这是啥罪过不?这还有没有王法?”韩忠就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喝骂道。
“这是我们家大爷心地慈善,这要是换了人,就把你们在牌楼底下给打死了,那也应当。我们大爷是想放过你们,但是天威不可侵犯。送你们去县衙,在大堂上请知县大老爷审一审,请咱一县的人都看看,给你们评个是非曲直。”
人群中就有叫好的,也有低头缩着肩膀往后溜的,其中一个,正是英子的爹,他被吓到了。
韩忠说完了,就拿了五郎又写的帖子,带着人将赵家的婆媳两个送去了县里。
傍晚,韩忠从县里回来,说他把赵家婆媳送到县衙,递了帖子,知县看了帖子,又叫他去问话,他就将赵家婆媳如何在牌楼底下吵闹的事说了。那知县也没审问赵家婆媳,直接就叫人给赵家婆媳俩戴了枷,绑在县衙门口示众。
“那赵文才过了堂没?”五郎就问韩忠。
“已经过了堂,赵文才父子俩都挨了板子,还是没改口。知县大人说明天再审一堂,要还是这个结果,那还得请大爷过去商量商量。”韩忠就道。
赵文才不改口,那这件违法的事,就涉及到连守仁。知县要找五郎去商量,也是人之常情。
将韩忠打发了出去,屋里就有片刻的沉默。
“五郎,这要真是太仓那边做的事,你、你真的要往上告?”沉默过后,连守信就问五郎。
“爹,咱这不算是告。要是告,那得写状子。我哥只是写了帖子,这叫通知。县里有不法的事情,我哥知道了,通知县衙。县衙秉公处理,那是县衙的事。”连蔓儿就道,“这事要真跟太仓那边有关,最后咋办,也是人家知县做主。知县说找我哥去商量,那是给我哥的情面。”
她们只是将该做的做的,至于结果如何,连蔓儿是不怎么在意的。让大家都知道,她们与太仓连家不是一路,又立了威,避免以后再有无赖上门,这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嗯。”五郎就点头,“爹,这事我跟鲁先生说了,鲁先生挺赞成。”
一般五郎一说鲁先生赞成,连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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