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连守仁是他的儿子,他是看着连守仁长大的。那个孩子,他有缺点,但是他不坏。连守仁一定是有他的不得已。
怎么办,事情挤在这里了。他是这一家之主,眼下债务就要到期·只能将这些事情都放在一边,首要的问题是要想法子把债还上。
庄户人家,谁手里能有多少现银子。就算他舍掉这张老脸,四处去张罗,也只能借到一百两银子。这些银子不用给利息,但是欠人家的人情债,却要永久地背在身上。
家里面有连守义交回来的三十两银子,加上零零碎碎的银子,周氏还有几件首饰、再赶紧将今年打的粮食卖掉,将家当都打扫一遍,能卖的卖,能当的当,勉强也能凑够一百两银子。
“还缺六百两银子······”连老爷子自言自语道。
连老爷子话音虽低,屋里的众人还是听见了。大家都知道,连老爷子这是算计着能凑多少钱出来。
“让老四想想办法。”连守义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老四又买地又开铺子地,这钱都挣老鼻子了。还有那些葡萄酒,少说也卖了二百两银子吧。
六百两,老四使使劲,就拿出来了。”
“老四,你看爹和娘愁成这样,你不会舍不得银子吧?”连守义看着连守信。
连守信握了握拳头,强压住想上前去将连守义揍一顿的冲动。
“二哥,你这账是咋算的,能算出我家有六百两银子?”
“老四,你这可瞒不了人。”连守义乐了,“你在赵家村买的那三十亩地,有一百两吧,卖葡萄酒又有二百两,加一起就三百两了。你又开铺子,这些天大米白面的吃,光送过来给爹和娘吃的就不少,你手里没个三百的现银子,谁信啊?”
“二哥,你是想逼死我啊。”连守信怒视着连守义,“我要是能拿出这些钱来,我还……”
“爹,你别上二伯的当。”连蔓儿没有人连守信再说下去,“二伯,别说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就是有,也还轮不到我们。你要我们卖房子、卖地,大伯的房子那,你占的镇上那栋房子那?”
说到镇上的房子,一直低着头的二郎抬起头来。何氏忙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二郎有些不甘心地扭开了脸。
“连老二,你没忘记我们分家了吧,你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你这么惦记我们家的东西,你还要不要脸?”张氏骂道,“还有,这钱是谁欠下的,谁赌咒发誓一定会还的?”
张氏这话是说到了点子上。
“镇上的房子,连同里面的家伙事儿,差不多能卖个小一百,”连老爷子似乎没听见他们的争执,继续在计算着,“这个院子,还有家里的地也能凑个小二百。”
倾家荡产,只剩下他们几个光身,也就再能凑三百两银子了。
然后那,······连守义给连守信算的账虚头太多了。对连守信家的家底,他是知道的。那块地,是有小一百,葡萄酒,应该到不了二百两。早点铺子没开多久,也拿不出什么的钱来。
老四家要凑够这余下的三百两,代价也同样是倾家荡产!
八-百两这样就能凑够了!
连老爷子的想法很清楚债务到期,如果还不上,依旧是利滚利,欠的债会更多。最后还债,吃亏的都是连家人。要减少连家人的损失,他们,包括连守信就得先吃些亏,等将这一关熬过去他会亲自督促连守仁将这笔钱给还上,补偿连守信。
只是这个口,他张不开。要是连守信能主动站出来承担就好了他了解连守信。这孩子厚道,重感情,对他和周氏是真心孝顺。
可刚才几个孩子那样一闹,他知道,连守信是不会主动来承担这些债务了。连守信夫妻,还有蔓儿那几个孩子,对连守仁、连守义,甚至对他,都生出了极大的怨气。
这怨气是怎么来的,只因为过去那些事吗?仔细想一想也怨不得他们会有怨气。
不对!连老爷子突然想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老头子,你咋地啦?”周氏坐在连老爷子身边,发现了他的异样,忙问道。
连老爷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嗓子眼发甜周氏的声音似乎很遥远。他暗叫不好,咬了咬舌尖,
让自己清醒过来,同时硬生生地将那口腥甜的东西咽下肚去。这个时候,他不能倒。如果他倒了,这个家就完了。
将连家包括连守信的家当算计的这么精细,肯定不是连守仁,绝不会是他。连老爷子胡乱地挥了挥手,似乎是这样就能将恼人的想法驱逐出去。
“老头子,你说话啊,你别吓唬我呀。”周氏看见连老爷子的眼神有些涣散,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四,你还不说句痛快话。”连守义趁火打劫,“你看爹急的,你说句你把钱给凑上,爹就好了。”
“混、混账!”连老爷子气的骂道,一口血随着从嘴里喷了出来。
这一下出乎意料,一家人呼啦都围了过来。
周氏抱住连老爷子大哭了起来:“老爷子,你可别扔下我啊……”
“快去请郎中来。”连蔓儿急忙道。
连守礼和二郎两个率先跑了出去。
“我、我没事,请啥郎中。”连老爷子吐了一口血,还强支撑着,靠在行李卷上。“老二,你混账,和你大哥一样。”
“当我老了,就瞎了,糊涂了?”连老爷子喘了一口气,又说道。
连老爷子没有糊涂,那么这份亲情,还可以延续下去。连蔓儿松了一口气。看来,连老爷子也想明白了,连守仁那边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
“我这要是死了,你们都记住,我是被气死的。是被老大和老二气死的。”连老爷子歇了一会,又道。这一辈子,他都是有担当的人,可偏生了个最没担当的儿子。连老爷子头脑现在很清明,他要是这个节骨眼不明不白地死了,难保就有糊涂人和有心人把账算在连守信身
那样,他可是死也不瞑目。
“去,把借钱那字据拿来。”连老爷子冲周氏道。
“爹,你少说点话,一会郎中就到了。”连守信不忍心看连老爷子这样劳心。
“这事得交代清楚,要不然,爹闭不上眼睛。”连老爷子合了合眼道。
周氏从柜子里将字据拿了出来,递给连老爷子。连老爷子看了看,就将字据向连守信递过去。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后却将字据递给了连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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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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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高利贷的字据,”连老爷子语气虚弱地道,“老四,你去县城,就说是我的话,让他们把钱给还上。*非常文学*”
连老爷子这是感觉自己不行了,让他们去找连守仁讨债。这件事费力不讨好,而且为什么要把借据给`她?连蔓儿有些犹豫。
连老爷子的手就那样费力地抬着,眼睛看着连蔓儿
连蔓儿暗自叹气,瞧了瞧连守信和张氏,最后还是将契纸接了过来。
连老爷子似乎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想起当时签字据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好让连花儿一个没出嫁的姑娘签字画押。如今想来,那个时候,如果他全想着大家长的脸面,不顾家里几个人的反对,在这字据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今天,他的处境该是多么的被动。
他最终同意让花儿签字画押,是不是内心深处,已经感觉到连守仁不能信任了那?
即便如此,他作为保人,又是连守仁的父亲和连花儿的祖父,如果连守仁那边不拿出钱来,这笔债也还是要他还。他没有这个钱,就只能连累儿孙们。
这笔债,一定要讨回来。
老二连守义是被连守仁收买了,没什么用。老三连守礼太过老实,让他去要债,肯定讨不回来。剩下的只有老四连守信,连守信比连守礼要强一些,但同样也是老实厚道的人不是连守仁和古氏的对手。
只有连蔓儿,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机灵有谋算。这孩子经过那件事之后,一下子长大了。连蔓儿是怎么对付周氏,还有连守仁一家的,他都看在眼里。只有这个孩子,怕还有可能把钱给讨要回来。
讨债这件事本来是他该去做的,可他吐了一口血,怕是不行了。这讨债的事只能交给老四一家去做。
连蔓儿在和连守信、张氏交换过眼色后,接下了字据,那就是把这件事接下了。
老四两口子和这几个孩子都是厚道,而且有担当的。他总算可以放下一些心,没有这笔债务,连家就不至于垮,而他也可以少一些愧疚。
此刻,连老爷子的一颗心是灰的。
连蔓儿接过契纸后,很快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她跟着连老爷子认了这些天的字,这字据上的字他差不多都能认得。待看到借款人写的是连花儿的名字她的心才算真的放了下来。
写明连花儿是借款人,当初还是她出的主意。。老金却还怕这样不保险,又添上连老爷子的名字作为保人。
没办法,不这样,老金是不肯借钱给他们的。
敢放高利贷的,大多有些暗色的背景。老金在这周围十里八村,是可以横行,但是要他去县城的宋家要债,他还是要掂量掂量的。这笔钱老金之所以肯借给他们,还是因为连老爷子一家就住在村子上有家有业。宋家有钱能还上他的钱,而他能拿捏得住连老爷子这一家,讨得回这笔钱。
所以老金讨债也是来这里讨而没有直接去找连守仁或者连花儿。
连蔓儿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连守礼和二郎几乎是架着李郎中从外面奔了进来。
“郎中来了,郎中来了。”
“爷你别灰心,你肯定没事。”连蔓儿安慰连老爷子,就忙让到一边,让李郎中给连老爷子诊脉。
连老爷子这个时候,气息已经很微弱了。
周氏一直在哭。
因为屋子里的人太多李郎中不能静心诊脉因此就只留下周氏,还有连守信几个让其他人都暂时出去等着。
儿子辈的都留在屋里,孙子辈的都出来站在院子里。吐血可不是小事连老爷子这一回能不能挺得过去那,连蔓儿心里没底。她将契纸叠好小心地收起来,抬头左右看了看,就看见二郎蹲在酸菜缸旁边,闷不做声。
二郎很少说话。其实二房的几个孩子,只有四郎的一张嘴能说,像连守义,其他的几个都是话少的人。
连蔓儿仔细回想着二郎给她的印象,平时干活的时候,二郎并不偷懒,当然也绝不会抢着多做。何氏和连守义胡闹的时候,二郎极少参与。
刚才他们打四郎,二郎没有理会。只在说到镇上的房子的时候,二郎才有了反应。
这么看来,是不是可以认为,二郎他多少还有些道德心?
连蔓儿想了想,连守义和何氏甘愿被连守仁驱使。二房看上去还靠谱,能沟通的人也就只有二郎了。不管怎样,她要试一试。三房和他们肯定是在一起的,如果二房也不再帮着连守仁,那么事情会顺利很多。
“二郎哥,你看,爷把连花儿欠钱的字据给我了。”连蔓儿走过去,让二郎看字据。
“我不认识字。”二郎有些不解地看了连蔓儿一眼。
二郎不识字,这个连蔓儿是知道的。部哥,这里写的借钱的人是连花儿,保人是咱爷。”连蔓儿在据上指了指,“要是连花儿不还钱,就得是咱爷还钱。······咱爷不知道哦能不能挺过这一回。”
连蔓儿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让二郎有时间想一想。连老爷子还钱,就代表了包括他在内,连家所有的人要为这笔债务负责。连守信已经分家,按道理,是没有责任的。要连守信帮着还债,只有亲情和对连老爷子的敬畏是唯一的筹码。
如果连老爷子死了,亲情和敬畏还会在吗?
“二郎哥,刚才爷说,他要是死了,就是让大伯和二伯给气死的。”连蔓儿见二郎脸上表情有了变化,才继续说道。
“啥?”二郎瞪大了眼睛·他刚才去请郎中,并不知道连老爷子有这样的话。
“现在大伯在县城,二伯在咱爷跟前。别人知道,哪会说大伯,就只有二伯一个挨骂。”连蔓儿就道,“大伯脑子可好使了。这债就是他们欠下来的,到最后,他们躲的远远的,坏名声和债·都让别人给替他们背。”
“二伯上了大伯的当了。”连蔓儿干脆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大伯肯定许给二伯好处了吧,是答应镇上那房子到时候给你们赎回来?还是再给你们钱和房子?”
二郎飞快地看了连蔓儿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连蔓儿立刻明白,他猜对了。果然连守仁要算计的就是他们的家底。当他们是傻子吗,把家底掏空了给连守仁还债,然后再等着连守仁心情好的时候,施舍点钱,让他们能有口饭吃?
呸!连蔓儿啐了一口。
“二郎哥,我们可是分家了。让我们卖地掏空家底·你们这没分家的,得先做个样子吧。镇上那房子你能保的住?房子卖了容易,要买回来可难了。大伯的话,你也能信?再说了,这一买一卖,得要工夫吧。二郎哥,你年前就要娶亲,到时候大伯又说凑不上钱,那你咋办?”
“大伯是拿你们当枪使那。这钱本来就该他们还,他们不还·让二伯做这个恶人。最后还得摆你们一道。二郎哥,你是明白人,咋能上这个当那。”连蔓儿最后道。
“哎!”二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抱住头。连蔓儿说的没错,当初镇上的房子,连守仁和古氏就不愿意给他们,如果这次真的卖了、当了,连守仁真能再给他买上?
那房子现在好好的在他手里,他为啥要折腾这个事,最后弄不好还得鸡飞蛋打。刚才连守义回来,跟他说这件事·他就不同意。可是连守义惦记着连守仁许诺的好处·何氏也在旁边帮腔,说不能让他吃亏·他只好同意了。
“他们这么办事,我心里不愿意。可有啥法子·我也说不动他们。”二郎道。
二郎这是被她说动了,那就再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二郎哥,不管爷身子咋样。要是大伯他们不还钱,镇上的房子还是保不住。这房子和地,也都得卖了,我们分家出去了,要是不管,谁也不能说我们啥。可二郎哥你,媳妇娶不成,还得背一辈子的债。”连蔓儿道。
“那不能,这不是有连花儿签的字据,咱找她要钱去。”二郎忽地站起身。
连蔓儿抿了抿嘴,心里道,的就是你这句话。
“对,二郎哥,这钱就找连花儿要去。”连蔓儿道。
正说着话,就看见连守信和连守礼送了李郎中出来。
“我爷咋样了?”连蔓儿几个忙围了上去。
“你爷没大事。”连守信的眼圈有点红,说话的口气还是轻松的。
“老爷子有福气,有这么多的孙儿孙女,看看都多孝顺啊。”李郎中笑了笑道,“有啥想不开的事,多开导开导就过去了。”
听李郎中说,连老爷子虽然吐了一口血,多是因为心情焦虑、没休息好,也没吃好,并没有生命的危险。只要放开心怀,多休息,饮食上精心些,再不吐血,就没事了。
大家虚惊了一场,周氏这次痛快地拿钱出来给连老爷子买药,连老爷子吃了药,却不肯歇息,又将儿孙们都召集到跟前。
“你爹心里惦记着那笔钱,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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