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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其会?”夫人又岂能看不清他们的小动作,随即冷笑道,“好一个恰逢其会!”
“夫人息怒,这位沈兄说的确实不假,这暗杀计划,那是在下一手策划,和这两位实在是一点也无关系!”这肃立一旁的公子突然站了出来说道,“这两位不过是见在下被秦军所困,出面仗义相救而已。”
夫人打量了一下这公子,“你说,暗杀计划是由你策划?那请教公子高姓大名,并详述当时之情形?”
那公子先是躬身一礼,后起身道:“在下姬良,父祖皆乃韩国累世公卿,受封于张邑。”
“原来是姬良公子……”夫人点了点头,她倒是也听闻过之前韩国有这么一家累世公卿,她对姬良的脸色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不解,“您怎会想到要冒如此重险,去刺杀秦皇呢?”
“韩国为赢秦所灭,在下痛心祖国之亡,乃决心散尽家财,希夷替故国做一点事!在下寻访多年,终于寻得一壮士,后听闻秦皇东巡,于是打听了其路线之后,开始策划埋伏与驰道,待其车队经过时,以巨石予以击杀!”姬良说着,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谋划时的状态,显得神采飞扬,“只要秦皇一死,秦国诸多公子争位,无暇东顾之时,山东六国故族定然趁机蜂拥而起,良即刻辅助韩国王室公族兴复韩国之社稷!”
“原来如此……”厅中诸人听后,不由得点头,对这位姬良公子也是眼中多了一丝柔和,毕竟以一人之力行复国大业,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大义之辈,与这姬良身上,他们都看到了自己所坚持的墨家精神,便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使命!
姬良又道:“为了博浪沙这一击,在下事前射击了一座精准定位的投石机,事前于那壮士反复演练了部下百次,自认万无一失!”说道这里,姬良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做梦也没料到,秦皇的身边竟有一位异人,才致功败垂成,遗恨万千!”
“异人?”夫人惊道,“什么异人?”
“是一位紫面方士,当时巨石正要砸中秦皇主车,他出现了,竟能凭空将巨石挡下!”姬良叹息道,“若非那位异人,秦皇恐怕根本无以侥幸逃过一死!”
“难道是他……”夫人眉头立即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说道。
此时,沈图出声问道:“夫人,难不成,您知道那位紫面方士的身份?”
一位墨家弟子这是说道:“夫人,那位紫面方士,肯定就是赤松子!”
沈图道:“可是那位炎帝雨师赤松子?”
“炎帝雨师?”姬良惊愕道,“怎么可能!”
“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水玉以教神农,能入火自烧。往往至昆仑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随风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时复为雨师!”沈图将他所知道的赤松子讲了出来,而后低声道,“若是他的话,这秦皇求仙一事,就有些……”
姬良愣道:“若是如此,那姬良此役输的不怨!”
沈图摇了摇头,“只是当时贫道也在场,此异人出现时贫道也偶然见了他的样子,若说他是那上古神人的话,贫道倒也不敢苟同,若贫道没有看错,这紫面异人身形呆滞,举止呆板,不似活人,反倒是有些像是机关人,但是,他面容如常,这就有些……”
“没错!就是他!”夫人这是说道,“不会错的!这赤松子原本也只是有一个头而已!他那机关身子,便是先夫辅子彻所制!”
“这……”姬良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了,他首先无法接受的便是一个人只剩下头颅之后,是怎么可以还活着,其次便是接受不了这墨家巨子所制作的机关人,又怎么会帮助秦国?最后……这墨家现在和那秦国又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一时间,姬良大脑竟是一团浆糊,难以理清其中脉络!
只听夫人又道:“既有那人在,姬良公子的计划会失败,并不足为怪。”
“墨家夫人,能否告诉在下,关于这位赤松子的事……”姬良问道,他突然明白过来,不管这赤松子和墨家是什么关系,若是不弄清楚他的实力,之后就算是有机会行刺,他也不会冒然行刺的!
“夫人,贫道也好奇的很,”沈图这时也说道,“至少请夫人告诉在下,这赤松子,是否和上古炎帝雨师有关。”
第598章 墓门有棘,斧以斯之()
夫人沉吟了片刻,最后在沈图和姬良满是求知的眼神中败退下来,叹了口气,先是对沈图说道:“妾身也不知此人究竟和上古炎帝雨师是否一人,但其人却是反复无常之辈,不可轻视之,且身具异术,至于其他,却是不甚清楚了。不过,说起来,幸好这一次先有姬良公子的刺杀行动,否则,你们行刺秦皇,恐怕也难逃被赤松子半途拦阻,到时怕就不仅是功败垂成,就连是否能保住性命,也在两说之间。”
“也就是说,在某种层度上说,姬良和水镜其实也算是救了各位吧,如此一来,可否功过相抵……”沈图这么说着,话未说完,就被一旁的中行宪给打断了。
“沈图先生,您非我墨家之人,恐怕有所不知,我墨家自有墨家的规矩纪律在,还请沈图先生不要让夫人为难!”
夫人道:“沈图先生尽管说的在理,可是!水镜自己擅自离开大寨,不管是因为什么,是被您蛊惑也好,是她自己离开也好,总之她是擅离,这一部分仍是要受到处罚!水镜,即日起,这一个月内,不准你出大寨一步!你明白吗?”
沈图对水镜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一旁的姬良却挺身道:“墨家夫人,这位姑娘仗义勇为,在下以为……”
“姬良公子!”夫人这是皱起了眉头,口气有些生硬的说道,“行刺秦皇一事上,水镜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便是因为妾身信任姬良公子的证言!我所处罚的,是她擅自离开大寨,这是墨家内部的纪律问题,请姬良公子切莫过问!”
“夫人,说的是。”姬良点了点头,无奈的应道。
夫人见姬良如此,不由得又缓了缓口吻,问道:“还是先关心公子自己吧,您之后有何打算?”
“在下?”姬良低下头去,刺秦原本应该是成功,可是他却失败了,而且失败的莫名其妙,直到现在,哪怕是墨家夫人将那异人的身份说了,可他也难以接受,一时间也根本不曾想过自己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办,他有些茫然。
沈图这时拍了拍姬良的肩膀,温和的说道:“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吧,如今外头捉拿刺客,想必也是风声鹤唳,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在墨家这里呆上一段时日,想必夫人应该不会拒绝吧。”
“那是自然!”夫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将姬良留下,没想到沈图便已经出言了,这无疑更好一些,她道:“妾身自是希望如此,毕竟我等也不希望走漏了墨家牵扯此事的风声,姬良公子您看……”
姬良自是聪明人,他对墨家也是了解,文雅点说墨家是仗剑任侠之辈,直白的说就是刀头舔血之人,他虽是一文弱书生,可也不是书虫,自然是知道如何选择才是对自己有利的,便道:“夫人与先生所说确是思虑周密,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姬良是安顿好了,可墨家却也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他自是也被安排了合适的工作,便是和沈图一起帮忙整理一些之前墨家留下的竹简,然后编撰成册,以便旁人查阅。
沈图这段时间在墨家便是做着这样的工作,也是为了找出那枚可以进入天书的竹简,这其中的过程对沈图而言,也是一种乐趣,渐渐的,沈图也沉浸在了那些春秋故事之中。
“沈兄好生自在啊。”姬良步入这间竹简室后,对沈图躬身一礼道,“之前,诸事繁杂,一时没有头绪,匆忙间还未谢过沈兄的救命之恩,姬良在此行礼了。”
沈图伸手微扶,姬良这一拜便怎么也拜不下去,不由得惊道:“沈兄,好功夫啊!”
“山野之人,强身健体而已。”沈图呵呵一笑,面上一片平和,可是他心中却有些急了,如今姬良已经到了,那竹简若是还未找出来,那……
姬良一边整理着眼前繁杂的竹简,一边和沈图说着话,他道:“兄姓沈氏,不知是哪一家沈氏?”
“家祖乃是周文王第十个儿子姬季载,诸侯失国,便以封国为姓。”
“原是同宗!”姬良呵呵一笑,还要再去问,沈图哪里能多说什么?他这一支虽是真的拜姬季载为祖,可那也是两千余年后的后辈了。
沈图忙道:“之前宗庙已然于晋蔡,如今已是另立宗庙了。”
听沈图这般说了,姬良才息下了续谱论辈的心,对沈图道:“既如此,良孟浪了。”
沈图这边刚刚整理完一卷《墨子》,之前他有的是时间,可是现在他急了,索性用元神在这里探查,但是,奇怪的很,这间竹简陈列室内竟然没有那枚天书竹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记错了?
沈图这里凝眉细想的时候,这时墨家夫人桑纹锦的侍女虞紫躬身入内,道:“两位先生,我家夫人想请两位帮忙,不知……”
“姑娘请说,若是能帮,我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姬良这时将手中竹简放下,微微笑道,“沈兄也是这般想的吧?”
沈图伸手示意,“虞紫姑娘请讲。”
虞紫道:“我们这大寨之后有一座古墓,其中颇多韩国文字,想请两位去……探查一二。”
“盗墓啊……”沈图呵呵一笑,“请韩国公卿之后去盗韩国古墓,夫人也是一个趣人啊。姬良公子如何看?”
虞紫被沈图这么一说,也是尴尬,笑了笑之后看着姬良。
姬良道:“也罢,若是能以此资助抗秦,想必那墓中人也是同意的!好!在下这边去!”
沈图向那虞紫问道:“既如此,为何夫人还要请在下去呢?”
“夫人的意思是,这墓中难免有些机关妖物,沈先生剑法高超,若是有您在一侧,想必更加安全一些。”
“既然如此,那贫道也走一程就是了!”沈图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那虞紫留下令牌之后就要回去,沈图问道,“那水镜如何了?”
“水镜小师妹还在闭门思过,这次多亏了有先生在,能让她平安回来,如今却是没什么事了,只要不出寨门便好。”
第599章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
在得知了水镜无事之后,沈图便又问了一些关于古墓的事情,那虞紫将知道的说完,便离开复命去了。
沈图对起身的姬良说道:“你先去吧,我将这里整理一下,随后便到,听那虞紫说那古墓入口处墨家夫人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没有找到入口机关,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姬良听后,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沈图躬身一礼,道:“之前还望沈兄见谅。”
沈图知道姬良说的是未经自己同意,便拉上了自己,他道:“人之常情而已,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沈图对这位运筹帷幄的留侯有了一丝的了解,即便是一些小事,他也会在心中推算一二,将所有有利因素全都用上不可,这样的人让沈图有些想要退避三舍的冲动。
沈图又将这屋中的竹简细细的用元神滤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发现之后,才起身往古墓而去。
这古墓依山而建,入口是两扇巨型石门,石门之上浮雕金乌玉兔白龙玉璧,沈图看了一下之后,便入了门去。
走过一段石板甬道之后,沈图便置身在一处大殿之中,这大殿分内外两间,外间左右各有三间耳室,中间是四根盘龙石柱,中间略有镂空,燃着鲸油长明灯,倒也不至于昏暗,沈图走到内室看去,只见内室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面兽面浮雕墙,瓷牙咧嘴,面目狰狞,让烛光一照,胆小之人恐怕便吓得胆寒!
沈图在这几间耳室中转了转,发现其中有不少陪葬物品,不过都是一些很普通的青铜器物而已,没有什么稀奇,在走到左下的耳室时,沈图在石门之后发现了蹲在那里研究的姬良。
“看出什么了?”沈图问道。
“倒是有些收获,”姬良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膝盖上的尘土,笑道,“你可知道这墓主是谁?”
沈图摇了摇头,笑道:“不会是你家主公吧?”
“怎么会!”姬良忙道,“乃是韩国昭候时的国相!主持变法的申不害!”
沈图惊道:“怎么是他?可是那位终申子之身,国治兵强,无侵韩者的申子?”
“便是他了!”姬良激动的说道,“没想到竟能到这位前辈墓中一游,良也是感慨万千了。”
沈图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姬良,问道:“既然知道是此人的墓,你怎么还……”
姬良一脸神圣的说道:“申子仕韩一生,希望的便是韩国社稷永存,今日韩国王室垂危,若是申子在天之灵知我以其墓中陪葬而再兴韩国,又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沈图发现自己竟是无言以对,他摇了摇头,现在的姬良就像是后世的愤青一样,什么东西在他眼中都是有他自己的道理,旁人所说,根本不动其心。
“夫人不在这里?”沈图看着墙上的浮雕,问道。
“夫人早就离开了,她杂事太多,怎么可能被这古墓牵住?”姬良头也不回的说道,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些暗号上了。
沈图在墙上也看了一些东西,不过他很是悲剧的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它们说的什么,这韩国文字脱胎于晋国文字,而晋国和秦国一直是相爱相杀,不然也不会有秦晋之好这词了,长久交流之下,晋文和秦文也略有相通,沈图对这些篆字也都认识,可是,却根本不懂他们组合起来有什么意义,就像是现在人看《易经》《诗经》一样,每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却发现是牛头不对马嘴,前言不接后语。
就在沈图这里头晕的时候,这古墓中又进来一人,便是改变了姬良命运的水镜!
可以说,若是没有水镜在这里给姬良那天书竹简,姬良虽是也能成为留侯,不过,眼界如何就难说了,而且,如果没有这一根竹简,那赤松子后来也肯定不会化身黄石公交于姬良那卷《六韬》!
“咦!沈先生?你也在?”水镜进来之后,见到沈图像是吃了一惊,忙道,“我来找姬良,是为了问问他是不是看得懂晋国文字,没有别的意思。”
沈图问道:“你不是在闭门思过吗?怎么又偷跑出来了?”
“什么叫偷跑!”水镜鼓着嘴说道,“夫人只说不让我离开大寨,我确实没有离开啊,这古墓可是在大寨之内的!”
沈图笑道:“好,不是偷跑!姬良啊,刚刚还在这里的啊!”
“水镜姑娘?”姬良这是从一侧甬道中走了出来,对沈图说道,“刚刚发现一个机关,我去看了看,见你正面壁出神,也就没有喊你。”
“咦!还真有机关?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水镜笑道。
沈图笑道:“姬良公子怎么说也是刺过秦皇的,岂能被这点小事难住!”
“沈先生别这么捧他,”水镜道,“咱们当时可看的清楚,刺秦都是人家壮士出的力,他不过是动动脑子而已,哪有什么功劳。”
“在下的功劳便是让那壮士知道如何才能刺秦,否则,天下壮士那么多,为何刺秦的就只有他呢?”姬良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