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还要再劝,可沈图却已经窜了出去,只见沈图脚底生风一般,轻踏着松树的松针在林上前行,衣袖随风飘荡,看着很是飘逸,让这三人不由得看的有些痴了!
“好美!”水镜低声喃喃说道,“就像是……就像是……仙人一样!”
“好精妙的剑气!”和水镜的角度不同,年长了水镜几岁的屈娴看的并不是沈图的身姿,而是他每一脚踩踏出去,从脚底散发出来的剑气,这剑气每一道都控制的精确的很,只是将那些秦兵击昏过去,没有伤及一人性命!屈娴的武器也是剑,她自然之道,这伤人而不杀人,比单纯的杀人要难,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控制力道的问题,用力大了,剑气自然就割断了敌人的脖子,那便是鲜血喷溅的情形,用力小了,敌人昏不过去,反倒是给敌人提了醒!
“他说,他现在还有着内伤?”宋衍摸了摸下巴说道。
“你不信?”
“我信,”宋衍道,“因为我当时离他最近,我知道那种情况下要救我他付出了什么样的力道,这种力道可不仅是会伤到踏弩,也是会震伤自己。我的意思是说,他如今在有伤的情况下尚且能如此厉害,若是全好的状态,我想整个墨家大寨中除了夫人,应该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了吧……”
“你是担心他……”
屈娴的话未说完,那沈图便已经重新飘荡到了三人的身边,说道:“好了,这些麻烦暂时解决了,我们快些离开这里!”说着便要将宋衍背到身上。
宋衍这时拒绝道:“公子不用如此,我身上的伤只是皮肉伤而已,不妨碍行动!”
“那好!”沈图也没有纠结,直接便快步向前走去。
几人径直下了小丘,这一路之上,屈娴特意看了看那些昏迷的秦军士兵,果然,没有一个死的,他们的呼吸很沉稳,都仅仅是昏迷而已。
离开小丘之后,众人便向北奔袭而去,墨家门徒对于这种长途奔袭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们自有一份自己的轻身提纵的法门!
过了一条小河,又向北走了一两天的光景,这才在一个山脚下的树林中找到了墨家大寨!果真是建的隐蔽,那一层树林便是天然的屏障,没有人领着,要在这里找到他们这个大寨,没有个几天时间,还真是难办。
沈图站在寨子外的不远处,仔细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可以和公输班斗得骑虎相当的墨子所建造的大寨,门口立着几个临时搭建的箭楼瞭望台,三步宽的寨墙用泥巴和木料搭建而成,时日不长,还能在墙边看见一些木屑,和闻到泥土的芬芳味道。
“谁!”箭楼上的墨家武士见有人靠近,忙拉弓搭箭喊道,“你们站住,再不回话,我就射箭了!”
屈娴应道:“师兄,是我屈娴和师妹水镜,还有宋衍师兄,我们刚刚打探了消息回来!”
“那人是谁!”
“是我们在路上遇见的道门的师兄,他救了宋师兄一命,姬伯常师兄请他来大寨做客的!”
听了他们这么说,塔楼内的人这才开门将他们一行人放入寨门中。可是这并不算完,墨家大寨的严谨性远远超出了沈图的预料,只见寨门之后,走出了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图,又对屈娴几人说道:“幸苦了,当初出任务的,不是出去了六个人吗?其他人呢?”
水镜先是一礼,道:“中行宪师兄,情况紧急,姬师兄便让我们先回来,报告军情,宋师兄是受了重伤,不得不回来休养。”
“受了伤?”中行宪连忙上前查看了一下宋衍的情况,见确实严重,忙对周围的人道,“赶紧将宋师兄送医匠处休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宋衍看了一下沈图,苦笑道:“若不是沈公子出手搭救,我恐怕就回不来了,”他小声的贴在了中行宪的耳边道,“秦军踏弩部队分三路靠近大寨,至少……三十台!就这三两日就能搜索到我们这里!”
第588章 唯其小子,未堪家多难(下)()
中行宪听后,脸色顿时大变,“三……三十台?!”
“毫无虚假!”宋衍点了点头,“只多不少!”
中行宪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打了个寒颤,对一旁的沈图说道:“这位公子,事出紧急,在下不便招呼公子游览大寨,公子还请自便,稍候在下再摆席赔礼。”
沈图拱手一礼,回道:“事有轻重缓急,贫道晓得其中厉害,几位自去便是。”
中行宪点了点头,也不顾宋衍身上的伤势,只皱着眉头道:“你们三人速随我去见过夫人!”
见中行宪将三人领走,直奔大寨中间的一座大屋而去,沈图开始游览起这墨家大寨,在游戏和漫画中,对于这墨家大寨多只是画上几笔就粗略带过,其中露面的也不过是一二十人而已,可是如今沈图身处其中,却发现这大寨并非是那么简单。
整个大寨分了住宅区,演武区,机械区,以及学习区,沈图虽不知道其中具体名讳,可是大体功能便是如此,这住宅区域内多是女子,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入,那演武区倒是传出了阵阵喊杀声,让沈图好奇的很,可还未进去,便被劝了出来,墨家剑术传承可不是谁都能看的,他们墨家自己人都不一定能看,更何况沈图这个生面孔的外人,机械区里忙乱的很,沈图想着自己也就不去添乱了,他对机关术之类的完全不了解,虽是知道一些粗浅的齿轮滑轮杠杆什么的,可搭眼看了一下,发现人墨家玩的比他高深的多。
无趣之下,沈图只得是进入了学习区域,他也是对墨家的一些思想很好奇,这学习区里,有教导童子读书的地方,也有藏书的地方,不过沈图对那些都没有兴趣,他来到的是辩论的地方,从这里听他们辩论讲解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那是一间七八十平米的木质房间,沈图还未走近,就已经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一些争论声。
“墨子祖师提倡非攻,而我们却和秦兵大打出手,这似乎和祖师的教导有些南辕北辙了吧!”
“不对!非攻,是不主动攻击,我们主动出手了吗?没有,是秦兵步步紧逼,挤压我们,让我们不得不反抗,这不是大打出手,而是自卫!因为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我们不反击秦兵,那么,不仅仅是我们身死这么简单,我们身后的这杆墨家大旗也会消亡!我们不是为自己反击,而是为了墨家大义!”
“可秦兵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墨家?”其中一人问道,“我们并未和他们有什么冲突啊!我们之间为什么不能相亲相爱呢?”
“若使天下兼相爱,爱人若爱其身,若此,则天下治。”一名断了条腿的老者说道,“这是祖师所言的理想世界,可是,如今是子自爱,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故亏兄而自利;臣自爱,不爱君,故亏君而自利,此所谓乱也!”
“是啊,相爱相爱,爱人是相互的。不仅要自己爱人,也要人爱自己才行啊。”诸多弟子点头应和。
其中一人突然又道:“听闻法家商鞅只身入秦,说孝公变法以成事,既然法家可以,我墨家自然也可以去游说!”
“可惜,现在的那位始皇帝可不是秦孝公啊。”
“而且事变时移,那孝公时,秦国无人,秦王政十年时,秦相李斯上过《谏逐客书》,这秦国如今不缺贤达,又怎么会在意我们墨家?这就是命啊!”
“此话不对!墨子曰:今天下之士君子,忠实欲天下之富而恶其贫,欲天下之治而恶其乱,执有命者之言,不可不非。此天下之大害也。说的便是不信命,咱们若是信命了,那还争个什么?直接伸出脖子让秦兵去砍不就是了?”
沈图听了呵呵一笑,“这逆天改命,看来也不是道家一门独有啊。不过,这些孩子们还是有些天真啊。”
就在沈图在这里听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那位中行宪便气喘吁吁的找了上来,一见沈图,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道:“公子可是让我好找啊,快随我来,我家夫人有请公子一见!”
沈图随着中行宪快步到了那位夫人的居所,一栋二层的木质小楼,进门之后,就见一个侍女上前说道“这位便是道门公子了吧,快请上楼,我家夫人便在楼上相候。”
沈图道:“有劳姑娘头前带路。”
那侍女并不移动,略微沉吟了一下,对沈图低声道:“这位公子,我家夫人连日辛劳,身子疲惫的很,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公子见谅。”
沈图点了点头,道:“贫道知道了,定然长话短说就是。”
那侍女这才松了口气,面带微笑的将沈图领上楼去,可还未卷帘进去,就听见里面水镜的声音传来,侍女刚要禀报,却让沈图拦了下来,他想听听水镜要说什么。
就听里面水镜说道:“夫人!明明我们墨家也有机关术在,师兄们也都看见在库房里的那些机关人的残骸,可是我们为什么不用呢!秦人已经用那些机关踏弩将六国消灭了,而一直与秦人对抗的我们,却只能使用血肉之躯去对抗他们,每次师兄们都是死伤惨重,如果我们也大胆使用机关术的话,至少,我们不会有那么重的伤亡了,不是吗?”
“水镜!你怎么能这么对夫人说话!”屈娴劝拦说道,“你别问了,夫人已经很累了,我们就让夫人好好休息吧!”
水镜倔强道:“不!这个问题我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了,今天我必须要知道,夫人,求您告诉我把!夫人!我们墨家现在用的攻防技巧都是当年墨子祖师传下来两百年的东西,他们对付一般士兵还行,可是,对付秦人机关踏弩部队,完全不是对手啊!如果,我们用机关术的话,也许,大家就不用这么惨了,夫人?”
不知道那位蹲坐的夫人怎么想,反正听了水镜的话后,沈图首先便是赞同的,因为,他是明白一个道理的,落后就要挨打!且先不管为什么要挨打,这边人家都打过来了,如果你没法提防,那另说,可是你手里明明有防御的手段却掖着藏着不用,不要说水镜,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沈图,也有些不明白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第589章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良久,帘内只是传来了一声叹息。
隔着布帘,沈图能够看见屈娴微微的欠身,对那位端坐的夫人说道:“真是对不起夫人,我这就把水镜师妹带下去!”
说着话,屈娴便拽了拽水镜的衣袖,一边把她拉出去,嘴里一边说着:“走了!水镜我们走吧!”
出来时屈娴见到外面站着的沈图,慌忙间亦是不忘施了一礼,苦笑着说道:“抱歉,公子,让您见笑了。”
水镜低着头,她的样子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咬着嘴唇,眼中有些泛红。
沈图摆了摆手,温和的说道“你们也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放心,我不会打扰夫人太久的。”
屈娴听了沈图这么说,嘴角微微一笑,拉着水镜的衣袖便离开了这里。
“当公子见笑了。”帘内传来了一声雅致的女子声音,“公子久等了,还请入内一叙。”
“打扰夫人休息了。”沈图入内之后,抬眼看了这位墨家巨子夫人,不由得一愣,只见这位夫人身穿一身合体的绿色粗布长衫,乌黑的青丝盘在头上,发髻上面插了三根简朴的木簪子,全身上下只有腰间有一枚玉佩,其他竟是没有看见任何的饰物,脸上也未施粉黛,却透着一股自然的靓丽,让人见了不由得心生好感。沈图先是施了一礼,并膝正坐,道:“贫道道门沈图,见过巨子夫人,不知夫人相招,所谓何事?”
“墨家桑纹锦,代我墨家门徒谢过沈公子援手,”夫人微微一礼,躬身谢道,“之前已经听了水镜和屈娴两个孩子所说,当时若不是沈公子出手,恐怕宋衍此行便回不来了,如今墨家凋零,每一个墨家门徒皆是珍惜无比,公子能出手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
“夫人言重了。”沈图赶紧说道,“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本分,更何况,墨家仗剑任侠,素来为我敬佩,重气轻生之辈不绝,贫道怎么能不出手?”
桑纹锦听后,先是叹了口气,随后皱眉道:“公子所言不假,可是如今墨家已经不能再有损失了,也损失不起了。”
“既然如此,”沈图顿了一下,说道:“贫道也听闻长辈们提起过,在两百余年前,子墨子行走列国时,墨家也是以机关术闻名天下,可如今为何讳疾忌医,将机关术束之高阁呢?”
“公子有所不知,”桑纹锦说道,“这机关术虽是墨子祖师所传,可也是墨子祖师所禁,只因这天下最不缺少的便是野心家,若是这些东西被那些人所学去为祸苍生,那还不如弃之不用。”
“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吧。”沈图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也罢,这是墨家之事,贫道也不好多言,若是夫人无事,那贫道便告退了。”
“且慢!”桑纹锦拦下了沈图,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公子可有急事?”
“急事?”沈图摇了摇头,“贫道学成下山,四处游历,暂时没有事情,悠闲的很。”
“既然如此,”只见桑纹锦突然使了一个大礼,道:“文锦请公子在墨家大寨多留些时日,此时大寨之内如公子这般技艺的已经不多,请公子在我等迁移大寨途中帮衬一二!自然,我墨家不会让公子徒劳!”
沈图摇了摇头,“贫道也是闲来无事而已,至于酬劳就不必了,若是需要出手,夫人只管吩咐就是。”
“那妾身便失礼了。”桑纹锦微微一笑,对沈图问道:“不知沈公子看水镜如何?”
“这……”沈图苦笑道,“贫道和水镜姑娘接触不多,实在是不好加以妄论,不过只凭刚才的只言片语来看,水镜姑娘心存良善,也是不错的。”
“多写公子了,”桑纹锦笑道,“听闻道家一脉素来善识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公子还请歇息,若是有事,妾身自会派遣下人相邀。”
沈图下楼出来之后,那中行宪便等在楼下,他见了沈图下来,忙上前道:“这次宋师弟能够平安归来,还是托了公子的福,刚才事出匆忙还未曾道谢,望公子见谅,这样吧,我请公子去我帐内饮酒,如何?”
沈图呵呵一笑,道:“但所愿耳,不敢请也,那就请中行兄引路吧。”
这中行宪也是呵呵一笑,将沈图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帐篷内,两人是开怀畅饮起来,沈图借着酒意向中行宪探讨着墨家大寨中的情况,而中行宪虽是看在沈图救人的份上,可也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只字未提。
“这大寨建了拆,拆了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这不,为了迁徙方便,我们都已经开始住起了帐篷,为什么?就是因为方便啊!”
“唉,沈兄弟不知道啊,明明我们也有机关术,可是却不让我们用,说是要守规矩,可那是两百年前的规矩了,而且,这只有人活着,才能有人来守规矩,人死了,鬼来守规矩吗?现在活着才是最要紧的啊!”
“咱们墨家这位夫人,活了两百多岁,可是你看,想吗?一点都不像吧!”
“整天担心些野心家,哪有这么多野心家啊,就算是有,那也是秦王政担心的事情啊,这个年月……这个年月……”
中行宪喝醉了之后,将满肚子牢骚全都倾述了出来,又多了几杯酒之后,便整个人趴在了桌几上,醉死了过去。
沈图招呼人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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