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红霞神光,还在离身五七尺以外,已是有了感应:渐渐觉着身上不是奇寒若冰,冷浸骨髓;便是其热如火,炙肤欲裂。
一任二人运用玄功,驱寒屏热,又将剑光放出护身,俱不生效。
这是中间还隔有仙障烟霞,已是如此,万一仙障被破,岂能活命?这才看出厉害,忧急如焚。似这样拼死支持,度日如年,又过了两夜一天。
眼看护身仙云被敌人神光炼退,不足二尺,危机顷刻。不定何时,仙云化尽,便要同遭大劫,司徒平为了二女,死也心甘,还强自镇静,眼巴巴盼着沈图来到。
寒萼自从仙云减退,每到奇寒之时,便与司徒平偎依在一起,紧紧抱定。此时,刚刚一阵热过,含泪坐在司徒平怀中,仰面看见司徒平咬牙忍受神气,猛然警觉,叫道:“我夫妻绝望了!“
司徒平忙问何故。
寒萼道:“我们只说乙真人背约不来救援,却忘了他柬中之言。他原说我等该有此番灾劫,正赶上他也有事羁身,约在七日以外才能前来。所以他命我们将母亲炼就的仙阵施展开来,加上齐仙姑这紫云仙障,足可抵御十日以上还有余裕。那时他可赶到,自无妨害。偏我一时任性,想和大姊赌胜,宁愿单身涉险,不向她明说详情,以致仙阵不能取出,仅凭这面仙障,如何能够抵御?如今七日未过,仙障烟霞已快消尽,看神气至多延不过两个时辰。虽然我们还有乌龙剪同一些法宝飞剑,无奈均无用处。此时敌人神光尚未透进身来,已是这样难受,仙障一破,岂非死数?这又不比兵解,可以转劫投生,形神俱要一起消灭。我死不足惜,既害了你,又误了母亲飞升大事。大姊虽有弥尘幡护身,到底不知能否脱身。当初如不逼你同来,也不致同归于尽,真教我悔之无及!“
说到这里,将双手环抱司徒平的头颈,竟然哀哀痛哭起来。
司徒平见她柔肠欲断,哀鸣婉转,也自伤心。只得勉抑悲怀,劝慰道:“寒妹休要难受。承你待我恩情,纵使为你粉身碎骨,堕劫沉沦,也是值得。何况一时不死,仍可望救,劫数天定,勉强不得。如你该遭惨劫,峨眉教祖何必将你收入门下,乙真人又何苦出来多此一举?沈图道长收我入门,岂不是妄言?事已至此,悲哭何益?不如打起精神,待仙障破时,死中求活,争个最后存亡,也比束手待毙要强得多。“
寒萼道:“平哥哪里知道。我小时听母亲说,各派中有一种离合神光,乃玄门先天一气炼成,能生奇冷酷炎,随心幻象,使人走火入魔,最是狠辣。未经过时,还不甚知,今日身受,才知厉害。仙障一破,必被敌人神光罩定,何能解脱?“
第1157章 险失真,缩天透影()
两人说话之时,寒萼便觉一阵奇冷袭来,仙障愈薄,二人同时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寒萼便将整个身子贴向司徒平怀里去,本是情根深种,当此危机一发之际,更是你怜我爱,不稍顾忌,依偎虽紧,寒萼还是冷得难受,一面运用本身真气抵抗,两手便从司徒平身后抄过,伸向两胁取暖。
正在冷不可支,寒萼猛地想起:“神驼乙休给自己柬帖时,曾附有一个小包,内中是三粒丹药,外面标明日期。那日一同藏入法宝囊内,因未到时,不准拆看,怎就忘却?“
想到这里,连忙颤巍巍缩回右手,伸向法宝囊内取出一看,开视日期业已过了两日。
打开一看,余外还附有一张纸条,上书“灵丹固体,百魔不侵“。
连忙取了一粒塞入司徒平口内,自己也服了一粒。因给紫玲的无法送去,便将剩的一粒藏了。
这丹药才一入口,立时便有一股阳和之气,顺津而下,直透全身。奇寒酷热全都不觉,仍和初被困时一般。
深悔忙中大意,不曾想起,白受了两三天的大罪。及至一想,霞障破在顷刻,虽然目前暂无寒热之苦,又何济于事?不禁又伤心起来。
司徒平见寒萼不住悲泣,只顾抚慰,反倒把自己的忧危一齐忘却。似这般相抱悲愁,纠结不开,居然又过了一夜。护身仙障眼看不到一尺,司徒平还在温言抚慰。
恰在此时,一道紫色彩光闪处,仙障被破,化成一盘彩丝坠地,十丈红霞,直往二人身上罩来。
这离合神光原是玄门厉害法术,专一随心幻象,勾动敌人七情六欲,使其自破真元,走火入魔,消形化魄。此二人这时情根深种,劫难临近,在这密爱轻怜,神移心荡,不能自持之际,哪里还经得起天灵子离合神光的魔诱?
这时司徒平一见寒萼媚目星眸觑着自己,柔情脉脉,尽在欲言不语之间,再加上温香在抱,暖玉相偎,不由情不自禁,俯下头来,正要向寒萼粉颊上亲了一亲。
猛见一团如霞紫气,引着一道白光剑气,飞舞而下。接着便各觉有人在当头击了一掌,一团冷气直透心脾,由上而下,恰似当头泼下万斛寒泉。
二人心里一凉,顿时欲念冰消,心地光明。只是身子悬空,虚飘飘的,四面都是奇黑。这才想起适才仙障破去,定是中了敌人法术暗算,心里一急,还想以死相拼。待将剑光法宝放出,耳旁忽听有人低语道:“你两个已经脱险,还不整好衣履,到了地头出去见人!“
一句话将二人提醒,猛忆前事,好不内愧。暗中摸索,刚将衣衫整好,倏地眼前一亮,落在当地。面前站定一人,正是纯阳沈图。
知已被救,二人连忙翻身拜倒,叩谢救命之恩。因知适才若无沈图出手,二人便已经心旌摇摇,不能遏止,魂消身融,错失真元,如今虽是未到最后,但也好不惶急羞愧,现于容色。
沈图道:“你二人也算是运气,若贫道再来迟一步,事前没有神驼乙休给寒萼的灵丹护体,恐怕早已形神一齐消灭。这里事完,贫道便随你夫妻姊妹三人,赶往东海,助宝相夫人超劫之后,邀请矮叟朱梅一起前往青螺山,共参天书大道,看你夫妻情深意重份上,寒萼倒时可以随你同去。“
寒萼、司徒平闻言,知道仙人不打诳语,心头感激不尽,重又跪谢一番。并问紫玲有无妨害,吉凶如何?
沈图道:“这里是黄山始信峰腰,离紫玲谷已有百十里路,你二人目力自难看见。秦紫玲根基较厚,毅力坚定,早已心超尘孽,悟彻凡因。既有乃母弥尘幡,又新借了金姥姥的纳芥环护体,虽然同样被困七日,并未遭受损害。此时已由齐灵云从青螺峪请来怪叫花凌浑相助脱险,用不着我去救她。如果当时你姊妹不闹闲气,你二人何致有此一失?不过这一来也好使各道友看看我到底有无回天之力,倒是一件佳事。如今凌花子正拿九天元阳尺在和矮鬼厮拼,到了两下里都势穷力竭之时,我再带你二人前去解围便了。“
寒萼、司徒平闻言,往四外一看,果然身在黄山始信峰半腰之上。
再往紫玲谷那面一看,正当满山云起,一片浑茫,近岭遥山,全被白云遮没,像是竹笋参差排列,微露角尖,时隐时现,看不出一丝征兆。
沈图笑道:“你二人想看他们比斗么?“
寒萼还未及答言,沈图忽然将手一伸,使出推云拿日,擎天撼地的法门,只见紫灿灿一只手幻成三四里方圆的巨掌,比天上浓云还大,扇向前面云层之中。
那云便如波浪冲破一般,滚滚翻腾,疾若奔马,往两旁分散开去。转眼之间,便现出一条丈许宽的笔直云街。
寒萼、司徒平朝云中望去,仅仅看出相近紫玲谷上空,有一些光影闪动,云空中青旻氤氲,仍是不见甚么。正在眺望,又听沈图口中念动真言,左手掐住神诀,一放一收,右手戟指前面,道一声:“疾!“
二人便觉眼底一亮,紫玲谷景物如在目前。二人知道沈图用的是缩天透影之法,所以看得这般清楚,再定睛一看,果然一个形如花子的人,坐在当地,正与天灵子斗法,金花红霞满天飞舞。身边还站了一个驼子,正是怪叫化凌浑和神驼乙休!
紫玲身上围着一圈青荧荧光华,手持弥尘幡,站在花子身后,不见动作。
天灵子的离合神光已被金花紫气逼住,好似十分情急,将手朝那花子连连搓放,手一扬处,便有一团红火朝花子打去。
那花子也是将手一扬,便有一团金光飞起敌住,一经交触,立时粉碎,洒了一天金星红雨,纷纷下落。只是双方飞剑,却都未见使用。
正斗得难解难分之际,忽见一幢彩云,起自花子身后。
寒萼见紫玲展动弥尘幡,暗想:“难道她还是天灵子对手?凌真人要她相助不成?“
及见云幢飞起,仍在原处,并未移动,正不明是甚作用,耳听司徒平“咦“了一声。
再往战场仔细一看,不知何时天灵子与凌浑虽然身坐当地未动,两方元神已同时离窍飞起,俱与本人形状一般无二,只是要小得多。尤其是天灵子的元神,更是小若婴童。各持一柄晶光四射的小剑,一个剑尖上射出一道红光,一个剑尖上射出一朵金霞,竟在空中上下搏斗起来。真是霞光潋滟,烛耀云衢,彩气缤纷,目迷五色
第1158章 暂渡难,齐约四九()
司徒平和寒萼见天灵子与凌浑斗了有个把时辰,正看不出谁胜谁败,忽见极南方遥天深处,似有一个暗红影子移动。起初疑是战场上人在弄玄虚,又似有些不像。
顷刻之间,那红影由暗而显,疾如电飞,到了战场,直往凌浑身坐处头上飞去,眼看就要当头落下。
这时凌浑的元神被天灵子元神绊住,不及回去救援。身后站定的秦紫玲好似看出不妙,正将彩云往前移动,待要救护凌浑的躯壳。
忽然又是一片红霞,从凌浑身侧飞起,恰好将那一片暗赤光华敌住。
两下才一交接,便双双现出身来:一个是红发披拂的僧人,那一个正是一旁站立的神驼乙休。
二人还想再看下去,见神驼乙休朝那僧人口说手比了一阵,又朝紫玲说了几句,便见紫玲离开战场,驾了云幢,往自己这面飞来。
面前云街忽见收合,依旧满眼云烟,遮住视线,这时紫玲已经驾了云幢飞到,拜见了沈图,又对二人说道:“寒妹、平兄,乙真人相召,快随我去。“
沈图知尘埃落定,也不与紫玲问个详细,同驾弥尘幡,不一会飞到紫玲谷崖上。
四人落下一看,神驼乙休、天灵子、怪叫花凌浑,连那最后来的红发僧人,俱已罢战收兵。除神驼乙休和怪叫花凌浑仍是笑嘻嘻的外,那红发僧人与天灵子俱都面带不忿之色,似在那里争论甚么。
四人一到,神驼乙休招呼上前,先指着那红发僧人道:“这位便是南疆的红发老祖,与三仙二老俱有交情,异日尔等相见,也有照应。“
说完,又命寒萼、司徒平拜见了怪叫花凌浑,然后吩咐向天灵子赔罪,说道:“云南教祖因你姊妹伤了他门人师文恭,路过峨眉寻仇。我因此事甚不公平,曾劝他给汝姊妹留了一条活路。我既管人闲事,自不能偏向一面。当时留下柬帖,仍命汝姊妹到日来此待罪。料天灵道友倒惯会欺软怕硬,竟自用了离合神光,如非凌道友见事不平,扶救孤寡,你们又有我给的灵丹护住元气,秦紫玲仗有弥尘幡、纳芥环,不致丧生,秦寒萼与司徒平,早在我同凌道友先后赶到以前形消神灭了。”
沈图一旁也是冷笑道:“天灵子道友口口声声说,宝相夫人传给秦氏二女的白眉针阴毒险辣,非除去不可。须知道家防身宝物,御敌除魔,哪一样不是以能胜为高?即以普通所用飞剑而言,还不是一件杀敌防身之物,更不说他自家所炼离合神光。若凭真正坎离奥妙,先天阳罡之气致敌于死,也就罢了。如何炼时也采用旁门秘诀,炼成因行归邪,引火入魔之物,以诈致胜,败坏修士一生道行?其阴险狠毒,岂不较白眉针还要更甚?”
神驼乙休又道:“我因凌真人已与天灵道友理论是非,不愿学别人以众胜寡,以强压弱,只作旁观。等到二位道友也分了胜负,再行交代几句。偏偏红发道友也路过此地下来寻凌浑杀徒之仇。虽是无心巧遇,未与天灵道友合谋,终是乘人不备,有欠光明。故此我才出面,给三位道友讲和。红发道友已采纳微意。天灵道友依旧强词夺理,不肯甘休。因此我才想了个主意,请三位道友先莫动手。我们各人都炼有玄功,分身变化,道力都差不多,一时未必能分高下,何苦枉费心力?莫如先将你姊妹之事交代过去。你姊妹与我并无渊源。司徒平为我曾效劳苦。他夫妻原是同命鸳鸯,我自不能看他们同受灾劫。有道是:‘小人过,罪在家长。我也难禁天灵道友心中不服,便将这场仇怨搅到自己身上。恰巧我四人都值四九重劫将到,与其到时设法躲避,莫如约在一起,各凭自身道行抵御,以定高下强弱,就便也解了凌道友与红发道友的纷争。如天灵道友占了胜着,你夫妻三人由他处治;否则一笔勾销。纵使到时幸免灾劫,而本身道力显出不如别人,也不得相逢狭路,再有寻仇之举。三位道友俱是一派宗主,适才已蒙允诺,事当众人,自难再行反悔。不过我又恐届时天灵道友千虑一失,岂不难堪?才特意命你夫妻三人前来,先与天灵道友赔罪,就便交代明白。“
神驼乙休这次挺身出来干涉,红发老祖自知乙休、凌浑如合在一起,自己决难取胜,不愿再树强敌,当时卖了面子。天灵子却是被神驼乙休一阵冷嘲热骂,连将带激,本是恨上加恨,无奈神驼乙休的话无懈可击。末后索性将秦氏二女冤仇揽在他自己头上,约他同赴道家四百九十年重劫,以定胜负,更觉心惊。情知单取秦氏二女性命,势有不能。当时与乙、凌二人交手,纵然幸免于败,绝无胜理。何况凌浑与红发老祖俱已答应,岂能示弱于人?只好硬着头皮依允。
天灵子暗忖:“那四九重劫非同小可,悔恨自己不该错了主意。当初青螺峪天书已经唾手可得,偏偏被沈图说动因果,致被凌浑得去。乙休既敢以应劫挑战,必有可胜之道。凌浑有那天书,也有避免之方。红发老祖不知如何。自己却实无把握。当初对于避劫,原曾熟虑深思,打好主意。如今势成骑虎,一经答应,不特前时准备的一齐徒费心劳,还白累心爱徒弟熊血儿终年忍辱含垢,枉为自己受了许多委屈。现今距离应劫之期,虽说还有三十四年光景,但在修道人看来,弹指即到。明白赴难,当众应付,全凭真实本领和道行深浅,丝毫也取巧不得,不比独自避灾,稍一不慎,纵不致堕劫销神,也须身败名裂。”
想到这里,天灵子真恨不能将神驼乙休粉身碎骨,才快心意。他表面虽仍是针锋相对,反唇相讥,内心正自焦虑盘算。
忽见神驼乙休命秦氏姊妹与司徒平三人上前向自己赔罪,又说出那一番话来,不由怒火中烧,戟指骂道:“你这驼鬼!专一无事挑衅,不以真实道力取胜,全凭口舌取巧,只图避过当时。现在和你计较,显我惧怕灾劫。好在光阴易过,三数十年转瞬即至,重劫一到,强存弱亡,自可显出各人功行,还怕你和穷鬼与妖狐余孽能逃公道?只不过便宜尔等多活些时。此时巧言如簧,有甚用处?尔等既不愿现在动手,我失陪了。“说罢,袍袖一展,道声:“行再相见。“一片红霞,升空而去
第1159章 说重劫,妖尸谷辰()
天灵子走后,红发老祖也待向乙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